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历史同人]朕佛系养儿>第78章 直接强抢!

  杨兼和杨广想要试探吴超的身份, 看看他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

  正巧阿史那国女和琅琊王天天想着跑到馆舍来找悯公主顽,杨广今日很好说话,他们一提, 杨广便答应了, 从露门散学之后,一起来到了馆舍。

  杨广一眼就看到了吴超, 现在应该唤作梁超, 人高马大的, 露出一脸傻兮兮的笑容。

  杨广当即不动声色走过去, 路过吴超的时候,突然“啊鸭!”奶声奶气的叫了一下,来了一个平地摔跤,“吧唧”一声倒在了地上,好像碰瓷儿一样, 就倒在了吴超脚边。

  吴超傻兮兮的笑着,看到小太子杨广摔倒了,立刻来扶,他身材高大, 力气也大, 拔萝卜一样将杨广从地上扶起来。

  杨广拍着衣裳上的灰土,“啊鸭鸭”了一声, 说:“孤实在太不小心了, 你能帮孤把地上的书卷捡起来嘛?”

  杨广是从露门直接来的, 带了很多书卷来,都是露门习学的“课本”, 吴超又是嘿嘿一笑, 立刻蹲下去把杨广的书卷全部捡起来。

  那些书卷之中, 竟然夹杂着一份关于南陈的文书,是边关的邸报。杨广显然是故意将文书夹在其中,想要试探一番吴超。

  杨广又故意“鸭!”的叫了一声,用小肉手捂着自己的嘴巴,奶声奶气的说:“孤怎么把父皇的战报带来啦?一定是夹在书卷里拿错啦!啊鸭,父皇奏是马马敷敷的!这么重要的陈国军报,若是丢失了那还了得?”

  他说着,将军报捡起来,还在吴超面前使劲掸了掸。

  不过吴超竟然没有任何反应,傻嘿嘿的将其他书卷全都捡起来,一个个擦干净,还给小太子杨广。

  杨广不着痕迹的眯了眯眼目,没能看出来吴超到底是真傻假傻,刚才他说“陈国军报”四个字的时候,吴超连眼皮子也没眨一下,眼眸之中毫无波澜,看不出任何破绽,如果吴超不是个真傻子,那么也太沉得住气了。

  不过无妨,杨广可还准备了后招。

  此时此刻的杨兼,正在馆舍的后门口,他和儿子其实是一同来的,只不过送儿子进去,杨兼并没有进入馆舍。

  杨兼坐在辎车里,打起车帘子看了看,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便说:“何泉,你去罢。”

  “是,人主。”中官何泉听到命令,立刻拱手离开,竟然进入了馆舍。

  何泉进入馆舍,立刻换下清冷的面目,摆上一副急匆匆的模样,往里小跑进去,口中喊着:“太子!太子大事不好了!”

  杨广一听,便知道第二个计策来了。

  军报试探不出吴超没干系,杨兼还准备了第二个计策,这不是么?第二个计策说来便来了。

  中官何泉“急匆匆”跑进来,匆忙的说:“太子,天子请您速速回宫一趟!”

  杨广歪了歪小脑袋,摆出一个歪头杀,说:“可是孤才来馆舍,肿么就叫孤回去啦?”

  中官何泉回答说:“回太子,因着陈人之事,天子召开廷议,想要讨伐陈人,还有那个不知好歹的陈人将军吴明彻!天子请太子即刻回宫一趟。”

  吴明彻!

  杨广虽然在和何泉对话,但是他一直偷偷打量着吴超的举动,果不其然,吴超这次竟然真的动了一下,他的眼眸波动了一下,虽然只是一点点,转瞬即逝,但是被杨广敏锐的捕捉到。

  杨广唇角轻轻一挑,心说果然!看来甚么梁超,根本就是吴超,而且吴超八成不是真傻,估摸着是假借地震的借口,混成梁人,想要趁机打探一些关于大隋的事情。

  吴超装的很严谨,但是他万没想到,杨广是个过来人,觉得他很眼熟,而中官何泉其实是南梁人,以前曾经见过吴超一面,所以一眼就认了出来,吴超早就露馅了。

  杨广试探完毕,便不再和吴超多做纠缠,对何泉说:“即是如此,孤便回宫罢。”

  杨广说着,迈开小短腿儿,颠颠颠的往馆舍外面跑去。

  他来到馆舍门口,没有离开,而是绕了半圈,转到馆舍背后的小门,果然看到了杨兼的辎车,十足低调的停在后门。

  杨广跑过去,刚想要踏着脚蹬子爬上辎车,“呼啦——”一声,辎车的帘子突然被打了起来,一双白皙修长的手伸出来,捞住杨广,一把将他抱了起来,抱上辎车。

  杨广挥舞着小胖手挣扎着:“快、快放窝下来!父皇,儿子会自己上车!”

  定眼一看,那把杨广突然抱上辎车的人,可不就是杨广的便宜老爹杨兼么?

  杨兼笑眯眯的说:“父父这不是怕脚蹬子太高,儿子够不着么。”

  杨广:“……”朕这个暴君到底还要脸不要脸了!

  杨兼“调戏”了儿子,言归正传:“儿子,如何?那个吴超,是真傻还是假傻?”

  杨广冷低笑一声,板着小肉脸,蹙着小眉毛,川字眉配合着肉嘟嘟的嘴唇,肉嘟嘟的冷笑,反差萌简直萌到了极致,说:“八成是假的,剩下那两成,除非吴超真的是梁人。”

  杨兼笑着说:“果然不出所料,然……”

  杨兼又说:“这个吴超,处心积虑,费尽心思的假扮成梁人,混入长安,为了甚么?”

  杨广说:“如今父皇堪堪即位,兼并了齐地,恐怕南面的陈人是觉得咱们现在根基不稳,朝局不平,很是好欺负,想要趁着北面融合不完全,兼并咱们。”

  上辈子其实杨广也经历过,那时候北周吞并北齐可不是这么简单,哪里有杨兼这样顺畅,杨兼带领着一万兵马从长安出发,一路南征北战,几乎没有损兵折将,反而网罗了大批人才,集结兵力二十万!

  当时北周吞并北齐,不仅是遭到了斛律光和段韶的阻拦,兰陵王也在阻击北周的战役中一战成名,赫赫有名的兰陵王入阵曲,就是当时的士兵们为了歌颂兰陵王抵抗北周军队而作的,当时的战役可谓是惨烈。宇文邕亲自出马攻击晋阳,也是九死一生,险些丧命狼狈不堪,后来终于出现了转机,成功拿下晋阳,进而俘虏了北齐天子。

  这一系列战役下来,损兵折将不需多言,而且劳民伤财,动荡不堪,如此一来,南面的陈人怎么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必定会趁着北面动荡,想要北上分一杯羹。

  上辈子杨广都见识过,所以此时并不觉得意外,说:“陈人对淮北之地垂涎已久,想要生生撕裂淮北,逐鹿北方,哼……野心倒是不小的。”

  如果杨广记得没有错,当年陈主也是派遣吴明彻前来攻击淮北之地,吴明彻极其善于水战,而且骁勇敢死,他的军队虽然不是百战百胜,但是有一个难缠的名头,所到之处,所有人都会头疼。

  杨广说:“如今吴明彻的侄儿偷偷混入长安,怕是来当细作的,估摸着想要打探打探咱们的底细,好让他的叔父动手。”

  杨兼眯起眼目,摸着下巴幽幽一笑,说:“打探底细?这可是送羊入虎口啊,即使如此……不防让吴超变成咱们真正的自己人。”

  杨广无奈的说:“父皇不是还打算招揽吴超罢?吴明彻是一头狼,吴明彻的侄儿,必然也是一头小狼崽,会咬人的。”

  杨兼一笑,说:“招揽?不需要如此麻烦,反正吴超现在是梁人力士,何需要招揽这么麻烦?直接强抢啊!”

  杨广用小肉手揉了揉额角:“……”头疼。

  杨兼说:“难道父父说的不对么?如今吴超只是梁超,乃是梁人的捧剑力士,朕只需要和梁主说一句,梁主必然会送这个顺水人情,把吴超送给朕,如此简单,还十足便宜。”

  杨广虽然头疼,但不得不说,的确是这个道理,只等吴超到了杨兼的手上,那可就……

  杨兼打算把吴超要过来,当天就派人去找梁主萧岿,想要讨要吴超。萧岿听说之后有些惊讶,他可不知道捧剑的力士就是吴明彻的侄儿,他若是知道,绝对第一时间杀了吴超,不留后患。

  萧岿有些奇怪,不知杨兼为何会看上一个傻兮兮的捧剑力士,转念一想,可能是因着这个力士高大魁梧,而且武艺高强,萧岿是不屑的,就算武艺再好,他也是个傻子,关键时刻也不顶事,又不能上沙场。

  如此一个傻儿,若是能讨好大隋天子,也是好的。

  萧岿心里有不少小道道儿,况且……听了谋臣的意见,还准备趁这个机会,验看一下小太子杨广的后背,到底有没有伤疤。

  萧岿当即亲自进宫,谒见杨兼,杨兼一脸热情亲和的召见萧岿。

  杨兼笑着说:“你看看,本是朕想要讨要一个力士,却叫梁主巴巴的跑过来一趟,实在是罪过罪过啊。”

  萧岿笑得一脸正人君子的温和,说:“天子言重了,其实仁远此次前来,正好也有其他事儿想要请求天子。”

  好家伙,杨兼就知道,萧岿这个人不吃亏,想从他手里拿东西,别说是一个傻子力士了,就是一粒黍米,也是需要报酬的。

  萧岿拱手说:“仁远有一个不情之请,其实……仁远听说,长安城郊的别宫,有一方温泉热汤,十足解乏,风景也好,因此仁远想要请求跟随天子,前去别宫散心,小住几日。”

  杨兼难得奇怪的看了一眼萧岿,别宫的确有温泉热汤,这个时节正好是泡温泉的时候,天气寒冷的时候泡上温泉,喝两口小酒儿,再配合一些美味儿,那感觉自然是再好也没有的。

  只不过……

  杨兼总觉得,提出这个要求的人,不像是萧岿才对。萧岿这个人,虽然不是个好人父,但他的确是个好人君,战战兢兢,兢兢业业的为大梁而活,一刻也不消停,满心满脑子都是将大梁发扬光大。

  就是这样的工作狂萧岿,突然想要去跑温泉,怎么听怎么觉得奇怪,不是么?

  杨兼不动声色的说:“梁主想要泡温泉?这何其简单,正巧梁主远道而来,朕也没有甚么能款待梁主的,岂有拒绝之理?”

  萧岿听他答应了,狠狠松了一口气,眯起眼目来,他想要泡温泉,其实并非是想着放松解乏,而是……

  谁都知道杨兼宠爱小太子,如果杨兼也跟着去别宫,那么小太子一定会跟上,到时候泡了热汤温泉,小太子后背有没有伤痕,必然一眼就能看到,简直是一览无余,也能解开萧岿的心头谜团。

  杨兼见他眯眼沉思,就知道泡温泉这事儿绝对不简单,但至于是甚么,萧岿嘴巴很严,并没有提起。

  杨兼既然答应了萧岿,便立刻安排下去,准备去别宫的行程,车骑大将军韦艺负责这次队伍的安全问题。

  而另外一面,萧岿准备前往长安郊外的别宫,队伍的安全问题本应该交给八弟河间王萧岑的,不过萧岿转念一想,萧岑最近惹了事儿,惹了大隋天子不快,这件事情交给萧岑不妥。

  河间王萧岑听说使团要前往别宫的事情,本以为萧岿会叫自己去处理这事儿,毕竟萧岑是兄弟们几个之中最为严谨,办事儿最利索的一个,不是萧岑自吹自擂,也就是他不会投胎,若是能投胎成为长子,萧岑如今已经是做人主的命了。

  只不过萧岑等了很久,眼看着便要天黑了,竟然还未等到天子身边的从者来叫自己。

  萧岑好生奇怪,反复问了仆役好几次,仆役都说人主没有传他过去叙话。

  萧岑实在坐不住,站起身来,推门出去,便主动往萧岿的庭院而去,刚走到庭院门口,还没入内,一个高大人影迎面走出来,急匆匆而来,“咚!”一声两个人撞了个满怀。

  萧岑乃是高挑身形,被狠狠一撞,险些坐在地上,对方眼疾手快,一把拉住萧岑,说:“对不住对不住,老八是你啊,为兄没看到!”

  那声音浑厚之中带着一股子憨厚,因为做错了事儿,说话的时候讪讪的傻笑。

  萧岑定眼一看,原来是五兄萧岩。

  这次长安朝见十分隆重,梁主萧岿亲自出马,手底下带着两个弟弟,一个是八弟河间王萧岑,另外一个则是五弟安平王萧岩了。

  萧岑口碑鼎盛,在朝中人气颇高,十足有建树,很多人都愿意追随萧岑,萧岑的党派膨胀很严重。

  但是老五萧岩不一样。萧岩为人敦厚,无论是建树还是功绩,都和他的长相一样,平平无奇,若他不是梁主的五弟,丢在人群中估摸着都扒拉不出来,也就是身才高大一些,看起来孔武有力。然而这高大的身材让萧岩看起来更加敦厚老实,一副好欺负的面容。

  老五萧岩和老八萧岑不是一个母亲生的,乃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加之萧岩为人比较木讷,不懂得来事儿,所以萧岑不愿意和他多加来往,平日里的干系也就一般般,见面打个招呼,也不再多说甚么。

  萧岑被撞了,嫌弃的掸了掸自己的衣袍,抬步要走。

  萧岩则是拦住他,说:“老八,你要去见皇兄么?”

  萧岑不耐烦的说:“正是。”

  萧岩憨厚的笑了一声,挠了挠后脑勺,说:“这样啊,不过皇兄说了,今日乏了,谁也不见。”

  萧岑皱眉说:“谁也不见?可是后日便要启程去别宫,事情巨细还未安排布置,怎么便谁也不见了?”

  萧岩又是笑了笑,敦厚的说:“这……方才皇兄见了我,说是让我负责行军的事务。”

  “你?!”萧岑不可置信的瞪着眼睛,萧岩?怪不得人主一直没来找自己,原来已经把这件事情交给老五萧岩来处理了。

  可是,萧岑的目光充满了不信任,老五一直以来都没有任何的作为,建树也一般般,成天便是混吃等死的状态,交给他能干出甚么花儿来?

  萧岑越想越是不服气,眯起眼目来,只觉得怕是自己在朝中的呼声太高,因此人主对自己忌惮颇深,故意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一个“傻子”,也不愿意交给自己。

  萧岑想到这里,冷哼一声,一甩宽大的袖袍,转身便走。

  “诶……老八,等等,咱们一起走罢!”萧岩见他转身便走,也不知萧岑生气了,大步追上去,说:“老八,你这是怎么了?脸色不好看,怕是初来长安,水土不服罢……”

  萧岿很爽快的将傻子力士送给了杨兼,吴超的底细他们虽然已经很清楚,但吴超具体要做甚么,还不清楚。吴超伪装的很严谨,平日里也规规矩矩,目前为止,都没有做甚么奇怪的举动。

  杨兼思忖着,要怎么试探试探吴超,让他露出狐狸尾巴。

  韦艺出谋划策说:“人主,这个太好办了,有一句话叫做打草惊蛇!咱们便可以用这个法子啊!”

  杨兼挑眉说:“哦?韦将军还有法子了?”

  韦艺很是自豪的挺胸抬头,说:“正是!人主您想想看,这吴超平日里装的人模狗样的,也不露馅,但凡他想要传信出去,可不是一个小小的力士能做到的,指不定长安之内还有多少吴超的同党,咱们不如打草惊蛇,吓他一吓,说不定打草惊蛇之后便会有破绽。一连串将他所有的同党全部揪出来!”

  杨广难得多看了一眼韦艺,没想到韦艺平日里看起来不靠谱,但是关键时刻,竟然还能分析出吴超有同党来。

  杨兼笑着说:“不错,近日来韦将军是聪明了一些。”

  韦艺立刻拍马屁说:“还不是人主教导有方,这叫做……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卑将天天跟随着英明神武,睿智果断的天子,怎么也要学聪明一些。”

  杨兼听着韦艺的马屁,感觉都要把自己给拍穿了,说:“你这马屁,拍得也太狠了,听起来一股子馋臣风气。”

  “是、是吗?”韦艺自己倒是没觉得,虚心的说:“那卑将下次拍轻一点。”

  杨广头疼的厉害,打断他们贫嘴,说:“韦将军所说的打草惊蛇,具体是甚么法子?”

  韦艺立刻献计说:“其实也不难……那便是刺客!”

  “刺客?”杨广蹙眉。

  韦艺笑眯眯的说:“天子与梁主不是要去别宫么?正好,便趁这个光景,卑将安排两个信得过之人,伪装成陈人刺客,如此一来,绝对会打草惊蛇,吴超突然看到了陈人刺客,说不定会做贼心虚,有所行动,咱们只是需要顺藤摸瓜,就能将他的同党全都抓出来。”

  杨广揉了揉额角,只觉得刺客这种法子,打草惊蛇是打草惊蛇的,但或许并非甚么好法子,而是一个烂法子。

  杨兼挑了挑眉,说:“虽是简单粗暴了一些,但也无不可。”

  韦艺一听,人主这是在夸赞自己?当即跃跃欲试的说:“那……人主,卑将便去火速安排刺客了?”

  杨兼点点头,韦艺风风火火的便走了。

  后日一早,大队人马从长安皇宫启程,准备前往别宫,韦艺和萧岩负责队伍的安全问题,大队人马浩浩荡荡的开出长安,上路启程。

  路途并不遥远,黄昏之前便已经到达别宫,一路车马劳顿,正好可以泡泡温泉解乏。

  杨兼也是头一次来别宫,说实在的,他虽然成为了大隋天子,但还没来得及享受,今日难得放松一把,泡个温泉也不错。

  才到了别宫,杨兼便准备带着便宜儿子前去泡温泉,杨广对此倒没甚么太大的兴趣,毕竟泡温泉这种事儿,对于他来说很是稀松平常。

  杨兼领着小包子杨广,一大一小往温汤池去。

  萧岿提出泡温汤,其实目的就是想要借机看一看小太子杨广的后背,到底有没有伤疤,他到底是不是大兄的遗孤。

  “人主,”谋臣前来禀报,说:“隋主和太子,已经前往温汤池了。”

  萧岿眯了眯眼目,说:“很好,寡人这就去。”

  萧岿打算和杨兼杨广父子来一场巧遇,如此便能光明正大的看到小太子杨广的后背。

  萧岿立刻离开下榻的宫殿,往后山的温汤池而去,只不过走在半路上,突然遇到了一个怎么也不想见到之人。

  正是大隋的车骑大将军韦艺!

  其实韦艺也不想见到萧岿,他那日里喝多了断片儿,把萧岿当做了尉迟炽繁,还夸赞“炽繁姑娘”越来越漂亮,可谓是彻底得罪了萧岿,虽然梁人的地盘子小了点,但人主就是人主,比自己这个车骑大将军不知道高了多少等级。

  韦艺现在见到萧岿,腿肚子就转筋,想要装作没看见,又唯恐失去了礼节,只得硬着头皮拱手说:“见过梁主。”

  萧岿眯着眼目点点头,他还有要事儿要去做,不想和韦艺寒酸攀谈,浪费时间,正巧了,韦艺也不想和萧岿多说话,一方面是尴尬,另外一方面,他还要去安排刺客,也就没有这个时间。

  二人打了招呼,本想立刻离开的,哪知道下一刻……

  沙沙!

  草丛竟然惊动了起来。

  这里虽然是后山,但全部划在别宫的地界之内,常年有宫人维护,不可能出现猛兽,但草丛的确沙沙直响。

  “唰——”突然寒光一闪,一个黑影竟然从草丛里冲了出来,手中执着武器,冲他们扑面而来。

  “刺客!?”韦艺瞪大了眼目竟然是刺客!

  又是“簌簌簌”“簌簌簌”的声音,草丛里立刻蹦出来七八个刺客,数量之多令人惊讶,快速锁紧包围,将韦艺和萧岿二人围在中间。

  萧岿冷笑一声,说:“甚么人,这么大胆子?”

  刺客却不说话,提着兵器直接砍上来,与此同时,便听到远处也传来的惊慌的喊声:“刺客!!有刺客——”

  韦艺震惊无比,大喊着:“怎么有刺客,我还没……”我还没那安排好刺客呢!

  韦艺差点子就将后半句喊了出来,这绝对不是打草惊蛇的假刺客,这可是真刺客!

  杨兼带着杨广前来泡温汤,二人来到池边,杨兼也不含糊,两三下将衣裳退掉,“哗啦——”一声迈进温汤池中,袅袅的热气蒸腾着隆冬的寒冷,一瞬息便将寒冷驱散,温暖又惬意。

  杨兼笑着说:“儿子,快下来,暖和的很。”

  杨广看着父亲如此“童心未泯”,不由摇了摇头,心说咱们到底谁是父亲,谁是儿子?他无奈的叹气,将杨兼扔在地上七零八落的衣裳挨个捡起来,这才准备脱掉小衣裳,也去温汤里泡一泡。

  车马劳顿倒是没甚么,但这些日子,杨广上午要去露门求学,下午还要练习骑射,晚上散学还有那么多文书等着批看,的确需要解乏。

  杨广解开小袍子,堪堪要退掉,便听到“啊——”的尖叫声,似乎是宫女在大叫,随即大喊着:“有刺客!!公主!快放开公主!”

  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杨广猛地眯起眼目,圆溜溜的小猫眼瞬间变成了狼目,何其锐利,一把将小袍子重新套上,顺着声音快速冲过去。

  “儿子!”杨兼还在温汤之中,伸手一撑,立刻从温汤池中窜出来,来不及擦干,急忙披上衣袍,追着杨广往前跑去。

  萧岿因着想要用小包子悯公主讨好杨兼,所以此次来别宫,小包子也跟随在队伍中。到了别宫,小包子从没来过这里,便和宫女一起出来走走,看哪里都新鲜,哪知道顽的正欢畅,突听“沙沙”的声音,有人从草丛里突然窜出来,手里执着明晃晃的兵刃,竟然是刺客!

  小包子悯公主身边只带着一个宫女,那宫女又不会武艺,刺客突然扑过来,一把抓住小包子悯公主,直接给拽了起来,小包子受惊过度,“哇——”的一声大哭出来,不断的踢着小短腿,哭着大喊:“放开窝……呜呜……放开窝……”

  杨广跑过去的时候,便看到这样一幕,小包子使劲挣扎,刺客一脚踹开宫女,举起兵刃就要往小包子身上扎去。

  杨广眼目一眯,立刻冲过去,别看他年纪小,个头也不大,但是一点子也不含糊,冲过去之后,对着那刺客的膝盖弯就是一脚。

  “嘭——”刺客没有防备,膝盖弯突然被人狠狠踹了一击,猛地向前摔倒,直接跪倒在地上,杨广巧劲十足,一把拉住小包子悯公主,将她向后拽去,同时抬起小靴子,一脚踩在那刺客的手背上。

  刺客吃痛,大叫一声,杨广这一下可不是闹着顽儿的,用了巧劲,刺客的指关节发出嘎巴脆响,疼的浑身冷汗。

  杨广拽住悯公主后退,就听到宫女惊骇的大叫着:“太、太子!!”

  杨广应声回头一看,就见另外一个刺客已经冲上来,提着兵刃朝着悯公主兜头砍下来。

  杨广瞬间反应,带着悯公主向前跑出去,就在刺客挥舞着兵器砍过来的刹那,猛地扑出去。

  唰——

  杨广只觉得后背一凉,兵刃的尖端竟然划破了杨广的后衣,划出一个巨大的口子,杨广的后背完全裸露出来,还稍微有些见血,蹭破了一些皮。

  杨广重重的摔在地上,刺客对他们紧追不舍,似乎已经下了杀招,就在此时,突听“踏踏踏”的脚步声快速而来,韦艺、萧岿带着禁卫军冲过来,不止如此,还有杨兼!

  杨兼一身衣袍裹在身上,湿漉漉的头发还在滴水,但是根本顾不得这么多,一眼就看到了后背染血的便宜儿子。

  儿子的后衣被划开了,显然见了血受了伤,他的后背本就有伤疤,这会子染上血迹,看起来可怜又狰狞。

  萧岿冲过来,也看到了杨广后背的伤疤,猛地浑身一震,如遭雷劈,这么大的伤疤,绝对不会有错,就连位置也和当年大兄的遗孤一模一样。

  当年南面混乱,大兄的遗孤被歹人挟持,刀刃砍在后背上,鲜血淋漓,伤口很深,如果那娃儿活到现在,估摸着和太子杨广的年纪差不多。

  萧岿一时怔愣的没了反应,还是韦艺反应快,指挥着禁卫:“包围起来!全都活捉!”

  禁卫来的很快,而且数量很多,那几个刺客想要逃跑,已经来不及了,立刻被押解起来,全都按倒在地上。

  杨兼大步走过去,沉着一张脸,撕掉了往日里温柔的假象,一脚踹开被押在地上的刺客,将小包子杨广抱起来,说:“快,叫医官!把徐医官叫过来!”

  杨广有些无奈,说:“父皇,儿子受伤不重,只是蹭破了一些皮,不要紧的。”

  杨兼却说:“甚么不要紧?都流血了,不要动,小心伤口撕裂,父父抱着你。”

  杨广虽然更加无奈,但是也没有“犟嘴”,他突然觉得,受伤有人关心的感觉也挺好,左右自己现在是个小娃儿,也无需拒绝这份关心。

  萧岿盯着杨广后背的伤疤,久久不能回神,大隋的太子竟然真的是梁人,不,确切的说,大隋的太子,竟然真的是大梁的宗族之子,那可是大兄的儿子。

  萧岿慢慢眯起眼目,这件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倘或令有心人知晓,不知会发生甚么事情。

  毕竟大兄也是太子,虽然已故,但是他的儿子还有继承权,别看大梁只有江陵那么大点子地盘,但是朝政盘根错节,党派纷争不断,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萧岿家里自然不缺。

  “呜呜……呜呜……”

  就在萧岿暗自思忖的时候,突听隐隐约约有哭声传过来,萧岿低头一看,是自己的小女儿,女儿跌坐在地上,哭的一抽一抽,杨广的血水溅在了小包子脸上,小包子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当场吓得小脸惨白,几乎要昏厥过去。

  萧岿看着哭泣的女儿,也不知怎么的,突然有些心软,赶紧把女儿抱起来,轻声说:“乖,没事了,不哭不哭。”

  杨兼抱着杨广急匆匆离开,其他人押解了刺客,也准备离开,混乱的后山慢慢平息下来,就在此时……

  “簌簌……”

  一串轻微的跫音响起,一个黑影慢慢从草丛深处转出来,黄昏最后一道日光打在他的面目上,映照着他清秀,却不如何亲和的面容,竟然是河间王萧岑!

  萧岑挑唇一笑,说:“有趣儿,有趣儿的紧,当今的隋太子,竟然真的是我梁人……”

  杨兼一路飞奔,快速冲到下榻的正殿,徐敏齐已经赶了过来,立刻给杨广医看,据刘桃枝描述,小太子被刺客一刀砍中背心,皮开肉绽,鲜血淋漓,血肉模糊不能言语。

  徐敏齐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紧张的手心里都是冷汗,满头却是热汗,哪知道人主抱着小太子一进门……

  传说中的血肉模糊呢?

  传说中的皮开肉绽呢?

  这背心的伤口,也就是抠指甲倒刺不小心抠破皮的大小,衣裳虽然给划破了,但是伤口并不大,且已经不流血了,自行凝固了起来。

  徐敏齐眼皮一跳,说:“天天天……天子……太子子子可有其他伤……伤口?”

  杨兼指着杨广的背心,说:“这么大的伤口,还要其他伤口?”

  “不不不……”徐敏齐赶紧摇手说:“不是不是……下下下臣这就……为太子包扎——扎、止血!”

  徐敏齐动作很利索,很快就把伤口处理好,伤口这么小,清理上药,都不需要包扎,不过人主强烈要求,徐敏齐还是给太子包扎了一下,然后默默的退了出去。

  杨广低头看了看,虽然伤口在后背,但是包扎起来,白色的伤布前胸后背的裹着,小包子杨广圆润的小身子被裹得好像一只大粽子。

  杨广按着狂跳的眼皮,说:“父皇,这也太小题大做了。”

  “甚么小题大做?”杨兼说:“你都流血了,快躺下来歇息,不对,不能躺下来,你后背有伤,侧躺着罢,要不然趴着也行,以免压到了伤口。”

  杨广阻止了杨兼的担忧,说:“儿子侧躺着就行。”

  杨广“乖乖”的侧躺下来,说:“父皇,那些刺客……”

  按理来说,别宫的确有刺客,但应该是韦艺安排的假刺客才对,怎么会变成真的刺客呢?

  “不知是不是儿子的错觉……”杨广眯眼说:“这些刺客,好像是冲着悯公主去的?”

  杨兼也眯起眼目,随即说:“先不要想这么多,我儿受惊了,乖乖休息。”

  “人主,”中官何泉走进来说:“韦将军求见,前来请罪。”

  杨广正好有问题想要问一问韦艺,刚要起身,便被杨兼压住了,说:“我儿休息,哪里也不能去,父父去见韦艺便可。”

  “可是……”杨广想要辩驳,已经被杨兼又塞回被窝里,端起老父亲的威严架子,说:“没有可是,不听话打屁股。”

  杨广:“……”打、打甚么?

  杨兼让杨广休息,自己则是带着何泉离开,为了不打扰杨广休息,特意离开了寝殿,来到前面的大殿召见韦艺。

  杨广看着父亲离开,幽幽的叹了口气,自己根本不需要卧床。

  杨兼离开没多久,便听到有人前来通报,说:“太子,梁河间王求见,前来探病。”

  杨广和河间王萧岑不是很熟悉,萧岑来的倒是快,杨广若是不见,也有些不合礼数,便说:“请进来罢。”

  河间王萧岑很快走了进来,不过他的模样一点子也不像是来探病的,反而像是来观光的,走进来之后左顾右盼,还闲庭信步的拿起案几上的摆设把顽了一番。

  杨广蹙了蹙眉头,说:“河间王怕不是来探望孤的罢?”

  河间王萧岑笑眯眯的,他的面向清秀又俊美,却透露着一股精明的奸猾之感,说:“外臣的确是来探病的,但探望的并非是甚么大隋的太子。”

  杨广何其聪明,总觉得他话里有话,不由凝视着河间王萧岑,说:“哦?你不是来探望孤的?那真真儿是走错了地方。”

  “不不,”萧岑笑起来,说:“外臣是来探望你的,却不是来探望大隋太子的。”

  杨广不明白他是什么用意,但是杨广知道,萧岑一定是在故作神秘,卖关子。

  杨广不吃他这一套,冷冷一笑,说:“既然如此,河间王请便罢,孤令人送客。”

  河间王萧岑的面容稍微僵硬了一下,卖关子没有效果,杨广一点子也不着急,反而要驱赶自己,只好硬着头皮重新挺起腰杆儿,说:“其实外臣是来探望自己的小侄儿的。”

  河间王的唇角带着一丝丝狡诈,故意压低声音,幽幽的说:“其实你我都知道,你并非是隋主的亲生儿子,对么?但你不知的是,堂堂大隋太子,其实真正的身份,乃是我大梁已故孝惠太子的亲生儿子!”

  杨广心头咯噔一声,河间王萧岑笃定的说:“你是我的侄儿啊,叔父来探看受伤的侄儿,这不是理所应当的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