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咖喱啊。”

  葵飘在织田作之助旁边, 看着锅里的东西,感慨了一句,“织田先生对咖喱还真是情有独钟。”

  “嗯, 很好吃。”织田作之助转头看向他, “要来点吗?”

  “不,还是不了。”葵无奈道,“虽然很感谢织田先生,但您那种特辣级别的还是算了。”

  “还没有加辣, 可以先给你和太宰的那一份盛出来, ”织田作之助搅了搅锅中的咖喱, “等之后我再加辣酱。”

  葵眼前一亮:“那真是太感谢了!”

  上次对方制作咖喱的时候将辣酱放得很早,以至于他才尝了一口就不得不捂着嘴放弃了,事后回忆起来发现那咖喱饭是真的不错,但没吃完,还为此遗憾了很久。

  这次可以圆梦了。

  不过从这方面来看, 葵认为织田先生是真的很强。毕竟神明和神器也并不是失去了感觉, 而织田先生吃下这么辣的咖喱却没有任何生理不适, 想来是有一副铁嘴和铁胃吧。

  午饭的事情决定后,葵才有心思说起另一件事:“说起来,织田先生, 您是真的决定了吗?”

  “嗯?”织田作之助奇怪道,“你是说哪件事?”

  “关于在我死后仍旧保持着神器的身份, 这件事。”

  织田作之助手下一顿,但很快点了点头:“嗯。”

  “但是如果不让我将我赐予你的名字收回的话, 你就没办法再去找新的神明了。”葵一张小脸上写满了忧心两个字,“如果背负着我的名字再去找新神明的话,可就会变为‘野良’啊。”

  “野良”是身上带有不止一个神明赐予的名字的神器, 因为名字为复数,象征着背叛了原本归顺的主人,因此是彼岸的神明与神器最为唾弃的存在。

  葵并不希望织田先生变成那个样子。

  “为什么要找新的神明?”织田作之助反问道。

  “诶?”葵诧异地看着他。

  “没有名字的死灵在此岸活动会渐渐虚弱,甚至是消失,我不能消失,所以才希望自己可以保留名字。”织田作之助回看他,“但我并不需要寻找新的神明。”

  葵:“但是那样的话……”

  就太孤独了啊。

  此岸与彼岸的界限其实极其分明,就如同外人看不到他们一样,完成委托后的太宰治一旦回到原本的世界,定然也会如同那些外人一样,越来越难以看到他们的存在。

  接触的减少会带来记忆的缺失,长此以往,也许太宰治会彻底忘记织田作之助身在彼岸、但就在他身边这件事,到那个时候,织田作之助就是真正意义上的一个人了啊。

  “但是相较于我来说,太宰才是更孤独的那个。如果我消除了作为神器存在的名字,回到黄泉,那太宰身边仍旧没有任何人,所以即使时间不长,即使他最终可能会忘记我的存在……”他垂眸看着锅中的咖喱,语气却极为认真,“我也想陪着他。”

  “到了那个时候,当他再一次自杀,却又分明不想死的时候,至少我能够伸手拉住他。”

  “我喜欢他,这是我想为他做的,也是唯一能做的事。”

  他用了几个日夜,想明白了他原本未曾意识到、却早已存在于内心深处的感情是什么,若以小说般浪漫的词藻来修饰它,那便是“人类认为的最为神圣纯洁的情感”。

  ——那是爱。

  可现实毕竟不是小说,他的这份感情或许永远都无法宣之于口,他唯一能为太宰治做的,便是用自己的灵魂,赠与他无声的陪伴与存活于世的砝码。

  ——

  做好饭,织田作之助将午饭放到餐桌上后出了房间,正想去看看太宰治回来了没有,视线稍稍下移,就看到了坐在廊下的太宰治。

  他似乎在看天上飞过的鎹鸦,头微微仰着,侧面的黑发后露出小半张侧脸,高挺的鼻梁极为好看。

  他的双手支在身体两侧,双腿悬空无意识晃荡着,露出了些许的孩子气。

  “太宰?”织田作之助出声唤道。

  对方的身形在这声后似乎僵了一瞬,织田作之助不清楚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因为等眨眼在看过去的时候,太宰治已经恢复如常,正扭过头来看向他。

  “……”他牵起嘴角,“……织田作。”

  声音竟是难得的沙哑。

  织田作之助看了他两秒,应了声,而后问道:“午饭好了,是蟹肉咖喱,要现在吃吗?”

  太宰治笑容大了些,眼睛亮亮的:“要!”

  他跟在织田作之助身后进了房间,向餐桌旁走去,面上总算是有了些精神:“真是的,一大早就和产屋敷讨论那么严肃的话题,我的精力都没有了啊,幸好织田作加了蟹肉,不然今天下午我就要因为没有力气而像一个咸鱼似的瘫在家里了,那可真是个‘酥败’的下午啊……”

  两人在餐桌旁坐下,织田作之助问道:“讨论进行得不顺利吗?”

  “这倒不是,要是和普通人比的话,其实还要轻松很多,毕竟是鬼杀队的当主嘛,产屋敷可以说是很少见的聪明人了。不过嘛,”太宰治拿起勺子,皱了下眉头,“毕竟事关委托的成败,我还是要稍稍认真一些的,所以付出的精力比平常大了很多,从当主的府邸走出来就很明显地感觉到累了啊。”

  他往嘴里送了一口饭,皱起的眉头瞬间舒展,舒服得连眼睛都弯了起来:“要不是想到了织田作还在这里,我可能就直接躺在路上了——啊,好好吃,整个人都活过来了呢!”

  “那真是太好了。”

  虽然织田作之助表面上看不出来,但心里却是由衷地为对方高兴。

  两人一口接一口的吃着盘子里的午餐,等太宰治感觉到身上的疲乏缓解了,这才又开口道:“织田作呢?织田作今天在家里干什么了?”

  “唔……”织田作之助将嘴里的饭咽下去,“回来之后将买来的蟹肉处理了一下,然后和来找你的横田洸聊了一会儿,就去做午饭了,这之后你就知道了。”

  “诶——”太宰治惊讶道,“横田洸也能看到你吗?”

  “似乎动物和小孩子都比较容易看到彼岸的人或物。”

  “哦……好像是有这种说法呢。”

  “所以看到我的时候,横田洸吓了一跳,以为我是闯进总部的坏人,立刻大喊着要去和主公报信,听到他说的话,我也被吓了一跳。”织田作之助适时露出了苦恼的神色。

  太宰治倒不担心,反而听得津津有味,甚至连蟹肉都忘了吃,叼着勺子问:“然后呢然后呢?”

  “然后我就赶紧说了我是太宰的朋友,它这才从警戒的状态中脱离出来,打消了要去报信的打算。”织田作之助看着他,认真道,“太宰真是厉害啊,能让人和动物都很相信你。”

  “应该是产屋敷交代了什么……”太宰治说完后,又没什么精神地道,“只限于有沟通能力的动物吧——话说这里的动物真的能当普通动物看吗?连麻雀都能通人性,野猪见了不要命的人都会跑,真的不是成精了吗?”

  说到这里,他面上又有些嫌恶:“啊,忘了,在实弥君家里不远处出现的流浪狗就没有这种能力呢,说了让它离开也完全听不懂,更要命的是和实弥君同行的那段时间总能看见他喂流浪狗,真是令人苦恼,所以说,我还是不能接受狗的存在啊,无论到哪里都完!全!不!行!”

  织田作之助听他说完,沉思了片刻,手指抵着下巴道:“太宰这么不喜欢狗,也许在狗的眼里,太宰是和狗一样的存在啊。”

  “诶……诶?!!”太宰治瞪大眼,“织田作在说什么啊!你在骂我吗!好过分!”

  织田作之助愣了一下:“抱歉,太宰,并没有想要骂你的意思,只是想到这点就说了出来。”

  太宰治气哼哼地看着对方,连蟹肉都吃不下去了:“即使是织田作,拿我和狗比,我也会生气的!”

  “真的抱歉,太宰。”织田作之助将手里的勺子放下,仔细想了想,迟疑道,“有什么可以补偿太宰的方法吗?”

  闻言,太宰治面上的神色一顿,怒气立即消散大半,快得让人不禁怀疑他是不是就等着这一刻了。

  他点了点头:“有啊!”

  织田作之助:“什么?”

  太宰治从兜里掏出一管药剂,放在桌子上:“明天织田作帮我跑个腿吧——将这个送到一希君手里。”

  织田作之助看着那管药剂,一时犹豫。

  “虽说原来我是想自己去送,但织田作可是答应要补偿我了哦,不会反悔的吧?”太宰治用手支着下颌,笑容狡黠,“不用出门办事的感觉真好啊,像是忙得晕头转向之后突然获得的悠闲假期,现在就让人期待起来了。”

  听他这么说,织田作之助便明白对方是下定决心了,他将药剂收好,点头应了下来:“我知道了。”

  吃过饭后,织田作之助将盘子收下去,准备拿到厨房清洗,不过他没料到太宰治也跟了上来,就跟在他身后,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怎么了?”他一边清洗,一边问。

  太宰治站在织田作之助身后,倚着桌子摇头:“没什么啊,只是想看织田作洗碗。”

  织田作之助:“洗碗有什么好看的吗?”

  “有哦。”太宰治道,“看看织田作洗得盘子会不会比洗碗机要干净得多。”

  织田作之助:“啊,那应该再找个洗碗机来验证。”

  太宰治没再说话,他安静地看着面前之人的背影,像是被什么吸引着一样,忍不住伸出手,想要触碰对方的衣角。

  白色条纹的黑衬衫,在他眼里熟悉又陌生。

  “这样就洗完了。”

  对方骤然发出的声音令太宰治动作一顿,瞬间清醒过来,然而还没等他将手收回来,织田作之助却突然转过身,将愣怔的他拥入怀中。

  手臂僵在空中,太宰治的视线直直地落在那人身后已经清洗完毕并且仔细擦干净的盘子上。

  他完全回不过神,却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头被人揉了揉,低沉的声音响在耳边,伴着叹息:

  “真是辛苦你了,[太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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