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格沃茨的天气已经开始转冷了,当罗恩无意触碰到哈利冰凉的手时,才如此意识到。大概是他的表情泄露了某种情绪,赫敏合上书本,拍了拍他的背。

  哈利就躺在他们正倚近而坐的病床上,一个晚上过去,他还是没有醒来。摘下眼镜的男孩紧闭双眼,脸色苍白,这令罗恩回想起一年级,他们在国王十字车站初遇时,好友也像现在这般虚弱,但那是因为德思礼一家不顾及他的营养。自从哈利进入霍格沃茨,并在假期得到莫丽的特殊关照,他就是和罗恩一样面色红润的健康男孩子了——也因此,眼前沉睡中的男孩令罗恩感觉到内疚。

  【那个斯莱特林男生一定不是小天狼星,把自己暂时变成别人的方法可不少,我们也这样做过,不是吗?】赫敏看得出他在自责什么,语速飞快地说,【如果小天狼星真的预谋伤害哈利,他完全可以顶着那个男生的身份逃脱,为什么还要让那么多人看见他的脸?】

  她看见罗恩并不作声,一脸担忧地叫他的名字:【罗恩?你听见我说话了吗?我们应该相信小天狼星,如果他想害哈利,早在有求必应室就这么做了。】

  【我知道。】罗恩勉强微笑,【我只是担心哈利。】

  【他会醒过来的,很快。庞弗雷夫人说也许就是今晚。】赫敏轻舒了一口气,【第二场考核在三个月之后呢。】

  罗恩点点头。有那么一瞬他很想把内心所有的顾虑告诉赫敏,他最智慧的朋友,包括小天狼星是如何评价马尔福一家,又对德拉科做出怎样的预测。他还想问她这一切的变故有德拉科参与的几率有多大……可他终究还是闭紧嘴巴。他不敢想象好友知道他的秘密后会展露的神情,他害怕她会对他失望,彻底地。

  为了转移话题,他说:【前天在图书馆,罗尔夫跟你说了什么?】他很开心赫敏的脸如预料中变成粉红:【噢没什么,】她低声说,【他邀请我在圣诞舞会做他的舞伴。】

  【这可太棒了不是吗?】罗恩用一只手支着脑袋,窗外的阳光照在他红色的头发上,【这样你就摆脱克鲁姆了……虽然坦白说,我不觉得罗尔夫哪里比克鲁姆强,让你那么在意他。】

  【感觉是很玄妙的东西,罗恩。它不是外人的标准可以轻易评判的。】赫敏大概也没想到他们之间会开启这个话题,显得有些不自然,但最终她深深地呼吸,【对于我来说,真诚和精神交流远比名气重要……我想你还不太理解?毕竟男孩不如女孩早熟。】

  懵懂中罗恩赞同了赫敏的说法。和那个人在一起的每个瞬间都很快乐,也很痛苦,绝不是普通的情侣生活可以比较的——虽然他也从没体验过普通的情侣怎样相处。他只知道和德拉科相处时他往往只在意感觉,而把理智通通丢掉——如果不这样,他就会意识到自己有多荒唐。

  最重要的是,他也从未用外人的标准评判过他的恋人。

  【其实就算罗尔夫没想到邀请我,我也不会和克鲁姆跳舞。】赫敏温柔的声音模模糊糊传来。

  【为什么?】

  【他是个挺单纯的男生。如果我不喜欢他,应该让他去找适合的舞伴。其实,我当时的想法是,如果罗尔夫不邀请我,我就和你跳舞。】赫敏用看小孩的眼光暼他一眼,【我担心你找不到舞伴,这么多天来你一点都不着急似的。】

  【可是哈利也没找。】罗恩不满地嚷起来。

  【你知道哈利现在在校内名气有多响吗?他在那么恶劣的情况下抓住了金蛋,评委们都给他打了最高分。】赫敏迟疑了一下还是说,【会有很多女孩子想跟他跳舞的,只要他醒过来。】

  虽然罗恩知道自己不该难过,毕竟女孩是在由衷替他着想,但还是难以抑制地心中泛酸。【我会找到舞伴的,你大可以安心和罗尔夫约会。】他咬住嘴唇逞强。

  【罗恩。】赫敏又叫他的名字,这回轻地像一声叹息。她慢慢将书收进包里,掀开病床周围的帘子,站起身来:【我得去厨房一趟,你知道,跟家养小精灵们聊聊,你要一起来吗?】

  【下次吧,我再陪哈利一会儿。】罗恩说。

  【好吧,晚上见。】

  【晚上见。】

  送走赫敏之后,罗恩趴在病床上尝试睡一会儿。有一股情绪压在他喉咙里,吐不出却又难以下咽,导致几分钟后他就烦躁地坐起身来,哈利依然没有转醒的迹象。有那么一瞬罗恩甚至觉得不用面对醒来的哈利很好,他不愿承认他是嫉妒了:嫉妒跟他合拍,却总是获得更多关注的哈利波特。他甚至思考起一二年级时的德拉科是否也是这样——努力学习功课和练习魁地奇,还是处处被哈利压制。也许在之于哈利的身份上他们截然不同,但在对待哈利的心态上却可以彼此理解,这实在很微妙。

  圣诞舞会就在下周一。赫敏说得对,他的确不该再想一个根本没可能和他跳舞的人,他得找一个舞伴,最好是一个漂亮的女孩子,如果他能找到的话。

  就在罗恩打算起身离开,去为舞会做准备时,他听见医疗室门口传来推搡和说话声。虽然帘子遮蔽了他的视线,但能听出是两个女生,显然她们并没有留意最里面的病床被占用,否则就不会聊这么私密的话题了。

  【我劝你别再妄想了。】一个女生不耐烦地说,那声音令罗恩觉得熟悉,【就算他曾经看好你,那也是在发现你不抗拒麻瓜之前。而现在,是我总和他待在一起,这样说吧,我认为毕业后我们就会结婚。】说到这里,她的语气有些得意。

  【你想说明什么?】另一个略显稚气的女声冷静地发问。

  【他不会选你做他的舞伴,他已经答应选我了。你如果知道羞耻,就该离他远点。】

  【我不认为你有干涉我的权利,】女孩坚持道,但她的声音里泛着一点哭腔,罗恩都听得出她在强撑,【我承认我曾经喜欢他,但他现在变了……我作为他的朋友,有责任提出我的建议,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女孩的话还没说完,罗恩又听见门发出叮哐声,他几乎要站起来,掀开帘子——可他没有这样做,他的两只脚被钉死在地面上。他已经大概猜出门边的人以及她们讨论的中心是谁了。

  【你再说一句试试看!】

  【有的时候我很可怜你,他根本不喜欢你,你自己知道。】

  罗恩的手已经捏住帘子的一角。

  【你们在说什么?】

  一场积蓄中的暴风雨被堪堪打断。【没什么。】帕金森飞快地说,听得出她将低年级女生拽到一边,【我在和阿斯托利亚聊你的事……你看上去脸色很差,要不要我写信给你父母?斯内普教授真是严格,不是吗?你应该建议他降低难度。】

  【不用。】罗恩坐在原处,静静地听着,感觉到声音的主人并不愉快,【我只想在这里睡会。】

  【那我几点来找你呢?今晚社团有会议的,你知道。】帕金森甜蜜地说,其中有几分表演的做作。

  这个简单的问题迎来的却是沉默。罗恩的心纠紧了,他意识到自己听见了关键的信息,可另一方面,他的脑子却在痛苦地叫嚣。他感觉自己产生了耳鸣。

  【我……】

  【韦斯莱,波特还没有醒吗?】庞弗雷夫人的声音自她的小房间内传来。

  帘外的声音戛然而止,空间里安静地出奇。耳鸣消失了,罗恩甚至听得见对方突然急促的呼吸,接着是一阵脚步声。他艰难地拉开帘子,对正朝他走来的庞弗雷夫人说:【他还没醒。】

  【大概是因为药水里的夜交藤成分,没关系,他很快就会醒的,绝对不会耽误圣诞舞会。】

  罗恩知道自己应该回以庞弗雷夫人一个微笑,可他做不到。德拉科就站在庞弗雷夫人身后几步远处注视他,他可以选择不看他使他的身影从视线中模糊,可对方并不会因此就不存在。

  【你说呀,德拉科?】潘西帕金森追问道,她疑惑而鄙薄地瞪了罗恩一眼,凑上去挽住德拉科的胳膊,【你最近怎么总是心不在焉的?】

  【谢谢。】罗恩对庞弗雷夫人说,他站起身,【我得走了,我明天再来看哈利。】

  【好的,当然。】庞弗雷夫人转向房间里的另外三个人,她的目光对准金发斯莱特林:【你又头疼了?还想要点白菊药水吗?】

  罗恩经过对方的肩膀向门口走去,从空气中闻见帕金森身上甜腻的香水味。接着,他再次听见对方的呼吸。

  【是的,给我一瓶。我要在这里休息,晚饭前不要吵我。】后一句是对女生说的。

  【噢,好啊。】帕金森将示威的眼神抛给低着头不发一言的金发女孩,在少年脸颊上飞快地落下一个吻,【德拉科,你可以做我圣诞舞会的舞伴吗?】

  【……我以为我答应过你了。】

  罗恩彻底走出了令人窒息的房间。

  潘西番外

  七岁的潘西帕金森喜欢过一个男孩。

  这份珍贵的情窦初开于圣诞节的下午,又或者说——于一个瞬间。

  男孩在抬眼问好的一刻成功俘获了她。餐厅内,窗外诱人的光线坠落进两排玻璃杯,家养小精灵忙碌地将食物呈上华丽的餐桌,许多大人在她身边热闹交谈。然而这些于潘西是如此渺远,她只知道他的眼睛呈现一种迷幻的灰色,在父亲的示意下微微蹙眉,最终注视向她:【你好,我叫德拉科马尔福。】

  噢,她是不是忘了说他的金发?那种并非炽烈而是温柔的浅金色,仿佛日月交替时趋于冷淡的流光。

  【……你听见我说话了吗?你叫什么名字?】没有得到满意的回答,男孩似笑非笑地牵扯嘴角,抬头朝父亲看去:【父亲,她有什么问题?】

  【德拉科,不许对女孩无礼。她也许是有点怕生。】他气质优雅的母亲说。他似乎格外依赖母亲,再次移来目光时,神情已经耐心许多,他向她伸出手:【晚餐还没有准备好,你要和我们一起玩吗?】

  潘西不知道“我们”中还有谁,可她以自己都未预料的速度牵住了那只手,拼命地点头。她的身后传来父母善意地嘲笑,她的脸红了。

  【我认为他们会玩得很好。】男孩身后的金发男人也露出难得的微笑。潘西以一种梦幻的心情被牵出餐厅。当他们走到长长的楼梯前,男孩甩开了她的手,害她险些跌倒。

  【我想你可以自己走吧。】男孩恢复了似笑非笑的模样,抬起右手,【你把我抓得很痛。】她刚要回答,他已经留给她上楼的背影,她赶紧努力追上他。争执声从走廊右边的第一扇房门冒出来,伴着楼下器皿盛放的声音与阵阵细语。

  【吵什么!两个蠢货。】这是男孩推开门后的第一句话,潘西惊讶地感受着他的这种变化。接着,她将目光移向室内另外两个粗胖的男孩,很快认为德拉科并没有评价错。

  【克拉布不小心把你爸爸的书撕坏了!】

  【高尔明明是你撕的!】

  【够了。】德拉科冷冷地说,【我可不管是谁,如果你们在晚餐前不把它弄回原样,就别想从我这儿拿走任何一样零食。】

  两个胖男孩嘴里嘀嘀咕咕地骂着什么,他们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消失了,转而头挨着头尝试粘好那本书。

  【那是什么书?】潘西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她的语气从不会这样温柔,【很贵重吗?】

  【贵重?】德拉科哼笑一声,【不,一本旧课本而已,还写着别人的名字。我想是我父亲毕业前不小心从霍格沃茨带回来的。】他惬意地坐在扶手椅上,得意地瞥了两个“蠢货”一眼,【反正他们不认得几个字,耍弄一下也挺有趣。】

  也许是克拉布与高尔在冬天满头大汗的样子的确有趣,潘西捂住嘴,咯咯地笑了。她走到他身边去,坐在另一把扶手椅上,她开始产生这样的幻想:他和她是这座庄园的主人,克拉布和高尔是他们的仆人,正在辛勤地工作,而他和她面对面坐着,就这么安静地享受冬日的时光……

  【真该死,你们弄好了没有?】不知过了多久,眼前的幻影逐渐消失,金发男孩不耐烦的脸在她眼前清晰起来,他“啪”地合上书本,【简直比家养小精灵还要蠢得多。好了,把它给我。】

  【这本书的味道好甜,】高尔将书还给他时说,【闻得我都饿了。】

  【是蜂蜜和巧克力蛙的味道,好像还有……】克拉布补充道。

  【够了!】德拉科语气颇恶劣地打断他,【这是本变形课笔记,不是什么食谱。】可他似乎也有些疑惑为什么父亲的书架上会放这样一本书。孩子对于损坏父母的东西总是惧怕的,他踮起脚将它插回原处,咳嗽了两声说:【等会儿我会召唤家养小精灵来处理。】

  【那我们还能得到零食吗?】克拉布小心地说,德拉科白了他一眼,并没有回答,他说:【待在这里也太无聊了,我们下楼去吧,或许可以趁晚餐前练会魁地奇。比赛如何?赢的人可以提点要求。】克拉布和高尔露出惊恐的神色,谁都看得出他们可能连扫帚都跨不上去。

  【你觉得怎么样……帕金森?】他转过身来,寻求认同似的问她。

  潘西的手指蜷缩起来,她偷偷将它们藏到裙褶里:【我不太擅长,你可以教我吗?】

  金发男孩皱起眉头,似乎在认真思考她的问题,最终有些不情愿道:【我可以顺便教你一些基本动作,走吧。】

  于是这就是一个计划了。男孩召唤出家养小精灵,命令它粘好书本以及去拿几把扫帚。当他们一起走下楼梯时,潘西偷偷拽住男孩的衣摆,他不太情愿,但也没有再次甩开她。她跟着他走到他的母亲身边,女人嘱咐了几句,将一条绿色的围巾围在男孩脖子上,也给了她一条粉色的,她乖巧地将它围好,尽管心里更想要绿色。他们又召集了几个孩子,一起结伴走到冷风吹拂的室外。

  【好了,就这样。你会了没有?我得去和他们比赛。】男孩匆匆教了她几个动作,就将心思扑到另一边的欢笑声上。他离开了她,飞上寒冷的天空。潘西模糊想起,今早临走前父母谈论起,下午可能会下雪,这将是一个白色的圣诞。

  潘西发誓一定要练好魁地奇。她努力昂着头,让天上的男孩不离开她的视线。他的笑声夹杂在更为强势的喧闹声中却十分清晰;他黑色的衣袍与绿色的围巾随风飒飒摆动;他的眼睛并不看着她,并不。这令刚才质量粗糙的教学中偶然的手指相触显得弥足珍贵,一股酸涩的情绪从心底里涌上来,潘西知道这跟丢失了最宠爱的玩偶时的感觉相同。眼角感到一丝凉意,她不敢相信自己是流泪了,在伸手确认之后,她才知道那是空中若有似无飘扬起的雪絮。

  雪愈发大了,德拉科的父母作为主人招呼孩子们返回室内。比赛尚未分出胜负,男孩女孩们不满地落回地面,只有克拉布和高尔松了一口气。

  【很大的比分差距,绝对是我们赢。】一个眼神明亮的黑人男孩说,他搂住德拉科的肩膀。金发男孩懒洋洋地笑了,他白皙的脸冻得泛出红色,嘴角显露骄傲的意气,【那是当然。】

  【比赛还没有打完!】另一队不甘地叫道。可一回到温暖的室内,他们就在父母的威严下闭上嘴巴,有序地坐到餐桌边,潘西越过好几个人,坐到德拉科身边。

  这是三年级的潘西能够得到的,她与德拉科之间最值得记忆的三个场景之一。之后在霍格沃茨的餐桌前,他们比肩而坐许多次,可它们都源于这个开始。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跳舞吗?】开完社团会议后,她这样问他。【就是七岁那年,圣诞晚宴后,你妈妈在会客厅教我们舞步那次?希望今年的舞会也会有那么好……到时候你会穿什么衣服?】跳舞是值得记忆的另一场景,在那间可以看见白雪的会客厅里,她曾装作玩笑地搂过他的脖子。

  【我不知道…我今天很累。】少年只是说。他的脚步始终比她快半拍,她着急地跟上。【你不会反悔对吧?】不会承诺过后又转而邀请其他人?比如阿斯托利亚?她想要说的更明白些,却最终没有。在对待德拉科的时候,她总是不那么像她自己。她回想起今天下午阿斯托利亚纯洁的眼睛,她永远不会承认那里面暗含着淡淡的怜悯。

  她说德拉科不喜欢她。可是德拉科不会不喜欢她,他们从七岁开始就天天待在一起。如果他不喜欢她,又能够喜欢谁呢?潘西帕金森向来有十足的自信去捍卫属于她的东西。

  【说得明白点,德拉科。】她扯住他,强迫他与她对视,【告诉我你的舞伴会是我。】

  【我答应了。】

  【是,你答应了。】潘西能够轻易在那双迷幻的灰色眼睛里找到愤怒的自己,她加快语速,【你能做的就是在我邀请你的时候说你不拒绝,包括舞会以及其他每一件事情……对吗?为什么你不可以主动一点?】家族传承的傲慢与强势回到她身体里,她深吸一口气,昂起头命令道:【告诉我你会邀请我去舞会,德拉科。】

  她知道,就像之前的每一次一样,他不会拒绝她的要求。因为卢修斯马尔福——他最尊重的父亲,曾在二年级的暑假告诉他,她很可能在毕业前就成为他的未婚妻。他们的家族已经紧紧捆绑,成为注定相纠缠的两条树藤,而酝酿归来的黑魔王就是他们所攀附的树木。

  她的家族战胜了徘徊不定的格林格拉斯家族,她战胜了阿斯托利亚。可她没有告诉任何人,每当这种时刻——他用欲言又止的眼神凝视她的时刻,她依然有那种最宠爱的玩偶被夺走的感受。

  【我邀请你和我一起参加舞会,潘西。你是唯一的选择。】

  潘西微笑了,霍格沃茨外的晚风那么静谧。她趁势挽住他的手臂:【如果你还没有决定穿什么,就交给我来定制好吗?】

  夜色低沉,就快到级长们夜巡的时间了。她的手指抚过他的嘴唇,有些甜蜜地感慨:【德拉科,还记得那次吗?我们最好的回忆。】

  她的成熟与德拉科几乎同期,甚至比他更早。所以当某一天她嗅见淡淡的薄荷酒香气,心便激烈地颤动起来。他和她是当时同年级里唯二的先例,潘西笃定这是命运的安排,他毫无疑问会选择她。

  她没有等很久。就在格莱芬多与赫奇帕奇的比赛即将开始的那一周,德拉科的情绪肉眼可见的焦躁起来。在图书馆复习时,潘西时常怀着期待观察他微微扩散的瞳孔,嗅着他的气味,同时小心地泄露出黄郁金香清幽的香味,从他抬头看她的眼神里,她知晓他已经读懂了她的心思。周四晚上,他拉住了准备回宿舍的她。

  她得意地叫达芙妮她们自己先回去,跟随她钟情已久的少年来到隐秘的角落。【我们一直很有默契,不是吗?】她牵住他的领带,任其缠绕住指尖:【你想要尝试什么?】

  金发斯莱特林的衣领被她弄乱,他死死抿住嘴唇。良久,他说:【我想试试接吻。】

  潘西的手指停止了,她惊喜地看向他:【当然。】那一刻她的幽香大胆地盈满角落,她像七岁那次一样攀住他的脖子,这次男孩并没有不情愿地反抗,而是安静地等待着她的下一步动作。潘西用抚摸安抚对方紧绷的手臂,接着凑上嘴唇,吻上令她念念不忘的男孩。

  这是一个及其克制的吻,说是唇瓣间的接触更适宜。尽管男孩过早地移开了嘴唇,潘西已经满足。

  【感觉如何?】她咯咯笑着问他。

  【就是那样。】对方沉默了一会说,她笑得更厉害了,手指抚摸着他的后颈。

  自那晚起她开始了亢奋的等待。然而德拉科并没有再提及要做其他的”尝试“。又过了几天,他告诉她他开始使用抑制剂了。【我觉得那是更保险的方式。】他这样对她说。她不知道他用了何种抑制剂,使他本身清冷的薄荷酒气息中融入了一丝惑人的玫瑰暖香,令她更加欲罢不能。

  【你只是还没领悟到”适应期伙伴“的意义。】她不赞同地说。

  【潘西,我不需要再尝试了。】金发斯莱特林强势地反驳道,【我知道什么更适合我。】

  潘西只好耸耸肩。【至少他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尝试对象是我。】她想,这就够了,毕竟他们还很年少。总有一天对方会明白她确确实实是他的唯一选择,从七岁那年的问好开始就是了。

  这就是潘西最宝贵的三次记忆。她自信她会是最终的胜者。

  七岁的潘西帕金森喜欢过一个男孩,如今依旧深深喜欢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