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来吧,好好表演,总有机会的。”说起作品,张九龄就开始头秃,恨不得穿越回去,掐死那个瞎承诺的自己。这话是他自己秃噜出去的,王九龙不跟着一起背锅,顶多从旁协助下,主要承担者还是9088。

  张九龄脑子里又在琢磨那半个台本儿,点了根烟,嗓音懒懒的,“专场的新活儿怎么办啊,我都快猝死了,还珠格格也救不了我。”

  有些节目传到现在已经不合时宜了,怎么把旧包袱翻新,赢得满堂彩,才是最考验相声演员业务能力的。

  “不是说玲珑塔么,玲珑塔塔玲珑,玲珑宝塔第一层。”

  “净这个,你离粉丝的生活远一点行不行......复联四快上了,去看吗?”

  “行。”

  四月底有苏州专场,在他们下江南之前,照样得在小园子里老老实实打卡上班。回到北京后确实是放松了许多,哪怕宿醉起来头要爆炸,演出起来依然一股灵动劲儿,没了那么多束缚,很多包袱都能翻出新花样,现挂一个接一个,观众乐,他们说得也乐。

  每次上货时间越来越长,冲着他们来的观众肉眼可见地增加,花路就在眼前,越需要稳扎稳打戒骄戒躁。

  台上痛快,台下也舒心,后台已经习惯了两人同出同进的举动,偶尔错开掩人耳目,也是为了低调。相声演员在台上嘴没有把门的,瞧着瞎咧咧啥都敢说,实际上除了设计好的砸挂部分,自家师兄弟,谁心里没点分寸。

  眼瞅着这俩不想公开,也没有哪个不长眼的楞要给他们捅开了。当然,就按小哥俩的表演风格,有九辫金东衬着,立马变成社会主义兄弟情,别说心肝宝贝儿叫来叫去,他俩最肉麻的称呼仅止于师哥兄弟。

  不打不玲珑,暴力捧哏和作精逗哏的形象建设的太成功了,王九龙眼神一动,观众就开始担心9088的头发。

  只是最近,王九龙好像越来越不爱动手了,没了家暴的掩饰,盯师哥的眼神甜得让人受不了,急需打一针胰岛素降降血糖。

  张九龄很少说什么情话,不是不会,裹着蜜的海誓山盟谁没预备几句,只是跟王九龙说什么都像糟践了这份缘分。那些俏丽的话只适合热恋期的小情侣,他们之间更多时候是大音希声的陪伴。

  “这方面我确实差点儿,但是呢,思来想去,老天爷祖师爷赏一人一碗饭,他让你找你好搭档上台说相声观众能接受,凭什么让你唱的还那么优秀。”返场的时候张九龄坦坦荡荡,像是拜谢恩师一样郑重其事,脱离了节目,这份心声更显真挚。

  捧哏的身家全靠逗哏,从他俩搭档开始,王九龙与他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牢牢绑在他这条小船上。张九龄年长两岁,带着高个儿小朋友,想闯出一番事业,前两年过的确实苦,他在节目里也说过,实在对不住兄弟。

  如今终于拨云见日,对得起身旁人的一路陪伴。

  王九龙有一瞬的呆愣,手足无措,他自然知道这不单是答谢搭档,师哥在用这种方式垫他心底儿,填补缺失的安全感。

  平时不说情话的人冷不丁打起直球,最让人难以招架,王九龙捂着脸,内心被热意满涨,涌到面上,红得十分明显,摇着手说撒糖啦撒糖啦。

  这几天的画风甜到连张九龄都意外了,防着他动手,防来防去发现楠朋友就眨巴着眼看他,完全没有舞刀弄枪的意思。

  “你都三天没打我了,怎么回事啊老弟。”张九龄哈哈笑,日常生活中突然少了挨打这一项,还真是有点不习惯。

  “去你的吧。”王九龙一挥袖子,又小声嘀咕了句,晚上你等着吧。

  他们天天都有演出,昨天还请假参加了婚礼,为了Omega的身体着想,禽兽Alpha都没那么禽兽了。正字当然是没写,他怕张九龄演腿子活死台上,俩人封箱game over。

  唉,就好想放假。

  算算日子师哥好像快到了......

  “你说什么——”张九龄拢了下耳朵,假装没听清,他就不信这孙子敢在话筒前重复一遍。

  “没什么,”王九龙朝他笑了一下,浅色的眸子显得十分纯情,“一会儿同仁堂吧张老师,我想打板儿。”

  张老师翻了个白眼。

  返场的时候板儿倒是打了,且不说高王李哪一派,反正不是王九龙想的那个。节目单上没有快板相声,俩人也没带,但是难不住底下坐着的女流氓,很快有人送了两副上来。

  要不说现在听相声的观众也累呢,山水迢迢地赶到小园子,扛着长枪短炮,还得随身携带卷尺快板滋水枪等等一切可能用到的东西,厉兵秣马,随岳云鹏唱歌,给孟鹤堂捧哏,陪张云雷合唱太平歌词,和小哥俩一起背同仁堂,跟李鹤东唠社会嗑......

  唱念做打说学逗唱,刀枪剑戟斧钺钩叉,十八般武艺不说精通,至少也学了个五彩斑斓的皮毛。

  观众的快板声音确实次了些,毕竟不靠这家伙什吃饭,大多是淘宝上随手买的,打个乐子。

  有人说现在相声演员偶像化,粉丝买票只为了捧角儿,打着弘扬传统文艺的幌子,本质上还是饭圈追星那一套。——说这话的人,未必真做过什么贡献,上下嘴皮子一碰,比吃饭喝水还容易,轻易抹杀了引路人栉风沐雨的功劳。

  传统文艺从来不是写在纸面上,束之高阁的供品,大俗大雅,只有接地气才能薪火永继,留存文脉。因为他们的存在,年轻一代逐渐了解相声,把它当投入水面的石子,缓缓荡开评书曲艺等姊妹艺术的波纹。

  “什么音儿啊这是。”他试了试,问送来的那个姑娘,“多少钱买的?40?那怪不得。”

  底下观众哈哈直乐,王九龙抢过他那副用了下,试过之后就不肯还了,硬把自己手里的塞给张九龄,笑得像个旺仔。

  得,都是40买的,这个声音还能更差了点儿。

  小哥俩的快板确实脆生,哪怕是音色沉闷的板儿,依然打出了一贯的水平。张九龄调了下系绳,听着王九龙略亮的快板声,总觉得这孙子在调戏自己,他脸色微红,想到之前在床上的胡闹,也是在北京。故地重游,难免思维发散联想到一些不该想的东西。

  王九龙朝他挑了挑眉,一脸得意,被师哥冷漠地忽略了。

  他俩今天安排很满,新街口两场,下午休息的时候还得排练,别说来一发了,连脱裤子的时间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