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熟悉的声音, 中也赶紧睁开双眼看向声源处——
看清楚下方祭祀「自己」的众人，中原中也：“……”
再一次时空跳跃，仍旧没有回到自己所处时代的中也, 已经适应良好，他沉下心，视线开始在这群人里寻找刚才那道熟悉声音的主人。
“「感觉」？「好像」？怎么用这么多不确定的词汇？”源满仲低头, 笑看只到自己大腿位置的源赖光, “这样以后怎么当源氏的家主？”
源赖光一言不发, 抓紧了源满仲的衣摆, “父亲大人……我还是能感觉到那道视线。”
这是源赖光第一次跟着源满仲参与这件事, 此前他都活在母亲的保护下，几乎没有接触过非此岸之物。
终于找到熟悉声线源头的中也：“……”
孩童时期的源赖光？！
中也一怔，看清楚此时源赖光状态后，他的嘴角浮现出笑意。
——新鲜了, 孩童时期的源赖光, 居然对「妖怪」不甚了解的样子。
感觉到「神明」注视着他？
这句话的「神明」指的是自己？
中也稍微一想, 脑海就浮现出之前的经历——
与源赖光在平安时代「荒吐神」神社恍惚间看到的一幕, 恰好就与眼下画面对应了起来！
难道……
中也脑袋一片空白。
这条世界线, 就是自己所在世界的过去时间线？
他……居然在这个时候，就已经见过源赖光？
“唔——。赖光可以看做这是神明表达对你的喜欢。”源满仲宽大的手掌放在源赖光脑袋上, 试着安慰初见「荒吐神」的儿子。
只是在人群中多看了源赖光一眼的中原中也：“？？？”
源赖光好奇地抬头看向源满仲：“神明喜欢我？”
中也瞪着源赖光，开始磨牙。别乱说！他没有！
“嗯……”看着神色认真询问自己的儿子，源满仲一时语塞, 硬着头皮继续道：“如果赖光虔诚点，说不定能得到神明的回应。”
“会回应……”源赖光双眼一亮，粉雕玉琢的脸上露出极为可爱的表情，“我会努力的！”
中也：“——！！！”
源赖光你——你父亲是骗你的, 你不准信啊！！！
“加、加油吧。”源满仲拍了拍源赖光的肩膀，然后就被一旁的家将喊去议事。
源赖光第一次跟着众人祭祀，初始还有点紧张，但刚才听完自己父亲的话语后，胆子就大了起来。
毕竟观望自己的神明是祝福锻造的荒吐神。
源赖光凑到中也神像前。
中也疑惑地看着下方，源赖光正小心翼翼将手擦拭干净，而后趁众人不注意时，把手搭在神像上。
两者此时的高度差，微妙地取悦了中也。
他耐着性子观看下方的源赖光，看看这个年纪的源赖光会做出什么事来。
将手搭在神像上的源赖光轻声道：“我触碰了您，这就算「结缘」了。如果您有朝一日触碰我，便是同意与我「结缘」。”
恍惚间，感觉到「咒术」力量的中原中也：“……”
——言语也可成咒。
“如果「结缘」成功的话，请您祝福我的武器。”源赖光放低声音，生怕被人听见，“我想拥有比父亲手中髭切和膝丸更锋利的武器。”
中也：“……”
你不是有了吗？
「童子切安纲」。
比髭切和膝丸都要锋利的武器。
刚想到这里，中也忽然反应过来，现在的源赖光还没有童子切安纲。
呀咧呀咧……
“源氏少主在这里偷偷做什么呢？”安倍晴明被源博雅从家拉到这里，刚见完源满仲就看到源赖光一个人呆在神像旁。
留意到安倍晴明此时的样貌，中也怔了一下。
——为何现在的安倍晴明，就长得和源赖光成年后所在时间段的年龄一样？
见源赖光不搭理自己，晴明挑了一下眉，扇子轻敲着掌心，凑上前轻声问道：“告诉我，或许我能帮你。”
源赖光闻言，当即抬起手捂住晴明靠近耳语的耳朵，他蹙眉正色看着大阴阳师——安倍晴明。
“晴明大人还请不要捉弄在下。”源赖光出身于武家，虽家中有靠山，但与现在的安倍晴明在朝中的地位，还是有很大差距。
他不喜安倍晴明，却也不敢做出失礼之事。按规矩行完礼，源赖光说完这句话，就开始躲着安倍晴明。
这一幕看的中也直在心里道稀奇。
安倍晴明嘴角笑意依旧，眼眉狭长，他还站在中也的下方，之前源赖光所站的位置旁边。
“赖光心性单纯，「神明大人」还请勿捉弄他。”
安倍晴明离去时，轻飘飘留下这一句话。
中也：“……？？？”
戏弄源赖光的人，从头到尾都是安倍晴明吧？！
他现在就一尊石像，能对源赖光做什么事啊！
中也气急，却无可奈何。
-
源氏的祭祀持续了近一周的时间，中也在这段时间里也没有闲住，他学会如何控制自己的意识飘出石像。
现在的他就算能幻化出人类「中原中也」的样貌，但似乎没有人能够看得到他。
傍晚，中也控制意识飘至上空——
看着不受瘴气影响，绿意葱葱的神社四周。在神社附近还有一小村落，里面居住的都是与源氏锻造有关的刀匠。
再远一些，就有一片巨大的水池。
那里的水蕴含着充足灵气，被源氏阴阳师用作搭建防止妖怪侵入结界的阵点。结界范围不小，就中也肉眼可见的范围里，一只妖怪都见不到。
若非亲眼所见，中也真的难以想象当时跟源赖光看到满是妖怪的地方，便是此处。
「神明」的离去，对这个地方破坏这般强大，为何源赖光会那么久之后才发现？
中也想不明白。
反正现在的他，短时间也回不去所在世界，干脆静下心来好好观察。
直觉告诉他，此前经历的全部事情，其实都与自身有关。
“嗯？源赖光？”意识飘在神社上方的中也，远远就看到一个白色身影，“傍晚不在家待着，来这里做什么？”
中也好奇的视线追逐着源赖光，目送对方越来越靠近神社，他才隐藏意识，继续待在石像内。
“我不想当源家主。”源赖光进入空无一人的神社，忽然就开口道。
中也一愣，下意识就用哄小孩的语气回答道：“不当就不当。”
至于用那么委屈的语调跟他说话么？
他好好地从一个「人」变成「石像」都还没委屈过呢。
“您刚刚跟我说话了吗？”源赖光语调忽然一变，抬起头看向眼前的神像。
中也叹气，意识凝聚出身影，显现在源赖光的面前，“你现在能看得到我吗？”
源赖光视线毫无聚焦，他听得到声音离自己很近，可是所视四周没有任何异常。
他乖巧地摇头，语气有些低落道：“不能。”
“但很快我就要学习阴阳术，等到我学会阴阳术的「灵视」，就一定能看到您！”源赖光尚还未经历太多世事，沮丧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
中也“嗯”了一声，“那你得要快点学会了。”
“我是不是吵到您了？您现在……是特地来见我的吗？”源赖光虽然看不到中也，但是听到他的声音也觉得万分高兴。
一瞬间，源赖光就忘记了自己初来时的难受。
“不然呢？”中也皱眉，有点疑惑眼前的小孩到底和自己认识的源赖光有没有关系。
为什么自己认识的源赖光寡言少语，不说话保持安静的样子就能震慑到所有人，而一开口说话，每一句话语都隐藏深意，没一句废话？
这样的人，小时候是……这个样子的吗？
中也扶额，忍了忍，没有真的下手去戳源赖光现在带有婴儿肥的圆脸蛋。
——啧。
他竟然会觉得现在的源赖光有点可爱。
“可是我现在这个样子，一点都不想让您看到。”源赖光低头。
中也：“……”那你跑过来干什么？
就算在神像内，他也仍能看到外界。
“父亲大人开始教导我身为家主要做的事情……”源赖光找了个位置，准备坐下来时，想起要询问一旁的中也。
还不等他开口询问，中也就用重力控制源赖光坐下，“在我面前不用那么拘礼。”
感觉到「神力」的源赖光：“！！！”
“也不用对我使用敬称。”中也说完，坐在源赖光的身边。
看着身边此时人类年龄也不过八岁的源赖光，中也硬下心道：“你迟早是要成为源氏家主的，早点接触这些，对你而言，并没有什么坏处。”
闻言，源赖光拽紧了衣摆。
“你说，你要学习阴阳术？”中也见源赖光情绪不高，便将话题引导向较为轻松的另一个。
刚才源赖光说要学习阴阳术的「灵视」。
“嗯。”说起这件事，源赖光情绪也不高，“父亲大人意愿是让我拜晴明大人为师。”
“晴明？”中也一愣，他印象中安倍晴明是源赖光的师兄啊。
“嗯。”源赖光抿唇，“晴明大人似乎也很乐见其成的样子，但是……我不想喊他「师父」。”
现在的安倍晴明还不是自己的师父就各种捉弄自己，若是成了自己师父，辈分整整高了一大截，再欺负自己，他也就只能默默认栽。
中也：“那就想办法不让他成为你的师父。”
“嗯……”源赖光沉思一番，“或许我该去拜访贺茂大人。”
“啊。”中也点了点头，而后才反应过来现在的源赖光看不到自己点头，又道：“想到就去做。”
“嗯！”源赖光起身，他对着神像鞠了一躬，“我先回去将此事完成，下一次再来拜访您！”
目送源赖光离去身影，中也：“……”
都说了不要用尊称。
-
源赖光从源氏主宅生气离去，再回来时，脸上已不见任何不悦之色。
源满仲看着喜怒还会在脸上展现的儿子，无奈地摇了摇头，“发生什么好事了，这般高兴？”
“父亲大人，我刚刚已经拜贺茂大人为师。”源赖光一开口，源满仲就怔在原地。
源赖光继续道：“但是师父大人说自己年事已高，不便教导我阴阳术，便让我今后跟着师兄——晴明大人学习阴阳术。”
源满仲：“……”
“哈哈哈——。有趣，有趣。”安倍晴明的声音从源满仲所在的书房响起，他刚刚来做客源氏，正是想来见「未来弟子」一面。
现在是弟子是没有了，倒是多了一名师弟。
这感觉也不差。
源赖光望着安倍晴明，“……”
“师弟。”晴明细细念着这个称呼，对源满仲道：“既然师弟平安归来，我也该回去了。”
源满仲上前一步，“我送你。”
“有劳满仲大人。”晴明不拒绝，他视线落在源赖光身上，轻轻一扫，又移开。
可那道视线，却给源赖光一种自己完全被安倍晴明看穿的感觉。
-
源赖光离去，中也独自待在神社。
黑夜完全降临，天边圆月的光亮洒落进神社，照亮地面。
看着地面的光亮，中也结合刚才的事情，想了又想，开始将自己意识凝聚出来人类样貌。
又一次在夜间凝聚出来形体，继续尝试之前试过多次失败的「实验」——
测试能够离开神社的最远距离。
在中也的每天努力「实验」下，他的活动范围从初始只能在神像内逐渐被扩大。
在傍晚与源赖光接触后，中也明显感觉到神社施加在自己身上的束缚减轻，这一次「实验」，他一口气走了很远都没有感觉到阻挡。
中也回头望了一眼结界内的神社，继续向前走，走过倒挂着的「桥姬」的桥，经过有河童休憩的河边。
继续往前走，忽然就被石墙挡住了道路。
“涂壁？”中也略一迟疑，从一旁揪了狗尾巴草，蹲下.身开始挠墙根。
“嘭——。”
挡路的石墙消失。
中也轻笑一声，将手中的狗尾巴草放回原先位置，起身准备继续往前「实验」。
“荒神阁下还是不要再往前走了。”
中也刚迈出脚步，身后就传来一道劝阻之音。有趣的是，他并不觉得说话之人陌生。
心中已有答案的中也当即转过身，他面向来者，表情极其淡定，“大阴阳师安倍晴明？”
“嗯……缀称有些多，不过您所指之人，正是在下。”晴明笑着回答。
见对方认出自己后，转身还要继续往前走，安倍晴明又开口道：“自京都大阵设立后，大妖与神明都不得再擅自进入京都。”
安倍晴明：“这是我们与诸位神明大人的约定，而今荒神大人……是要违背当初约定？”
完全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的中也：“……”
作者有话要说：三更完成~预祝小天使们节假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