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名材质的门帘被人粗暴地掀开, 飞起的一角差点戳在某个路人的脸上。神奇的是在距离不到一厘米的位置，它又自动缩了回去。
“当个人吧，欧小煌。齐小木也是, 大福好吃吗？嗯~？”
威胁意味十足的尾音伴随着主人的出现消散于空中，一袭月牙白唐装，面容普通的青年走出木屋，好整以暇地看着屋外相视而立的两人。
欧煌斜斜地瞥了一眼来找茬的古月言。“附近那么多吃的你不去买，怪我咯？”
本着好歹是游戏里的搭档, 齐木楠雄没有选择补刀。
“你的客人呢？”
古月言冷笑：“早走了，在某人给你投喂凉茶的时候。”
欧煌非常刻意地‘啧’了一声, “叫我干什么，还有一堆好吃的等着我去宠幸呢。”
“进来说。”古月言换了副表情，很有大师风范地一甩衣袖, 白皙纤长的手指掀起一侧的帘布。“请吧。”
跟在欧煌身后走进了这栋破旧的小木屋，齐木楠雄内心暗忖。不知是不是古月言的审比较奇葩，中华街的店面也是这么不起眼，一副即将关门大吉的模样。进去后才发现别有洞天，面积远远超出从外面看到的大小。
一套花梨木桌椅摆放在正中的位置，四周被六扇屏风环绕。八仙桌上有三杯冒着热气的清茶，几碟点心干果。刚刚还身处人声鼎沸的祭典，现在却丝毫听不到屋外的声音, 耳朵瞬间清净了不少。
欧煌随便挑了张椅子坐下，端起其中一杯热茶。“扩展空间的术法也教教我？挺实用的。”
“想得美。”古月言打了个哈欠, 他已经连续好几天没睡好了。今天是盂兰盆地狱祭的最后一天，也是最热闹的一天。等结束后, 他就要回现世继续咸鱼了。
“昨天你怎么没来。”
“祭典当然是最后一天才有意思，就像最后一口薯片。”欧煌扯了扯齐木楠雄的衣袖, “饿的话可以继续吃，之前不是还买了巧克力香蕉吗？”
古月言：“……我劝你善良啊小混蛋。”
“咳，不饿。”齐木楠雄将头偏向欧煌，小声说道。“别欺负他了，有点可怜。”=
混蛋*2，明知道我能听到！懂不懂尊老！
古月言额头蹦出一个十字，念在小鬼给他贡献过不少外快的份上，忍了！
“行了行了，唱双簧呢你俩。我有事跟你说，欧小煌。”
眼看对方的表情变得严肃不少，欧煌收起了玩闹心。
继承了皇极惊世的古月言，能算出世界的过去未来，每个人的命运始终。从出生到死亡，生命中发生的一切都清清楚楚，巨细无遗。同时，古月言也是欧煌接触阴阳术之后，母亲带他见的第一个老友。
虽然他不清楚作为一个华夏人的古月言留在异国的目的，但他知道一点。那就是披着青年外皮的算命先生，本质上是个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非人亦非妖。
“你母亲有没有跟你说过，我的前任。”古月言以一个十分放松的坐姿紧贴着椅背，手臂搭在扶手上，十指交叉。
欧煌微微一愣，确定自己没有听错后便用格外欠揍的语气开口了。
“你竟然还有人要？是哪位大佬曾收了你？”
“瞎扯什么呢！我指的是上一任拥有皇极惊世的前辈。”古月言朝天翻了个白眼，很是不忿。“再说了，我一大好青年怎么就没人要了？父母双亡，天庭五环内我有十六套房！外加两栋联排别墅！三界跨国银行里的存款能买下这条街。单身钻石王老五，说的就是本人了。”
欧煌没忍住爆了句粗口：“……早知道我就单修卜算了，真特喵的赚。”
古月言用‘这孩子没救了’的眼神睨了一眼欧煌，“重点是这个吗，况且你也没天分，别做梦了。”
“哼。”欧煌表示他一点都不羡慕。“你前任怎么了。”
“这么说吧，跟我不同，他给人算命时习惯一直算到人的死期。”古月言食指轻颤了一下。“而我呢，除非迫不得已，有缘人上门我一般只算未来一年会发生的事。然后告诉对方，他所求的答案。”
欧煌的瞳孔一瞬间放大了些许，而齐木楠雄还没领会古月言话里真正想表达的意思。
“星象会变，面相会变，世事无常，未来不是绝对的。”阴阳师如是说道，眸色微沉却带着少年独有的天真与无畏。
古月言嘴角勾了勾，不同以往那种或调侃或温和的笑，这个笑容看起来过于凉薄，也过于冷漠。
“每个人的命运都是决定好了的，欧小煌。它就像一个永远处在运算状态的程序，无法停止，无法破解，甚至没有漏洞。而皇极惊世，不过是解读它的一种手段。”
“你确定吗。”齐木楠雄仔仔细细地观察着古月言的表情，得出的结论是不需要读心他也能够看出这人并没有撒谎。
“那我曾经救下的人又如何解释？他们原本是必死的。”
古月言：“你错了，被你救下同样是他们的命运。你选择出手，就是你的命运。”
齐木楠雄盯着他看了半晌，放弃了无用的辩论。也因为他意识到，没准事实如此。
“你到底要跟我说什么。”欧煌略显烦躁地皱了皱眉，他不喜欢古月言的说法，既定的人生听上去毫无意义。全世界几十亿人口，所有人都为了某些东西而努力活着。一天又一天，在这个纷杂的尘世摸爬滚打。结果呢？活着只是在履行义务一般，直至死亡。
“好消息跟坏消息先听哪个？”古月言说。
“坏消息。”欧煌抿了一口热茶。
“你会亲眼看到很多人死去，在不久之后。”古月言面露不忍，终究是老友留下的孩子。他改变不了任何事，只能提醒一下，让欧煌有个心理准备。
“细节我不能说，透露太多可是遭天谴的。更何况说了也没有意义，命运将一切都安排好了，未来不会发生任何改变。”
‘咔吧——’
欧煌松开四分五裂的杯子，碎片与茶水散落在桌面。在月华流咏的防护能力下，这一意外并没有对他的手造成伤害，滚烫的茶水浇在皮肤上也没能留下任何痕迹。当然，就算没有月华流咏，他身上还有防御结界。
齐木楠雄神色微变，想上前查看却被欧煌灵巧地避开。
“我没事。”欧煌甩了甩手上的水珠，衣服上溅到的水渍已经逐渐消失。“好消息呢。”
“提前说句恭喜，一年内你要有恋爱对象了。”
“这种事也算好消息，你是想死吗。”欧煌用陈述句的语气说出了一个带有威胁意味的问句，如果不是打不过，他早就动手了。
“嘛~。”对于欧煌的威胁，古月言置若罔闻般调笑道。“我知道你很受欢迎，好看的皮囊人人都爱。不过，可别小瞧恋爱这回事啊。作为长辈，我还是希望你能少走弯路。”
“我谢你。”欧煌从椅子上站起，准备离开。听到那样的未来，祭典什么的已经完全没心情享受了。
“我们走。”
齐木楠雄跟着起身，古月言眯了眯眼。“人可以走，卦钱留下。”
欧煌回头怒瞪。“又不是我求你算的。”
“规矩不能坏。”古月言耸了耸肩。“今天只收现金。”
在意识到走不出这张门后，欧煌看向了齐木楠雄，目光移动到对方手里捏着的现世货币上。他无声的张了张口，‘换回来’。
于是，古月言收获了烤年糕、巧克力香蕉、棉花糖等零嘴。
走远了的欧煌二人直接无视了身后传来的怒吼，小混蛋？说了多少次，词汇量太匮乏了。
鉴于吃食都被拿来付卦钱了，出了古月言的店，欧煌又开始了买买买。烤鸡肉串、火炙秋刀鱼、水果冰沙。他自己倒是没怎么吃，全都转手递给了齐木楠雄。就算心里有块大石压着，他也不能破坏这次的祭典之行。
齐木第一次来地狱，一定要玩得尽兴。
“我之前吃饱啦，现在轮到你了。你应该没吃晚餐吧，别客气啊。”
齐木楠雄来者不拒，安静地陪在欧煌身边继续逛下去。他能感受到对方笑容底下掩藏的阴霾，先前听到的内容让人无法不去在意。古月言是不是故意这样做？特意把另一件对他来说应该是好消息的事同时讲出来。虽然没有点名道姓，但他对自己有信心，欧煌未来的恋爱对象一定会是他。
这种时候明明应该感到开心的。
嗯？等等。古月言不会是想着让他安慰欧煌吧？仔细一想，倒是很有可能啊。
就在这时，一只外型酷似萨摩，就是腿有点短的小白狗从两人身旁窜了过去，紧随其后的是一只小猴子跟有着艳丽羽翼的稚鸡。
“小白等等我啊，别走那么快！”
“诶~，不要——我闻到烤肉的香味啦！柿助你好慢。”
“明明是你太快了，四条腿的家伙！琉璃男你也说说他！”
“额，我也要加速了。地狱温泉蛋，今天有特别优惠。”
“……别丢下我啊喂！你竟然还飞，太作弊了吧！”
齐木楠雄偏了偏头，通过人群间的缝隙看着三小只跑远的背影。总觉得有点眼熟啊，名字也好像在哪里听过。
“……它、它们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