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顿饭让约书亚吃的很不习惯。
虽然披萨牛排奶油浓汤都很好吃, 但是不管换作是谁，一直沐浴在超人的视线里享受完这一顿晚餐大概都会知道什么叫做如坐针毡。
约书亚现在就是这样一个状态。
尽管他在途中时不时停下来对卡尔说你也吃，但是卡尔只会拿起手里的披萨轻轻地咬上一口, 然后放下只咬了来继续安安静静地坐在一边看着约书亚吃东西。
约书亚：……
这不是什么好体验, 但一次两次之后，约书亚也不再说了，低下头不再看卡尔, 把手里的披萨吃完，饥饿的肚子终于不再抗议约书亚对它的虐待。
约书亚用袋子里放着的纸巾擦擦油乎乎的指头，身边在卡尔进来后就一直安静的宛若一尊石像的机器人才伸出自己的机械手臂, 尽职尽责地清理桌面的垃圾。
擦手指的时候，约书亚偷偷抬眼看卡尔，卡尔不知道看着约书亚想起了谁，他的目光虚虚地落在约书亚身上，却像是在看别人。
约书亚大概能想到是谁，擦手指的动作一顿，他抿抿唇，把沾着油渍的纸巾放到了垃圾袋里。
他有话想对卡尔说, 但是找不到合适的话头, 现在他下定决心, 在心里给自己加油鼓劲, 然后抬起头看向卡尔。
卡尔的目光撞到了约书亚的视线, 他一愣，朝看着他的约书亚下意识地翘起嘴角，露出一点温柔的笑意。
长时间不笑的人，现在乍一露出微笑，好像一瞬间都冰融雪化, 春天到来，绽满了一枝头的春花。
氪星人，不管是哪个地球的氪星人，那张脸都是一样的完美无瑕，单单是看这那张俊脸就像是一种享受，更何况放在约书亚眼里，那更是让他根本无法拒绝的脸。
被氪星人的俊脸闪到晃神的约书亚不得不伸出手用指甲掐了自己的大腿，靠着那点剧痛才恍恍惚惚地回过神，面前的卡尔不是他的克拉克，他可不能做什么对不起克拉克的事情。
约书亚深吸了一口气，放在桌底下的手掐着自己的大腿肉看向卡尔。
“卡尔……”他顿了一下，有些犹豫：“你知道，我不是你想念的那个约书亚吧？”
他想，卡尔心里应该也是清楚的。
卡尔的微笑僵硬在嘴角，但是很快又恢复如初，好像从来都没有变化过一样。
尽管他胸膛里的心脏现在已经鲜血淋漓，但是已经饱含创伤的人，又怎么会介意多添一道伤疤呢？
卡尔摩挲了一下指尖，轻轻笑了一下。
“你在说什么，约书亚？”卡尔眼神落在约书亚身上，像是一阵轻柔的风：“你就是约书亚，只是从两年前回来了。”
他固执又肯定地重复道：“从两年前。”
毛骨悚然的感觉从约书亚头顶一直蔓延到脚尖，他有些不可置信，但是卡尔从桌旁站起，身上的白色制服在孤独堡垒的蓝色灯光下泛着冰冷的光，他走到约书亚面前，视线缱绻地扫过约书亚的脸颊。
约书亚僵着身体，堡垒里温度适宜，他却觉得有些冷。
卡尔伸出手轻轻地碰了碰约书亚柔软卷曲的金发。
他低声道：“现在已经很晚了，约书亚，你累了，该睡觉了。”
*
约书亚从被卡尔带到孤独堡垒那天起，再也没有踏出过孤独堡垒的大门。
孤独堡垒之外就是一片雪色荒漠，一个没有充足的保暖装备的普通人只要踏进北极的冰天雪地中，用不了两分钟就足够变成一座人形冰雕，而孤独堡垒是在这片雪色荒漠中唯一的绿洲。
但是同样，它也是一个牢不可破的囚笼。
约书亚就像是被关在笼子里的金丝雀，他尽可以随意去孤独堡垒的任何角落行走，但是却根本没办法走出这座空旷又寂寥的城堡。
如果换成别人，可能早已经无法忍受而因此发狂崩溃了，但是约书亚并没有，他不吵不闹，也很乖巧安静，甚至在卡尔回到孤独堡垒的时候，还会翘起嘴角乖巧地喊一声卡尔的名字。
但是除此之外，他和卡尔好像也并没有什么可说的，大多数时间，约书亚反而更喜欢和孤独堡垒里的氪星机器人呆在一起。
他也不会嫌弃氪星机器人铁灰色的外表丑，卡尔不在的时候自己还好奇地研究有什么功能，氪星机器人功能多样，甚至还可以在墙上投影电影，这对呆在孤独堡垒几乎要发霉的约书亚来说是个没法拒绝的号功能，于是一连两天约书亚都呆在房间看电影。
他还问机器人这个功能是谁安装的。
机器人回答的时候还有些疑惑：“约书亚先生，当初是你让卡尔安装上这个功能的，你忘记了吗？”
约书亚闭了嘴。
毕竟他不是那个撒娇求着卡尔在机器人身上安装投影仪的约书亚。
房间里投影到墙上的电影是《肖申克的救赎》，安迪在发现申冤无望后终于实行了自己许多年的越狱计划，在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他顺着自己挖出来的通道终于逃出了囚禁了自己十几年的监狱。
他站在河水中，大雨冲刷去他脸上的污迹，露出了自由的笑容。
经典就是经典，约书亚捏着机器人的机械手臂，心情随着安迪的一生跌宕起伏，安迪终于离开了肖申克，他似乎也像是完成了什么大事一样坐在沙发上松了一口气。
松完气，约书亚又扯扯嘴角露出一点无奈的笑。
他还在为电影里的角色离开监狱而感到开心，但是自己现在和监狱里的囚犯又有什么不同呢？
他轻轻叹了口气，被身边的机器人捕捉到了。
脑袋上忽闪着红光，机器人询问：“约书亚先生，您不开心吗？”
约书亚一愣：“你为什么觉得我不开心？”
机器人：“如果快乐的话，人类是不会露出悲伤的表情的。”
他还有理有据的分析：“您嘴角的弧度向下落了三度，并且身体里多巴胺也有减少，您现在需要的是可以让您产生快乐的东西。”
“需要我给您放一些喜剧电影吗？”
喜剧电影现在对约书亚来说是没什么用的，不过他也没有拒绝机器人的建议，捏了捏它冷冰冰的触手，约书亚笑笑。
“好呀。”
然后机器人又挑了一部在现在评价很高的喜剧开始给约书亚放。
叮叮当当的音乐充满了整座屋子，约书亚缩在沙发里，身上盖着一件薄薄的羊绒毯，电影挺好笑，约书亚看到精彩的地方也会下意识地随着情节大笑出声，但是笑过之后，他又觉得有些索然无味，扯着毯子靠在沙发上，约书亚不知不觉地就闭上眼睛睡着了。
检测到身边的人呼吸逐渐平稳的机器人把电影声音调低，屋子里的灯光也暗了许多，沙发上的约书亚眼睛微阖，细软的发丝贴在他的额角，胸口平稳的起伏，已经睡熟了。
卡尔回来的时候，机器人正扯着从约书亚身上滑落下来的羊绒毯往他身上拉，卡尔步子轻，踩在地毯上更是没有什么声音，他走到沙发边，约书亚还在睡觉。
手指将贴在约书亚额角的金发轻轻抚开，克拉克凝视着约书亚的侧脸，轻轻地摩挲了一下约书亚柔软的耳尖。
他的珍宝，终于再一次回到了他的身边。
卡尔摆摆手让机器人站在一旁，自己伸手把沙发上的约书亚抱了起来，他动作轻，竟然也没有吵醒约书亚，直到把约书亚放到床上，卡尔和屋子里的机器人才走出了房间。
都不用卡尔问，机器人已经开始自己向卡尔说起了约书亚一天的行动轨迹。
孤独堡垒很大，但是对约书亚来说，又十分的小了，所以说是行动轨迹，其实也不过就是在房间里看看电影，然后发呆罢了。
机器人：“约书亚先生似乎并不开心。”
卡尔听到这里脚步一顿，他正要往孤独堡垒的控制室去。
“是吗？”
机器人没听出卡尔语气里的复杂，对机器人来说，分辨人类感情的好坏是个简单的问题，但是想要知道为什么不开心，这就是个难题了。
“您作为他的伴侣应该让他开心一点。”
对于氪星人来说，不管是男男女女还是男女的搭配都很常见，所以机器人知道约书亚和卡尔是一对爱人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卡尔回头看身后已经在孤独堡垒工作好几年的机器人，他觉得好笑，但是还是问：“那我需要怎么做？”
“也许您应该带约书亚先生出去玩一玩。”机器人看着自己网上搜索到的答案向卡尔说道：“网上有人说，如果不开心，可以做一些快乐的事情。”
“哦，也许您可以带着约书亚先生多出去走一走，见见您的朋友们。”
“对了，也许您的朋友蝙蝠侠和闪电侠他们也会想见一见约书亚先生。”
这个回答不是卡尔想要的回答，他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闭着嘴巴不说话。
他一点也不想把约书亚带出去，他把约书亚带到孤独堡垒就没有生出过让约书亚再出去的念头，所以机器人这样说，他心里却产生了一点松动。
约书亚并不开心，卡尔心里其实很清楚。
可是他还是不想，他借着约书亚的纵容，肆无忌惮地把自己的掌控欲放在约书亚身上。
更何况，约书亚的消息他也没有透露给任何人。
这是他一个人的秘密，他固执地把守着这个秘密，不想被任何人知晓。
“不。”卡尔道：“他只需要呆在这里。”
他声音冷然：“这里是最安全的地方，他哪里都不需要去。”
*
美国，哥谭——
哥谭市是个尽然有序，平静祥和的城市——尽管放在两年前，这样的形容对哥谭来说就像个冷笑话。
现在是晚上，街边干净整洁的小商店还亮着灯，穿着热裤和露脐装的年轻姑娘挽着爱人的手臂在街上灿烂的微笑，雪白的大腿在橙色的灯光下显示出一种甜蜜的颜色，她手里还拿着刚从街头小摊那里买的热狗，而头发花白的老人手挽着手在街边漫步，脸上满是平静祥和，靓丽的霓虹灯在哥谭大街上闪烁，这里既没有在街头巷尾出没的身上纹满了狰狞丑陋纹身的混混，也没有步履匆匆神情恐慌的普通人，更不会有拿着枪械，随时会闯进一间普通人家洗劫一番的匪徒。
那些曾经经年累积长久不散的下水道的臭味和地上的泥巴与鲜血混合的污渍消失无踪，空气里飘荡的是哥谭港口海风的咸湿味。
热闹又安稳。
这样的词汇放在夜晚的哥谭简直就像是一个拙劣的笑话，而对来到哥谭的两个不速之客——托尼和布鲁斯来说，就更是有意思了。
托尼几乎控制不住自己脸上幸灾乐祸的笑容，用胳膊怼了怼身边易容的布鲁斯，低声道：“看看你的城市，现在是什么感觉？”
没什么感觉。
布鲁斯偏着头看了一眼坏笑的托尼，带了棕色美瞳的目光冷冷淡淡：“这不是我的哥谭。”
好吧好吧。
托尼耸耸肩，心里暗恨为什么自己是和布鲁斯来到这个奇奇怪怪的平行地球。
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宁愿选择美国队长那个老古板——至少美国队长不会像布鲁斯·韦恩一样，看他好像是在看弱智。
托尼心里想什么，布鲁斯并没有心思去猜，他的目光扫过街头巷尾所有的阴暗处，都没有发现曾经遍布在哥谭大街小巷，仿佛蟑螂一样打不死又生生不息的罪恶。
这是他曾经在梦中无数次期待的场景。
尽管他心里清楚，这不是他的哥谭。
但是——布鲁斯有那么一瞬间想到。
我希望这是我的哥谭。
至少在这个哥谭里，不会再有任何一个8岁男孩的父母被枪杀在小巷里。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放假了！！我可以正常码字更新啦！！！感谢在2020-12-31 20:54:01~2021-01-10 00:48: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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