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莲娜看着坐在寿司店里,一如往常般平静温和的沢田纲吉,

  那是Giotto的子孙,而她早在Giotto还是彭格列首领的时候就死了,

  本来她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

  她不是没有执念,

  她还没看到理想的视线,她放不下表面上温和实际上却有些偏执的戴蒙,也放不下彭格列的大家,

  可在那个时候,即使有执念,死亡就是真正死亡了,并不会变成幽灵,被害死的人也不会变成恶灵复仇,否则Giotto当年又有什么必要去建立彭格列呢?

  她也是一样的,在那个时候被敌对家族杀死之后,她就彻底失去了意识,她并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对于戴蒙后来发生的事,她只能在彭格列的历史记载上了解,

  但事实上,原本她是不该醒来的。

  艾莲娜微微抬头,看着没有半点阴霾的湛蓝天空,

  而她醒来的时候,已经隔了很久,久到giotto他们已经全部不在了,久到彭格列已经传承到了第九世,久到纲吉已经诞生,甚至还被彭格列的罪孽缠上,

  她没有想过彭格列的罪需要一个孩子来抗,也没有想过原来自己也算在彭格列的罪里,

  这个世界原本是没有这种事发生的,也不该有。

  彭格列的罪只是一个概念,虽然历代首领在继任时都要承担这种沾满了血腥的罪孽,可实际上却也不会像纲吉一样,被实体化了的罪孽缠上,被百般折磨。

  直到后来她才知道为什么只有纲吉会遇到这种事,因为罪孽实体化是那个叫危族的组织或间接或直接导致的,也因为这样,过去本来消散在天地间的灵魂才会重新聚在一起,而首当其冲的就是身为世界基石一角的彭格列,

  有怨的变成了恶灵,有执念的聚成幽灵,执念越深,实力越强,凝聚地身形也越清晰,

  就如同那位和G长得有点像的银发美人,

  可她却不一样,因为这种影响本来就是从最近十几年才开始的,本不该影响到早在初代时期就死去的人,否则世界也会大乱,

  毕竟那个时候冤死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而缠着纲吉的那些恶灵,则是因为和彭格列历代首领有直接或间接关系,才会回到这个世界上,就像她一样,如果不是她和彭格列有着较深的关系,恐怕也没有这个机会再次见到这个世界。

  可即使是这样,哪怕是现在,想要变成幽灵,条件也是苛刻的,不是所有人死了之后灵魂都会被凝聚,也不是所有人都有机会在凝聚之后还能抱有自我意识的,

  而事实上,缠着纲吉的恶灵,有大部分都已经没有自我意识,只知道复仇了。

  可她还是有幸苏醒了过来,虽然一开始有些虚弱,甚至没办法和纲吉沟通,但她还是能有自我的意识,

  她从沢田家两个孩子还很小的时候就已经醒了过来,却因为太过虚弱甚至连纲吉都没办法看到她,

  大概是因为她能醒过来是因为纲吉的原因,她并不能离得太远,一开始的活动范围只有以纲吉为中心的短短十米,后来慢慢扩大到整个并盛,

  可即使如此,她却帮不了纲吉,因为她的死亡也是彭格列的罪,即使她没有报复的想法,一旦施展自己的力量,会伤害到的也只会是纲吉,

  所以她只能在旁边看着,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给纲吉留下一些讯息,间接地帮助他活下去,

  这是她的责任,因为她也是彭格列的一员,纲吉会变成这样,本来就是由彭格列导致的,

  这是为了赎罪。

  艾莲娜阖上眼,

  可那孩子不是这么想的。

  “......你会被这些恶灵缠上是因为彭格列,可当年Giotto建立彭格列的时候我也帮了很大的忙,”记得当时的她是这么对着自己看了好几年的孩子这么坦白的,“所以你不用道谢,这本来就是我的责任。”

  “可是艾莲娜小姐也是因为彭格列而死的,不是吗?”那个早已从其他恶灵的“报复”里看到了真正的历史的棕发少年眼里没有半点隐瞒,就如同眼前湛蓝的天空一般,“本来艾莲娜小姐应该没有必要救我才对。”

  她知道这孩子的意思,能透过恶灵看到过去的棕发少年当然知道她的真正死因,虽然她实际上并不在意,但从客观角度上看,的确是因为Giotto削弱了彭格列的势力,

  所以“被Giotto间接害死的艾莲娜其实是没有必要去救Giotto的后代的”。

  可这样的艾莲娜还是努力去帮助纲吉了,所以,非常感谢艾莲娜。

  当时的她仿佛能从那个棕发孩子的眼里看出了那孩子的意思,她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因为已经没有必要了。

  所以,她只能像最开始那样,看着这孩子本该生活在一个幸福的家庭里,却因为彭格列的原因只能努力挣扎着,为了不牵连家人将自己封闭,主动利用妈妈的天然性格将妈妈的注意力转移到那个所谓的哥哥身上,将自己在家里的存在感无限降低,

  看着那个棕发少年一如小时候一般,在自己家里圈出一个仅供自己生活的角落,然后缩在里面微微颤抖着咬着拳头,忍耐着仿佛没有尽头般的疼痛,睁着努力掩饰着痛苦的棕眸,渴望地看着圈外的世界,却不敢踏出一步,

  而她什么都做不到,哪怕她知道那孩子的母亲并非真的被那个稚嫩的孩子糊弄过去,哪怕她明知道那孩子的母亲一直以来都努力接近着自己的孩子,想要知道自己孩子的痛苦,想要了解自己的孩子为什么会总是这么沉闷,

  可为了不让本就紧绷的棕发孩子更加恐慌,她只能在这孩子询问放在门口的饭菜是否是她准备的时候默认下来,卑劣地隔绝这孩子的母亲对自己的孩子释放的好意,让这孩子认为自己的母亲已经被自己成功糊弄过去,不会再关注他这个孤僻不讨人喜欢的孩子,

  只是,她没有想到这孩子的母亲其实都有感觉到,也没有想到当那孩子去上学的时候,这孩子的母亲会在家里为她准备供品,只为了请求她保护好自己的孩子,

  哪怕不知道她是谁,哪怕不知道她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哪怕明知道,她是一直以来隔绝了她和自己的孩子接触的人,

  “纲君承受着我不知道的痛苦,可那孩子不想让我知道,”温婉的棕发女性正坐在供品面前,双掌合十虔诚地祈祷着,“我是个没用的母亲,帮不了那孩子,”

  “我知道您其实一直在保护纲君,所以......”

  “无论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请您继续帮助那孩子,非常感谢。”

  温婉的棕发女性跪坐在供品面前,朝着空无一人的对面弯下腰,将额头抵在手背,

  “拜托您了。”

  艾莲娜交叠地放在身前的手微微收紧,眼前一瞬间有些恍惚,仿佛看到了当初的自己,

  “......”同样正坐在供桌的对面,虚幻的身形无法被普通人所看到,平时惯有的英气中多了几分温柔及肃穆,庄重地回答,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