犯错是人性,将错误怪罪对方乃是政|治。

  趁着葬天关大乱狼狈逃出的逸冬清,与兄长一同带着奄奄一息的魄如霜在树林间狂奔,正好撞上从赋影然婚宴匆匆回返的玄阙和玄离。

  “嗯?蜕变黑后?”玄阙催动血巫闇术,将三人拦阻:“你们怎会脱困?”

  “闪开!”急于救治魄如霜,逸冬清心急如焚,抬手便是极招,欲冲破封锁,玄离双剑齐发,剑气将战场两分,避免双方极端冲突,同时示意玄阙停手:“且慢。观魄如霜伤势,乃是阎王绝学造成,莫非葬天关发生变故?”

  “哼,”逸冬清按捺着性子冷怒道:“阎王脱困,葬天关怕是已经易主。”

  “什么!”兄弟二人勃然变色,玄阙不敢置信道:“他分明已被封锁功体,怎有可能脱困?!”

  “他……”想起天罗子,逸冬清心中已有猜想,止不住双手轻颤:“他……应是吞食了……备体。”

  “他真的,吞食了天罗子?!”玄离咬牙,面露恨色,旋即急切追问:“大哥呢?大哥怎样了?”

  “吾不知!”逸冬清已是十分不耐:“快让开!”

  玄离再问:“你们打算前往哪里?”

  逸冬清终于忍不住怒喝:“还用说吗?!”

  玄阙与玄离对视之间各自领会默契,玄离强迫自己冷静,上前一步:“你是森狱重犯,即便森狱生变,吾亦不能放任。接下来,吾会护送你们前往目的地。”

  名为护送,实则监视,逸冬清明白玄离的意思,但眼下已无法计较,冷笑中透露一丝怆然:“……哈,随便你!”

  玄阙则对玄离道:“吾回葬天关一探。”

  玄离嘱咐:“务必小心!”

  逸冬清原本目标是翠环山,然而素还真与玄同外出打探彩绿险堪尚未归来,而魄如霜的伤势已经不可再拖。

  楚狂师敌犹豫片刻,劝道:“大妹,吾们……吾们去求长老吧!”

  逸冬清浑身一凛。

  她又何尝没有考虑这个选项,甚至在小妹出事那一刻,脑海中下意识想到的就是去寻赋影然。

  玄离旁观他们兄妹纠结,心中亦在沉吟。

  阎王重掌森狱,大哥状态不明,他们这帮兄弟处境十分凶险,若此时能争取与赋影然达成合作,至少可解燃眉之急。

  思量已定,他便放缓态度开口劝导:“黑后,以如今局面,狄月长老确实是你唯一退路,你若要寻她,吾不会阻拦,望你慎重决断。”

  “哈……”逸冬清双眼含着泪,心绪与视线尽皆模糊,只觉撑到此刻,过去那股燃不尽的恨火开始烟消云散:“走吧,去寻她,唯有她……”

  玄离暗叹一声,再次护送他们启程,前往道真。

  新婚燕尔的赋影然并未沉溺温柔乡(不是),而是早早前往元宗六象等待。

  双揆传报逸冬清三人前来,她淡然道:“请入。”

  央千澈询问:“黑后前来,你早有预料?”

  “毕竟是吾一手指教的徒弟,对她之脾性,不难捉摸。”

  “哎,她也是一名苦命女子。”央千澈感慨:“只能说……造化弄人。”

  他感慨完毕,逸冬清等人已经入殿,神色之间已无曾经叛逆愤恨,默默前行,径直走到赋影然面前跪下。

  “请长老救小妹。”

  “嗯。”赋影然起身为魄如霜把脉,将雄浑内力灌入魄如霜体内,断言道:“吾已为她克制阎王内劲,但要治愈,还需外力帮助。”

  “什么外力?”

  “论剑海名人堂上有一位剑者,名为玉手九针.翠萝寒,她之剑,可医治此伤。”毂凤鸣呈上纸笔,赋影然提笔写下一封推荐函:“持吾信函前往求助,看在同列论剑海名人的面子情,她应该会伸出援手。”

  “长……”楚狂师敌一声“长老”便要出口,意识到不对又临时改口:“多谢道溟。”

  赋影然只是微微颔首,面色不辨喜怒,嘱咐道:“毂凤鸣,护送你堂兄。”

  毂凤鸣领命,带着楚狂师敌和魄如霜离开,赋影然这才走到逸冬清身边:“现在,算是冷静下来了吗?”

  几经剧变,逸冬清此刻已是心力交瘁,神色黯然:“走到如此地步,吾……认败。”

  “认败就免了,因为你不在吾与阎王这场胜负之中。”赋影然回到主位落座,举手投足依然显得十分闲适:“但吾希望你重拾你之韧劲,这是你最主要的优点。魄如霜,天罗子,天羌族,还需要你之韧劲来延续。”

  再闻天罗子之名,逸冬清忽然心如刀绞,轻声道:“延续……天羌族已灭,天罗子……也被阎王吞噬。吾能延续什么?”

  “危机之所以被称为危机,便是危中有机。”赋影然不打算说破后续计划,从主位上微微俯身,一手按在逸冬清肩头:“你累了,先休息一阵吧。”

  “长老……”感应肩头温度,逸冬清忽然哽咽,泪水滴落地面,晕开一片水渍。

  赋影然示意葑玉络引逸冬清入内休息,随后才让双揆把玄离请进来。

  “玄离皇子,吾们又见面了。”赋影然一手支着头:“婚宴过后,你匆匆而去,又匆匆而来,想必有要事相谈。”

  “道溟应是早已推知吾之来意,何必再试探。”对现状十分清楚的玄离再次放低姿态:“阎王卷土重来,道溟想必也有应对计划。如今吾已奉还蜕变黑后,双方何不暂止纷争?”

  “嗯,玄离皇子无愧‘贤王’美誉,反应很快。只是你所寄予厚望的玄膑太子,是否能放下野心,与苦境合作呢?”

  “大哥本性温和,坚守葬天关也不过是为森狱生存。但阎王所作所为,对三界皆是威胁,相信道溟不会看不出二者区别。”

  眼见玄离信誓旦旦,赋影然露出似笑非笑的神色:“合作一事吾可应下,其他问题……你开心就好。吾要提醒你,当务之急是寻回大太子与四太子,否则仅凭你们几位皇子,根本无法招架阎王反扑。”

  围绕阎王的问题,双方又交换一番情报,玄离急于赶去葬天关附近接应玄阙,开口辞行,赋影然提醒他事后可往翠环山暂住。

  “道溟后续是怎样打算?”当了半天木头人的式洞机小心翼翼开口问。

  “后续该是原无乡来做打算,问吾做什么?”赋影然喝了一口茶:“他才是道真共主,你们不能总是依赖吾,要学会独立行走。”

  式洞机:“……”

  他敢独立行走吗?他才走了两步就差点被毒打致残!

  央千澈轻咳一声帮式洞机解围:“原无乡玄解重铸尚需时间,这期间要慎防阎王及其背后势力来袭。”

  “静待素还真查探彩绿险堪一行结果吧。”赋影然正准备再喝一口茶,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扭头看式洞机:“对了,医天子是否已从天疆离开?”

  “……门人回报,他已与山龙隐秀回到孤舟一字横。”

  “嗯,也该与他清算设计道真共主入魔之事,这件事就请道磐全权处置。”

  式洞机木着脸道:“是。”

  ——对付不了赋影然,难道还对付不了一个弱鸡嘛?!

  道磐心里迅速盘算了四十八种酷刑,连烟都的宫礼都考虑到了,随后想起烟都已经散伙,这才作罢。

  召回石封已久的天路五将,再将葬天关玄膑势力扫荡一番过后,阎王坐在宝座之上,浑身笼罩着低气压。

  赋影然……又是赋影然!!!

  他反复盘算着该如何除掉这颗屡屡在关键时刻出手给自己制造麻烦的绊脚石,怎么算都只能是动用六王之力赢面较大,毕竟现在道门、天疆均是兵强马壮,森狱众皇子经此一役极大可能会倒向苦境,加上还有个长袖善舞的素还真与赋影然联手……

  阎王很烦躁。

  他有把握能够得到燹王鼎力相助,但是其他四王……

  战力最强的红冕之主同自己一样野心勃勃,一旦合作破局便是正面交锋;亨王、钜王态度摇摆,君海棠无足轻重……

  心累。

  五将之黯建言道:“阎王,何不先杀上天疆,除掉牧神?”

  阎王屈指在王座边敲打,不作回应。

  他自然也考虑到这个方案,目前来看也是唯一能够着力的方向,但也不是那么容易。

  就在此时,传令兵告知葬天关外有三名自称“天疆孽族”之人求见。

  “哦?请他们入内。”

  三孽虽是脱离了天疆,但在苦境也没能讨好,玉雉衣早已传讯道真关于三孽脱逃之事,为防范他们祸乱中原,赋影然打发道门三辉和莫寻踪等小辈领着门生一路包抄围攻,却又不准他们正面开战,权当练兵,搞得三孽灰头土脸。

  思来想去,索性上门与阎王合作。

  与三孽一会之后,阎王心中又添计较。

  “嗯……”他沉吟许久,终于下定决心,吩咐道:“黯,你前往彩绿险堪,请代王君权神授出兵襄助一局。”

  “是。”

  “黜,让千玉屑前往天疆送上古曜之消息,相信牧神不会放过夺回古曜的机会。”

  “阎王为何还要起用千玉屑?他之前多次背主……”

  五将不解。

  “哈,吾非他之主,谈不上背主,眼下,还有合作空间。”

  阎王深知千玉屑潜入森狱是为了查出深脑长议真相和红冕之主下落,甚至他也察觉君权神授对深脑长议抱有几分怀疑,但破局之前,尚可物尽其用。

  “至于你们三位,相信除掉牧神方可一解多年心头之恨。”阎王看着三孽,笑里藏刀:“众将整装,今夜诛灭牧神!”

  五将各自领命而去,阎王则独自沉思,到底要如何踩牢脚下这条钢丝。

  “根据探子回报,素还真恐怕已受彩绿险堪‘噬智绿丝’侵袭,加以时日便会沦为废人,届时赋影然你孤掌难鸣!”阎王沉吟道:“不过是一段时日,吾阎王等得起!”

  ……

  另一方面,得到阎王传讯的千玉屑面色冷肃。

  天疆尚不知森狱政|变之事,而阎王现下对他堪称温和的态度,也说明他已然推测出自己的目的,试图物尽其用、维持联盟。

  “哈,阎王啊阎王,你的心机和脸皮,还是如此深厚。”千玉屑起身,施施然道:“看来千玉屑之身份,还可左右逢源一段时日。”

  遂起身,往天疆报信。

  他如今债多不压身,做惯了多面间谍,对付傻白甜天疆绰绰有余,牧神果然以为他还是玄膑的谋士,欣然接受了关于古曜下落的“通风报信”。

  在他离开后,天疆就此事展开讨论。

  玉雉衣陈述己见:“先前恩公以天狗吞噬黑月,三阳同天已经破局,玄膑太子急于与天疆修好,送来古曜的消息也算情理之中。不过玄膑太子是森狱众皇子之中心机最深沉的一位,需防备他另有图谋。”

  “无论如何,古曜不能再失,吾必须前往夺回。”牧神说出自己的部署:“老鬼、山龙与吾一同前往,雉君率领孔雀大军在外围谨慎戒备,其余众人留守天疆。”

  “是。”

  临行前,牧神召来麟台、猊主,特意吩咐他们看住死皮赖脸偏居天疆一隅的天地蝱和虫族,语调里尽是咬牙切齿:“二位,务必防范天地蝱作乱。”

  “牧神放心。”

  夜色掩迹,天疆大军开拔,牧神率兵前往阎王隐藏古曜的丹渭山。

  阎王为使陷阱更加逼真,特意让天路五将之中的两名提前来此假作看守姿态,憋气憋了很久的牧神放开手脚大打出手,逼退双将,正欲取古曜之时,阎王联合君权神授率大军压境而来!

  “阎王……彩绿险堪!”牧神冷冷一睨,牧天九歌起势:“狼狈为奸!”

  “哈哈哈……牧神,三界之争,今夜将划下句点了!”

  “今夜,将是你阎王的句点!”

  牧神九歌出鞘,力战双界之首,剑鬼和山龙应对强将,守在外围的玉雉衣与孔雀大军则遭遇三孽。

  大战起,战声嚣,双方各逞威能,战得天地愁惨!

  内围之争,双方堪堪持平,但外围对上孽族三凶的孔雀大军却是陷入险境。

  “哼哼,羽族……”

  凿七窍笑声阴冷,出掌无情收割生命。

  嗜火贪狼杀得兴起,挥舞着长刀冲向玉雉衣:“娃儿你毛色很鲜亮,来做吾之收藏品吧,哈哈哈哈!”

  “休想!”

  玉雉衣闪过凶恶一击,但接踵而来的又是一波不容喘息的攻击;同行的孔雀大军虽是善战,但在属性克制的孽族面前,却显得心有余而力不足。

  就在孔雀大军岌岌可危之时,蓦然林中诡氛起,密密麻麻的黑色怪虫卷土袭境而来,三凶虽悍勇,却防不住体小带毒的虫潮袭身,嗜火贪狼首当其冲,凿七窍以火攻助他烧去一波虫潮,奈何虫子繁|殖能力惊人,竟然还当场交|配迅速孵化成型,续上下一波攻击。

  嗜火贪狼被虫潮淹没,毒虫自五窍入体,寄生、孵化、啃噬,片刻之间,肆虐天疆的三凶之一,竟变成一具白骨。

  “这是……”

  玉雉衣面露惊疑,乍闻天地蝱得意洋洋的笑声。

  “哈哈,这种攸关天疆存亡的重要时刻,怎能少了虫族助阵?”王蠸背着手像老大爷逛菜市场似的溜达过来:“特意避开吾们虫族行动,你们这是瞧不起虫族吗?虫族也是天疆子民呢,种族歧视不利于团结!”

  后夔靠着王蠸,也是一脸笑嘻嘻:“他们只是不习惯多了一门族亲,王蠸,吾们是大度的人,别跟他们计较!”

  孔雀大军:“……”

  逼命危机已解,玉雉衣凛目反问:“天地蝱,你们是如何离开天疆?!”

  他一开口,刚才还得意洋洋的天地蝱忽然感到一阵发自内心的战栗,双双腿软。

  “……就,就顺路溜出来嘛。”王蠸克制着莫名恐惧走到玉雉衣面前,强撑道:“毕竟牧神总被阎王算计,吾们也是为他好啊。”

  “希望你们最好别打歪主意!”

  玉雉衣出言警告。

  “怎么可能呢?吾们同是天疆人。”天地蝱已经抖得靠成一堆,勉强扯出笑容,对随行的虫族大军下令继续进攻。

  王蠸搀扶着后夔,往旁边躲了躲,和玉雉衣保持安全距离。

  ……尼玛,这就是食物链的威力吗?

  鸡果然是虫的天敌啊!!!

  外围战场,天疆夺回优势,而内围战况则是陷入胶着。

  牧天九歌在手的牧神神勇无匹,山龙隐秀恶龙臂雄威贯地,剑鬼强势抵挡彩绿险堪三大法则,但森狱天路五将祭出奇诡阵法,将山龙与剑鬼困锁其中,令牧神不得不独自应对阎王与君权神授双强联招。

  就在双方僵持之时,一条长|鞭携威怒临,起落之间轰破森狱诡阵,猝不及防的天路五将之黮被鞭影袭身,竟是当场骨肉分离!

  “啊……!”

  一声惨呼,阵法被破,山龙剑鬼脱出困锁。

  “嗯?”阎王疑惑低吟,看向不速来者,惊见竟是昔日被他委以重任的忠心臣下,手持阎王鞭重临人间!

  “是你太岁?怎会如此?”

  得到天疆灵脉重铸□□的说太岁并不适应阎王鞭,握鞭的手心冒出一缕轻烟,却仍欲以此物结束这段充满利用与欺骗的君臣之情。

  “天罗子之死,以及……一切的一切,足够了!”

  感应主人沉痛心绪的羽驳挺身长啸,太岁再扬阎王鞭,鞭影过处骨肉横飞,神鬼惊惧,山龙剑鬼默契之间,趁机合力发出浩然内劲,托举牧神升空夺回古曜!

  “哈,哈哈哈哈……”在最初的怔愣过后,阎王放声大笑,内元暴涨,身影瞬动,轻易抓住四处挞伐的阎王鞭:“太岁,你忘了这是吾赐予你之殊荣?既然你放弃这份殊荣,那吾便将之收回了!”

  阎王鞭回到阎王手中,说太岁化出龙刃天锋,纵身与阎王缠斗,交手之间欲探阎王虚实,但重回巅峰的王者滴水不漏,几次交锋过后,说太岁虚晃一招,与天疆人马一同退走。

  “天地蝱,说太岁……嗯,不用追了!”

  内外战圈两处变数,诛杀牧神之行动宣告失败,阎王面色不虞,君权神授心中另有盘算,与他虚与委蛇一番,表示燹王不归,彩绿险堪不便妄动,便告辞离去。

  天地蝱为何与天疆之人为伍?

  而说太岁因何复活,又身带天疆气息?

  往前复盘经过,之前天地蝱被赋影然擒入天疆,更早之前天罗子曾在万鬼黑渊停留不短时间……而万鬼黑渊之主恰与赋影然关系密切。

  种种疑窦有了指向,令阎王心中焦躁在一瞬间上升至顶点。

  赋、影、然!

  又是你暗中做手吗?

  ——看来,必须要将燹王意识从深脑长议中完全解放。

  如此一来,其余四王脱离深脑长议,只是时间早晚,他需要好好思考,该如何在后续行动中牟取最大利益。

  素还真和玄同查探彩绿险堪归来,众人得知他不慎中了彩绿险堪暗招,俱是担忧不已。

  “哎,劣者心中自有计较,众人不必为吾担心。”素还真转而问起另一事:“比起此事,葬天关方面可有消息?”

  听他转移话题,屈世途无奈道:“道真门人来报,阎王吞食天罗子恢复力量,目前已重掌森狱,玄离、玄阙因参加道溟婚宴逃过一劫,其他皇子情况不明。”

  “什么?!”

  玄同大惊。

  “稍安勿躁,”素还真赶紧安抚玄同:“森狱之内尚有国相代为转圜,应不至让众皇子陷于绝境。至于后续行动,吾会寻道溟商讨。”

  “师尊!”小鬼头和小狐蹦蹦跳跳冲进来:“玄震皇子醒了,还有,玄离、玄阙两位皇子也到达翠环山下。”

  听闻这两个消息,玄同绷紧的面色稍有几分缓和,屈世途顺势劝道:“玄同太子,你先与诸位皇子一会吧,如今正是需要你们兄弟齐心的时候。”

  “嗯。”

  急于确认诸位兄弟现状,玄同转往琉璃仙境。

  素还真则对屈世途交代一番后,与倦收天一同前往元宗六象。

  赋影然和央千澈婚礼之后根本不得空闲,此刻已迎来两位不速之客,分别是天疆牧神和森狱大太子。

  依靠木精灵力量死里逃生的玄膑略作推理便怀疑起了赋影然,但以他之智慧也很清楚自己眼下没有能力与她抗衡。

  而牧神被迫面对天地蝱和说太岁从敌方变成天疆子民这个事实,已经憋到快要爆炸,非要来讨一个说法不可。

  “两位稀客,请坐。”赋影然面不改色,示意门人奉茶:“观二位皆是行色匆匆,有何贵干呢?”

  “赋影然,吾一再对你退让,不代表你可为所欲为,天地蝱与说太岁之事,你作何解释?!”

  “嗯?天地蝱?他们不是在你天疆大牢之中?”

  关于天地蝱变成天疆虫族之首这件事,赋影然属实不知,故而疑惑。

  牧神攥紧了拳头:“你用了何种方法,将他们变成天疆之人?”

  “嗯?”赋影然意外的挑了挑眉头:“怎讲?”

  “你……!”

  眼看牧神又要发作,剑鬼赶紧上前把牧神挤开:“我来讲啦,事情是这样……”

  事情经过饶是赋影然也听得十分新奇,心中估摸大约是天疆灵脉所致,但玄膑在场,此事不便提起,遂故作不解道:“吾确实与弁袭君跟天罗子有所协议,但只是为他们指出复活说太岁与祸风行的方向,同时提供相关便利,其后一切是弁袭君自行设法……至于天地蝱因何变异,恐怕只有去问弁袭君。”

  “啥?!还有一个祸风行?”剑鬼吓一跳:“人呢?没见过啊!”

  “吾不知,还是那句话,答案在弁袭君身上。”赋影然老神在在:“坦白说,这件事是天疆得利不是吗?天地蝱如今无法再与你为敌,说太岁与阎王决裂,天疆夺回古曜……牧神,你算算看,你到底损失了什么?”

  牧神一愣。

  仔细一想,他好像确实没损失什么。

  赋影然自问自答的接了下去:“哦,要说损失,你多年前折损了眉角,但你究竟追求什么?天疆的利益,或是你早八百年前被折损的眉角?”

  “赋影然!”

  听到这句,牧神突然炸毛,剑鬼赶紧将他拽住:“啊好啦好啦,老牧,吾们今天不是来拼输赢,冷静!”

  赋影然装作没看见牧神的反应,轻轻抬眼,冲玄膑问道:“玄膑太子,你之来意,又是什么?”

  玄膑露出沉重神色:“阎王残忍吞噬天罗子,吾弟玄黓惨亡……如今森狱重回阎王掌中,为保护众兄弟,吾恳切希望道溟能指出一条明路。”

  “玄膑太子确有一界之主的资质,竟肯为兄弟求助道门。”见玄膑演得诚恳,赋影然也就跟着演一演:“铲除阎王,已是各方共识,但他背后其他五王势力,必须审慎考量。”

  气得差点内伤的牧神听她说铲除阎王,总算平静下来:“你之意思,是要多方联手?”

  “他有六王势力,苦境、天疆跟森狱也不得不联合,否则容易被各个击破。”赋影然解释道:“不过牧神若不愿与吾们这些卑鄙的外乡人合作,吾也不强求。”

  ……这话说得就太扎心了,心里真这么想的牧神再度哽住,险些下不来台。

  央千澈赶紧救场:“诛灭阎王乃各方诉求,牧神想必需要时间考虑。”

  “啊……对,”剑鬼一脑门的冷汗,拖着牧神往外走:“对,这是大事,需要考虑,吾们先来去了!”

  ——心中哀嚎,什么时候反过来要我老鬼去劝老牧冷静了?鬼头疼啊!!!

  牧神走后,赋影然方才收起略显刻薄的棱角,换了一副温和神色与玄膑谈论治国之策。

  “玄膑太子认为,苦境是怎样一个所在?”

  玄膑十分谨慎,每答一句皆仔细斟酌,谈话看似和谐,却暗藏汹涌。

  赋影然若有深意道:“苦境此地,战祸无休,可谓枭雄末路,豪杰坟冢,因天下人不可一之,一时攻城略地,最后都是留命沙场。玄膑太子,若是心疼你的兄弟与森狱子民,解决阎王之后,是否愿意退回森狱?”

  “玄膑确实希望森狱能够安然。”

  玄膑已被赋影然的试探逼得略感焦躁。

  这时素还真与倦收天前来,与赋影然谈起彩绿险堪一行结果,又告知玄膑他的几位弟弟皆在翠环山的消息,赋影然这才放过玄膑。

  “听起来,你在彩绿险堪所中之暗招,会让你逐渐丧智?”赋影然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清香白莲素还真变白痴,真是天下奇观。”

  “影然。”央千澈阻止她开嘲讽,面露担忧:“素贤人,难道没办法医治吗?”

  “劣者以为,顺其自然就好。”

  素还真和赋影然隐秘的交换了一个眼神。

  随后赋影然清了清嗓子:“吾昨日接到慈郎传信,银镖玄解已重铸成功,针对阎王,可以收网了。”

  “太好了……呃……”素还真七分真三分假的按住脑袋:“哎,可惜劣者力不从心,此事就有劳前辈。”

  “嗯,你就躺平吧,不过吾耐性有限,三日之后,你给吾爬起来继续做你的中原支柱。”

  素还真莞尔道:“感谢。”

  葬天关葬天关,森狱入侵苦境的桥头堡,几度易主后,已不复昔日喧嚣。

  随着古曜回归天疆,三阳同天结束,只有一轮苦境明月,旷照四野。

  寂静的月下,忽闻人声,分杳而至。

  “愿与年华凋敝罄,尘愆不染佛前灯。”

  “心心心,难可寻,宽时遍法界,窄时不容针。”

  佛铸裳璎珞、荷叶禅师,联袂而至。

  一道红色身影也踏着月色走近:“名形俱坏剑长存,生来死去伴剑行。”

  再来,是暌违已久,再度携手的道真双秀——

  “啸傲八表域中,独骋威雄,惯玄影无踪,任太虚,萧瑟鸣风。”

  “江天一色无纤尘,鱼龙潜跃观道身。天人焉有两般义?道不虚行只在人。”

  森狱将士闻声,鸣金示警:“敌袭,速速出关迎敌!”

  天路四将开闸出关,道真双秀不欲拖延,直接祭出巧夺无极变,顿时金锋启烈阳,银镖憾千山!

  在战场的空隙之间,玄同太子如同一道红色风旋,趁势进入葬天关。

  等在王座之上的阎王缓缓起身。

  “这么快就来了。但……就凭你们,杀得了吾吗?!”

  “当然要加上吾。”

  赋影然却是从森狱内部现身,以天狗为坐骑,轰然冲下。

  “赋影然。”

  阎王一字一顿,杀意浓烈。

  “动手之前,吾有一个疑问。”阎王看向赋影然:“你因何选择针对吾?只是因为一个逸冬清吗?”

  赋影然一挑眉:“打你就打你,需要理由?”

  “很好,战端开启了!”

  激战,终战,谋划多时的一战,不敢轻敌,阎王第一时间化出恶相,全力应敌,赋影然剑启玄极风雷,玄同挥舞摩罗天章,最顶尖的剑术,最犀利的攻击,一制魔威!

  不及错眼分神,交手始终一触即分,战地不断挪移,阎王心有盘算,刻意引导二人往天堂森林方向而行。

  迥异的地气令玄同魔血沸腾,元神兽失控冲体,被迫放缓攻势;赋影然不以为意,继续与阎王鏖斗,埋伏在天堂森林中的彩绿险堪兵马伺机围攻,但赋影然依仗剑阵克魔之能,挥洒自如,剑如长虹,斩裂魔氛,剑光灿如天华,强劲如阎王也受创。

  “道溟赋影然,果然名不虚传!”

  阎王擦了擦唇边血迹,话语方落,君权神授现身,二对一的局面,同时彩绿险堪奇异术法开启瑰奇画卷,将赋影然笼罩其中,骤然异常重力加身,意图拖慢她之反应。

  “哈。”赋影然突然轻哂:“阎王,虽然吾懒得看你一眼,但选择对付你,总是要多留后手。”

  天堂森林忽然绽出一抹白光,道门追光穿云之阵启动,将天疆牧神、黑渊鬼主传送至此,同时已经解决外围战斗的道真双秀与佛铸、荷叶禅师赶到,护持玄同克制元神兽暴动。

  二对二,黑渊鬼主并未下场,反倒兴致勃勃翘腿坐在一旁观战,赋影然与天疆牧神各展神通,君权神授感觉事情似乎变得麻烦,发招之间,稍见犹豫。

  久战不利,阎王怒喝一声,召唤元神兽,三首云蛟腾空飞起,深邃古河屏障撤去,静待时机的千玉屑信步而入,小心接近深脑长议之所在。

  就在阎王合元神兽、恶相之威,欲先制住赋影然之时,黑渊鬼主忽然有了动作!

  以黑渊石髓所制的定魄针,一化三,三化九,按九龙之数分插四野,形成无法突破的封魂凝魄之阵,裳璎珞化出代表佛乡传承的桂木禅杖,放置身前,与荷叶禅师一同诵念大般若波罗蜜多经,引动阎王体内天罗子灵识!

  “什么……啊!”

  阎王失声惊叫,君权神授当机立断退出战场,下令部属全面撤退!

  玉峣境随即抛出一粒凝魂珠,侵扰荡摇阎王魂体。

  “可恶……可恶……”阎王慌乱过后只剩暴怒,恶相冲天而起,却在此时,已克制元神兽暴动的玄同捉准时机,惊风而起,摩罗天章划出,竟将恶相与本体之间连接斩断!

  暗处静待时机的神思立刻冲出,调动全身力量,将恶相全数化纳!

  失去恶相,阎王力量不断流失,潜伏体内的天罗子灵识愈发强大清晰,竟带着一股力量渐渐脱离阎王之身,冲入凝魂珠。

  “轰——!”

  剧烈的爆炸之后,众人皆受冲击,尘沙落下之时,惊见现场天罗子、神思与阎王并立,阎王力量,同被三分了!

  赋影然拍了拍落在肩头的灰:“之前你说起冬清,吾倒想起一件事。”

  她从怀中掏出一册绢帛,冲着阎王本体方向抛去,意识一时昏沉的阎王被绢帛砸中脸,倏然清醒。

  滚落到地上的绢帛展开,卷首明明白白写着“休书”两字。

  赋影然难得认真道:“阎王,作为师尊,吾代替逸冬清,今日,休了你。”

  “啊……啊!!!”

  极致的羞辱,引动阎王暴怒,回纳三首云蛟,元神兽即将归体之刻,原无乡倏然运化银镖玄解,重铸的玄解再显奇能,竟化作一副……手持炮筒。

  不甚熟悉的工具,但玄解与主人连心,银镖当家很快扛起这件兵器,对准三首云蛟狂轰。

  轰隆声过后,三首云蛟哀鸣一声,软趴趴坠落下来。

  元神兽遭到重创,阎王身陷死关,就在危机之刻,一股绿色洪流席卷,将他带走。

  “那是虾米?”毂凤鸣默默把视线从坠机的三首云蛟身上收回,转脸对着赋影然,脸上写满一言难尽:“师尊,那玩意儿难道是‘银镖玄炮’吗?”

  赋影然:“……”

  她对重铸的银镖玄解确实有足够信任不假。

  ……但也没想到重铸过后的玄解可以如斯恐怖,竟把她温文尔雅守柔不争的大徒弟生生变成了二营长。

  作者有话要说:

  阎王:最后的赢家只有吾,只能是吾!

  正道:原无乡,你他|娘的意大利炮呢?给我轰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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