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槐一回到居酒屋就关上门准备睡个昏天黑地, 昨天逛完街又被太宰治折腾一晚上,他困得要死, 偏偏男人还像打了鸡血似的神采奕奕,刚回来就缠着要把“下次一定”的福利落到实处。

  木门啪地一声关上,差点把太宰治引以为傲的漂亮鼻梁拍扁。

  被男友拒之门外还是有些让人伤心。

  太宰这么想着,掏出了兜里的小铁丝。

  ——笑话,他可是横滨开锁王,这小木门能够拦得住他去跟男友贴贴?

  青槐半梦半醒之间觉得自己的床板下陷,整个人被拥进了一个暖乎乎的怀抱。

  他梦见了师娘给他做的蜂蜜柠檬水, 甜滋滋的,整个梦境都是甜蜜的气息。

  太宰治下巴搁在青槐的头顶,把面前这个比自己稍微纤细一点的青年像小女孩抱布娃娃一样环进怀中, 鼻尖抵着他洗发水的味道嗅了嗅。

  是自己的味道,男人满足地把手搭在了对方的腰间, 他早就偷(光)偷(明)摸(正)摸(大)地把青槐浴室里的所有沐浴露洗发露都换成了自己常用的牌子, 目的把青年全身上下都染上自己的味道。

  主卧里的单人床也只有1.2m宽,对于两个一米八的大男人有些拥挤, 不过也刚好能够让太宰治紧紧地抱住青槐, 以一种亲密而舒适的姿势躺在一起。

  这以至于青槐梦见自己被一只柠檬味的八爪鱼软糖缠住了脖子, 又黏又热, 让他醒来的时候就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 整个人变成了一只融化的奶香布丁。

  他半醒之间, 恍惚地意识到身旁是太宰治,把他的手从自己脖子处推开, 搭到了腰间, 然后靠在对方的胸膛上睡沉了过去。

  两人直到日上三竿才醒过来。

  窗帘没拉, 上午的太阳明晃晃地打在青槐脸上, 把他晒醒。

  他刚睁眼还有点懵,胳膊蜷缩在胸前,抵住了一度热烘烘的墙。青槐反应了一会儿,才知道面前出现的巨型抱枕究竟是谁,也知道了昨天晚上出现在自己梦里的八爪鱼从何而来。

  “醒了?”慵懒的嗓音在青槐耳边响起,似乎已经盯着他看了很久。

  “嗯……”

  青槐想从床上起身,又被腰间的胳膊压下。

  他望进那双鸢色的瞳眸,看见了比软糖更柔软的蜜意。男人在他嘴角啾了一下,鼻尖蹭着鼻尖。

  “老板,你简直超级可爱!”太宰治吻着青年睡起红印的脸,“可爱到我有点想——”

  青槐像察觉到了什么奇妙的变化,瞬间彻底清醒过来,弹簧一样从床上崩了起来——

  “不、不可以!”青槐制止住男人,“你不想!”

  “可对男朋友有欲望又不是什么羞耻的事情。”太宰治恶劣地挑眉,“明明青槐君那种时候也很缠人,是会兴奋到全身泛红的——”

  青槐用被子捂住了他的嘴,忍无可忍,“够了!”

  太宰治在被子里笑出了声,连眼睛都眯成了月牙状。

  ——很难相信此刻全身上下都散发着魅力的太宰治,竟然是在别人口中可以为了气哭小狗当着对方面吃光狗粮的家伙。

  *

  这两日因为老板不在,居酒屋暂停营业,tutu上的私信红标99 ,都在后台给青槐留言,问什么时候开张。

  青槐宣布今天营业后,不满半小时,位置已经预定满了。

  他洗漱完和太宰治一起下楼,高专众人刚好从外面回来。

  五条悟吹了一声口哨,目光暧昧地在两人身上打转。

  高专二年级生集体沉默,仿佛没有看见老板脖子上的草莓。

  只有不明所以的虎杖悠仁满脸疑惑:?

  “啧,我以为这是东京咒术高专的学生食堂。”太宰治嘴欠地嘲讽了一声。

  “如果食堂是这样,我愿意天天吃!”粉头发少年完全没有意识到气氛有什么不对。

  “如果打饭阿姨都像你这样,我可能会得胃病。”五条悟微笑着对太宰治道。

  太宰治危险地眯起眼,“我哪样?”

  五条悟:“我想想……大概形容是整天撒尿圈地护食的小狗吧。”

  “你骂谁是狗,羽毛球脑袋?”

  “木乃伊狗!”五条悟欢呼,“老板,我有医院的名片,打狂犬病疫苗报我名字可以打八折哦~”

  青槐面无表情地扣上了衬衫最顶上的扣子,遮住脖子上的吻痕。

  “明太子。”狗卷棘喃喃一声,紫眸望向了胖达。

  胖达耸肩,低声道,“五条老师总是这样,跟谁都能吵起来……”

  “我听得见哦,胖达同学。”无德教师转过头,露出阴森森的笑容,紧接着一个玻璃杯就在他头上炸开,碎片四溅。

  “咦?”太宰治手中还握着残存的杯底,“真的打不到,好神奇!”

  “上星期买的水晶高脚杯,价值2000日元。”青槐毫不留情,“从你这个月工资里扣。”

  “老板——”

  “记得把地上打扫干净。”青槐补充,“下午五点半正式营业,我去备菜……禅院同学,可以帮我盯住他们吗?”他望向在场看起来最靠谱的少女。

  “嗯,啊,好的。”禅院真希点头。

  除青槐之外,唯一擅长料理的虎杖悠仁顺利进入厨房,帮助老板备菜,以换取这几天在居酒屋混吃混喝的资格。

  在最近的春季定食菜单里,青槐准备了许多与时令相关的料理,今日主菜为香椿炒虾仁,凉菜是凉拌青笋丝,热汤是春笋炖鸡,还有甜点樱花糕。

  所有的食材都是mafia在训练中采集的,在地下室里满满当当,足够为居酒屋提供一个星期的数量。

  「喂,人类。」虎杖悠仁脸上的纹身睁开眼。

  “为什么最近总是控制不住就出来了。”大男生恼火地用手拍了拍脸,一张嘴出现在他手背上。

  「人类。」宿傩猩红的眼珠缓缓转动,停在了正在切菜的青槐身上,「我说的就是你。」

  青槐手指翻动,把青笋片斜放,右手握刀快速切成粗细均匀的细丝。

  “什么事?”他头也不抬。

  三十秒不到,一棵青笋被料理干净,他从篮子里挑出虎杖悠仁洗好的另外一棵,切成薄可透光的碧绿色玉片。

  「……」宿傩觉得自己被忽视了,这还是千年来难得的感受,一时之间有些微妙。

  无论他是人还是诅咒放在哪个时代不掀起一片腥风血雨,从来没有过这种待遇。

  虎杖悠仁看了看老板,又试图让体内的诅咒回去,但似乎效果微乎其微。

  「我说,小鬼。」诅咒恼羞成怒,「你身上怎么全是那家伙的味道?」

  “什么味道……”大男孩下意识问。

  青槐菜刀差点从手中滑落,耳垂通红,“关你什么事!”

  虎杖悠仁:?

  「我只是觉得很奇怪。」宿傩慢悠悠地说,诅咒的声音就像一只在耳边爬行的蛇,腹部的软鳞在湿滑的草丛中穿过,带着阴暗的潮气——

  「一个半死不活的灵魂,和一个死而复生的灵魂,竟然交错在了一起。」他的舌尖触碰着空气中的水,发出湿淋淋的笑声,「简直太有趣了!」

  青槐脸色微变,察觉到诅咒所说的“半死不活的灵魂”指的是太宰治。

  虽然他早就从太宰治满身的绷带看出了些许端倪,知晓太宰治一定不只是普通的侦探社成员,但从一个诅咒的嘴里听到,还是让他有些不舒服。

  “什么交错在一起,你们在讲什么?”虎杖悠仁皱着眉,发现自己应该是遗漏了什么比较重要的信息。

  「你们当中一旦有一个人死掉,都会有大概率成为极为强大的诅咒。」宿傩继续火上浇油,「也不知道由异能者怨气形成的咒力有多么强大,不过应该是非常美味的盛宴——」

  嗒!

  中式菜刀泛着清幽的寒光,被青年剁进了菜板中。

  “你信不信,”青槐偏头,周身隐约飘散起微弱的风刃,“我把你那二十根手指一根根剁碎腌进泡菜坛里入味?”

  宿傩眯起眼,「谁给你胆子敢这么跟我说话?」

  “我自己。”青槐目不斜视,冷冷的表情让无辜的虎杖悠仁愣在原地。

  「人类。」威胁的情绪从诅咒滑腻的嗓子中流淌出来。

  虎杖悠仁瞬间握住拳头,“不,你现在不能出来,我们契约过……”

  他脸上的纹身黑中泛着血色,体内的力量隐约控制不住——

  就在此时,一阵强烈的摇晃打断了三人的对峙。

  厨房的灯光啪地一声熄灭,碗橱磕碰出噼里啪啦的噪音。

  就像是大山崩塌,剧烈的晃动让青槐差点站不稳,他扶住料理台,瞬间反应过来这是地震。

  “蹲下!”他摁住男生的头,把他塞进料理台下,鼻尖隐约闻见了一丝甜蜜的香味。

  ——虫洞!

  他跑出厨房去找太宰治,刚到门口就被拥进一片黑暗做的影子里。

  “先别出去。”男人把青槐推到墙边,掌心的绷带蹭了蹭对方冰凉的侧脸,“外面有那只白毛顶着,没问题。”

  街道外的灾情喇叭响起,刺耳的警报声在黑暗中更为明显,提醒群众不要惊慌,疏散至安全的空地……

  余震过去,雨一下就来了,没有一丝间断,淅淅沥沥地打在居酒屋木质的顶棚上,分明是春天,却带着暴雨的狠劲,仿佛怪物在屋顶奔跑,留下一串湿漉漉的脚印,坠落在淤泥和青苔缝中。

  天色阴沉,分明才四点,却和没有太阳的黄昏一样,暗青色低垂,像发霉的天花板,压抑地悬挂在头顶。

  青槐冷得要死,他抱紧太宰治,牙齿打颤。

  “它们来了。”

  近乎无意识,他听不见自己的低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