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鳞片」。是这个吗？”晴明朝源赖光摊开手, 在他原本空无一物的掌心，忽然浮现出之前将源赖光引开庭院的黑色鳞片。
源赖光一怔。回想起晴明刚才说到源博雅来过这里，便明白是源博雅先发现这块鳞片在自己手中, 觉得过于蹊跷, 才来找晴明, 将它交予晴明。
想明白这点后，源赖光沉默地点头。
“原来如此。”读懂源赖光此时反应的晴明, 再次合上手，将鳞片收起。
“你是先察觉到博雅的不对劲, 而后又因为对方拿出的这块鳞片, 才决定跟对方离开的。”见源赖光再次点头, 安倍晴明轻吸一口气, 努力维持平心静气的语调, 接着道——
“那你可知道，这块鳞片，是「八岐大蛇」身上之物？”
当晴明念到「八岐大蛇」的全名时，源赖光听到了从脑海里传来的八岐大蛇声音。
他……冷笑了一声。
“一开始并不知道。后来是在随同博雅前往洛北森林的路上，脑海灵光一现。”源赖光并没有瞒着晴明的打算。
只是……在晴明没有主动戳破「八岐大蛇」身份之前，他还没有想过要说出这件事与八岐大蛇有关罢了。
“一时间都不知道该不该夸你运气不错。”晴明叹息, “从「八岐」身上脱落下来的鳞片, 已经没什么用了。不过——”
“如果将它与铁块一起融合, 用以锻刀的话，或许能锻出比源家主手中双刀还锋利的刀刃。”
听出晴明建议的源赖光，当即脸露嫌弃。
【安倍晴明没有骗你。用吾脱落的鳞片锻刀, 可比你向荒吐神祈求至锋利之刃有用多了。】
源赖光：“……”
“但是，要不要用它，决定权在你手中。”晴明翻手, 便将鳞片放在源赖光身侧。
“用八岐大蛇身上脱落之物锻造源氏斩鬼之刃？”源赖光嗤笑一声，他的视线从身侧的鳞片移开，落在安倍晴明身上。
对于晴明此刻的提议，他感到非常不明。为何晴明不询问自己昨晚经历了什么？
既然知道这块鳞片之主是八岐大蛇，那么，对于八岐故意将自己引至森林之中一事，为什么晴明丝毫不好奇？
并且，还要将八岐大蛇脱落的鳞片交给自己，而不是将它交给阴阳寮？
源赖光：“晴明，你怕不是想让我的刀沾染邪性，转向源氏。”
“你的灵魂加上源氏的意志，就脆弱到连八岐一块鳞片邪性都压制不住？”安倍晴明不答反问，他伸手，动作优雅地拿起搁置在一旁的扇子。
源赖光皱眉。
这一次，听着源赖光直呼自己名字的晴明，不再纠正他对自己的称呼，而是接着道：“想要获得比髭切和膝丸还要锋利之刃，哪能毫无风险？”
“难道你以为，单纯向神明祈愿，你的刀刃就能变得更为锋利？”晴明说到这里，周身气息已开始变得有些陌生。
源赖光却忽然觉得此刻令人难以辨别其善恶的安倍晴明，才像是真正的安倍晴明。
安倍晴明手中扇子一敲，“我说过，决定权在你。”
“不告诉阴阳寮？”源赖光伸手，拿起鳞片。
“告诉他们做什么？”晴明轻笑一声，“他们若是知道八岐大蛇在京郊出现过，还指不定要慌成什么样。”
源赖光：“他把我放回来，你不怀疑我？”
“无凭无据的，我做什么要怀疑你。”晴明手中扇子一敲。
源赖光嘴角一抽，“……哪有这样的解释。”
晴明手中扇子轻敲在源赖光的肩膀上，“这世间的「因缘」自有其定数。”
【嗯……白狐之子果然有点意思。】
源赖光脑海里再次响起八岐大蛇的话语，他望着晴明狭长、笑起来像极了狐狸的双眸，眉头微微蹙起。
——八岐大蛇此时就寄生于他身上一事，是否可告知晴明？
“源赖光——。”
正当源赖光思考时，门口传来中也的声音，他抬头，视线顺利捕捉到中也的身影。
——没有学会「灵视」，也能看到荒吐神的身影了！？
【别忘了，吾在你的灵魂内。这世上，不存在吾无法看到其身影之物。】
源赖光：“……”
留意到源赖光视线变化的晴明，悄声无息地移开观察其的目光，自然而然站起身，对源赖光道：“我令式神给你准备一些吃食，差不多，收拾一下就来小厅。”
“好。”源赖光抬头望向晴明，看着晴明经过中也身边，两人相互颔首打完招呼，晴明就头也不回离去的身影。
“你……现在身体感觉怎样？”中也坐到源赖光身旁，视线好奇地来回扫过其全身。
“师兄刚才来检查过，已经没有大碍。”源赖光低头，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便掀开被子，再将被窝收拾好，准备离开房间。
“你还记得自己昨晚发生了什么事吗？”中也见源赖光起身，也跟着起来。
源赖光垂眸，“记忆很朦胧。”
听到源赖光对荒吐神的回答，八岐大蛇低笑出声。
“没事吧？”中也即刻就分辨出源赖光话语中的隐瞒，他皱眉打量源赖光，没有感觉到他身上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源赖光摇了摇头，然后像往常看不到中也一样，跟他道了一声，就离开房间。
中也盯着源赖光的影子端详了一会，莫名觉得源赖光现在的影子，比自己早之前看到的时候，要暗上许多。
甚至还隐隐地透露给他一种不祥的气息。
这种不祥气息，远胜于鬼舞辻无惨。
中也看破不说破，他沉默地跟在源赖光身后，跟着其一同来到小厅。
源赖光安静地落座，开始吃饭。
中也对食物并没有需求。早在得知源赖光醒来，前来寻找他之前，就被式神询问过午饭想吃什么。那时，中也便婉拒了式神。
来到平安时代后，能让他真正感觉到有饱腹感的东西，已不是人类的食物。
既如此，就不要辜负能让人类果腹的食物了。
当中也婉拒式神，并在其疑惑下，表达出这个想法时，晴明庭院内一众暗中偷听中也说话的妖怪式神们都觉得很稀奇。
“今天授课先暂停一天。师弟，吃完午饭就暂且休息一下，过会我令式神送你回源氏。”
源赖光刚吃完午饭，晴明就缓步出现在小厅。
说完，晴明回头，就看看到了一脸情绪复杂的中也，他稍微想了一会，再次开口问向中也道：“中也，我一会有点事，需要再占用你一些时间，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