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海正言道:“小和尚这是什么话!说她二人是蛇妖的原是你,你如今倒先起疑心了?你若自己都不信,如何让芸芸众生信你之言?岂不闻我佛家常言道: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真做假时假亦真,真假有时本就不是绝对的。何况,本朝秦相国不也曾经凭一句‘莫须有’就给岳飞定了罪?”

  空修听了,似懂非懂地看看住持,心道:“佛家有这样的话?我怎么没听过?”见住持不理他,只得点点头道:“谢禅师指点,还是禅师高明!”

  之后,他便准备去买蛇放蛇,住持又嘱咐他:“你已与那白素贞交锋多次,万一露了马脚,岂不一下就被认出了?得找个人替你去。”

  空修听了,想了想道:“有了,那日在现场说白素贞是妖孽的有一个人,我认出来了,就是住在离咱们寺庙不远的地方的一个叫牛三的小混混。他家里就他一个人,这事找他去最合适。”

  于是他那天晚上就找到了牛三,一番威胁利诱之下,牛三答应了他。为了保险起见,他特地装扮成药铺的伙计模样,带着牛三去城外的蛇庄买蛇,他知道城里不少药材商药铺都在那里买蛇制药。到了蛇庄,刘宝问他:“哪个药铺的,我们蛇庄一向只做熟客生意。”他一时想不起其他药铺,只知道吴员外的药铺跟他们寺庙有来往,便谎称是吴员外铺里的伙计。因看到旁边笼子里养着些花花绿绿的毒蛇,便临时起意,出高价买了几条,混在普通的蛇一起。

  与此同时,他在城里找了些小孩,跟他们讲保安堂白素贞和小青是蛇妖,让他们小心着些,回去跟身边的大人讲,就说这话是一个法师说的,让大人保护好他们。于是谣言慢慢在城里传开了。

  过了两天,寺庙给家家户户发了炮竹,并让大家在同一天一起燃放。住持说,给保安堂的炮竹是他亲自看过的。于是他便让牛三在那天凌晨天快亮还没亮的时候撬门潜入保安堂,把买来的一堆蛇放在了里面。

  等到早上许宣起来放炮竹时,烟气和响声惊动了群蛇,蛇就开始到处爬。白素贞和小青听见了,就拿着剑出来杀蛇。而那时,许宣点燃的最后一个炮竹并没有燃,倒释放出了大量的烟雾,但许宣和众人因被蛇所惊,并没有发现。于是一众围观的老百姓就看见了保安堂里群蛇乱爬,烟雾弥漫中白素贞和小青挥剑杀蛇的诡异场面。

  后来,法海又说:“接下来就是端午节,蛇怕雄黄,白素贞也怕雄黄,这事如果让老百姓知道了,就更加深信无疑了。”

  因此端午节那天早上,他便去了吴员外的药铺买雄黄。他早知道吴员外跟许宣两家平日有些交情。想着能不能先打探点消息,再设法把雄黄下到许宣家里去。没想到刚好碰见吴员外在吩咐伙计给许宣他们送桂花酒和粽子。于是他买了雄黄出门后并没有离开,而是躲在门外,等铺里的伙计和吴员外都不在的时候,溜进去迅速把雄黄倒进了桂花酒里。

  回到寺庙他把这事告诉了法海。于是,午饭的时候,法海就出现在了保安堂。

  之后,考虑到白素贞那天夜里敢只身来庙里盗药,怕她已经怀疑到他们与保安堂蛇祸有关,住持便让他出去避避风头,过个一年半载再回来,他便离开苏州了。

  “诸位大人明鉴,后面就不干小人的事了。”空修强调道。

  小青在一旁听了,不禁愤然道:“果然是你们蛇鼠一窝,难为竟然想出这么周全的诡计来。”

  陈仑接着道:“法海,接下来是不是该你说说了?”

  空修和尚在讲的过程中,那法海一直很平静地在旁边听着。此刻听见陈仑问到他,他才依然面无表情地道:“老衲造的孽,无可否认。空修师傅方才所说,句句属实。”

  说完接着缓缓道:“端午节那天中午,老衲去保安堂,一是想看看许宣中毒的情况,想以此要挟或嫁祸白素贞,二来是想看看白素贞喝了雄黄酒的反应,好借机在周围人面前力证她蛇妖的传言。但,天地良心,老衲事前并不知道空修在里面参杂了剧毒蛇,当时也不知道白素贞怀有身孕。毒蛇的事,是事发后,老衲看见当时许宣脚下的蛇的样子,后来又听说许宣中毒后性命垂危才知道的。后来在镇江,老衲才知道白素贞怀有身孕。”说到这里突然停了下来,仿佛忏悔一般捻动着手中的佛珠,口中轻声念着哦弥陀佛。

作者有话要说:  未完待续,侵权必究!

  、六七、昭雪出塔(上)

  念了好几声哦弥陀佛,法海才接着道:“老衲那时一心想逼迫白素贞说出实话,交出老衲要的东西,却并没想害她们性命。那天老衲听许宣说白素贞误喝了雄黄酒过敏了,知道他们已经发现了酒里有雄黄,就趁他进去煎药时,把剩下的酒都倒了。后来又趁机当众挑拨许宣,说白素贞因为是蛇妖才怕雄黄的。”

  “后来,白素贞和许宣被发配到了镇江。碰巧镇江富商徐员外找老衲诉苦,说他想纳小青为妾被无情拒绝,感觉颜面扫地,心生忌恨。老衲这才知道白素贞她们居然到了镇江,那时老衲已经听说了她们在苏州义卖珍宝的事,更加确定老衲要的东西就在她师徒手中。于是便借口为徐员外出气,让他将许宣诓骗到金山寺,准备以其为质诱逼白素贞交出东西。结果白素贞上金山寺找许宣时,镇江城遭遇了多年不遇的洪水之灾。”

  小青听到这里,忍不住站起身怒视着法海道:“徐员外!他颜面扫地!他那等无耻小人可还配有脸面?他那龌龊的颜面拿来扫地本姑娘都嫌脏。他有此念头,便是亵渎本姑娘,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本姑娘当初就该让他满地找不着脸才是!你俩可真是狼狈为奸,一样贪得无厌!”子温走过来轻轻拍了拍小青的肩,以目光安抚她,让她坐下继续听。

  法海继续道:“之后,老衲又听徐员外说起,镇江知府张庸正因为洪水被朝廷问责而苦恼,因想着白素贞离开镇江回到临安后,自己并不知道要如何对付她。便想借势继续传播白素贞是蛇妖的谣言,于是暗示徐员外,说镇江洪水是白素贞发动的,意在淹了金山寺救出许宣。徐员外果然把这话传给了张庸。张庸便借坡下驴将镇江水患的责任推到了白素贞身上。”

  “再后来,陈知府要调查蛇妖传言,张庸便找老衲问。老衲告诉他,如果有人证明了白素贞不是蛇妖,他张庸就将面临推卸责任和欺君之罪。张庸慌了,于是拼命阻止陈知府查案。”

  “直到最后,秦熺去抓白素贞,老衲因不甘心就此放弃心心念念了这么多年的东西,便当着秦熺再次说白素贞是蛇妖,能发洪水,曾施法水漫金山。秦熺听了果然心生忌惮,白素贞被关进了雷峰塔。”

  “不久外面到处传言说,白素贞是因为水漫金山是被老衲关进雷峰塔赎罪的,没秦桧父子什么事。老衲才渐渐明白,自己步步为营,到头来还是被秦桧父子利用了。也许从水满金山,张庸甩锅开始,谣言背后就有了秦桧父子的影子。后来秦熺来调查其老衲,老衲便更明白,自己无意间成了他父子的帮凶和工具。”

  “如今一晃快二十年过去了,老衲方悟得,一切执念不过是黄粱一梦。秦桧父子死了,老衲也是黄土埋了半身之人,到头来都是一场空。”

  “那你苦心设计这一切,步步为营,到底是为了找白素贞要什么东西呢?”陈仑问道。

  “老衲所要的,也正是秦桧父子想要的。除了已经被秦熺抢去的那四件东西,还有清明上河图。”说着,法海又将自己和白素贞师徒的渊源及那批珍宝的纠葛简要讲了一遍。

  众人听他讲完,一时都沉默不语。

  过了好一会儿,子温才道:“既然已经真相大白,就各自画押结案吧。你等虽然最终并未酿成命案,但到底是起过歹意并实施了恶行,终是坏了别人名声,又被有心人利用,害白素贞被拘押至今。该怎么处置,皇上自有明断。”

  说着一边让人把一干人等先带下去,等待最后的判决,一边谢过陈仑。又派人去拿张庸和徐员外到案。

  安排好一切,子温送小青和仕林到堂外,让他们先回去等消息。小青趁机对子温小声道:“子温哥哥,我与那徐员外,只因采购药材之事见过一次。本来都早已经不记得那个人了……”子温温言道:“妹妹无须解释,也不必生气。为了一只癞□□,不值得,我会让他得到惩罚的。”

  之后,子温和杜大人带着案卷去向皇上报告审案结果。

  听完两人的陈述,皇上道:“既然全部案情已经真相大白,白素贞是被冤枉的,那就放她出塔吧。明日,朕去雷峰塔,亲自释放白素贞,把一干涉案人等都带上。之后,那些人该怎么判,你们按律法来判就是了。这种诬陷忠良的小人,不可轻纵了,更不能助长了这捕风捉影诬蔑陷害之风。朕要让天下人都知道,只要是忠贞爱国的,朕绝不亏待他们!”

  杜大人道:“官银案和谣言案,最终的幕后黑手都是秦桧父子。要不是他们,白素贞纵然被冤做蛇妖,也不过是捕风捉影的谣言,何至于被囚禁至今?可惜他们都死了。

  皇上沉默了一下道:“既然都死了,也算罪有应得了。把白素贞放出来,好好补偿一番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