鬼舞辻无惨并不是拥有自尊心的武士也不会被人类的感情所左右。

  不怕阳光的鬼就在面前, 飞溅的血液被他饮用着,不断传递着对方的记忆与信息。

  然而朝日川一时的血液信息连同他自身的记忆一样复杂,直到——

  鬼舞辻无惨被事实猛然一吓, 身形甚至有一瞬的停顿,生生吃下了身后接连而来的日之呼吸战技。

  “你……”

  他宛如遭到当头一棒, 瞳仁紧紧地缩着, 死死地看着朝日川一时的背影。

  “你根本没有……克服太阳!”

  排除掉无序而碎片的记忆不看,他终于从朝日川一时的血液里得到了这个最重要的信息!

  他根本没有克服太阳!那只是延缓造成的假象!

  被追逐在最前方的朝日川一时这才回过头, 向鬼舞辻无惨露出一个笑容。

  这个笑容奇异中带着一种无法移开视线的蛊惑, 那双眼眸宛如漩涡, 深处栖息着魔鬼。

  他轻声抱怨着,惋惜着,声音像是摇曳的罂粟, 装模作样至极:“哎呀,又被你发现了,真是……

  “让我感到愉快啊!”朝日川一时恶劣至极地放大自己的笑声, 明晃晃地就像是天生来为鬼舞辻无惨找不快一样。

  轰鸣声、尖叫声,以及嘶吼的咆哮与无形的气浪扩散。

  被戏弄而震怒至极, 肉-体遍体鳞伤的鬼舞辻无惨再度发生了异变, 他的口齿已经不再维持人类的模样,四肢暴涨且生出人头大小的血盆大口, 声音低鸣如从深渊中传来的恶兽。

  “朝日川……一时!!!”

  名为鬼舞辻无惨的怪物恶狠狠地念出这个名字之后,身体做出的动作却完全相反。

  他脚步一停, 忽然后退起来!

  鬼舞辻无惨心生退意。

  他并不是拥有自尊心的武士也不会被人类的感情所左右, 而是一个执着于“生存”的生命体。在发现了朝日川一时的“不畏阳光”是谎言之后,身体不断在被赫刀切割和老化的初始之鬼自然想着撤退。

  只要能活下去……

  他就拥有足够的时间,只要能逃掉——这里是无限城, 他不可能逃不掉!

  鬼舞辻无惨咆哮着:“鸣女!”

  他接通鸣女的五感只需要一个念头,然后就看到了完全出乎预料的画面。

  庭院?樱花?月亮?……

  无限城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东西!?

  缭绕地黑色火焰丝丝缕缕地从视线的遮挡褪下,鬼舞辻无惨看到了一个妖怪正施施然地从樱树上落下,从袖间拿出了一截日轮刀的刀刃。

  恣意轻狂的滑头鬼一样像是发现了他在借着鸣女的视线窥伺,友好地扬起了一个笑,然后手起刀落,斩断了鸣女的头颅。

  鬼舞辻无惨:!!!

  如果是熟知朝日川一时与奴良陆生的人前后收尽两人的笑容,只会觉得他们真是一肚子坏水出来的般配。

  不过鬼舞辻无惨可没有那样的心情,他的眼前再度出现了十二把赫刀。猎鬼人们像是早就知道他会没皮没脸的逃跑,做好了追上他的准备。

  朝日川一时在会议上拍着桌子重复了无数遍:鬼舞辻无惨实际上只是一个胆小怕死、毫无自尊的玩意儿!

  可恶,可恶……!!!

  鬼舞辻无惨腹背受敌,越来越多的刀痕出现在他的身上。

  轰隆,轰隆。

  整座无限城开始崩毁,幽深的楼道开始逐一粉碎,整个空间在极速地上升,重压之下,重伤的鬼舞辻无惨被不要命的猎鬼人们围剿着,心里仍在飞速盘算。

  无限城的升起对于他来说是一个逃亡的机会,现实之中肯定还没有到日出的时间。

  他只要撑过去,只要撑过去!

  在鬼舞辻无惨快要气得五脑出血的时候,像是有一只轻盈的鸟飞到了他的背后。

  熟悉的血液淅淅沥沥地滴下,让鬼舞辻无惨赫然一惊,自己的速度竟然变得那么慢了!

  血雨中,灿金色的墨水从画师之鬼的笔尖滴落。

  朝日川一时早就一改笑脸,再度收起弥弥切丸握起笔。

  他边抬手边在心中叹息,虽然答应了奴良陆生不会冒险,但是面对这样的敌人难道是想不冒险就不冒险的吗!

  “你要……”做什么!?

  鬼舞辻无惨察觉到飞到自己背后的鬼没有攻击,在惊疑不定间抬头一瞥。

  血鬼术·浅草之阳。

  当那一轮灿金色的日轮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鬼舞辻无惨可谓是把他一千多年来的震撼惊讶都用光了,如果说之前他所相信的“不畏惧太阳”是珠世研究的成果,现在他那颗恐惧的内心就是直接被朝日川一时本身所撼动了。

  为什么能有鬼画出太阳!为什么,为什么!

  他不怕死吗,他不是鬼吗!

  金光出现的一瞬间,鬼舞辻无惨,这个已经看不出人形的狰狞怪物身上的刀痕,停止了愈合!

  柱们凝目,心中越发谨慎而认真。

  五分钟,朝日川一时只有五分钟。

  灶门炭治郎再度使出圆舞一闪,大喊道:“不要停!”

  身负重伤的鬼舞辻无惨的速度再怎么快,也不可能在摇摇晃晃的无限城急速上升的重压下,快得过光。

  他惨叫着,身体中的毒素让他无法自爆无法修复,如烈火般的刀痕也旧日的伤口呼应,剧痛蔓延。

  他内心万分不解,害怕日光是鬼的天性,为什么朝日川一时能手握最大的敌人,用来消灭他!

  在阳光的面前,丑陋的怪物毫无任何反抗力地蠕动着、挣扎着,最后终于消散了。

  在黑暗中栖息了上千年,创造出无数恶鬼的初始之鬼,消散了。

  鬼舞辻无惨至死,都不知道他真正的目标祢豆子身在何处,也不曾见到她。

  轰然一声。

  所有人都来不及高兴或者喜悦,空气中顷刻而来的重力让他们纷纷扶地吐血。

  无限城仿佛进入了一个幽深却满是阻碍的通道,强硬地被整片大地抗拒着推向地表。

  呐喊、救援声,建筑的碎片和纷飞的羽毛雨一样落下,所有人都在稳住身形找好得以躲避伤害的地方。

  奴良陆生像是一支带着黑火的箭矢,接住朝日川一时。

  滑头鬼不是第一次在鬼被阳光照射后接过他了,他的畏裹住了无力的鬼,然后紧张地问他:“变回人类的药呢?”

  朝日川一时痛得差点没昏迷,四周的空间都在崩坏,心说这次不会真要交代这了吧,便在重压里感觉到熟悉的气息。

  他的目光茫然了一瞬,艰难地抓住对方的肩膀,支起身道:“应该还不需要……”

  这是意外的一件事。

  他抬起自己焦黑干枯的右手看了看,体内迟缓地修复能力慢慢运作起来。

  鬼舞辻无惨的消失,似乎没有给朝日川一时带来任何负面的影响,恐怕愈史郎也是这样。

  反而在珠世夫人离开的时候,他感觉到了莫大的痛苦,而刚刚在半空中坠落的一瞬,他似乎又感到了和当年变成鬼的过程中,女性安慰性地用手抚摸他的额头。

  【再见了,一时。】

  奴良陆生见到怀里的鬼动了动干裂的唇,刚想回答,整个空间赫然一震,再度加速。

  无数的房间旋转碎裂,通过那幽深而黑暗的甬道,无限城破土而出!

  朝日川一时在重压下不得不缩进妖怪的怀里,咬牙闭着眼睛。

  空气里似乎静了一瞬,随即他就感受到了奴良陆生剧烈搏动起来的心跳,警惕地抬头。

  他被滑头鬼保护得很好,畏火和镜花水月的交替让重伤的他不会再被建筑的崩毁伤及,所以同样地在无限城冲上土地,破碎的建筑飞起的那一刻,他和滑头鬼一同看到了眼前的景象,宛若万难之门徐徐打开。

  “这是……”朝日川一时睁大眼睛。

  出现在他们面前的不是产屋敷宅邸所在的深山。

  云霾万重,只有浑浊的昏黄与黑灰下压。

  数条浓郁妖气滚动成的黑色龙卷接连天地,围绕着一座巍峨的天守阁。

  楼阁半损,像是被什么可怕的攻击生生撕开,此时却让人通过这巨大狰狞的缺口看到每一层楼宇每一个阶梯上,都占满了黑漆漆的妖怪。

  屋瓦猩红,地底最深处的炼狱血池冒出了硕大的气泡,然后开始激荡起来。

  呼啸的鬼气带来了无比阴冷的风,让狼狈不已的猎鬼人们重新颤栗,身躯不受控制地因眼前妖异的异象感到畏惧。

  如果说鬼舞辻无惨只是不死的怪物,他是猎鬼人们唯一而单一的敌人,那么众人至少有有前赴后继的信心,相信以无数人类之躯,终能战胜的怪物。

  可眼前的画面,形如人类突兀地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现代化的建筑无法掩盖地透出诡异森然的气息,每一个角落都是那么的古怪异常。

  “这里是……”

  唯有奴良陆生反应了过来,带着恶鬼俯视满城妖鬼的注目。

  他太熟悉这里了,历代滑头鬼都曾在这里进行过黑暗世界的讨伐之战,奴良陆生已是三度来到这里。

  无限城最后通往的方向受到谁的操纵,一切不言而喻。

  “京都,二条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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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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