猗窝座的视线又回到街上晃荡的人影身上, 他不欲再与童磨说什么,稍稍舒展了一下身体,便从阴影当中走了出去。

  “诶?猗窝座阁下,你要去干什么?”童磨睁大眼睛看他。

  “不是说给我找的对手吗?”猗窝座面上泛起了一丝跃跃欲试的笑意, “我也很好奇, 上弦壹的胞弟,到底强到什么程度。”

  话音落下的时候, 他已经窜了出去, 如一道离弦之箭, 直冲着那道人影而去!

  破坏杀乱式的六连击蓄势待发, 赤足撞击地面,水泥地自他所在向四周寸寸皲裂,他的身影到达对方身后, 绷起青筋的手臂猛地朝他挥去!

  “嘭!”

  寂静的暗夜响起轰然巨响, 如同爆炸的一击将地面尽毁,尘烟瞬间裹住周遭。

  一击不中, 猗窝座也不气馁, 他右脚向前推动,十二角雪花阵在他脚下展开,从此刻开始, 对方身上的斗气将会一丝不漏地全部传递给他, 包括对方接下来的动作……嗯?

  什么都感知不到?!

  猗窝座瞳孔一缩, 下意识地朝身后看去,就在同一时刻,尘烟中冷芒闪过,夹杂着一抹绯色的日轮刀直冲着他面门而来!

  没有感觉!依旧什么都没有!

  猗窝座心中警铃大作,双臂瞬间横在眼前, 打算先挡住这一击,然而令他意外的是,刀锋在降降砍上他手臂的一刻突然消失了!

  猗窝座:“?!”

  他侧身闪去,紧张地堤防周围可能出现的攻击,但奇怪的是,直到因爆炸飘起的尘土完全散去,对方的下一击却始终没有到达——甚至突然失去了对方的踪影。

  “人呢?”猗窝座向阴影中的童磨看去。

  “诶?”童磨有些意外,“我以为他和猗窝座阁下都在烟里面啊。”

  什么意思?

  ……突然消失了?!

  但猗窝座没来得及思考更多,和鬼舞辻无惨连接着的血细胞在此刻向他们传来一道讯息——回无限城。

  下一瞬,一道障子门便浮现在他们面前。

  ——

  额头有些凉意传来,像是沾了水的湿毛巾,但触感要比那个硬一些,也更平滑。

  太宰治昏昏沉沉地想,或许是冰。

  那种硬度和他制作出来的豆腐一样的冰,一大块整个放在他额头上,确实是降温的好手段。

  而因为他正在发烧的缘故,那些冰会被发热的额头一点点融化,融化的冰水顺着鬓角往下淌,会弄湿原本干燥的黑发。

  这样想来,又和他每次跳水自杀后却被人捞起来的样子差不多了,满头短发湿哒哒地黏在头皮或是脸上,并不怎么舒服。

  任由思绪乱七八糟地飘了一会儿,太宰治渐渐地捕捉到了一些声音极轻的对话。

  他不太能分辨那到底是什么样的嗓音,也不太能捕捉完全,但早就习惯思考的大脑已经下意识地将对话中的只言片语记了下来。

  “……不是说不出来的吗?”

  “……他病了,我怕……”

  “……没什么可担心……这……鬼杀队啊……”

  “……确实……”

  似乎是在谈论他啊,太宰治想。

  但这种清晰的思考没有保持很长时间,耳边传来的对话声与皮肤的触感逐渐淡去,他仿佛站在了一片黑暗当中,举目望去,皆是虚无。

  他往前走,感觉像是毫无意识,但太宰治又能很轻易地知晓自己在走,而且这种行为也是他接受并且准许的,不然他的身体不会毫无抵抗。

  这种矛盾又奇怪的行为直到他看到黑暗当中的一个人影时才停了下来。

  那是个青年的背影,穿着与此地别无二致的黑色风衣,乍一看上去有些熟悉。

  对方像是刻意等在此处一般,在他停下脚步的同时,转过了身。

  脖子上挂着的红色围巾是这黑暗当中唯一醒目的颜色,对方的左眼被绷带覆盖,暴露在空气当中的另一只眼直直地与他相对。

  于是太宰治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他会觉得熟悉——

  “你好啊,”对方开口,连声调都与记忆中的自己分毫不差,“鄙人名叫——太宰治。”

  光线骤然涌入。

  太宰治的眼睛被光芒刺痛,抬手挡了下,这才发现,自己的全身上下乏力得很。

  像是半夜爬到山上做了一万个俯卧撑,又非要倒退着跑下山一样。

  “你终于醒了啊。”

  旁边传来一道少年的声音,有些哑,但也足够让太宰治分辨来人了。

  “啊呀,实弥君怎么会在这里?”

  太宰治放下手,扭头看去,白发少年果然正坐在床铺旁边,手臂撑在腿上,支着脸看他,面上十分冷淡。

  “这种事情还要问我,你那么聪明,自己看不出来吗?”

  他似乎没想等太宰治的回应,便又自顾自地数落起来,“你说你多大的人了?连自己的身体状况都不清楚!队内的医生检查过说了,你这是积劳太过加上着凉引起了高烧才会晕倒,幸好是在总部被人发现了,要是在外面突然不省人事,不是随便一个鬼就能把你解决了吗?!”

  太宰治想了想昏迷中看到的另一个自己,发现这个身体的状况他还真是越来越不清楚了。

  他支起身子,想要抗议一下,但还没来得及开口,对方突然伸手按住他的肩膀向下一压,语气凶狠:“给我老实躺着,你还想干什么去?!”

  “嗯……实弥君啊……”太宰治嘴角向下一撇,有些委屈,“我要憋死了啊我想上卫生间!”

  不死川实弥:“……”

  谈正事时这人总是插科打诨,不死川实弥对于这种情况已经习惯了,再说他也不能真的不让太宰治去解决生理需求。

  而等到对方再次回来,不死川实弥也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欲望了,只是干巴巴地道:“你睡了两天,人手不够,蝴蝶她们就让我来照顾你。”

  他说完,又有些纳闷,“你到底是有多累啊,我看你现在精神状态也不是很好。”

  “只是病还没好,没什么问题。”太宰治坐回到榻榻米上,裹紧了自己的小被子,“你的伤没事了吗?”

  “和你的比起来,不知道轻了多少。”

  “噢……”太宰治点了点头,又问,“没有接到下一个任务吗?”

  “最近那些鬼异常安分,各地送过来的任务也少了很多。”

  太宰治倒是不意外,毕竟鬼舞辻无惨如今忙着研究,倒也没有多余的时间去制造新的鬼了,以前的鬼说不定因为被他拉去做实验,从内部也减了不少。

  太宰治又点了点头,“那,你没去打探一下玄弥君——”

  “我说——”不死川实弥打断他,长而翘的睫毛下,一双眼睛定定地看着他,“你是不是在撵我走啊?”

  “啊?”太宰治满脸天真,“你说什么呢?”

  强忍着心虚,他摸了摸肚子,“实弥君,我饿了。”

  不死川实弥抱着手臂:“哦,所以呢?”

  “实~弥~君~~~”太宰治刻意拉长了声音,明晃晃地开始撒娇,“我想吃蟹肉罐头。”

  “你想的倒挺美!”不死川实弥没好气地看着他,“只有粥,爱吃不吃。”

  太宰治觉得自己的命运当真悲惨,生病了连想吃的东西都吃不到,还要被人凶。

  他瘪着嘴不吭声。

  不死川实弥起身要走:“不吃算了。”

  太宰治:“吃吃吃!”

  为了瘪下去的肚子,太宰治毫无原则地妥协了。

  等不死川实弥一走,太宰治便忍不住叹了口气,小声道:“有人看着的话,药就不容易倒了……”

  不过这种愁苦很快被另一件需要担心的事替代了,他从自己的外套里翻出了手帐本,皱着眉头问道:“手账君,谷崎君还在吗?”

  手账:你昏过去的时候,谷崎先生便回到了原本的世界。

  太宰治暗道果然。

  他记得最初得到手账的时候,对方就和他说过,召唤同僚消耗的是他自身的体力,还让他为了自己的身体,合理使用手帐本。

  他曾经思考过这个问题,并且有信心,即便是发烧,他身体里储存的体力也能够支撑到谷崎君在这里度过完整的一天,但从目前的结果来看,却与他所估量的有些偏差,除非——

  “手账君,你当初所说的体力,难道是指我本身的体力、意识与精神力的总称吗?”

  手账:是的,毕竟召唤需要在你意识清醒的时候才能进行。

  “这样说的话,”太宰治支着下颌,“应该用‘精力’概括更准确一些。”

  这次手账沉默了一会儿,才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啊!

  太宰治:“……”

  与其说你是个健忘的老人家,怎么更像是刚出生的小孩子。

  他悠悠道,“手账君啊,我好像对你越来越感兴趣了,要是能见到你的本体就好了。”

  手账忙不迭回道:还是不了,比不上太宰先生貌美,羞于见人。

  太宰治:“那倒是。”

  手账:……

  太宰治弯眸一笑。

  既然对自己的样貌如何有清晰的认知,看来手账君是有人的形态的,只是他不愿意见面……

  太宰治转了下眸子,整个人散发着小机灵鬼的气息,没再开口。

  在不死川实弥的悉心照料下,不过两天,太宰治的病就差不多痊愈了,但以防被那群鬼看出什么破绽,他还是又等了一阵子才从总部出发,再次前往浅草。

  浅草藤屋属于鸣女的视线没有回收,他到那里进入鸣女视线、再被拉入无限城是最快的方法。

  当属于白昼的最后一丝光亮从地平面上消失时,他从巷口走出来,直奔藤屋而去。

  鬼王血,我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无惨:你不要过来啊啊啊啊啊!

  大声告诉我,哒宰昏迷当中见到的人是谁!(自己都承认了我到底在问什么x

  另外晋江有点抽,昨天想回复评论结果一直发不出去:话说难道你们真的以为童磨是闲逛才跑到神乐坂的嘛!!他虽然总是闲逛但这个真的不是闲逛。

  感谢在2020-07-31 17:21:10~2020-08-01 16:42: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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