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叶?”男孩儿用牙撕下一块鱼肉, “那是谁?”

  太宰治很快回神,细看之下,对方虽然与琴叶长得很像,但面部棱角轮廓更加锋利, 明显属于男孩子的模样。

  思及此, 他笑道:“伊之助?”

  对方一愣,连鱼肉也顾不上了, 便惊诧道:“你怎么知道俺的名字?!”

  果然是啊。

  看来童磨口中这对母子“掉下悬崖”一事是真的, 还好巧不巧与他掉了同款悬崖, 正好被他撞上了。

  只不过在这里待了这么久, 似乎没见到那位母亲啊。

  太宰治转眸看向燃烧着的火苗,转了转木架子上的鱼,一时没接他的话。

  “你咋不说话了?”

  嘴平伊之助向来不算什么有耐性的人, 此刻见他半天不吭声, 急得几乎要站起来逼问他了。

  直到这个时候,太宰治才慢悠悠地开了口, 却是不答反问:“你一直一个人生活在这里?”

  嘴平伊之助下意识地接上了他的话:“不啊, 还有一只野猪。”

  他指了指自己的头套,笑容张扬,“我没有父母, 是它将我养大的, 我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和山里的动物比力气, 它们都比不过我,所以都成了我的小弟,我就是这座山的山大王!”

  太宰治凉凉道:“山大王连烤鱼都不会。”

  嘴平伊之助:“……喂!谁说我不会!我明天就烤给你看!”

  太宰治:“今天说明天,明天说后天,后天说大后天, 看来这辈子是没指望了。”

  嘴平伊之助:“……”

  他被气得咬牙切齿,却难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半晌,他从唇边挤出一句话:“要不是那个老头突然不见我了,俺也不会在这里吃烤鱼。”

  太宰治吹了吹嘴边冒着热气的鱼,抽空瞥了他一眼:“什么老头?”

  “山里住着的章鱼助家的老头,明明以前每天都会坐在他家后院等我,然后供奉给我吃的,但从前天开始就不见了,即使我把自己的橡子送过去也没有见到他。”嘴平伊之助将整条鱼都塞进嘴里,鱼骨头被他咬得喀呲作响,“不见就不见,离开了本大爷的小弟就得不到本大爷的庇护了,是他亏了。”

  太宰治听他说完,咀嚼得动作缓了缓,沉默片刻,问道:“章鱼助的家最近有什么变化吗?”

  “变化?”嘴平伊之助回想片刻,拿起第二条鱼,“变化的话……他们家门上最近好像挂了白布,就和你的那个差不多。”

  他指着太宰治用来固定手臂的绷带,这么说道。

  太宰治隐约明白了章鱼助家的老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待吃完一整条鱼,太宰治将木棍随意地插在火堆里,轻声道:“那位老爷爷大概并不是不想见你,而是,没办法再见你了吧。”

  “那是什么意思?”嘴平伊之助的声音因为咬着一半的鱼骨而显得含糊不清,“难道章鱼助那个软蛋还能阻止老头吗?他连俺都打不过!”

  “不,不是这个意思。”

  “我是说,他或许是去世了。”太宰治想了想,回眸指着嘴平伊之助头上的野猪头套道,“就像养大你的野猪一样,你虽然很不愿意,但事实就是,你以后再也不会见到他了。”

  对方似乎还是没有理解,皱着眉头想了半天,最后摸着自己的头套反驳道:“它没有离开我啊,我现在不是每天都能见到它吗?”

  太宰治听了,笑着摇了摇头:“总有一天会想明白的吧……”

  如果琴叶小姐知道自己的孩子已经健康地长到了这么大,也会很欣慰的吧。

  真是一位温柔又坚强的母亲啊。

  “听不懂。”嘴平伊之助一边忙着往嘴里塞鱼肉,一边抱怨道,“你说话比《百人一首》还难以理解。”

  太宰治挑了下眉毛,对于他读过《百人一首》这件事有些意外,但没等他问,外衣兜里的耳机突然有了动静。

  他从兜里掏出来,刚刚挂在耳朵上,便听到里面传来一句颇为有意思的话:

  “无惨大人还没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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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各式各样的房屋毫无规则地排列在目之所及的空间内,外形酷似的障子门看得人眼花缭乱,不知从何处照过来的灯光昏暗又微弱,让整个场景看起来相当逼仄。

  假扮成太宰治的一希半跪在无限城中,额角滴落一滴冷汗。

  半天狗蜷缩在楼梯旁边,双手抓着栏杆止不住地发抖。

  相比之下,玉壶就显得轻松多了,他从壶中飘出来,仰望着高台之上的鸣女,挥挥两侧的小手,询问道:

  “无惨大人还没来吗?”

  “商会出了些问题,”长发的鬼女维持着拨弄琵琶的姿势,吐出来的话毫无情绪波动,“无惨大人正在处理。”

  “咻咻——”

  玉壶瘪嘴,有些失落,“我还以为到这里就能见到无惨大人了呢。”

  “可怕……可怕……”半天狗惊惧地道,“能惊动无惨大人的,一定是很重要的事情吧……”

  虽然他这么说,但在场的鬼都没将这句话当真。

  鬼舞辻无惨在人类之中的伪装多到数不胜数,若说意外事件,几乎可以说是每天都有,鬼舞辻无惨当然不可能真正像个人类似的去处理这些琐碎的小事,只有偶尔他才会施舍一般搭把手,这还是因为那个伪装的身份于他仍旧有些用处,轻易舍弃太过可惜而已。

  这次可能也是同样的理由。

  这世上有什么事情能难倒鬼舞辻无惨大人呢?

  不可能的。

  所有的鬼几乎都是这种想法,玉壶心情愉悦地飘着转了两圈,视线不经意间向上一扫,倒是令他发现了有些惊讶的事情。

  “诶?咻咻——”玉壶吃惊地喊道,“那间屋子竟然亮着灯,那不是童磨大人的屋子?”

  说到这里,他飘到跪着的一希旁边,嘻嘻笑道:“说起来,你还不知道吧,就是童磨大人料定你会去教堂报仇的,你这才会遇到我们啊!你说,这是不是令人十分激动——哦,在你看来,应该是觉得十分悲伤吧!咻咻——”

  他突然捂住下巴上的眼睛,看起来像是打算掩饰一下自己得意又嘲讽的神情,然而因为双手短小,原本眼睛位置上的两张嘴是无论如何都没办法挡住的,因此,他唇角上提的弧度反倒让他显得显得更加欠揍。

  一希清楚自己的身份,也清楚在这种情况下应声或是反驳都讨不到好果子吃,因此只是安静地低着头,不吭声。

  玉壶深感没趣,“嘁”了一声又飘起来,看着那处亮着的房屋道:“哎呀,童磨大人都回来了,我也要去和他打个招呼啊,顺带感谢他送我这么一份大礼。”

  “劝你别这么做。”

  一贯沉默寡言的鸣女却在此刻开了口,玉壶有些意外,紧接着听对方继续说了下去。

  “说是受了情伤要大哭一场,”鸣女不急不缓地道,“不过事实是,自己太大意了导致教堂被人毁了,此刻正躲在屋子里挖自己的眼珠子,准备向无惨大人赔罪。”

  半天狗唏嘘道,“真是太惨了……”

  “哎呀是啊,这可真是,”玉壶笑弯了眼睛,“令人遗憾啊。”

  这种看似同情实则背地里暗自取笑对方的对话结束后不久,鬼舞辻无惨便来了,他看起来是真的有些忙,到这里的时候连帽子都没来得及摘,仍旧一身西装革履,若非瞳孔中有了明显的变化,从外貌上其实很难看出他并不属于人类。

  “无惨大人!”玉壶激动地看着上方的男人,目光中流露出来的是不加掩饰的仰慕与崇敬。

  半天狗却抖得更厉害了。

  鬼舞辻无惨没顾得上那两只鬼,甫一来到无限城,他的目光便全部被下方那个身影吸引了。

  ——太宰治?!

  他明明已经解决掉的人,为何会出现在无限城里?!

  而且还是在他的下属面前!

  这是在明晃晃地打他的脸吗?!

  鬼舞辻无惨觉得自己的怒气几乎已经到了临界点,却还要为了自身的形象,给自己的下属一句解释的机会。

  他冷冷吐出几个字:“这是怎么回事?”

  “啊!无惨大人!我来为您解释!”玉壶兴奋地招手道。

  鬼舞辻无惨阴沉着脸:“我不想听废话。”

  “咻咻——好的!”玉壶连忙道,“这就是您让我们找的下弦贰,但是我们发现他的时候他已经将自己变成了这个样子,在明知道这个男人多么可恶的情况下还这么做,我认为这是对您的挑衅!”

  一希听了这话,瞬间露出了惊慌的神色,他抬起头大喊道:“不是这样的!大人!这其中有误会!”

  “你给我闭嘴,你这个臭虫!”玉壶瞪了他一眼,“无惨大人还没有让你说话!”

  “太宰治”如此惊慌失措的神情落到鬼舞辻无惨眼里,意外地让他心情好了不少。

  既然下面这位并非是他失误放过的那个狡猾的人类,便准许他临死之前再解释一句吧。

  这么想着,鬼舞辻无惨坐到了身后的椅子上,姿态优雅而高傲。

  “那么解释吧——”他低眸看着下方的人,语气冰冷,“你口中所谓的误会。”

  一希跪着直起身子,神色紧张又隐隐藏着期待:

  “大人!我找到了青色彼岸花!”

  方才坐下的鬼舞辻无惨又瞬间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满城皆惊。

  后背的冷汗打湿了衣服,一希喉结滚动,干咽了一下,但脑海中却无比清晰地回响着太宰治的话。

  ——他的耐性很差,因此,你的第一句话,必须足够引起他的注意,方能夺得生的机会。

  作者有话要说:*章鱼助:其实正确名称是孝治,但是伊之助第一次和孝治打起来的时候就叫的这个名字。孝治的父亲在伊之助幼年帮了他很多,包括教他《百人一首》,并且给他人类的食物。(这是在番外里还是公式书里提到的我记不太清了ORZ

  原来重大事件是指文豪汪要动画化了,能看到圆圆脸的各位,可爱!

  最后祝哒宰和太宰先生生日快乐~

  感谢在2020-06-18 17:08:30~2020-06-19 18:00: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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