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从溪水里走出来,天还是黑的,弯月又变成了圆月,还有漫天的星空闪烁。
东方青苍吩咐觞阙去前方林子里生火扎营。
觞阙走后,他轻轻地放下顾昭。
“怎么不走了?”顾昭不解问道。
“你在这边清理一下伤口。”
“行!”没想到这月尊还挺细心。
然而顾昭刚要动手,却愣住了,她侧头问道。
“你不走吗?”
东方青苍抱起手臂,看着她。
“你因本座受伤,本座有义务在这守护你的安危。”
顾昭抽了下嘴角。
“你在这,让我怎么洗?”
东方青苍居然很自然而然地说出。
“本座又不是没看过... ...”
“东方青苍!”顾昭打断,怒视眼前人。
东方青苍被她干瞪半晌后,才撇撇嘴说道。
“那我就在那边等你。”
然后,顾昭目送他走到了五十米开外的一棵树后。才松懈下来,在溪边清理伤口。这一次身上几乎没有完好的皮肤,大大小小的伤痕,纵横交错。
被血染浸透的衣服看来是不能再穿了,但在杀镜里也没别的办法了,只能清洗身上后,又继续穿了回去。
然而,等回到今夜扎营的地方时,觞阙捧着一堆白色毛绒的东西过来了。
“尊上,按照您的吩咐,取到了。”
“这是什么?”顾昭问。
东方青苍从觞阙手里取过东西,递给她。
“你的衣服全是血,没法穿了,让觞阙拿去洗洗,你先换上这个。”
顾昭接过一看,原来是九尾妖狐的皮毛,她拿着皮毛走到暗处,刚好可以把自己身体包裹起来,今晚就先将就着过吧。
换下的脏衣服,被觞阙拿走,他朝溪边方向跑去,没一会就回来了,支了架子,将湿漉漉的衣服挂在上头。
接着又不知从哪翻出来几株草,顾昭定睛一看,这不是之前东方青苍给她上药的那种神草吗?
“尊上,原来溪的那一头有许多您说的这种草。”说完,将手里的草递给了火堆前裹成蚕茧的顾昭。
然刚递出,中途就被东方青苍拦截,他取过草,给觞阙使了个眼色,觞阙讷讷反应过来,忙道。
“那个... ...尊上,我先去那边看看。”
东方青苍点点头,觞阙一溜烟跑没影了。
顾昭尴尬道。
“我自己来吧。”
刚准备从他手里取草,就被东方青苍制止。
“别动,本座帮你上药。”
“月尊,怕是不太方便。”
东方青苍犹豫了一下,说道。
“那你先自己上,够不着的,本座帮你。”然而将神草塞到她手里,他则背过身去。
顾昭抖落神草上面的袍子,把身上能够得着的地方都涂了一遍,每涂一下,痛的全身止不住的发抖,直冒冷汗。
然而背后的伤实在是无能为力了,她将皮毛从肩膀位置往下移,直到形成了一件裹胸,然后转过身,与东方青苍背对背。
“你来吧。”
感觉到后面的人转过了身,似是顿了一下,然后开始搓着草叶发出的声音,接着,一只手伸了过来,轻轻拨起她的长发撩到肩膀的一侧。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顾昭只觉得,月朗星明,夜风微醺。随着背后的指尖不断划过,细腻温柔,又带了丝草木的清凉,整个人仿佛置身云端,不切实际。
“谢谢。”
顾昭一愣,顿时慌乱地点点头,为掩饰这尴尬的气氛,她岔开话题。
“好了吗?”
“好了。”随着话音落下,一双手将她裹着的皮毛往上拎了拎,把她包裹了起来,只露出了一个脑袋,然后又将她转了过来。
忽地,见东方青苍亮出他的剑,在顾昭一头雾水的注视下,割开了他的手指,殷红的血顿时涌出。
“你为什么自残?”
东方青苍收回剑,微微勾起唇角,靠近她。
“做什么?”
“别动。”他低声道。
下一秒,他轻轻捏住了顾昭的下巴朝他移了移,接着伸出手指在她一侧脸颊抹了一下。一道血印便呈现在她白皙的脸上。
“这是我们月族感谢人的方式,谢谢你今日救了本座。”
顾昭手指摸摸脸,笑道。
“你们月族感谢人的方式还挺特别的,那我要是多救你几次,你岂不是十根手指都要割一圈?”
东方青苍居然点点头。
“那是自然。”
顾昭呆呆地看着东方青苍,他漆黑的眼眸如同夜空里浩渺的星海。
难不成,她救了东方青苍一命,他开始开窍了?难不成,他的七情树在她英勇无畏的献身中复苏了?他开始懂得报恩了?顾昭想到这,便试探道。
“哎呀,月尊客气了,你在青鲤腹中也救过我,今日我救你,不如我们扯平了?”
东方青苍原本温和的脸忽然冷了下来,突然不说话,只是盯着顾昭,眼神复杂,片刻后,他冷冷说了句。
“行,扯平。待你伤愈后,我们继续出发。”
顾昭松了口气,看来假以时日,她再舍命相救几次,多多关心他,说不定,还真能化敌为友。
这时,觞阙气喘吁吁地回来了。
“尊上!”他双臂一挥。
“何事?”
“属下到前边林子,发现了一面大镜子。”
“大镜子?”顾昭好奇道。“多大?”
觞阙思索了会,然后手舞足蹈比划。
“就很大,林子后面就一面很大很大的镜子。”
东方青苍和顾昭疑惑地对视了一眼,同时心底发出一个声音。
“杀镜出口!”
觞阙又接着说道。
“但要经过那个村庄,由于瘴气实在太重,属下不敢轻举妄动,先来回禀尊上。”
“那我们明日便出发一探究竟。”顾昭说道。却被东方青苍手掌一拦,他侧头看她。
“不急,先等你养好伤。”
顾昭一顿,心想,这月尊今天这么有人情味了,不错不错,暗暗窃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