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有被投毒后口吐白沫的小狗。
梦里有无处不在的窥视目光,惨白的闪光灯,怀疑、觊觎与侮辱的窃窃私语。
梦里有莫弈的叹息。
“好吧,那么我们以后将心理咨询改成心理课程。”
梦里有冰冷的衔尾蛇。
梦里有哭泣的母亲,微笑的杀人犯和腐烂的尸体。
梦里活泼乐观的女孩躺在后备箱内,被黑色的塑料袋包裹,像装着一包垃圾。
梦里他如同劣质的木偶,始终僵硬地提着嘴角,直到脸颊生锈,直到双目发霉。
霉点覆盖住视线,看哪里都肮脏模糊,四处是死气沉沉的青黑色。
除了一团……火焰。
豆大的一小苗,将熄未熄,陆景和慌忙伸手去拢,橘黄的火星落在掌心,瞬间与他手掌一同燃烧起来。
烈火焦灼,血肉烧出滚滚浓烟,很痛,但又有点说不出的畅快。
陆景和近乎着迷地盯着那簇火,慷慨地用身体将其饲养,盼望着它能再大一点,再旺一点,最好连同他手上的银戒,指尖的血迹,腐朽的,与黑暗的房间一同焚尽。
可是跳跃的火苗却忽然不动了。
明晃晃的黄凝固在原地,吐出他完好无损的手臂,成为其上一层铬黄颜料,然后逐渐汇聚,化为一个小人。
缩小版梅菲在他掌心仰起头,笑眯眯地开口。
“骗你的。”
陆景和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的舌头早已被拔掉,说不出话,而眼眶空空如也,无从分泌眼泪。
他只能忍着锈迹斑斑的关节发出的吱呀声,僵硬地提起嘴角,露出一个完美的微笑。
“轰隆!”
巨响伴随着热浪袭来,似乎发生了剧烈的爆炸,整栋建筑都因此瑟瑟发抖,墙皮簌簌地甩落,砖石震开道道裂缝。
陆景和艰难地睁开眼。
他仍在那间黑暗的地下室内,双手反剪,被绑在裸露的水管上。
智能眼镜和手机都不见踪影,麻醉气体的效用还未结束,使人头脑昏沉,手脚酸软,就连开口说话都相当困难。
虽然房门被反锁,仍有灼热的气浪不断从门上的小窗拍进来,耳畔模糊的噼啪声响个不停,仿佛有燎原火焰在燃烧。
陆景和一时分不清自己身处现实还是梦境。
门锁『咔咔』两声轻响,有人进来了。
陆景和努力仰起头。
他会直接闯进来,自然不是毫无倚仗。
他拿准了海奥森不敢直接杀他,也不敢把那芯片植进他的身体。
毕竟他脑子里的信息独此一份,相当值钱。而且还是孤家寡人一个,身边没有谁会心疼他、保护他,不适合当芯片间谍。
拴住和印董事会那些老东西的铁链只握在他一人手里,陆景和枕畔群狼环伺,掌权人一旦死了,和印分家,从一只沉稳的猛虎变成一群发狂的恶狼,海奥森不见得能讨到好。
“我有……”
他才刚刚从胸腔中挤出两个音,那人已经不由分说地托起他的下颌。
“闭眼。”
女人的声音经过震动膜的转导,略带些沙哑的含混不清。
但不妨碍陆景和听出她是谁。
没等他出声询问,梅菲已经将一张冰冷的面罩扣在他脸上。
随即,她从侧腰拔出陆景和的,对着头顶通往树林的通风小窗连开五枪。
四颗子弹贯穿了老旧的玻璃,将其粉身碎骨,玻璃渣哗啦啦落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