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昧平生的人, 或许会在不经意间给予帮助。

  纵使这世界残酷无比,可还是有许多美好的事物存在,让人心生向往, 不忍死去。生存是人类的本能,但是抛开那冰冷的本能不提, 生活才是人类的中心, 几乎可以说是人类生命中的全部。虽然看上去生存与生活不过是一字之差,但实际上, 它们其背后的含义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天差地别。

  生存就是要不择手段的活下去, 但生活不是, 生活是酸甜苦辣,喜怒哀乐。如果没有一颗完整的心,是没有办法体会到生活的快乐的。只是, 对于这个世界上的不少人来说,生活其实并不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情,甚至是一件颇为艰辛的事情。我深表同情, 却又无法理解。

  这就是心的奇妙之处了。常人总是会对旁人的痛苦遭遇深表同情,看似感同身受, 其实心中完全没有什么想法。可另一面, 他们又会因为某些事情,某些情节, 哭泣或欢笑,仅仅是因为似乎有所感。这样矛盾, 正是心的奇妙之处。如果这个世界上缺少了复杂性, 那世界就会变得单调无比。正是因为这些矛盾,复杂,世界与人类才会变得格外有趣。悲伤亦或是欢乐的事情每时每刻都在这个星球的某个角落发生, 但它们依然是组成生活的一部分。

  这些情绪的基础,便是心。

  即便是人类科学将心脏解剖,把它翻看了个底朝天,我依然不认为心这个器官被完全的了解了。或者说,在我看来,这个世界上,并没有什么东西是人类完全了解的。未知正是乐趣。

  心是何物?这个问题有无数答案,但都不是我想要的那一种,或者说,我只认同自己的答案。听上去固执无比,可实际上这样的想法才是心的作用。人类其实是很难接受他人的不同意见的,无论怎么和善的人,在被意见相左时,心中多少都会升起一丝不适。问起这样的心情,我想那大概就是所谓的自尊心了吧。

  在冬日下雪时会觉得寒冷,可看到洁白的雪花落下来,却又忍不住心生喜意,围绕着人类与心的,是世界赋予的奇迹。很多时候,我会在想,相较而言,人类的心脏与大脑究竟哪个更重要?这样的问题似乎过于奇怪,甚至有一点古怪,可我依旧有些好奇。我认同大脑的重要性,但也绝不小觑心的重要性。其实,稍微有一点生理知识的人,都能够回答的我问题。但实际上,作为人,大脑与心脏缺一不可。

  在生理层面上来讲,心脏只是普通的器官,从属于大脑。可是,给我安全感的却是我的心脏。当我独自独处时,我胸腔中的心脏正在跳动,稳定有力,那无疑是这个世界上再美妙不过的声音了。

  心这个东西看似被人们研究了透彻,但是还有许多东西没有彻底搞清楚。自尊心,虚荣心,自信心,这样或那样的情绪,它们以心作为词语的最后一个词,想必心的存在,也足够重要吧。当然这里的心并不是只维持着生命活动的心脏这一器官,而是另一种,更高层面意义的,属于精神上的心。

  不过,心是个相当难以用语言形容的东西,只能通过体会感受。到了那个时候,我想这就是所谓的心心相印吧。】

  即便是织田作之助这样天然到有点脱线的人,在危急关头,寻求只见了三面,基本上没什么交流的人的帮助,也是一件异常困难的事情。这种事情,如果放到他的好友——太宰治的身上,那绝对就是一件异想天开的事情,也就是所谓的不可能。

  大概是初次见面时的印象十分深刻,又或许是他能够感受到对方话语中的细微的善意,所以织田作之助带上了那根钢笔,本来想要好好放起来的,放在孩子们不会找到的地方。也许有一天,有哪个孩子会好奇的翻出来,这个时候,他就可以和他们讲一个关于还没有成为小说家的黑-手-党与妖精的故事。

  酒红色发的男人不顾好友的阻拦,决心前往mimic的首领那里,这场战斗注定不可避免,而且结果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怀有必死的决心前去的织田作虽然战胜了纪德,可是自己也在死亡的边缘,将最后的遗言交托给好友,希望他能够找到生存的意义,终于怀着一点轻松的心情死去了。

  本来,应该是这样的。

  织田作之助睁开眼,木木的看着眼前的天花板。从自己的词汇库里翻找无数,最后只能用好闻来形容的香气在房间里蔓延。他从床上坐了起来,窗棂将光分隔开,却又在地上融合到一起,显然是中华风格的房间,让织田作的脑子空白了几秒,他几乎以为自己死掉之后去了什么蓬莱之类的传说中的仙岛,但显然,这是不可能的,他有罪。

  伸出手,织田作愣愣的看着,然后慢慢的摸向自己的胸口,心脏还在跳动。

  “啊,你醒了啊。”踏入的人声音像是开在雪中的梅花,又像是落在盘子中的玉珠。“你确实死掉了,不过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些特殊的东西。”

  酒红色发的男人抬起头,脸有些木讷,除了死掉的孩子们,他最挂念的,就是他的好友。他怎么会忘记呢?对方也是个孩子,正是少年的岁数呢。不容置疑的,织田作的心中升起了宛如老父亲一般的心态,对他的好友。太宰的眼神,他还记得很清楚,他终究是把那个胆小又敏感的孩子抛下了。

  “啪啪。”来人拍了两下手,美丽的脸上没有一丝情绪波动,声音也是如此,“好,到此为止。”他打断了织田作之助的思绪。酒红色发的男人抬头看向他,那双美丽的金色瞳孔让他有几分恍惚,一切都好像仿若隔世。“不是隔世,你昨天才死,现在睡了八个小时,身体的器官应该已经开始工作了吧。”穿着改良的黑色唐装的男人抱着手臂,纤细漂亮的腰线被特意强调了出来,也不知道做衣服的人到底是怎么想的。身后的黑发被编了起来,自然的垂在身后。“这个时间点你应该还不认识我,浮梦是笔名,称呼我为先生即可。”

  织田作之助默默消化着对方话里的信息,过后,他抬起头,灰蓝色的瞳孔像是凝结了冰雪一样,“所以,你想让我做什么?”杀手出身的织田作之助自然知道,这个世界上不求回报的事情很少,大多数都是需要代价的。所以,他在等待,本来是已死之人的他,重新坐在这里,心脏在跳动的他,要付出的代价是什么。

  浮梦撇了男人一眼,“很简单,去帮我处理各种事情。”看着织田作露出疑惑的目光,男人轻声道:“我有很多书,它们之中,绝大部分都是乖孩子,不过总有一些,想要逃出去。”织田作之助不太明白。“有些书,会造成天灾一般的灾难。”平静的说出了能够决定人类生死的话。尽管很难让人相信,但织田作之助还是点了点头,“所以我要帮你销毁?”浮梦侧了下头,“不,销毁只是很简单的事情,你要把他们收回。”他用手指点了点嘴唇,“可能,还需要你帮我当快递员。”

  织田作之助看着对方从并不算宽大的袖口里掏出了一个本子,只是从形状和厚度看上去,就知道,那绝对不可能放在袖子里,也就是说,对方果然是妖精或者妖怪之类的存在吧?孩子们应该会很感兴趣。织田作沉默下来,孩子的音容依然在脑海中。

  “你的话,要给我打工七百五十年呢。”

  酒红色发的男人抬起头,这次他的脸上流露出的,是没有一点掩饰的疑惑。“七百五十年?”普通的人类根本就不会活七百五十年吧?织田作这样想到。如果好友还在他的身边,绝对会否认他的说法,这个世界上,没有哪个生命体能活过两百年好不好,人类就更别提了,安然无恙的活过八十岁都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鉴于孩子们暂时不能偿还债务,所以都加给你这个监护人身上了,你有什么问题吗?”浮梦的话让织田作的心脏剧烈跳动了起来,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什么?!”他的眼睛中忽然燃起了对于生的希望。男人将本子收起来,“一个孩子一百年,你自己的债务是两百五十年。”

  他微微仰头,侧看床上的男人,“把眼泪擦擦,收拾一下,赶紧还债去吧。”没有任何再解释的意思,直接把刚死了不到一天的男人扔去还债。

  直到对方的身影消失,织田作之助才反应过来,他摸了摸脸颊,一片湿润。

  就在这个时候,有什么在门后窃窃私语。这点动静根本就瞒不住织田作,终于没过多久,真嗣走了出来,他看着床上的男人忽然哭着跑了过去。“织田作!”他猛地扑到织田作之助的怀里,身后跟着四个和他差不多的小萝卜头。就在他们沉浸在相聚的喜悦之中时,水银色发的女人走了出来,穿着一身黑白色的女仆长裙。她拉开裙摆,朝织田作行了个礼,那双无机的瞳孔扫过几个孩子,“还请几位前往书房,数学课要开始了。”

  忽然,哭泣的孩子们都停止了哭声,害怕的抱紧了织田作之助。

  从名为克蕾克丝贝的女仆口中,得知了先生决定的织田作,一脸严肃,他朝克蕾点点头,“孩子们,就麻烦你了。”言语之间,已经把孩子们的未来定了下来。刚逃离死亡的孩子们,苏醒的第一件事,就是要上课,没有什么比这更让他们崩溃的事情了。

  【学习这件事,可是不能停止的。

  学習することは,しかし停止することはできな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