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门炭治郎的父亲名为灶门炭十郎, 给他和太宰治两人相互介绍过后,炭治郎便被他父亲以“去帮妈妈做饭”为由支走了。

  炭治郎走后,屋子里只剩了灶门炭十郎、太宰治以及晕着的嘴平伊之助三人,不等太宰治说什么, 灶门炭十郎便率先走到嘴平伊之助身边, 开口道:“我帮嘴平君看一看吧。”

  太宰治:“灶门先生会医术?”

  “并非,”灶门炭十郎摇了摇头, 苍白的唇角带了点微薄的笑意, 像是无奈, “只是病得太久, 难免对医术有所了解。”

  灶门炭十郎看了看嘴平伊之助肿起来的额头,又扒开眼皮看了眼对方眼珠的状况,随口问了句:“他晕了多久了?”

  太宰治神色不变:“自外面晕倒后便一直没醒, 算算时间, 应该有一个小时了。”

  灶门炭十郎点点头,又听了会儿对方的心跳, 这才不紧不慢地道:“应当是没有大碍, 太宰君不用过于担心。”

  太宰治微笑。

  他当然不担心,毕竟这人是他刚打晕的。

  灶门炭十郎将盖在嘴平伊之助身上的被子掖好,声音平稳:“太宰君是嘴平君的亲属吗?”

  “不是。要说是什么关系的话……”太宰治想了想, 道, “只是顺路罢了。”

  “……顺路?”

  大抵是没听过用“顺路”形容关系的, 灶门炭十郎难得顿了顿。

  “人的一生不就是场旅行吗?”太宰治在榻榻米上盘起腿,双手扳着小腿晃了晃,语气漫不经心,“遇到一些人,同行了一段时间, 不就叫做顺路吗。”

  灶门炭十郎安静了两秒,最终还是平静地点了点头,像是接受了他这个解释,但他仍是补充道:“太宰君是个游走在世俗之外的人。”

  太宰治看了他一眼:“……嗯?”

  灶门炭十郎却并没有过多解释,他走过来,坐到太宰治对面,用烧开的水沏了茶,倒了一杯推给对方。

  “太宰君是有事情想问我的吧。”

  太宰治愣了一下,身体也下意识稍稍坐正了一些。

  他觉得有些奇怪。

  灶门家,不管是家主还是长子,都未免太过敏锐了,并不像一个平平无奇的卖炭人,毕竟,他其实还并没有表现出来什么呢。

  太宰治沉默片刻,正要答话的时候,灶门炭十郎的视线突然一偏,从他的身上移开,落到了房屋外面。

  “医生来了。”

  两人自然先放下了这个话题,招呼医生为嘴平伊之助看病要紧。

  诊断结果当然显示嘴平伊之助没有大碍,医生帮他将额头上的伤包扎好后又嘱咐了一些注意事项便离开了,可谓是看病五分钟,上山两小时,令人无语。

  “川田先生在这个时间段比较忙,而且上山的路雪还没化开,有些难走,所以来得慢了些,太宰君见谅。”

  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灶门炭十郎解释道。

  太宰治摇了摇头,面色轻松:“当然没关系,灶门先生既然诊断过,认为他没问题,我也没什么好担心的,这位医生早来晚来我也不会放在心上的。”

  “我放在心上的是另一件事。”他话锋一转,抬眸直视,“灶门先生,方便说一下您这幅花札耳饰的由来吗?”

  “我从继承这幅耳饰的时候,便认为,也许未来的某一天会有人极其在意我的这幅耳饰,但我没想到是太宰君。”

  灶门炭十郎的声音依旧平淡,就像一个封闭的湖,没有注入的渠道,也没有流出的渠道,常年平静如镜,毫无波动。

  “老实说,我对他的来历并不清晰。”

  他这么说完,太宰治便垂下了眼帘,像是有些失望。

  下一瞬,灶门炭十郎突然捂着嘴咳了起来,声音不大,但却一直停不下来,直到他拿起茶杯,抿了口茶水,屋内才渐渐安静下来。

  “我父亲将其传给我的时候,只是一直强调,要将这幅花札耳饰一直传下去,却并没有告诉我有关它的故事,我原本以为父亲对此也并不了解,直到母亲去世前,在病床上和我说……”

  灶门炭十郎的视线落在房屋外面的雪堆上,但又似乎穿过那些堆叠的雪,看到了更为遥远的画面,“她说父亲不告诉我,是认为了解了这个花札的来由,对我们并非是什么有利的事情,有的时候,什么都不知道,反而会活得更轻松。”

  “但这只是在无事发生的时候吧?”太宰治接话,“若是意外来临,毫无准备,岂不是将自己置于最危险的境地。”

  听了这话,灶门炭十郎轻轻笑了一下,嘴角带着的弧度大了一些:“或许我母亲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她在最后仍是告诉我,这幅花札耳饰——是先祖的朋友所赠,而先祖也与他约定好了,会一直传承下去。”

  他舒了口气:“虽然对于当年的事情仍旧一知半解,但至少不是一无所知了——你觉得呢,太宰君?”

  太宰治顺着声音看过去,与那人视线相碰的瞬间微微挑了下唇角:“或许吧。”

  他虽然说着“或许”,但言语中并没有多少释怀的成分,硬要说的话,听起来倒是像不置可否的意思。

  天色渐渐暗下来了,灶门家的女主人似乎是在煮饭,香味从厨房飘出来,一路经过院子,又飘到这间屋子里。

  灶门炭十郎仍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听了这话,他也只是揽了揽披在身上的外衣,提议道:“既然如此,太宰君今夜不妨留下来吧,看一看,灶门家的另一个传承。”

  “另一个?”太宰治眉梢微动,却并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反而问了另一件事,“灶门先生为何对鄙人毫无保留?”

  甚至连一个稍显正规的身份询问都没有进行过,怎么看都像是并不在意的样子。

  但对这样随便的一个人就能将传承的秘密和盘托出,未免太奇怪了。

  灶门炭十郎面色平静:“虽然不知道那到底关系着什么,但我只希望那些复杂又隐藏着危险的事情,到我这里就停止吧——”

  “不要落到我的孩子身上了。”

  ——

  灶门炭十郎既然发出了邀请,太宰治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嘴平伊之助第二次醒来——当然这件事只有太宰治知道——后,三人便被邀请着一同享用了晚餐。

  嘴平伊之助看起来对于灶门炭治郎锤晕他这件事完全不在意,反而对头锤很感兴趣,晚饭后便拉着对方又要比试;

  我妻善逸吃过饭后便询问太宰治知不知道山上这一带哪里有花盛开,他想摘些做成花环送给灶门家的长女。太宰治想了想,回他说,花有没有不知道,野兽倒是遍地,太宰治提议说不如抓点野猪做猪肉环,也许祢豆子会因为美食对他更喜欢。

  我妻善逸表示不想和太宰治说话了。

  约摸九点钟左右,灶门一家将屋子里收拾好后,便带着祭祀的物品走到了屋子前面的空地上。

  那里早就点燃起了篝火,一刻钟前不见的灶门炭十郎则穿着祭祀服赤脚站到了篝火旁,写着“炎”的面饰遮挡了他整张脸,那一惯平静的神色被掩盖,竟让他在这种又庄重的氛围下,显现出一种活力来。

  而当祭祀开始的时候,那种活力就更为明显了。

  铃铛在相互撞击中发出愉悦的声响,混杂着篝火燃烧的噼啪声,在寂静的夜里回响。

  绯红的服装在火光的映照下更为耀眼,随着他的每一次跃动与转身,宽大的袖子亦随风翻动,起舞。

  他不再是静潭,而是被风增势的烈焰,恣意地燃烧着,带给周遭温暖与光明,热烈而盛大。

  “火神大人。”

  突如其来的声音令太宰治向旁边偏了下头,便发现之前还被嘴平伊之助纠缠着的灶门炭治郎不知何时站到了那里,微微出神,似乎是下意识地念出了那四个字。

  感受到他的视线,对方也看过来,未语先笑:“我有时候觉得爸爸像一株植物。”

  太宰治也笑了:“为什么?”

  “因为爸爸不管在什么时候都很平静,似乎没有能够惊到他的事情,他的情绪像一条平直的线,不自觉的就让我联想到了安安静静的植物。”他又转向跳着神乐舞的灶门炭十郎,石榴色的眼睛被火光映得晶亮,“但是只有在祭祀火神的时候,爸爸才看起来不像植物,而像是拥有能够掌控火焰力量的火神大人。”

  因为灶门炭十郎的脚步轻灵,动作中毫无滞涩,这让他看起来像是有源源不断的力量,来支撑他跳完整支舞。

  这与对方平常所表现出来的虚弱不同,也无怪乎灶门炭治郎会这般觉得了。

  太宰治问他:“这支舞要跳多久?”

  “一天一夜。”灶门炭治郎道,“但是不用担心,我爸爸在这件事上并不会累,即使是这么长时间,爸爸也能够完成的。”

  太宰治低眸笑了下,他转过身,揉了揉灶门炭治郎的头后,便向着屋子里走去。

  灶门炭治郎一愣:“诶,太宰先生,你要休息了吗?”

  “不啊。”太宰治没有回头,背对着他摆了摆手,“只是突然有了作画的想法。”

  他已经知道了灶门炭十郎想让他看的东西,而他这次前来寻求的东西,也已经到手了。

  下面,就是该如何合理利用的问题了。

  作者有话要说:写到灶门一家的时候就很安静祥和(忽略吵闹的伊之助和善逸。

  其实我一直在想,如果无惨是在爸爸还活着的时候出现在云取山,会发生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