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在别人家里理直气壮地耍流氓。
她独自压低声音笑了好一会,终于意犹未尽地给陆景和递了个台阶。
“陆总,放开我吧,我真的没有恶意。”
无需她说,陆景和光是观察她的反应就已经心知肚明。
不过陆景和也没有依言放开她。
“……你到底想做什么?”
两人僵持不下,梅菲手都举酸了,才等来陆景和这么一句语焉不详的低问。
“陆总,麻烦您能问得更具体点吗?”
梅菲微微偏头,无奈地叹了口气,露出半张温柔端方的侧脸,耳垂仿佛玉做的。
陆景和没有回答。
他很困惑。
他本不该困惑,他本不该问。
他本以为自己自始至终都是最清楚答案的人,他本坚信自己的判断不可能出错,他本无论如何都不应该再次落进圈套。
可是眼前这个芯片怪物却总会做出一些动机成谜的行为,那么奇怪,那么无厘头,那么匪夷所思,那么多情善感,那么……像人。
她侧过脑袋时,细长的睫毛忽闪忽闪,嘴角若有若无地噙着一丝笑,眼底蓄着一股子机灵劲,让人捉摸不透她是真的开心,还是憋了什么坏主意。
而她哭泣时,神态又那么绝望,那么悲哀,仿佛有山崩地裂、万古千秋的怆然。
她像一团燎原之火,张牙舞爪,来势汹汹,不可理喻,焰心有浓稠到近乎癫狂的爱和恨。
仅仅是靠近她,陆景和就已经感觉到了灼痛。
可他仿佛一个背叛自己背叛得不够彻底的吸血鬼,明明早已与恶魔签下出卖灵魂的契约,却还是忍不住想靠近火焰。
“……陆总,陆总,咱们打个商量,您把我手放开行吗。举累了。”
身后的男人不知道在想什么,许久也不见动静,梅菲只能小心翼翼地先开口。
陆景和沉默地松开了她的手腕,却并没有离开她的身体。
那只手从前方按住梅菲的脖子,动作强硬又霸道,不再是压制危险人员的姿势。而是某种蕴含着强烈情绪色彩的,近似于首领征服挑战者,或是捕食者掌控猎物的姿势。
陆景和力气太大,梅菲被他掰得向后弓起,几乎碰到他的身体。
银戒抵在她的气管上,又冷又硬,使呼吸都变得困难。
但梅菲并没有试图掰开喉上掐得她喘不过气的手。而是任由自己像只无助的小兔子一样,将脆弱的脖颈大张旗鼓地摆在陆景和面前。
任君享用。
“为什么要来找我?”
陆景和微微俯首,嘴唇若即若离地触到梅菲耳尖,滚烫的气息顺着她耳骨滑落,不断下坠,下坠,直到撞上鼓膜。
随即铺开一阵令人心悸的颤动。
梅菲认真想了一会。
“陆景和,作为独立的单体生物,却又拥有群居的生活方式,就注定了人类永远孤独。”
她吐字不紧不慢,她知道陆景和扣住她脖颈的手能清晰地感受到她每一分脉搏,每一次吞咽,每一段声带震动。
“有人相伴时,我们总以为热闹是常态,可事实是,世界上没有任何,任何东西的命运线会永远与你缠绕在一起。”
“父母会死去,朋友会分离,儿女会长大。其实孤独才是常态。”
陆景和并不平稳的鼻息如浪潮,一层一层在她耳畔荡开。
“可是孤独是这样难忍,以至于常有人被它击垮。”
“所以我希望,如果今夜你不得不面对一次命运线的分道扬镳,至少有人能陪在你身边。”
扣在梅菲脖子上的苍白手指剧烈地收紧了一瞬。
“咳咳咳、咳咳……好、好提醒你,起码迄今为止,仍有新的相遇在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