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昨晚做了一个梦。”
“梦里我站在一片荒芜的坟冢, 密密麻麻的墓碑上刻着的名字全是我认识的人。”
“其中有你们俩,有古月言,甚至还有五十岚玲音、忍足阳介、日渡夏江。”
“我试图离开, 但奇怪的是怎么也走不出去。我最多只能走到坟冢的边缘处,就再也不能往前一步。”
“然后,在我准备暴力突破的时候,半空中响起了一道声音。或许是做梦的缘故吧,我竟然分不清这个声音是男是女。”
“他告诉我, 圣杯是真正存在的,而且它还是一个万能的许愿机。围绕七组人员之间展开争夺圣杯的战争, 胜利者独享许愿的名额,任何愿望都可以。只要说出口,就会被实现, 这些死去的人也可以复活。不过,我拒绝了他。”
说到这里,认真听故事的海藤瞬举了举手。欧煌看了他一眼,轻轻点头。
坐在天台护栏下方,之前还一脸乖巧的海藤瞬试图解开右手的绷带,由于早上系得太紧,努力了一分钟惨遭失败。他只好装作无事发生,用大义凛然的语气, 激情满满地开口道。“我想参加圣杯战争!作为守护世界的组织核心,胜利后我会许下消灭一切邪恶结社!愿世界和平的愿望!而且, 我绝对不会死!”
欧煌、齐木楠雄:……
无语的两人同时拿起放在一旁的热饮,喝下暖暖的小豆汤后欧煌向后一靠, 坚实的水泥护栏发出一声轻微的闷响。
“世界和平?这种的愿望想要实现,只能把所有人类都杀死吧。等新的纪元到来, 一切都重新开始。然后再一次经历从生物起源到遵循自然选择去进化的过程,文明逐渐繁衍,人类建立部落、城邦、国家。战争总有一天会到来,到了那个时候圣杯可以继续重启灭世的力量,下一个纪元又将展开新的篇章。人类就这样重复一个又一个的圆,不断轮回,不断新生。”
齐木楠雄皱了皱眉,总觉得欧煌的语气过于冷漠,就好像根本不把生命放在眼里。哪怕他说的是事实,但这种态度很奇怪……
“额,我们拯救世界小分队怎么能有这么可怕的想法!”海藤瞬欺身向前,按住欧煌的肩膀。在看到对方的眼神没有丝毫变化时,海藤瞬只能拿出自己的杀手锏。从欧煌那里学到的,物理催眠!
被一阵猛晃的欧煌差点把刚吃下去的午餐给吐了出来。“……放、放开我!”
“不要!”海藤瞬冷漠拒绝,继续之前的动作。“看着我的眼睛,跟我一起念!‘拯救地球!保护人类!’”
暗暗用上灵力挣脱了钳制,欧煌揉了揉自己的肩膀。“你学坏了啊,海藤。”
海藤瞬轻抬下巴,“都是你教得好。”
“……我可没教你这个!”
“教了。”
“没有。”
“教了,还不止一遍。”
“你只是单纯报复吧?别以为我看不出来!”
“……你把我想得太小心眼了。”
“那可疑的停顿是怎么回事???”
默默围观两个小学生争锋相对,齐木楠雄抬头望天。天气真好,嗯。
……
……
气温逐渐回暖,一切都跟往常没什么两样。直到有一天傍晚,把欧煌送回家的齐木楠雄发现小纸人不见了,明明前一天还给他准备了美味的咖啡果冻。
觉得奇怪的齐木楠雄自然询问了欧煌,结果对方的回答是小纸人被送到其他式神那里接受检查了。作为人造式神,小纸人与妖怪不同,他的存在依赖于阴阳术与阴阳师的灵力供给。学会的东西逐渐增多,就需要定期对术式进行更新与升级,类似于人工智能,还是产生了灵魂的人工智能。
接下来的一周,小纸人都没有出现。没了他的照顾,欧煌每天吃的都是外卖,屋子的打扫由齐木楠雄包办,超能力者真的很万能。
在又一次见到外卖小哥将一份披萨送上门时,齐木楠雄眉头微皱。术式维护需要这么长的时间吗?那为什么以前没有过这种现象……
“你还没把小纸人接回来?”
抱着披萨盒,付了餐费,欧煌便回到客厅准备开吃。对齐木楠雄的疑问,他简单的解释了一下。
“嗯,小家伙的灵魂比以前更凝实了,所以耗时比较长。原先的术式已经不适合了,需要重新录入。”
“这样啊……”齐木楠雄说。
就在这时,欧煌随手丢到沙发上的手机开始了连续的震动。主人却充耳不闻,只顾着填饱肚子。
“不接吗。”齐木楠雄提醒道。“有可能是委托。”
欧煌掀了掀眼帘,侧头看向齐木楠雄。“帮我递过来。”
“好。”齐木楠雄动了动手指,在念力的操作下,小巧的机器平稳地落到了欧煌手中。电话接通后,也没见对方开口,只是一味的听着,直到通话挂断前,欧煌才回应了一句。
“跟我有什么关系?”黑发少年嘴角带着嘲讽的意味,朝电话那端的委托人冷笑一声。“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就是那个妖怪吧。找阴阳师帮忙消灭自己,脑子没问题?”
‘这样啊,您的意思是不愿意接受这次的委托吗。’
“没错。”说完欧煌便挂断了电话。
多日积攒下来的疑惑让齐木楠雄确定了一件事,眼前的欧煌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发生了某种变化。如果是以前,欧煌接电话时他都会刻意封闭自己非人的听力,但这一次,他完完整整的旁听了全部内容。
委托‘人’所在的小山村有妖怪作乱,需要阴阳师前往,而欧煌却说打来电话的就是那个作乱的妖怪,他拒绝了这次的委托。如果是以前,对这种带有隐情的事件,他绝不会置之不理。
所以,齐木楠雄决定自己一个人去把事情解决掉,他不希望看到未来的欧煌后悔。抱着这样的念头,他离开了龙之家,通过瞬间移动的能力抵达了目的地。
降落地点是一处无人的水潭。
齐木楠雄环顾四周,他现在的位置离村子的入口不远。令人诧异的是,小山村的地理环境非常特殊,它四面环山,进出的道路只有一条。就像一颗被世人遗忘的珍珠,坐落在丛山峻岭间。
此地的气候也有些诡异,其他地区已经迎来了阳光明媚的春季,这里却仍是一副银装素裹的模样。森林植被、道路房屋,通通覆盖着厚厚的积雪,树木光秃秃的,枝丫上坠着冰凌,连水潭表面都结了一层白蒙蒙的冰。
竟是一潭死水。
齐木楠雄观察了片刻才动身朝村子里走去,脚底的积雪踩上去嘎吱作响。按理说雪地上就算没有动物活动的痕迹,也会出现人类的脚印,可丝毫见不到。这种程度的大雪起码下了好几天,再加上现在可是午后,村子里的人集体睡懒觉的可能性几乎等于零。
事出反常必有妖,跟在欧煌身边也见识到了不少灵异事件,齐木楠雄警惕心陡然攀升。如果造成这一切的是那个妖怪,他又为什么求死呢?
越过村口用泥砖垒砌的围墙,沿着主路向前。低矮的民居每隔十来米就能看到一栋,在它们的后方还零散的分布着一些外观相似的房屋。在这些屋子的大门上,每家每户都挂着数量不一的兽牙,门口用麻绳晾着腌肉,单从外表分辨不出这是出自哪种野兽。
齐木楠雄越走越心惊,这个村子给他的感觉几乎就是一个荒村。虽然看上去像是有人居住的样子,但他找不到任何活人留下的痕迹。
直到他来到村子正中央的一处水井旁。
青石板围绕着井口,砌成一米来高的护栏,打水的工具很随意的掉在了地上。从木桶的损毁程度可以看出,这些东西已经承受了上百年的岁月侵蚀。
齐木楠雄将石块上的积雪拂去,他不是欧煌,在找寻真相的过程中只能依赖超能力。掌心贴上冰冷的青石,希望这一次能够成功读取到残留的思念。
十分钟过后,齐木楠雄收回的右手紧握成拳。他判断错了,并不止上百年,而是足足四百七十九年。
因大量记忆在脑海中横冲直撞,粉发少年的脸色显得有些苍白。消化完毕,他发动了瞬间移动。
再次现身时,齐木楠雄出现在山脚下的一颗古树旁,高达二十来米的大树就这么静静地扎根在乱石堆中。
它的树干很粗,需要五个成年男子围成一圈才能将其抱住。叶片枯黄,一眼便能看出缺乏水分与阳光。树身有几十处大大小小的裂痕,似乎曾有人用利器砍伐过。不仅如此,它还被婴儿手臂大小的注连绳紧紧地缠住,绳子表面每隔一小段就有暗红色的脏污。
齐木楠雄轻轻叹了口气,蹲下身。念力发动,大树周围的地面积雪全部被外力驱散,露出底下颜色各异的石块。黑色的符纸就埋在石缝间,它们的数量超过了百枚,构成一个完整的阵法。
对其中一块普通的石头进行思念读取后,联系上先前收获的记忆,他总算是把事情彻底弄明白了。
这个村子名为离村,已经死去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