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世——

  某不知名的荒芜之地,本来大好的晴天,突然乌云密布,天空中电闪雷鸣,空气中充斥着压抑,可抬头望去一丁点下雨的迹象都没有。

  是警告?又或者是提醒。

  一刻钟过去,闪电突如其来劈在空地上方,与此同时一道巨大的裂缝出现在空中,伴随着越发巨大的雷声,两个细小微弱的光团从中飘出——虚弱的神明与懵懂纯洁的意识终于来到现世。

  当第一次来到现世的小光团还在为外界的一切所感到新鲜与欣喜时,虚弱的神明对于闪电并不知情,可他本能的知道不能在这里停留。

  他可是从黄泉手里抢的人,不用细想也知道那些神明不会容许,不会容许自己这个沾染了黄泉污秽的堕神出现,更不会容许小光团的存在。

  从他们畏惧的黄泉污浊中诞生,从无数恶念中孕育而出,只怕就算神明开口解释,他们也不会相信小光团的无辜,更何况小光团拥有能够吞噬所有神明的力量,就足够令他们提心吊胆。

  虚弱的神明当机立断的带上小光团离开,与身后留下那压抑黑暗的云层相对立的,他们逃向未知却又带着微小希望的天地。

  刚来到现世,两个不谙世事的人磕磕绊绊的摸索着,总算是弄明白当时的情况,这是一个神妖鬼大兴的时代,人人都在信仰着什么,不论是神明又或者是鬼怪。

  换而言之,那些可恶神明的耳目极有可能遍布各地,这让本就虚弱的神明更加忧心忡忡,本就小心的他几乎不再动用力量,以防被那些神明发现。

  只是向来依赖力量的神明在不能动用力量之后,他还能做些什么?

  高高在上向来漠然的神明不懂那些东西,如果他能够稍微有些神缘的话,也不会落得这个下场,当然更加不会遇到独属于他的珍宝了。

  自打受伤之后,神明本就被夺走的力量无时不在的消逝着,原本神明并不需要食物,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只是……

  力量的不足已经掩盖不了他们的气息,哪怕神明被迫染上污浊,为此虚弱的神明不得不开始吞食起人类的食物,试图遮掩自己身上诡异的气息,哪怕他并不需要进食。

  身无长物,也半点没有钱财,还有在小光团根本不能露面的情况下,虚弱的神明做不出来偷鸡摸狗的事情,也舍不下自尊心去乞讨,只能混迹于人们异样的眼神中,每当到极限时才能换来一星半点的食物。

  被小团子眷顾的神明,在吃食上面肯定不会亏待它,换来的食物第一口总是会让它先吃,从未尝过人类食物的他们,沉迷于舌尖上遗留的味道,也是在此时小光团与神明约定好,以后一同品尝现世的美味。

  带着小团子,神明自然不会毫无作为,凭借神明本身的能力,他在漫长的岁月中,学习各种能够换取钱财的技能。

  如果定居一块地方,说不定此时的他已经家财万贯,可惜前期业务的不熟练,加上分外青涩的他,导致每每在极限露出一两丝气息时,才能够换取足够的食物。

  化身于豺狼虎豹的丑恶神明,自然不会放过这露出丝丝迹象的地点,而虚弱的神明也必须被他们抓到之前,放弃经营好的地盘逃离开来。

  狼狈逃窜的他们去到过很多地方,也算是另类的完成了当初神明带小光团出来的话了。

  他们一路逃,一路的看,看遍天下的风景与人事,小光团全然不在乎路途的艰辛与苦难,即便它那小小的能量体都好似缩小了不少,只是每当神明望着这个纯白的小光团,心中总会带着淡淡的愧疚。

  心想要是有那么一天,能够光明正大的带着它,就好了……

  他们常常躲藏于妖怪之间,用血腥和浓烈的妖气掩盖他们的气息,跟着妖怪他们也学会不少奇奇怪怪的技能,也认识了那个老好人老板。

  妖怪们的交易货币在现世并不好获得,更别说此时的他们不能动用力量了,人类世界的钱财对妖怪来说不值一提,好在他们走过很多地方,偶尔也能遇上连妖怪都需要的奇珍异宝。

  可能是小光团格外讨老板的喜欢,又好似是老板动了恻隐之心,他们买到食物的分量总是会比表面上的多上不少。

  时间慢慢的过去,他们在显示也算逐渐安稳了起来,他们发现一开始的到处旅行,也许是一种不错的选择,因为他们的时间太过漫长,在一个地方呆久了,总是会引起不必要的骚乱。

  一开始的交易只是一个意外,小光团太善良,遇上贫苦困难的人就会在神明的耳边说着悄悄话。

  神明见他们能够帮上忙也就同意了,苦难的人常常抱有感激之心,那时散发出巨大的光芒,让神明都有所惊愕。

  那是愿力,寻求强大力量的神明们极力追求的东西!

  神明面露迟疑,原本有强大底蕴的他对此不屑一顾,但现在不行……

  他回头看了眼待在肩膀上晃晃悠悠的小光团,想到这一路的遭遇,做出决定。

  就这样,他们开始交易之旅,或者单独属于神明的交易,小光团和神明不同,它比神明更加纯善,或者说天真。

  幸运的时候,他们可以获得足够一两个月的愿力,甚至更多……

  只是世界上哪里总会遇到好人?

  很快的,在小光团懵懂好心的指引下,他们一次又一次的陷入危机,怀疑、谩骂、又或者动手,这些都在神明的处理范围之内,只是有时候即便是神明也有心无力。

  人类总是比想象的更加贪婪,他们布下陷阱,他们设下圈套,他们引来神明……

  两人好几次被逼到生死存亡之境,当神明全身遍布伤口,感受到血液从身体中一点点的滴落,他再一次的体会到了被神明挖出心脏时的无力。

  面对惊慌的小光团,神明也只是逞强的安慰它,他知道这一切并不是小光团的问题。

  在神明一次又一次的受到伤害昏迷不醒中,不知人心险恶的小光团逐渐学会了警惕,它还是那个充满同情心对他人友善的孩子,只是以防万一的带上考量。

  一张染上各种颜色的白纸,想要重回洁白无瑕的状态很困难,那么让一张白纸染上各种颜色,确实十分容易。

  他们并不是什么都不懂,可一个远居深山,一个藏在永无天日的黄泉中,哪里用得上。

  要说现世什么多,那就是人类了,人一旦多了起来,什么状况都有,各种事,各种人,好的坏的,还有阴谋诡计……

  一路的走,神明一路的学,他冷眼看着人们的各种拙劣的表演,学习他们的人情世故以及算计,仅仅为了自保。

  神明的学习速度很快,当他想要上手的时候却遇到了各种各样的意外,不是中途有人出了岔子,就是另外一人承受不住选择放弃。

  他学会了没错,可他是神明,不懂人心。

  他们曾在一小村庄停留,哪里有一户富裕的人家好心让他们借住几天,这户人家姓森。

  森家与其他家庭不同的地方在于他们家是女人做主,森家主是一个很和善的女人,脸上总是带着温暖的笑容。

  她也是带着这样的笑容,力压下旁边一脸不赞同的丈夫,同意了他们的几天借住。

  与她的笑容对比,神明不可避免的带上警惕,可她好似没有看到一般,带领他来到房间后,就离开了。

  神明本想暂住几天后就离开,如果不是虚弱的需要愿力,他在看到对方的笑容时,可能就会离开。

  在无数次的教训中,他懂得了热情的人带有的不仅仅只有善意。

  居住这里的几天里,哪怕时常待在房间里面的神明,也听说了这家人遇到的问题,在小光团的怂恿下,他也旁敲侧听过。

  面对神明的问题,她总是着带笑轻易的岔开话题,不着痕迹的把他引到另外的话题上,她没有怀疑或者生气,眼前的人太过好懂,她看得出来对方带着善意。

  在对方身上放下守护,也算得上是作为让他们入住休息的报酬,两人不敢多待,在天还没亮时离开了村子。

  走在荒草树林之间,神明为自己的想法感到羞愧,可他并不后悔。

  没有人的时候,小光团撒了欢的在周围飞舞着,憋了几日怕是闷坏了,当两人享受片刻的宁静时,神明默不作声的停下脚步。

  他们急忙的赶回村子,在路上老远的就看到,熊熊烈火的在熟悉的房屋上肆虐,将刚刚才微微亮起的天光渲染得通红。

  火势来的快,去的也快,等他们赶到,房屋上只留有零星的火点以及一股焦味扑面而来。

  踏入岌岌可危的房屋中,他们在最里面找到了瘫倒在地的森家主,她额角冷汗直流,下身被血染红。

  守护能够保护她在火焰中不受伤害,却不能护住她受到惊吓之后没能保住的孩子。

  在这片几乎沦为废墟的房屋中,他们进行了交易。

  他们在森家主的挽留下,在这里呆了一段时日,森家主好似不曾有过失去孩子的痛苦,整日笑容以对,交给他们很多知识,用她自己做例子,教会他们人心一词。

  岁月如梭,他们在这里呆的太久,容颜的不变让周围人议论纷纷,他们知道,是时候告别了,森家主心知肚明,送上自家的家徽以及行李,目送他们离开。

  人和神明终究差着时间,森家主临终前握着弟弟的手嘱咐说,将村庄买下来,改建成神社,以后每年带家人回来一次,祭拜神明。

  很久之后,当两人再度路过此地,看到小巧玲珑的神社后,听说此地有姓森人家,不到几年的功夫成为了一家大商户,全家搬去大城镇。

  只是依稀听闻,当初逼迫森家的人,家破人亡,最后不知所踪,而原家主临终前,还在念着不知名的两个旅人。

  *

  睡梦中的榊原,好似梦到那双坚定温和的眼睛,他已经许久没有梦见她了,是她教会他们该怎么保护自己。

  睁开眼睛,他有些愣神,有些庆幸又有些许的醒悟,正因如此才能够顺利转生。

  榊原的情绪波动,让睡在旁边中也有所察觉,即便是在睡梦中,他也坚持的轻轻拍着榊原的后背,嘴中含含糊糊,好似在说:不要怕……

  下意识的轻抚对方的背,榊原轻柔的蹭过他的头顶,掩好被子后,安然入睡。

  是了,不管以往如何,他们都过来了,还陪伴在对方身边,他们的日子还长着。

  真是奇妙的因与果……

  该睡了,明天他们的旅途仍在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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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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