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福刚搬来的时候, 确实有在小区里嗅到过鬼的气息,不过很淡,该是已经离开了。但又遇上沈馔这个意外,青福就琢磨, 有没有可能不是鬼, 也不是蛊啊。

  当然, 肯定还是不正常的,别说性别问题,一般女性怀孕也没有五天就显怀的,这胎儿的成长速度太快了,没半个月沈馔就要被榨干。

  “没听说哪种鬼有让男人怀孕的本事啊,”聂小倩也道,“大家百度一下呢?”

  沈馔:“……”

  这才有了一点封建迷信的色彩, 突然就科学了。

  青福倒是能理解聂小倩的想法, 毕竟来到现代后, 他也见识过了连鬼压床都不会的酒鬼、志向是投胎成螺蛳粉店老板的厕鬼。

  于是大家就真的埋头苦查了一通, 除了耽美网站, 真就没有, 不存在什么新品种的鬼。

  孟姜女偷看了酆都大帝一下,大胆提议:“那会不会是赐福呢, 虽然胎位不正。”

  神他妈的胎位不正啊,但这也是条思路,聂小倩挠着脸喃喃:“怎么,神仙也嗑顾沈cp么?但也不能无中生子啊, 到底是个什么心理诉求。”

  青福这才提点:“送子的也不光是神明。”

  “咔嚓……”酆都大帝不知何时在旁边闲闲地嗑起瓜子仁, 顺便从袖中掏出公文书, 那架势宛如要复习功课又想看热闹的司纪。只不过, 司纪看热闹就动不了笔了,酆都大帝这边听着,那边吃着,手中还笔耕不辍。

  他手握生死簿,自然清楚这胎的来龙去脉,本还想必要时透露一下,青福连卦都没起就猜中了大半。

  不过青福不起卦倒不是因为猜中,而是这也是原剧情的内容,但凡涉及到修改剧情,起卦就没用了,天机被模糊:“民间也有不少关于求子乱七八糟的传说吧,比较常说的就是麒麟送子。”

  但麒麟都是瑞兽,一般不太会和鬼物同行,这小区里有鬼气,如果沈馔怀的胎真是麒麟造成的,那青福就要怀疑,背后是不是另有人在操纵了。

  沈馔听着听着就已经不太在意这胎是怎么来的了,他比较在意这胎啥时候走。在旁边无聊地干等了好一会,沈馔伸手拽了下许仙,拖长声音催促:“大夫,还要等多久,我要打胎……”

  ·

  许仙也是头一回给男人打胎,一来是拿不准会给沈馔造成什么影响,二来,这胎儿有没有阳寿一说的啊,酆都大帝会不会阻止?

  系统查了一下,小小声道:【原著里这胎儿也没生下来,顾封不是抓着沈馔没日没夜么?没多久就流产了。书里描述是……便血,人只是虚弱了一两个月而已,就活蹦乱跳地继续他追,他逃,他插翅难逃……】

  “……”许仙的神色很是纠结了一会,才谨慎地给沈馔配药。另一边,聂小倩则和孟姜女凑在一起咬耳朵,眼神时不时扫向青福和酆都大帝:

  “妹妹,你刚来,可能还不清楚。想当初咱大哥于厉鬼手下救人性命,曾两次和大帝对上,那打的叫天崩地裂,昼夜颠倒,怎么这次,小许说要打胎,大帝一点反应没有。妹妹,你懂我意思吧?”

  “噢噢,嗑到了嗑到了。”

  “……”青福太上皇一样地坐在旁边喝茶,闻言无语地看了聂小倩一眼,什么就嗑到了,“这胎若是未上生死簿,他为什么要管?嫌手里的公文不够多?”

  沈馔靠坐在床上:“那——”

  聂小倩和孟姜女齐齐看向他。

  沈馔咽了下口水:“可以让小纪再煲点鸽子汤吗,我想了下,或许还没吃饱。”

  ……绝了!还以为会问出什么有建设性的问题,孟姜女木着脸起身去找司纪传话,聂小倩则黑线地说:“还是我来问吧,什么叫‘未上生死簿’。我能嗅出这胎儿既不是鬼也不是蛊,身上的人气儿还挺鲜活,怎么就簿上无名了呢?”

  青福看着聂小倩的目光就像看着成器的子女,慈爱祥和地解释:“那是你鬼蜮手段见得少了,可知延年益寿还有个阴损法子,叫做夺舍。”

  “其中便有一种手段叫做‘借腹生子’,不过都是借女儿家的腹,使邪门歪道的法子让女人怀孕,腹中的胎儿只是肉身而无魂魄,以极快的速度长成后,便可渡魂其中。至于母体,因为被快速成长的胎儿抽干养分,最多撑到孩子出世就油尽灯枯而死,最早的‘鬼孕’其实说的就是这个。”

  聂小倩听得直皱眉头:“那这胎儿打掉,对沈馔下手的那个人会不会有感觉?”

  酆都大帝闲闲地翻了一页文书:“要的就是有感觉吧。”

  青福难得没和酆都对着来:“不然怎么勾他上门呢?”

  …………

  许仙给沈馔用了药,又做了针灸。有医术精湛技能的加持,打胎过程中并没有发生什么意外,沈馔曾经受过的伤痛比这剧烈的多,结束后还能自己扶着墙下床去洗身上的血污,路过厨房时无意间看到许仙对着杯子比中指:“——怎么了?”

  沈馔觉得有点好笑:“这杯子怎么你了。”

  许仙正准备涮神仙水呢,猝不及防被沈馔吓了一跳,差点把杯子打了:“你,你怎么就起来了。”

  之前还没在意,现在在沈馔的注视下,许仙心虚地收回中指,颇为尴尬地想,让孕妇喝涮手水会不会有点过分啊,他瞄了一下砧板边的刀:“……”

  许仙沉稳地说:“你洗澡去吧,我就看这杯壁有点脏。”

  调开沈馔后,许仙就飞快把手往杯里一涮,人,要学会珍惜自己,能不自残尽量不要自残……

  青福也支使着聂小倩把床单换下来了,免得回头吓到沈老爷子:“待会你们带沈馔回去,让他和老爷子在我们那儿住一晚。”

  酆都大帝抬首,眼神中带着一丝戏谑:“你一个人留着?”

  “……”青福霎时就丧失了分享计划的欲望,手臂环抱起来,冲着酆都大帝微抬下巴,“你想帮忙?那小聂把床单铺回去吧,我们人民的好神仙准备以身做饵,引诱那恶贼上钩。”

  酆都大帝非但不怒,反而若有所思的摸了下下巴:“所以,你原本打算自己扮做沈馔,等那人上门?”

  青福不上当:“我自然用的是幻象,如何比得上大帝,愿亲身赴险。”

  聂小倩和孟姜女眼观鼻,鼻观心,一起缩着脖子贴墙溜出去,顺便把还想回房的沈馔、许仙截获了,四人一块回别墅。

  青福用脚拨了拨地上换下的血床单:“请吧,人民的好神仙。”

  酆都大帝笑了一声,袖中手掌微抬。

  “进了地府,你还敢嚣张,当自己是青傲天啊——嗯?”老熟人白衣无常从地底冒了出来,脚踩上地面时尚且保持着高举锁链、张牙舞爪的姿势,和青福恰好对上视线,登时僵在原地。

  “……”黑衣无常默默缩回了自己的哭丧棒。

  谁能想到呢,作威作福的时候突然被上司传召。

  酆都大帝饶有兴趣地看了白衣无常一眼:“人民的好公差,去把地上床单披起来,我们准备抓一个要对孕妇下手的邪道。”

  “……”白衣无常看看地上沾满血污的床单,再看看面色寒沉的青福。

  白衣无常失声痛哭:“我错了还不行吗,都是司纪那小子带的,我也是今天头次学坏……”

  …………

  就算再不愿,白衣无常还是在强权和强拳的压迫下,哭哭唧唧地裹上了脏兮兮的床单。

  在床上悲愤地装着孕妇的时候,他那好搭档还凑过来小声安慰:“往好了想,青福和大帝都还坐着,你能躺着呢。”

  白衣无常幽幽地从被子里钻出头来:“我可以把这个殊荣让给你。”

  黑衣无常一把就将白衣无常的脑袋摁回被子里了,厉声说:“不许冒头!头伸出来,你就不像他了。”

  白衣无常:“@#¥!#@!”

  青福耳朵一动:“嘘。”

  此时已是夜深人静,青福将整个别墅的灯都关上了,黑暗之中细小的声音显得格外明显。

  只听后院被铁丝勉强拴起来的篱笆门吱呀打开了,过了半晌,有人的声音在靠近:“没人?什么情况,我还当落胎是被发现了,看这房子裂的,不会是黑心工程,把那孕妇给摔了吧!嗐,这丧良心的房地产商!”

  “……”青福无语,也不知道这人是哪来的立场骂别人没良心。

  青福和酆都大帝都隐匿了身形,黑衣无常也钻进床底下躲着,此时听到越发清晰的脚步声渐渐临近,青福微微挑了下眉。

  除了人的脚步声,还有另一道蹄声,听节奏,该是四个蹄子的。

  酆都大帝在黑暗中无声地凑了过来,在青福的耳畔耳语:“你猜中了。”

  青福没好气地刮了酆都大帝一眼,不耐地往旁边挪了几寸。

  酆都大帝就像得了趣儿似的,又跟着挤了过来:“怎么这么聪明?自由职业太可惜了,入我地府才能大展鸿图。”

  青福的手指动了几下,正想着要不要付诸暴力,卧室的房门就被推开了。

  “嗯?没走啊,怎么就一个人。”来人提了一盏老式的竹灯笼,昏黄的光亮透过纸灯笼洒在他脸上,映照出高额头鹰钩鼻,满脸尖酸刻薄的苍老面容,在老者的脚边,潜伏着一团黑影。因为太矮了,都分享不到光亮。

  青福和大帝的隐匿能力自然不用多说,那老者完全没嗅到危险的气息,看着床上隆起的被子,还搓着手嘿嘿笑了两声:“之前太匆忙,都没来得及看看,我这未来便宜老娘生的什么样。”

  一边说,老者一边伸出鸡爪一样枯瘦的手。

  白衣无常早已忍耐不住了,正憋着满肚子怨气、火气,老者刚伸手过来掀他的被子,他就夹着被子一道猛然揉身扑过去:“去你娘的老娘,我是你爹,我是你爹记住了吗!敢掀你爹的被子!!”

  黑衣无常慌忙也钻出来帮忙,只有青福和大帝反而蹲在原地沉默了一会。

  “……”青福发自内心地迷惑,“老娘??”

  多大岁数啊大爷!男女都分不清还出来害人?出门时没找到老花镜吗??

  他就说呢,为什么施法的人选了个男的做母体,就连对方天性残忍,就是准备让胚胎从沈馔肚中破肚而出都猜过了,万万没想到,就特么只是因为老眼昏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