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悟连夜翻进五条家仓库, 一张一张地翻里面的画卷。

  没有找到。

  他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把江户时代的那位家主的棺材给开了。

  不出意外地发现它被打开过。

  被特殊处理过的尸体即使过去了几百年,也还保持着原主盛年的样子。

  白发蒙眼,轮廓和他有几分相似, 唇边带着些微的笑意,仿佛只是在沉睡, 随时可能醒过来一样。

  可他的六眼已经被挖出,藏在不知名的地方。

  六眼存放处,不会告知同样拥有六眼的人。

  “还蛮帅的嘛。”五条悟说完之后突然愣住, “咦——记载里好像说你和那位禅院家主尸体被魔刹罗撕碎了来着。”

  沉睡的青年依然笑着,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没有任何要尊敬祖先的意思, 五条悟伸手搬开对方的身体, 在他的身下找到了一个长方形的盒子。

  上面缚着层层的封印和复杂的咒。

  只有拥有六眼的术师能够在不损害里面的东西的前提下打开它, 显然是被指定的陪葬品。

  在幽谧的夜色中, 百年未变的月光下,五条家的后人打开了先祖留下的画卷。

  上面绘制的不是织田市,而是一位叫做枕叶的咒灵。

  她抱着一把名为鹤丸国永的刀,被一群人簇拥在中间,其他人都用的黑色,她是唯一的,耀眼的红。

  所有人都没有画上脸,但就是在给人一种他们在笑的感觉。

  在卷轴的末端, 夹着一张小小的纸条。

  上面写着——“是位会说出‘只要我还存在一天, 人类就没有到无可救药的地步’的可爱女孩子,是我的妹妹。”

  五条悟看了好久,恍然大悟:“枕叶居然真的是家养咒灵哎。”

  还是他们家的!

  他可以收夏油杰的聘礼钱吗!

  把画像揣进怀里,他把棺材盖上,扬长而去。

  弯月高悬, 无人的荒野里突然传出沉重木头落地的声音。

  时间回到第二天白天。

  “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夏油杰冷静地询问,在对方“你捂住我的嘴让我说啥”的眼神中强调道,“先确认一下你不会再提到‘分手’这种会让我不高兴的话。”

  枕叶屈服地点点头,然后被他以一种强势的姿态揽着坐在沙发上。

  她心里又慌又虚,组织了很久的语言才开始编。

  “事情是这样的,我本来只是在正常地逛庙会,走着走着就突然失忆了。”

  “然后呢?”

  “然后就失忆了呀。”

  夏油杰有点无语:“你不觉得中间省略了很多东西吗?”

  她眨巴眨巴眼:“因为这个事情发生得非常突然嘛。”

  他扯住她一边的脸颊肉,眼神示意她不要试图糊弄他:“起因和事后发现呢?”

  枕叶呜呜了两声,扯掉他的手,慎重地措辞,说:“起因是有人想搞我,我没有放在心上,事后发现他们好像确实掌握了一定的消息。”

  “昨天,供奉于持明寺的织田市画像被窃走了。你对此有什么想说的吗?”

  “不是我偷的!你凶我干什么?!”枕叶觉得这男人好生过分,她什么都没干,还搁这儿怀疑她。

  夏油杰确实在怀疑枕叶。

  她身上的疑点太多,也仿佛有什么绝对不能告诉他的事一样。接连一段发生的事情又都和她有说不清道不明的牵扯,织田家当初退出咒术界的原因不明,如今又突然出现,说是没有一点目的他是不相信的。

  但如果是别有目的接近,他也不太相信。

  毕竟她是公认的甜(好骗)。

  “对不起,我想岔了。”

  他抓起枕叶变得红亮的头发拿在手里把玩,猜测她先前的发色可能只是为了和她的哥哥保持同样的发色。

  “我给太宰放假,你让他去查查这件事吧。内容不必告诉我,确保你的安全并且找回你的记忆就可以了。”

  太宰治,大家的公用脑子。

  “嗯嗯。”枕叶在新录入的记忆里翻了一下,思考着该怎么和他相处,并没有翻到什么有用的内容。

  她感觉自己还很年轻,并没有到养崽子的年纪,所以失去共同话题。

  现在好像也不太适合聊咒术界相关(有些沉重)。

  这个年代的时尚和时事她也不懂,一谈就暴露了。

  总结一下,就是没什么好说的。

  但也不能这么干坐着。

  扯着自己另外一边头发痛苦地思考了一会儿,枕叶突然伸手掰过夏油杰的脸亲他一口。

  正在用手机联系其他咒术师的夏油杰:“……”

  怎么回事,她能不能尊重一下自己失忆了的设定?

  枕叶看见他稳重表情裂开,眼神带着茫然的样子,心情超好地笑起来。

  夏油杰:“你失忆到什么程度了?”

  她诚实作答:“只能从别人的视角回忆过去的程度。”

  “我是问年龄。”

  枕叶的眼神开始飘忽:“这……重要吗?”

  她总不能说三岁吧?

  但讲道理,三岁对于一个咒灵来说已经是高龄了!

  “很重要。”

  他的语气格外慎重,搞得她也坐直前仰,等他的下文。

  “这意味着我和你相处时,应该把握的尺度。如果比我的学生还要小的话,刚才那样就过界了;如果比我的学生稍大一些,我就可以牵着你的手,亲吻你的脸颊。”

  他一边说着,一边撩起她的发丝,抚摸她的脸颊耳后,动作轻缓细致,很是暧昧。

  枕叶被搞得发痒,想往后退却靠在了沙发靠上,竟是无处可退。

  她咽了咽口水,问:“那要是再大一点呢?”

  “要是成年了——自然是可以做些成年人才能做的事情。”黑色的瞳仁里点漆星光,有着细长眉眼的男人像是下山的狐妖,叫所有见了他的人都迷了眼丢了魂。

  连鬼怪都能被他勾引到神魂颠倒。

  绯色从耳后爬上脸颊,枕叶毫不犹豫地说:“是的,我成年了。”

  咒灵,脱离了咒胎就是成年!

  “是么……”夏油杰更贴近了她两分,嗓音低沉暧昧。

  她面不改色:“是。”

  搞快点,来亲我!

  “我不信。”

  枕叶:?

  不等她从这个意外的答案中回过神来,她就被圈着肩压在沙发上,男人好听的笑声在她耳边回荡,很快就让她意识到自己被耍了。

  “耍我很好玩吗?”她咬牙切齿地大力把人推开,严词控诉,“我告诉你,你这种过分的行为,放在我家,是要被我提着刀追十几条街的。”

  “唔……你知道你和我刚认识的时候,你假装自己是个治疗吗?”

  夏油杰现在想起来当时她漏洞百出的样子,觉得可能那时他是被对方的美色和过甜的性格蒙住了双眼。

  “什么?!”枕叶一万个惊讶,“我居然会反转术式吗?”

  他点点头:“看来你的记忆年龄比我想象中还要小。有意向来高专当我的学生吗?”

  她:“呵。”

  被放假的太宰治坐在家里顶楼的围墙上,一边听枕叶“他居然不馋我身子他是不是不行”的抱怨,一边想着这天真蓝。

  “你有在听我讲话吗?太宰。”

  枕叶看见他神游的样子,把手指捏得嘎吱响。

  “姐姐。”他庄重着表情,用严肃的语气喊她。

  枕叶:“嗯?”

  太宰治:“男人,会玩弄你的心情,让你纠结让你不高兴,但你的手里的刀不会。”

  枕叶立即把这句话奉为至理名言,用力点头:“你说的对。给我指个仇人,我这就去砍了他。”

  虽然她的反应完全在意料之中,也是他想要的,但太宰治还是没忍住问她:“……一直很想问,姐姐你为什么这么信任我?”

  “啊?”她像是听见了什么奇怪的问题一样,反问他,“你不是喊我姐姐吗?”

  是家人呀。

  所以会放任你去接触死亡,也会坚定地把你拉回来。

  太宰了解地点头,兴奋起来:“我们把真人丢掉吧!我们家不需要这种出卖家人的家伙。”

  枕叶歪着头问:“真人……谁?不过光是听着这个名字,就感到一万个难受了。”

  祈本里香,没有共享给枕叶关于真人的记忆。

  曾经生存于乙骨忧太的执念中的她,最知道该如何让这种人自食恶果了。

  太宰治愉悦地笑出声:“是不重要的人。”

  仿佛一下子有了动力,他立刻情绪高涨地投入到和幕后之人的博弈中。

  虽然从表面上看,他们这方处于完全被动的状态,但在战力上,他们这边处于完全压制的状态。

  而且比起得按照规章制度走的夏油杰,他们不用讲道理,也不用讲武德。(毕竟是咒灵和诅咒师嘛)

  所以只需要确认大致方向和嫌疑人物就可以了。

  “考虑到对方对咒术界秘辛和对姐姐的了解,我初步判断幕后之人至少在江户时代之前就存在了,通过某种特殊的手段活到现在。”

  太宰治说出自己的猜测,问五条悟御三家历史上有没有那种特别出名的叛徒。最好是那种震撼普通咒术师三观的。

  因为一般人也不会和真人那种家伙联手,哪怕只是互相利用,也非常大胆。

  五条悟说起这个就不停顿了。

  他各家历史没记住多少,八卦丑闻知道一大堆(方便他在各种必须和另外两家碰面的场合挖苦对方)。

  最终目标锁定在某个脑子上有缝合线,出现在一百多年前的加茂家的加茂宪伦身上。

  “我们先大胆假设一下,那个人在一百多年前就渗透进了加茂家,那么我们应该怎么做?”

  五条悟:“砸了吧。”

  枕叶:“烧了吧。”

  太宰治觉得自己一顿演讲只有伏黑惠在认真听,不由按住自己的额头抑郁了一会儿。

  “我的意思是,进加茂家看看。”

  五条%枕叶:“差不多差不多。”

  “姐姐你之前在高专的时候,有提到过,要去加茂家。”

  枕叶茫然:“我去干嘛?加茂家的人几百年前都是那副鬼样子,几百年后搞不好更古板更让人讨厌。”

  太宰治:“去拜祭故人。”

  她:“……之前的我,大概是很努力才能抑制住打死你的冲动。”

  “我以为你每次都在把我往死里打。”

  “只恨现在的我想不起来反转术式怎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