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无羡被他气到心下一阵血气翻腾,又不能逮着江澄揍一顿,强忍怒火道:“江澄,温若寒要不要放过莲花坞,这和薛洋没有关系。”

  江澄刚要说话,薛洋双手环胸摇头道:“你们还真是闲,有功夫在这里吵,不如赶紧回去看看。”偏头对江澄扯出一记讥讽的笑:“别担心,我不去莲花坞。”

  魏无羡一惊,几步走回来:“为什么?”想到对方心中曾盘算过的那件事,不由得狐疑:“你还想去屠白雪观?”

  薛洋面无表情道:“魏无羡,如果可以我也不想让你回莲花坞,但我没办法控制你。那里是你长大的地方,不是我的,什么莲花坞荷花坞,我都不感兴趣。”

  “那你……”

  魏无羡急着要说话,被薛洋抬手打断:“你听我说完。我与仙门世家格格不入,去了也浑身不自在。”顿了顿,半垂眼睑轻声道:“我将第四块阴铁藏在一个地方,我过去取阴铁,你去莲花坞,回头我们再找地方见面。”

  魏无羡上下打量薛洋,不知他说的是真是假。

  薛洋却凑近前来低声笑问:“你答应过我不会分开,从今以后只属于我一个人,说过的话你没忘吧?”

  “我……”,魏无羡想说他没忘记曾承诺不再分开,却不知道有没有答应只属于薛洋一人。

  “你是属于我的,”薛洋手指点了点魏无羡的心口,笑意浅浅话语却冷着森寒:“敢忘或者敢逃,魏无羡,我就杀了你。”

  魏无羡抿唇一笑,未等他再说什么,已经等到极度不耐的江澄喊道:“魏无羡,你还走不走了?有什么话不能以后再说?”说完犹觉不解气,又小声嘀咕一句:“谁分开也没见这么黏糊过。”

  魏无羡被江澄催逼得紧,也确实不敢再多耽误,只得捏了捏薛洋的手叮嘱道:“速去速回,我等你。”

  薛洋点头。

  魏无羡放下心来,又看了他一眼后和江澄一道离去。

  薛洋不想和魏无羡分开,但莲花坞他着实不想去,而且也的确需要他去将阴铁取出来。

  如今温若寒已经相信阴铁就在魏无羡身上,得知他逃出岐山后,必然会源源不断派人去威逼他交出阴铁。

  薛洋想尽快拿回阴铁,无论放自己这里还是给魏无羡,关键时刻交出去总能保人一命。

  薛洋看重阴铁,却更重视魏无羡。

  虽然此前他偷藏这块阴铁,任谁审问也不说出下落,如今魏无羡因它处境不妙,他宁愿拿出此物换得对方平安无事。

  说来说去,也不过是一块破铁而已。

  沿小路径直出不夜天范围往栎阳的方向走去,薛洋不会御剑,如今灵力不足也无法以飞代步,只靠两条腿走得虽慢,倒也悠闲自在。

  这一路过去皆在岐山界内,温氏如今壮大对周边世家极尽欺辱,但处在自己地界上的百姓却未曾有过骚扰,薛洋不免心中嘲笑,这亲疏倒是分得很清楚。

  走走停停行了一日,才出岐山进入清河地界。

  入夜薛洋刚寻棵大树飞上去躺下,想着今晚在此也还不错,就见不远处的天边映耀着火红的光,随即而来的还有哭喊声隐约入耳。

  薛洋翻个身背对声音传来的方向,实在不想理会,可便是堵住耳朵,那将夜幕都映亮的火光也刺眼得完全无法入睡。

  翻来覆去折腾好一会儿仍是睡意全无,薛洋心中怒火大炽,一个翻身脚尖于树梢上一点,直接往火光粼粼的地方飞去。

  等到就近之地时才发现,原来是温氏的七八个门生在一村子里烧杀抢掠,将稍稍值钱的东西搜刮一空后,还要防火烧村庄。

  村里的十几户乡民纷纷出来求的求、哭的哭,却依旧阻挡不了手持利器的温家人点燃火把扔到房顶上,瞬间村口的几处茅草屋窜起冲天火焰,有哭到绝望的老者冲上前找纵火之人拼命,被其中一人一剑从腹部刺穿,血流满地,瞬间倒地断了气息。

  其他村民哪里还敢再多反抗,纷纷抱头痛哭。

  薛洋站在树上看了片刻,本不想多管这闲事——天下之大,每天有人生有人死,他又不是救世的菩萨,从不愿插手不平事。只是这抢劫纵火的几人全是从温氏出来,薛洋如今正对温氏恨恶极深,想到温晁对魏无羡那些刁难,怒火中烧怎般也抑制不住,手心一翻降灾显现,直接飞身下去剑尖从一温氏门生的后心洞穿,抽剑之时那人口吐鲜血跪地身亡。

  “你、你是薛洋!”剩余的几名温氏弟子大惊失色慌忙后退,指着薛洋喊道:“薛洋,你从不夜天逃走,宗主大发雷霆正在派人寻你,识相的你就赶紧回去跟宗主认个错,他老人家还能饶你一命,否则……”

  “否则怎样?”薛洋低敛着眉眼,嘴角的一抹浅笑在火光的辉映下宛如浸着血般,摄人心魂,“我回不回去的不重要,你们几个,肯定是回不去了。”

  那几人一听便知今日是在劫难逃,与其求饶还不如一拥而上,说不定也能杀掉薛洋谋个生路。相互使个眼色后持剑冲上前来,剑剑直指薛洋要害,凶狠的势头竟是誓死要将他斩杀在此。

  薛洋几个利落的回挑挡开周遭长剑,手中一个剑花挽动从下至上剑尖直入一人心脏,在对上那人震惊的双眼时还歪头笑笑,动作却是不留一丝余地的狠狠抽出,血花四溅落一地,那人“扑通”一声仰面倒下去立时断气。

  一连两人丧命薛洋之手,其余之人心下发憷不愿恋战,转身就要逃。

  薛洋岂能真让他们逃走,放虎归山最终吃亏的还是自己。

  手入怀中掏出张符篆一弹,金色的大网从天而降将那已经跑开的几人牢牢罩住,薛洋一个健步飞上前长剑划下,只见几道银色剑光闪过,等金网隐入夜色之中时,薛洋收剑转身走来,身后的温氏弟子口吐鲜血一一倒地,竟无一个活口。

  目睹这一切的村民们还来不及从惊诧中回神,见薛洋脚下不停地往外走去,忙起身追上前道谢:“多谢小公子救命之恩,大恩大德,我们、我们无以为报……”

  “小公子真是救苦救难的菩萨啊!”

  “多谢小公子,多谢小公子!”

  有人甚至将身上一块普通的玉佩摘下来要送给薛洋:“实在没有什么能送给小公子的,这玉佩不值钱,希望小公子别嫌弃……”

  薛洋被众人围拥在中间连迈步也困难,又见他们脸上溢满感激之情,不由得抬手道:“停停停,我根本就不是要救你们,只不过看温家的人不顺眼,所以才杀他们,仅此而已。”

  村民哪里听得懂这前后关系,在他们看来就是薛洋救下全村的人,还施恩不求回报,当下对他更是感激涕零,非要挽留薛洋住几日再走。

  薛洋皱着眉头不耐道:“行了你们,房子还烧着呢,不用救火是吧?”

  被他一语提醒,这才有人慌忙去拿桶提水扑火。

  薛洋无语嗤笑,也懒得再跟剩下的这几人啰嗦,迈步头也不回地离去,只留下那些人站在原地望着黑衣少年的背影,不住赞叹:“小公子真是菩萨心肠啊!”

  “是啊!好人一定会有好报的……”

  薛洋从不自诩好人,也根本不想做什么好人。

  在他的认知里,好人等同于被欺负之人,只有做坏人才能凌驾于众人之上,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被人欺辱。

  清河毗邻岐山,温氏日益膨胀后最常来搅扰的便是就近的清河。

  薛洋此次踏入清河后,时不时便见有普通乡民被温氏的弟子欺负,杀人放火虽然就那一次,但更多的是如流氓一般抢人财物、拿人东西直接就走。

  薛洋见多几次后,也忍不住摇头惊叹。

  温氏好歹也名列仙门五大家,温若寒又是百家之首的仙督,怎么门下教出来的弟子一个个的比他这个正宗的流氓还要无耻?

  薛洋不爱管这等闲事,心血来潮便杀几个做恶的温氏弟子“救人于苦难”,不高兴就直接走过去,对路旁的哭喊声一概不理。

  这日薛洋与十多名正到处抓他的温氏门生狭路相逢,一阵恶斗后好不容易将人全部杀完,自己身上也受了些大小不一的伤口,刚寻着条小溪将伤处的血迹擦拭干净,上完药,便听见身后传来一记带着疑惑的怒声:“薛洋!”

  薛洋手中动作一顿,随即束好衣袍将来不及包扎的伤口遮住,手握降灾起身看向身后来人,挑眉笑道:“好久不见啊,两位道长。”

  来人正是晓星尘和宋岚。

  便是隔着这样一段距离,晓星尘也能闻到薛洋身上的血腥气,当下明白定是他才经过一场血战,也不知杀过多少人才能染上这等浓烈的血气,顿觉久日未见此人依旧如此,死性不改不必姑息,便道:“薛洋,你既从不净世逃出生天保下一命,就该洗心革面重新做人才是,为何如今又滥杀无辜,取人性命?”

  “洗心革面重新做人?”薛洋笑起来,笑意未到的眸底却昭然着讥讽:“晓星尘道长好慈悲的心肠,好单纯的想法。你让一个流氓洗心革面重新做人,还不如劝菩萨草芥人命、杀人如麻来得更快一些。”

  宋岚闻言摇头轻叹,面容沉冷道:“死性不改,其罪当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