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雨臣就着他的手点了烟,深吸了一口以后,两根骨节分明的手指夹起烟来,轻描淡写地呼出了一口烟雾。他微微偏过头,“打算走了?”

“是啊,有点儿晚了。”相机唰地拉上拉链,单手插进裤兜里,装作自己还是个大学生,“明天还有课呢。”

解雨臣懒洋洋地靠在座位里,两条长腿交叠着伸开,闻言也没有说话,继续抽着烟。斑驳的光打在侧脸上,他的睫毛在颊上垂下了长长的阴影,清晰可数,仿佛一柄疏直的扇骨。

长得可真好。相机心想,怪不得把小佛爷掰弯了。

但相机直得顶天立地,被解雨臣用那种诡异的眼神扫来扫去的,只觉得毛骨悚然。他忍了半天,终于忍不住了,就在他站起身来的前一刻,解雨臣忽然一伸手,抽走了他胸前口袋里夹着的一支钢笔。

相机脑子一炸。

那是钢笔不错,但头上镶着的蓝宝石是他的微型摄像头!

解雨臣把玩着那支钢笔,“派克笔,”他笑了笑,“这支得上千吧?”

他硬着头皮,好像有无数根银针在细密地扎着他的脸和后颈,“还行。亲戚送的,没花钱。”

解雨臣看了一会,仿佛是不感兴趣似的,把笔往桌上一丢,发出了啪嗒一声轻响。相机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见解雨臣站起身来,轻轻一击掌。

偌大的台球厅由前至后,慢慢停止了喧哗,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一看就是新手的中学生,花枝招展的年轻女孩……那些前一秒还在大声谈笑的人全都安静了下来,放下了手下的东西,看向了这里。

他们沉默的目光全都聚焦在相机和他那几个不明所以的朋友身上,好像他们是外星人,这场面叫人后背发冷。

解雨臣的面容沉浸在一片黯淡的灯光里,表情晦明难辨,只有双眼是明亮的,含着刀剑似的清光。

他冷冷问道:“你替谁做事?”

4.

说起来,解雨臣的日子过得也并不舒心。

每天早上六点,解雨臣准时从床上坐起来。不过通常他五点左右就醒了,闭着眼去上个厕所,回来再躺下,就再也睡不着了。而且他有点神经衰弱,晚上通常要把所有窗户关上,一旦半夜醒过来,就得捱上半个小时,才能慢慢睡回去。

连个懒觉也睡不了,可真是个奔波劳碌命。

早上起来了,他洗把脸,刷个牙,无所事事地逛一圈,有时候会再躺回床上,不干别的,就是抱着被子,懒洋洋地滚两圈,饿了再起床吃饭。

原先的时候,解雨臣早上一醒,就抓起手机把吴邪也轰起来,颐指气使地说过来给我做饭。吴邪总是非常抓狂,但是解雨臣料准了他也睡不着,于是就挂掉电话,静静等着。大概过个半个小时,就能听见楼下的门打开,拖鞋从鞋柜里扔到地上的声音。他都能想象出来那个画面:吴邪走进厨房,四处环顾一下,拉开冰箱。这一看可了不得,他愤怒地摔上冰箱门,骂道:“什么也没有,吃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