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云汀撑着下巴看狗血爱情剧,吴邪给换了台,正播着新闻,就听到女主持人在讲:

  “七月二十九日下午,恒立中学一女高中生游西湖时意外落水。经与她一同游玩的同学说,该名女生是想要在岸边戏水,结果因为踩滑跌落水中,当场死亡。在此提醒各位夏日出门做好防晒措施,以免中暑;尽量不要到江、河、湖里游泳,以免发生意外。”

  司云汀眨巴眨巴眼睛,道:“啊,水鬼。”

  吴邪道:“别给西湖添乱了行吗?西湖他不容易。”

  司云汀:“西湖的水我的泪——”

  吴邪:“……你怕是热疯了。”

  胖子道:“想吃冰激凌,想吃冰沙,想吃烧仙草,想吃凉粉,想吃红烧猪蹄,想吃宫保鸡丁,想吃——”

  “嘘。”司云汀一脸严肃,“我饿了。”

  吴邪:“……”

  我的朋友都不太正常怎么办?

  吴家小佛爷深感疲惫。

  不过他没感多久就又有事出去了,听说哪儿的墓里出了一批好东西等着他去处理,吴邪照常把胖子带走,张起灵扔家里陪她,只不过这一次连着小满哥一起出去了,灵灵就趴在张起灵怀里睡大觉。

  司云汀百无聊赖地看综艺,看得正昏昏欲睡,突然听见张起灵说:“你以前认识我?”

  司云汀漫不经心道:“十六年前我就认识你,哥哥。您是不是忘了在道观里白吃白喝的四年?”

  张起灵道:“1962年,你见过我。”

  司云汀愣了一下,她坐在地上,张起灵坐沙发上,她只能把头仰成九十度看他,问:“你记起来了?”

  张起灵摇摇头,司云汀问:“那你?”

  张起灵道:“吴邪给了我一张照片。”

  他把那张合照拿过来,司云汀伸着脖子去看,颇有些懵逼:“这张照片怎么在小五这儿?”

  张起灵还等着她解释,一双黑眼睛盯着她看,一眨不眨的。

  司云汀咳嗽一声,道:“唉,好吧,其实,这也没什么好说的。你来长沙的时候,我见过你几次,后来你跟佛爷他们一伙,我去玩的时候又老能碰上你,一来二去就熟了。然后我就开始追你,追你到手没几个月,你就跟着他们跑了,还不让我去。活动失败后九门没脸见我,我一气之下断了所有关系,中间我找了你好久没找到,结果你自己倒在了道观门前。这都是缘分啊。”

  张起灵没说话。

  司云汀干笑了两声,伸出手指戳戳上面自己,说道:“看看我当时多年轻,多好看。那个时候我才……额,四十岁??我艹。”

  司云汀都有点震惊,原来她那么老吗?!

  看看边上同样年轻的张起灵,司云汀道:“您老那个时候应该大概可能也许不止四十岁了吧?”

  张起灵想了想,从他有限的记忆里翻出一段军阀混战时期,然而他还没开口,就听司云汀道:“哦,你当然,你那时候都快六十了好吗?”

  张起灵:“……”

  不知道为什么听起来有些古怪。

  司云汀嘀咕了一句:“老牛吃嫩草。”

  张起灵:“……”

  百岁老人无话可说。

  司云汀偏开头去看电视,张起灵盯着她的发旋出神,他确实没有那段时间的记忆,从出张家到下海底墓之前,他没有任何印象。而司云汀是他唯一一个能告诉他那个时期的过去的人。

  他还想说话,司云汀却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好一会儿,她迅速压了下来,张起灵微微后退了一点,她却像是预料到了一样追了上去,然后用脸颊轻轻蹭了一下他的脸颊。

  不是一个吻。

  是个贴面礼。

  带着她身上的味道铺天盖地地包裹住他。

  司云汀起身,笑得明媚:“给你个礼物。”

  ……

  杭州在这个晚上下了一场大雨,司云汀靠在飘窗上看着窗外电闪雷鸣,这雨下得像泼水一样,外面的花花草草都被雨水打得蔫蔫的。

  小满哥趴在她腿上,闭着眼睛睡觉。

  司云汀看了一眼天,嘀咕了一句什么,然后摸了摸小满哥的脑袋,把腿抽出来,下了楼,撑开一把伞,走了出去。

  二楼阳台上,吴邪吐出一口烟圈,看着她一把红伞,在黑夜的雨中显得诡谲艳丽,顺着巷子口越走越远。

  “她干嘛去?”他突然问出声。

  张起灵从他身后走过来,看着那把红伞,半晌摇了摇头。

  街道上的行人不多,多的是咖啡店里坐着不少人在谈情说爱,司云汀撑着伞走过几条街,站到了西湖边上。

  夜里的西湖显得有些阴凉,岸边栽种的柳树没什么生气地垂着柳条,暗绿色的一片,土壤呈现出生涩潮湿的颜色。

  司云汀道:“找我有什么事儿?”

  在满天的大雨中,她眼前站着一个穿着白色体恤、洗得发白的牛仔裤的少女,十七八岁,一张脸惨白,唯有双唇青紫。

  女生说:“我想报仇。”

  她的声音又轻又冷,偏偏压过了磅礴大雨的声音。

  “少君,我想要他们受到我曾经受到的一切,我想让他们后半生不得好死。”

  “我是一个捉鬼的,”司云汀道,“你对我说这种话,不怕我把你抓起来送进惩侍堂吗?”

  “如果你真的这么做的话,这世界要天理有何用。”

  司云汀露出一个笑容:“好,我答应你。”

  女鬼名叫邵柔,高三学生,家庭贫困,性格卑微,长相有点阴郁,当她看着你的时候,你就会觉得背上有什么东西慢慢爬过,让人心惊。

  更何况家里有一个痴呆父亲,每几天就会走丢一次,邵柔经常满大街地找,耽误了上课,于是成绩也不太好。

  贫穷,没钱,衣服一穿四五年,唯唯诺诺,被人欺负了都不敢反抗。

  就是这样的她,非但没有得到别人的同情与援助,反而还成为了校园暴力的对象,每天生活在痛苦之中,精神与身体上的双压力逼迫得她患有了抑郁症。

  她就是之前新闻上报道的“失足落水的女高中生”,真相却是明知她不想来,同学从她家里把她扯出来;明知她怕水,偏要拉她到岸边临水处玩闹。最后借着玩笑的名义把她推下水,害死了她。

  枉死鬼的怨气很大,司云汀把这只鬼收进千纸鹤里,领了回家。

  要说报仇,司云汀做事风格向来高调,眸子转了转就有了一个好想法。

  第二天,她按照邵柔变化出来的校服模样自己做了一套校服,又加了一件外套,一顶棒球帽扣在脑袋上,下楼的时候吴邪看着她,一脸懵逼地问:“你这是?”

  司云汀笑问:“看我,像不像个高中生?”

  胖子打量了两下,咕哝了一句“还成”,问:“你这是要体验当代学生党苦逼生活呢?好好的赋闲在家不好吗?”

  司云汀笑着晃了晃脑袋,拉开门出去了。

  胖子打趣道:“要我再年轻一点,我也能去上上课,体验体验。”

  吴邪眨了眨眼睛,摸着自己的下巴,扫了眼电视道:“我没看错的话,那校服,是恒立中学的校服?”

  胖子反应过来:“昨天的新闻。她碰上那只女鬼了?”

  “看来那女孩的死亡有点不正常,”吴邪啃着苹果道,“死后有点不安分。她昨天晚上去见的不会就是这只女鬼吧?”

  他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咔嚓咔嚓两下啃完了苹果,把苹果核往垃圾桶里一扔,又站起来道:“走吧,咱们也该开工了。”

  恒立中学是所私立学校,司云汀穿着校服混迹在吃完早饭回学校的人群之中,走进去也没有人拦着,她无比顺利地按照邵柔的指示走到了高三(3)班的教室外,教室里闹哄哄的。邵柔一看到这间教室的快乐模样就怨气迸发,阴风阵阵。

  司云汀由着她走过去,看她在一个人又一个人的身边徘徊,如果不是这群青少年阳气够重,她也许会直接扑上去把他们吃掉。

  司云汀手指微动,一缕白光窜了出去,在每个人身边飞了一遍,然后消散。她还就想看看,这群人如果看见邵柔,会是个什么样的表情。

  连解是第一个看到司云汀的,明显是个女人模样,却穿着高中生的校服立在门口,一看就知道是混进来的。连解用手肘敲了一下同桌的胳膊,下巴朝着司云汀的方向一扬,笑道:“你看,那是谁?站我们班外面干什么?该不会是看上我们班谁了吧?”

  他同桌早已习惯他轻佻的语气,“嘁”了一声,懒懒地抬眼看了他一眼,随即面色骤变,身子一哆嗦,直接从椅子上掉了下去,手脚匆匆往后蹬了几下,惊恐地看着连解的方向。

  连解奇怪地看着他,问:“干什么?被哥的美貌给吓到了?”

  同桌抖如筛糠,面如菜色:“邵、邵柔!!”

  连解往旁边看了一眼,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他转头笑着踢了一下同桌的椅子:“邵什么柔,邵柔不是死了吗?还能变成鬼咋滴?”

  他话音刚落,就感觉自己后背发凉,好像有什么东西靠了过来,贴在了他背上。同桌看着他的眼睛越睁越大,最后一翻眼球,竟然晕了过去。

  连解这个时候才感觉恐怖起来,往常有一丁点热闹就会凑过来的同班同学,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刚才他同桌摔下椅子的那一刻起,就没了声音,安静得很。他抬头看,发现他的同学们,仿佛变成了木头人,直愣愣地杵在原地,一双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他。

  有道声音在他的耳后响起来,轻柔,冰冷,带着水的潮湿。

  “连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