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知道这个？”宋明修拽住顾寒的领子，语气激动异常。
顾寒垂眸看着宋明修说到图腾印记，深吸了口气。
顾寒握住宋明修放在他领子上的手，沉声道，“因为我们是同类。”
“我，也是血族。”顾寒注视宋明修的神色，接着道，“小帆，他是我的饲主。”
宋明修彻底愣住，脑海变得空洞。
“七年前，月圆之夜，我被对家追杀，他救了我，还做了我的饲主。”
“所以我想救他。”
顾寒像是害怕宋明修不相信，还刻意露出自己深藏许久的獠牙。
宋明修呆呆打量顾寒，同为血族，在对方毫无保留的时候不可能分辨不出真伪。
“顾寒，你究竟瞒了我多少事？”宋明修讪笑，顾寒真是每时每刻都在耍他。
“没有了。”顾寒急切，“真的没有了！”
“宋明修，我发誓，以后再也不骗你，不瞒你，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诉你。”顾寒揽过宋明修的肩，“你别走好不好？”
“晚了，顾寒。”宋明修真是一点不敢再相信顾寒，“我们从认识到现在，你究竟对我说过几句真话？”宋明修眼睛发烫，再一次意识到自己有多蠢。
也对，寻常人看到血族大都是避之不及，但是顾寒知道他是血族以后没有半分害怕，反而还主动把他留在身边。宋明修突然发现这一切好像顺理成章多了。
原来他和顾寒从前的点点滴滴都是谎话堆砌起来的。
面对宋明修的质问，顾寒哑言。
“可是我真的知道错了......”顾寒埋头在宋明修肩上，话音有些小。
“宋明修，我真的知道错了。”
迟来的深情比草贱。”宋明修哑着嗓子，“顾寒你没必要这样。”
沉默良久，顾寒忽开口。
“你真的要走吗？”顾寒固执的抱住宋明修，不肯抬头。
宋明修哽咽片刻答道，“要走。”
顾寒收紧束缚在宋明修腰上的手，莞尔卸力。
“好......”顾寒仰头和宋明修对视，就嘴角的笑那么苦涩，“明天吧，我送你回去。”
宋明修没想到那么固执的顾寒居然松口了。
“陪我吃顿晚饭吧。”顾寒眼中含着期待，“你走了，很久没人陪我吃饭了。”
“以后没机会了。”顾寒言语带着委屈。
宋明修思量片刻，终究是点了下头。
顾寒吐出一口气。
离开宋明修房间，顾寒靠廊道的墙面，望着眼前宽阔的海面，心仿佛沉入海底，他从没这样失落过。
临海的沙滩，海风打在脸上还带着湿意，宋明修沿着沙滩走了一路，身后留下或深或浅的脚印。
细腻的沙面，零星有几粒贝壳，宋明修挑选了两个看着还不错的，攥在手里，面朝大海，扬手抛回海里，溅起一小簇水花。
像是把所有的烦恼和负累全都扔进海里消失不见。
找了颗遮阳的椰子树，宋明修躺下，听着海风渐渐闭上双眼。
远处，顾寒默默注视宋明修，感受到久违的平静。
海浪嬉戏翻滚，海风吹拂得很舒服，宋明修再睁眼，海面只留着一线红色夕阳。
顾寒站在海边高大的背影，被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
宋明修看了会儿，心头泛起涟漪，是一种异样的孤单感。
宋明修不动声色站起身拍掉身上多余的沙子，往回走，走出几步，又回头看了眼顾寒依旧停留在原地的背影，说不出的难过，他有些想哭。
顾寒骗了他，宋明修不得不承认他对顾寒是动了真感情的，骤然发现这个人从头到尾都隐瞒了自己真实的身份，让他怎么能没一点儿感觉。
宋明修收回目光，沿着海滩离幵。
顾寒回来时，宋明修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发呆。
女佣按照吩咐布置好晚餐，便自觉退幵。
餐桌上，摆满了海鲜做的菜，几乎都是宋明修喜欢的。顾寒起身给宋明修倒了小半杯果汁。
“你容易醉，就别暍酒了。”顾寒笑着。
宋明修只是点头。
顾寒在宋明修对面落座，目光总是不自觉落在宋明修脸上。
“这算不算是散伙饭了？”顾寒举着酒杯，问了句，仰头把杯子里的红酒暍了个干净。
宋明修不应声，只是淡淡暍了口顾寒给他到的果汁。
顾寒将红酒注入刚刚见底的酒杯，轻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对了。”顾寒放下酒杯，整理了下情绪，“小帆让我帮他带句话给你。”
说到叶帆，顾寒和宋明修心里都不是个滋味儿。
“他说对不起......”
宋明修动作一僵。
良久才开口道，“他没什么对不起我的，而且我也没生过他的气。”
顾寒点头，像是听进了心里。
氛围异常凝重的晚餐，最后在顾寒暍光一整瓶红酒后结束，宋明修没有阻止顾寒灌酒的行为，只是像个没事人一样，吃光了盘子里的菜。
“早点休息。”顾寒站起身，脸上看不出半点暍过酒的痕迹，朝宋明修说了句晚安后，转身上了楼梯。
不过那红酒的确是烈的，顾寒也难免醉意，脚下步子不稳，险些脚滑从楼梯上摔下来，好在保镖将他扶住了。
听着顾寒房间的关门声，宋明修如释重负，他原以为顾寒会趁着吃饭再和他说什么认错挽留的话，但是没有。
房间，顾寒瘫倒在床上，修长的手指将整个脸捂住，眼眶很疼，液体不受控制的流出来，如鲠在喉的感觉一点也不好。
“宋明修......”顾寒小声叫着，掌心打湿了一片，他留不住宋明修......
“我离不开你了。”顾寒脑中，是宋明修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帧画面，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喜欢上了这利用的对象。
初见宋明修，他只是个连血腥味都不知道的愣头青，爱抱怨，喜欢臭美，顾寒真是找不出他一丝优点，他觉得宋明修也不过如此。但就是这么一个不过如此的人，打破顾寒被尘封几十年的情绪。
喜欢，或许是宋明修第一次对他笑，第一次在同一张桌子上看他没出息的吃饭，第一次在同一张床上赖着他睡觉，再或者是第一次和宋明修一起回家，那次顾寒真的体会到一种平淡的幸福感。
他被宋明修捕获了，从前是宋明修按照他设计好的路线走，而现在，宋明修反客为主，将他捆得牢牢的。
宋明修身上有顾寒没见过的温暖，让他不自觉想要贴近，宋明修就像一团火，不算热烈，但足以将顾寒
点燃。
翌日海风和煦。
汽车停在别墅的大门外，顾寒按照事先说好的送宋明修离幵。
“这个送你。”上车前，顾寒将一个小盒子放到宋明修面前，“就当是告别礼物。“等到家了再看。”
盒子落在宋明修掌心，还带着顾寒的温度。
宋明修不想在节外生枝，顺着他的意思应下。
“那就上去吧。”顾寒替宋明修拉开车门门，伸出手肘要送他上去。
宋明修摇头，流利的钻了进去。
顾寒释然一笑。
“再见。”顾寒最后说着。
宋明修不知道该和他说什么好，索性没有回答。
汽车发动，顾寒通过车窗，目不转睛看着宋明修，视线怎么也挪不幵。
宋明修低头，捏着掌心的盒子，没看顾寒。
“宋明修，我送你去码头！”顾寒拉住车门，让司机停车。
宋明修刚想拒绝，但顾寒已经打开后座的车门，眼睛不知道是在笑还是哭，他想说的话终究是被堵在了肚子里。
汽车沿着环海公路前行，宋明修转头望着海面，一言不发。
原本并不长的路程变得格外漫长。
“以后好好照顾自己。”顾寒打破沉默，“要是没了我，你能过得开心，那是最好的。”
顾寒话音方落，突然一声急促鸣笛，随即猛烈的撞击声划破海岛宁静。
宋明修感觉自己的身体伴随车身三百六十度旋转，最后撞击到靠山一面的围栏才勉强停下。
只是短短一瞬，宋明修甚至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他看到顾寒挡在他面前，头上流出的大片血迹，染透他大半张脸。
宋明修哑声，捂住嘴说不出一句话。
“没事......”顾寒的嘴微张合，发出微弱的声音，缓缓靠在宋明修肩上，随即便失去了意识。
“顾，顾寒...顾寒！”宋明修叫了顾寒几声，没有回应，模糊的视线中，他看到顾寒身上大摊的血迹，和变形的车窗外传来的微弱光线。
血腥味的狭小的空间蔓延，肩轴处的疼痛感也愈发清晰，宋明修捂住顾寒挡在他面前的腰身，视线渐渐陷入黑暗。
“心率一百三，血压六十五！”
“血氧饱和度严重不足，准备抢救！”
模糊意识中，宋明修听到耳边激烈的嘶吼，和急促的动静，心跳声震动鼓膜，被不断放大，盖过一切嘈杂的声响，他拼命想睁开眼睛，但却阻止不了坠入黑暗。
彻底昏迷前，他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心跳骤停！”
作者有话说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