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司云汀就听到边尉起身洗漱的动静,之前大半夜她活动了一下,现在这会儿有点起不来,把头往杯子里一蒙,只装作没听到,然后一直睡到四队整理完毕开始准备出门吃饭,边尉这才想起来自己忘了把司云汀叫起来,赶快把人从床上拖下来塞进洗手间,等了十五分钟左右,大佬这才揉着眼睛从楼上下来与众人会合。

  今天要上山,边尉安排好了队里所有人的负责方面,和司云汀打头阵上山。

  司云汀一手抓着个肉夹馍,一手拿着杯豆浆,细嚼慢咽了一路,香味勾着人鼻子,边尉道:“您老就不能收敛收敛?你这么大咧咧地吃饭,让山上的鬼怪颜面何存?”

  司云汀奇怪地看他:“人家存不存跟我有关系吗?跟你有关系吗?你是太平洋警察吗?”

  边尉一摸鼻子,夸赞道:“真好!少君您用了个排比句!太好了!”

  司云汀说:“你是傻了吗?”

  向楠幽幽地说:“这是个肯定句。”

  队里顿时哈哈笑成一团。

  边尉气得一脚把他踢下去。

  说是那么说,司云汀还是三两下搞定了手上的东西,然后掏出纸巾擦了擦手,把纸巾塞进了口袋里。

  他们又继续往上走,突然之间看到一块大石头,上面布满了青苔,隐约刻着字。只可惜年代久远,字是小篆,上面扒拉的藤蔓和青苔又多得很,只能看清楚“止”这一个字。

  司云汀扫了一眼这块石头,心下有了思量,跟在边尉后面走。

  走了没多少距离,边尉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环视一周,眯起眼睛道:“有点冷啊。”

  昨夜下了雨,山里的空气阴冷潮湿,夹杂着湿泥土的腥味,迎面扑来。司云汀俯下身子,指尖捻起一抹尘土,饶有兴趣地搓了搓。

  向楠用力吸了一口气,皱起了眉头:“血腥味好重。”

  边尉点头:“看样子是差不多到了。”

  司云汀却道:“还不能下断定,不过,现在咱们是入迷阵了。这阵里死了不少人。”

  她朝着一处杂草茂盛的地方走过去,撩开野草,看了眼半埋在土里的东西。

  边尉伸着脖子也看了一眼,吹了一个口哨。

  那是一具骨架,不知道死了有多久了,上半身趴在地上,下半身像是被什么东西拉进了土里。

  司云汀扬声道:“注意脚下!”

  她话音刚落,队里就有人惊叫了一声,半只腿陷进土里,似乎底下有东西抓住了他,正在把他往土里拉。

  他边上的队友立即抓住他,把他从土里拔了出来,另一个两铲子下去,露出了底下的东西。

  是一只手骨,还在活动。

  队里有人“艹”了一声,边尉在附近转了两圈,回来和司云汀碰面,问:“知道怎么出去了么?”

  司云汀回答的却是:“这个阵法不是针对人的,是针对鬼的。之前那块石头,应该是想劝人止步于此。”

  “既然如此,这阵法里困住的鬼极多,我若是没猜错,底下就是咱们要找的那个阵法?”边尉问。

  司云汀点头,面色有些沉重:“数量之多,有点棘手。”

  边尉斩钉截铁:“采取净化吧。叫黑白无常来把这些鬼带走。”

  司云汀手一扬,灵力透出迷阵,在迷阵外部设立了一个结界,小队的人一部分开始寻找阵眼,另一部分从包里掏出些符咒,权当防身。

  阵眼是一颗高大无比的树,接到指令后,队员们手上狠劲一爆发,直接把树打倒,地面在一瞬间震动,骷髅骨架破土而出,一只又一只的手从土里伸了出来。这一次他们没有再抓住别人的脚,而是拼命地把自己从土里拔了出来,然后,猛然袭击活人。

  混战一触即发,边尉三两下将一具骷髅打得粉碎,司云汀看着连续不断从土里出来的骷髅,又看看阴沉的天空,阴气凉嗖嗖地直往人身体里钻。

  她双手结印,复杂而又迅速,不多时一个繁复的符印闪着金光出现在空中,司云汀腾空而起,将符印打入地下。

  与此同时她手一挥,鬼门大开,黑白无常站立在门口,手里的锁魂链闪着冷光。

  二人朝着司云汀作揖,“少君。”

  司云汀落地,看着停止躁动的地面,问道:“此地鬼魂众多,能否请二位带回地府?”

  黑白无常再次作揖,白无常伸出手,在空气中虚虚一捉,就看见无数个身形透明的鬼魂从地底下钻了出来,各个面无表情,黑无常手里的锁魂链自发飞出去,一个接着一个地把鬼魂都绑了起来。

  二人客气地向司云汀告别,走进鬼门。司云汀看着脚下血腥味愈发严重的土地,走了两步,眉头紧皱。

  边尉道:“底下怨灵居多,能感受到的就是六个厉鬼,只不过没有之前那个那么厉害,应该出不来。”

  司云汀说:“迟早会出来的。看这个样子,死在他们手里的人还不少,得引天雷……”

  她话音未落,一只口吐舌头,面色青白腐烂的厉鬼直直朝着她袭来,边尉眼疾脚快,一脚踹过去,那厉鬼后退一小步,一双血红的眼睛幽怨地瞪着他们。

  司云汀看着这只厉鬼,初步估计:“杀了有五六个人了,横竖都是要魂飞魄散的,不送你去惩侍堂了。”

  厉鬼冷笑一声,“我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那群人害我不得好死,他们本来就应该付出代价!”

  司云汀平静地道:“一报还一报,恩恩怨怨何时了。你杀了人,成为了厉鬼,代价不就是被人压在法阵下失去自由吗?”

  “如果不是那群臭道士!”他神色戚戚,“如果不是他们,我早就报完了仇,只要报完仇,我就会自己去地府里禀告罪行,而不是呆在这里一待二十年,看着害死我的人逍遥法外,而我生不如死。”

  司云汀微微歪了下头:“名字、年龄、家庭住址、死亡原因。全部上报,然后我会送你最后一程,他们会将犯人绳之以法。”

  厉鬼看了眼小队,边尉笑道:“忘了自我介绍,我叫边尉,特殊案件调查局第四小队队长,这几位,是我的队员。”

  之后的行动一帆风顺,只不过司云汀没有引天雷,还是按照了老法子,千纸鹤收集厉鬼,第四小队记录下他们的生平,并承诺帮助他们将凶手送入牢狱。有几个纯粹爱好杀人的,迎接他们的就是惩侍堂四十九天的受罚生活。

  等到山上的厉鬼全部清除,司云汀手里的千纸鹤都装了一篮子,飞起来壮观很。

  但山脚下的厉鬼还没有找到,而且死亡人数还在不断地增加,司云汀到案发现场去采集了厉鬼阴气,一个一个地追寻查找,耗费十天,三个厉鬼一个摄青鬼,全部抓住,送入惩侍堂。

  边尉这几天忙得黑眼圈重得很,不停地排查搜寻,相比于司云汀到了现场就捉鬼,他要累得不少。

  上飞机后,第四小队全军覆没,各个倒头就睡,鼾声如雷。

  晚上七点下飞机,司云汀和第四小队先去了一趟特案局,把事件报告给上面,千纸鹤留下,边尉低头看司云汀,问道:“我送你回去?”

  司云汀摆了摆手:“我可以烧一张符直接回去,你还是回家补补觉吧。”

  边尉说:“那你顺便把我带过去吧,我饿了,我想吃东西。”

  司云汀睨他一眼,“滚,不带人回家。”

  “吃个饭都不行?”边尉郁闷极了,“少君,您这过分了啊。”

  他压下身子看着她的眼睛:“拜托,我要饿扁了,您就行行好,带我去吃饭吧。”

  司云汀:“……你车在哪?”

  边尉笑嘻嘻地把车钥匙塞她手里:“就在外面停车场!”

  是一辆军绿色吉普车。

  司云汀坐上驾驶座,系好安全带,心想,真是和他这个人挺相符的。

  边尉上了副驾驶座,司云汀把车开出去,开了没多久,就在一个小巷子深处停了下来。

  边尉疑惑:“你家住这儿?”

  司云汀下车:“说了我不带人回家,你不是饿了吗?带你来吃饭。”

  边尉哀嚎:“我是说我想吃你做的饭!祝冬说很好吃啊!提神醒脑还美容!少君!两年了啊!咱们认识两年了!我就没那个荣幸吃你做的饭吗!”

  司云汀笑:“什么乱七八糟的。快点下车!”

  边尉下了车,浑身上下都写满了不情愿,司云汀笑着点了点他的胳膊,道:“这家小饭馆做的饭菜也是一等一的好吃。你想吃什么,我请客。”

  边尉一听,精神来了,走到饭馆里挑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连续挑了三道荤菜,司云汀默默地说:“这些菜等会儿你一个人吃完哦。”

  边尉:“什么意思?”

  司云汀微笑着对服务员说:“给我来一碗豚骨面就好。”

  边尉:“……你就算是吃面,也可以吃菜的。”

  司云汀:“那等我吃完面再说吧。”

  边尉:“……”

  饭菜确实很好吃,米饭香甜软糯,点的三道菜各具风味,豚骨面清香袅袅,白雾横在两人中间。

  吃完饭,已是八点,两人各回各家,司云汀出现在家门口的时候,隔壁灯还是亮着的,灵灵像是感受到了她的气息,从隔壁一下子跑出来,飞奔到她身上,扒拉着她的衣服,“喵呜喵呜”地轻声叫唤。

  司云汀笑了一下,抬头看见青年站在庭院里,估计是跟在猫后面出来的,只看了她一眼,就又转身进到屋子里。

  司云汀对灵灵道:“我回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