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HP霍格沃茨:另一段校史>第39章 四年级 - 白鼬与告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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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枚印着“波特臭大粪,支持塞德里克”的徽章在短短一天内如一阵飓风在学生中流行起来,尤其在斯莱特林和赫奇帕奇之间。

格兰芬多们纵使对哈利不满,却不乐意其他学院的人侮辱他。至于拉文克劳,不好意思,他们只是不爱掺和这些划分阵营的事,世上不存在非黑即白,过于分明的界线就是盲目愚昧。

早餐时看到哈利被三个赫奇帕奇拦住展示他们的徽章后,曼蒂和罗克茜开始猜测徽章会是哪个无聊的人制作的。

佐伊故意装作认真往吐司上抹花生酱的样子,没敢参与讨论——她很清楚只有一个人会用如此张扬的方式做出如此幼稚的事。

毕竟,那个变换字符图案的魔咒还是她前阵子发觉很有趣教给德拉科的……

魔药课上,佐伊问德拉科是不是觉得作业太少,还有精力做这么多徽章。德拉科闭口不谈徽章的事,倒劈头盖脸把佐伊数落一顿,说她一点都不在乎霍格沃茨的荣誉,只知道跟德姆斯特朗的人打成一片。

佐伊伶牙俐齿地反问德拉科是不是因为她去找阿历克西而生气,结果德拉科赌气拿走了佐伊熬制解毒药剂要用的火蜥蜴血,害得她被斯内普教授一通批评,还第一次被罚了留堂。潘西在一旁笑得花枝乱颤。

斯内普的惩罚比佐伊想象中轻快许多,只是叫她把课上用过的坩埚、药瓶、研钵、砧板全部清洗干净——直到佐伊被告知不得使用清洁咒。

她发誓会从斯内普办公室偷来毒药倒进德拉科晚餐的南瓜汁里。

安置好全部器械,佐伊走出地窖,回到庭院暖洋洋的阳光下,边走边嗅指尖残留的刺鼻魔药味,心里一遍遍骂着德拉科。

“喂,戴蒙德斯——”

正骂得起兴,头顶就忽然传来拖长腔的声音,吓了佐伊一跳,心虚地抬头望去。德拉科果然懒洋洋坐在树杈上,修长苍白的手指搭住树干,不可一世地低头冲她一笑。

那一刻,佐伊不争气地愣了一秒——无论多少次,看到他的笑容,还是会心动。

“留堂好玩儿吗?可太让我感兴趣了!”德拉科大声问佐伊,诡计得逞的得意。

果然,美好从来都是暂时的。

佐伊没好气儿地朝树上翻了个白眼,树下围着的那群斯莱特林男生也抱起手臂嗤嗤笑起来,她估量了一下,自己打不过他们,于是决定忍下来,等德拉科落单时再跟他算账。

她于是抬头冲树上的少年做了个鬼脸:“特别好玩,下次你也可以试试,德拉科。话说回来,爬树成何体统,叫你父亲知道怎么办?”

“要你管!”德拉科被呛住了,不悦地哼了一声,撇开眼睛不看佐伊,却忽然发现了什么似的兴奋起来。

他像一只锁定猎物的豹子,向前方高声喊道:“搞这么僵干嘛呢,波特!”

佐伊看过去,哈利烦躁地走进庭院,脸色难看,显然同刚分道扬镳的罗恩闹了不愉快。那群斯莱特林纷纷按动胸前的徽章,显示出“波特臭大粪”字样。

哈利完全不想理德拉科的挑衅,向独自站在一旁的佐伊点了点头示意,只想快步离开这里。

“我和我爸打了个赌,赌你在比赛里撑不过十分钟。”德拉科高高坐在树杈上,哪里肯轻易放过挖苦哈利的机会。见哈利不理他,德拉科轻盈地从树杈上纵身跃下,校袍拂过佐伊发梢,卷来少年独有的清爽。

“但他不同意,”德拉科将手抄进长袍口袋坏笑起来,向哈利逼近,似乎全然看不出哈利的怒气,“他认为你撑不过五分钟。

斯莱特林们哈哈大笑。

忽然,佐伊蹦出一个奇怪的念头:哈利和最好的朋友吵架、被同学误解,却只是积压在自己心里,如果能发一场火,将情绪宣泄出来,未必是坏事。

“我一点儿也不在乎你爸爸怎么想,马尔福!”佐伊正想着,哈利就爆发了,“他冷漠无情,而你可悲至极,我都替佐伊瞧不起你!”他冲上前,狠狠推了德拉科一个踉跄,转身欲走。

“你怎么敢——”德拉科被哈利的话彻底激怒,从长袍里拔出魔杖指向哈利。

佐伊下意识去捉住德拉科握着魔杖的手,可还没等碰到他,一道刺眼的白光正打在德拉科身上,等众人反应过来时,德拉科竟变成了一只白鼬。

“在别人背后施咒,马尔福,你该得到教训!卑鄙的胆小鬼!”

穆迪从走廊冲了出来,魔杖直指白鼬,它在空中弹起来,又摔下去。

佐伊惊呆了,斯莱特林的男生们也吓懵了。周围聚集了越来越多看热闹的学生,都在事不关己地哄笑。

白鼬发出痛苦的尖叫,每一声都打在佐伊心上,她抽出魔杖发射了一道拦截咒,白鼬不再随着穆迪挥舞的魔杖翻滚,颤抖着摔落在草地上。

四下顿时寂静无声,穆迪,哈利,所有的学生都看向这边。

穆迪那只魔眼死死盯着佐伊,似乎没想到有人敢站出来阻拦。

“穆迪教授,请原谅,但我想这超出训诫的范畴了,这是人身的侮辱,”无数道注视下,佐伊声音有些颤抖,却仍尽力让自己听上去从容有理:“您不该对任何人这样做,即使是马尔福,教授。邓布利多也许不会支持您用变形咒惩罚学生。”

魔眼上下打量了佐伊一番,穆迪沙哑着怒吼:“你是在用邓布利多威胁我吗!”

“恰恰相反,教授。如果您觉得我是在威胁您,那正说明您也知道这么做不合规矩,不是吗?”佐伊飞快地回答。

见穆迪一时愣住回味她的话,她趁机冲上去抱起瘫在地上的白鼬转身就跑。

“跟我抖机灵?你以为我怕他!这事儿没完!” 身后传来穆迪气急败坏的喊叫,佐伊护住白鼬,加快了奔跑的速度。不用回头看,她也能感受到身后众人火一样灼热的目光,但哪里还顾得上那么多呢。

怀中的白鼬叫声格外凄惨,在佐伊胸口挣扎,锋利的爪子钩破了胸口的校袍,划破她的手指。

“没事了,德拉科,我们去找弗立维教授。”佐伊跑上楼梯,轻声安慰颤抖的白鼬,指尖抚摸它柔软的毛,试图让它安静下来——但并没奏效。

德拉科这次是真的吓坏了。

冲进办公室的佐伊把正翘着脚哼着音乐练习乐队指挥的弗立维教授吓了一跳。

“我想不出有什么事可以使你这样慌乱,戴蒙德斯小姐。”他犀利的目光从镜片上方落在气喘吁吁的佐伊身上,又移动到她怀中发抖的白鼬,眼神沉了沉,从椅子中站起身:“请别告诉我这是个学生。”

“这是,马尔福先生,教授。”

“梅林啊……”弗立维教授从书桌后走出来,急忙挥动魔杖示意佐伊将白鼬放在他的书桌上,“我会仔细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戴蒙德斯小姐,但现在我们得先把马尔福先生变回来。”

一道白光包围住白鼬,等光线散去,佐伊终于看到德拉科惊魂未定地趴在桌上,他涨红的脸上、校袍上都沾了土,金发也不再柔顺,杂乱地炸开了,灰眸子里满是惊慌。佐伊舒出一口气。

她很心疼如此狼狈的德拉科,但又觉得偶尔看到这样的他实在好笑,一时间哭笑不得。

“我爸爸会知道这件事的!”德拉科立即支起身子,声音充满委屈和羞愤。

“我很确信你父亲早晚会听闻的,马尔福先生,”弗立维教授看到德拉科安然无恙地变了回来,也松了口气,不客气地打断他,转向佐伊:“好了,戴蒙德斯小姐,现在,请告诉我整件事的原委。”

听罢佐伊叙述,弗立维教授若有所思地皱起眉,“看来我得跟阿拉斯托谈谈去了……”他轻轻拍了拍佐伊的手臂,“你说的很对,邓布利多不会允许这样的方式,我确定邓布利多一定给他强调过学校的规矩。你带马尔福先生来找我是很正确的决定。”

说着,弗立维教授同情地看向一旁脸色发黑的德拉科,“我想,你可以先送马尔福先生回斯莱特林休息室了,戴蒙德斯小姐,”他又凑过来小声加了一句,“恐怕,你得耐心点儿。”

佐伊苦笑,伸手去拉德拉科,但德拉科板着脸用力打开了她的手,站起来只是对弗立维教授点了一下头,就顾自气鼓鼓地冲出了办公室,没多说一句话。

佐伊很不好意思地看向弗立维教授,弗立维教授摆了摆手,显然对这样的德拉科习以为常,“谢谢您,教授。”她最后向弗立维教授道别,连忙去追跑掉的德拉科。

她担心地追出来,发现德拉科并没有跑走,而是倚在弗立维教授书房外的墙壁上出神,她才放下心来。

安静的走廊空无一人,光线昏暗,德拉科站在阴影里低垂着头,几缕金发落下来遮住他的眼睛,可怜兮兮的样子像只淋雨的小狗。

佐伊鼻尖发酸,她走过去,伸出手整理他柔软的金发,将眼前的碎发向后捋顺,然后抱住了他,轻轻拍着他的背。

被抱住的一刹那,德拉科抖了一下。他意识到佐伊的怀抱,挣了挣,叫佐伊松手,佐伊不依。

“让我自己待会儿。”他的声音很闷。

“放心,如果其他一千种办法都没用,我会让你自己呆着的。”佐伊索性把脸埋进德拉科肩头耍赖,就是不肯松开他。

德拉科安静靠在石墙上任由佐伊抱着自己。半晌,才提起她校袍后领,咬了咬牙将挂在自己身上的女孩拽了下来,似乎有些恼羞成怒:“是吗,那你聪明的脑子看出我此刻在想什么了吗?让我来告诉你,我在想,别在这儿多管闲事,戴蒙德斯。”

他还是像个闹脾气的孩子,佐伊挑眉,明明希望有人陪着他,嘴里却要不依不饶地逞强。

“那好吧,”佐伊抿起嘴点点头,“那我就先走了——”她缓慢转身,做出迈步离开的姿态,她知道德拉科总会在最后一刻才被迫承认希望她陪着自己。

可这次,她没等到德拉科像往常一样叫住她。

身后响起脚步声,佐伊回头,只看到那个朝反方向快步离去的背影,金发无光,长袍飞扬。

佐伊意识到德拉科的反常,没有犹豫就跟了过去,也没有思考从转身那一刻起,故事的走向会如何转折,命运的齿轮会如何转动,他们能否承受。

生命有时就这么随便,你在平凡的一天做了一个平凡的举动,最终结局都不一样了。

德拉科走得很快,像骑上扫帚时不管不顾,穿过长廊时几次与别人撞在一起,他也不管。佐伊小跑起来才能跟上他,她看不出德拉科是否知道她的尾随,或者根本不在乎她在尾随。

德拉科一直走出城堡,走过庭院,走过廊桥,走过落叶的打人柳,来到湖风冷冽的黑湖畔,德姆斯特朗的大船静静停在远处湖面,水浪舔着岸边卵石,粗壮古老的山毛榉落了一地枯黄的叶,每一脚踩下去都伴随着碎裂的咔嚓声。

这下,谁会听不出这里有一快一慢两个人的脚步?

佐伊干脆故意踢起脚下的枯叶,发出哗啦声,偷瞄前面德拉科的反应。

“真以为我没赶你走,是叫你一直跟过来的意思吗?”德拉科在树下停住脚步,没有转身,背对佐伊,声音有些被风吹散了,“还是,我的笑话你还没看够?”

佐伊走过去,靠近他,“你不告诉我你是什么意思,我只好按自己的理解跟过来了。”

“你的理解?”德拉科挖苦,“你什么时候没有自作主张,那就稀奇了。”

“你什么时候没有冷嘲热讽,那才稀奇呢。”她不甘示弱地反驳一句,抓起几片枯叶朝德拉科丢过去,但轻飘飘的叶子只是打着转儿落回地面,并没砸到他。

总是这样,总要逞强说这些阴阳怪气、中伤他人的话,好像在言语上占上风就能帮他找回些丢失的尊严似的。

德拉科下意识往后躲,见叶子没砸到自己,轻哼一声,但面对挂起得意笑容的佐伊,他又想到什么似的,眼神阴鸷起来,撇开头。

“就像波特说的,我在你眼中很可悲吧,戴蒙德斯。我不需要你的怜悯和同情。”

佐伊抬头看向德拉科,他孤零零垂头站在她面前,明明已长成高挑的少年,却像一个小孩,失落但倔强。

原来他一直在意的,是哈利那句“替佐伊瞧不起你”。

“我帮你,是我的事,你不用有负担啊。”她抬起胳膊肘捅德拉科侧肋,半开玩笑地说,“何况,马尔福什么时候在乎起别人怎么看你了?”

“我一直都在意。”他瞄了佐伊一眼,“我以为你知道的。”

笨蛋,我知道的。佐伊心里叫苦,这么说还不是为了安慰你。“我的意思是,你不需要在意这些,不相关的人的想法。”

“那,”灰眸忽然垂下来,直直看进佐伊的眼睛,“相关的人呢?”

佐伊鹰一般的目光在德拉科脸上游走,他眼瞳中夹杂的遮遮掩掩的情感和闪躲清晰可辨。她知道他是在向她要一个确切的答案。

佐伊叹了口气,语气玩笑,眼神却认真,“那让我告诉你,德拉科,我一点儿也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你,我有自己的判断力,也没蠢到那份上。你的确有不少臭毛病——真不少,可惜我这双眼睛看到的总比别人多一点,总能发现连你自己都忽略掉的好。”佐伊的笑意有些遥远,像是从回忆中来。

“戴蒙德斯,你了解我吗?对我这么好,你又能得到什么好处?”德拉科步步紧逼,用冰冷的视线把佐伊钉在树干上,瘦高的身影挡住阳光,仿佛能听见温度骤降的声音。他抬起双臂撑在佐伊两侧,将她围截在自己面前,低头逼问。

如果不是这些剑拔弩张的话,两人远远看上去恍若一对想要接吻的恋人。

他在心爱的女孩面前变成一只肮脏的、臭烘烘的白鼬。他被羞辱,被所有人嘲笑,他丢尽了脸,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面对她。

他不怕被人讨厌,他最怕的,是被瞧不起。连被讨厌都不配。

马尔福‘高贵的’自尊心作祟。佐伊救下他,反而让他觉得像施舍,像同情,让他抵触她的好。

“德拉科啊,你要知道,并不是所有东西都可以用利益或好处去衡量,比如我想告诉你的这件事。”佐伊逆光看着面前的人,风轻云淡地开口,“我也许得不到什么好处,不过是因为我喜欢你,德拉科。我喜欢你。不是作为朋友,而是作为一个女孩,喜欢上一个少年。”

风停住了,万物静得不真实,树叶一动不动,沉沉云幕下水面反射的阳光令人目眩。

德拉科阖上眼睛,他觉得自己似乎为这一刻等了许久,久到时间永远停在此刻都值得了。

这句话美极了,像清冽柔软的黑湖水,撩动他的发丝,却在他沉溺其中时露出人鱼般凶残的本性,将他拖进深渊。

他成功了,他逼她说出来了,然后呢?

“你知道你说了什么吗?”德拉科声音抑制不住地颤抖着,气息吹动佐伊的睫毛。

佐伊转头望向水天相接的地方,语气和湖面一样波澜不惊,仿佛说累了,仿佛那是最后的掩饰:“我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清醒着呢,你听见了。”

德拉科沉默地注视她良久,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双臂也垂下身侧。开口时,声音沙哑,“我可以,当你没说过……”

佐伊看向他,漆黑的眸子深处仿佛有什么东西破碎掉了。原来,他早已经做出选择了,他选择他的父亲,他选择马尔福。

德拉科躲避着佐伊看透一切的眼神,心下慌乱,不知道自己仅存的理智还够支撑他多久。

一阵久久的不安的寂静。两人挨得那样近,他们之间稀薄的空气却像降到冰点。

“当然可以。”佐伊莞尔一笑。也好,既然说出来了,就不必再藏在心里。

她抬手摆正德拉科的衬衫领和领带,只留给他一个黑漆漆的头顶,女孩闷闷的声音传出来,“你选择家族,我支持你。但请记住,德拉科,以后,不论面对什么事,不要装作看不见,不要逃避,不要躲起来……”

德拉科冷冷打断她,后退一步:“我不是正义伟岸的救世主,他们私下里管我叫混蛋,我就是这样的人,没你那么高尚,你满意了?”

这注定是他们之间的矛盾所在。

他总在逃避,躲在泥潭里审时度势。而她始终抬头看向天空。她是个自由的人,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我行我素,看似漫不经心,却清楚自己要什么。他总那个是被动的人,被动接受家族规矩、父母安排,甚至被动在她的逼迫下一点点认清自己。

偏偏他最恨被牵着鼻子走,恨对自己失去掌控。

这句讽刺使佐伊不悦地皱起眉,“在曲解我这件事情上,你的确是个混蛋。”

“别再自以为是了,戴蒙德斯,这世上有太多事你不懂!你知不知道我多讨厌你这副什么都明白的样子?”德拉科猛地跨出一步,气急败坏地揪住佐伊长袍领襟。

伴随脚下枯叶的哗啦声,他用力将女孩抵在树干上。最后一丝理智的弦绷断了,德拉科彻底爆发。

佐伊后背撞上粗糙的树干,不禁痛得咝了一声,不得不踮起脚尖抵消脖子上的力量。她试图掰开德拉科攥住她领子的双手,可它们像一对钳子那样有力,她最终放弃。

“对你啊,我似乎的确懂得太少了。”佐伊靠在树干上,平淡的语气混入秋风,“德拉科,我曾说过的,我没义务去猜测你那些别扭的心思,你不肯告诉我,却总期望我懂你、哄你。那你有没有想过?或许,我也有疲倦的一天。”

“我也受够了!我不在乎你和古斯塔夫在一起,你不必再来怜悯我。”德拉科说得咬牙切齿,一拳捶在佐伊脸侧的树干上,瘦削的脸因痛苦而扭曲。几片叶子飘落下来。

“你的屈尊俯就,我恨死了。”

爱的人怜悯的样子刺痛着他没用的自尊心。她冰雪般的凝视仿佛时刻提醒他她的姿态有多高,而他有多失败,卑微不堪。她像星辰,就映衬他心底积满灰尘。他恨丢脸的自己,可他又不会恨自己,这份恨意的矛头被硬生生拧向佐伊。

他是马尔福,马尔福不会示弱,更不会低头承认自己犯错。他宁肯遭到可悲的误解,沉湎于自怜自艾,自我折磨,自我煎熬。

漆黑的眸子震颤一下,佐伊将这句“恨死了”喃喃重复了一遍,梦游一般恍惚。

半晌,佐伊回过神来,胃里的痉挛让她反胃,她冷冷望着他:“德拉科,你可以为你的父亲和家族拒绝我,却不该把我们走到这一步全部归咎为我的错,我不同意。没有人该白白承担你的怒火。现在,请你放开我。”

“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带来了多少麻烦,你不知道明知没有结果却忍不住幻想的绝望!”德拉科怒吼,额头青筋暴起,脖子因充血泛红:“如果重来一次,我希望自己从不曾遇见你!”

他吼完,立刻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眼中瞬间闪过一丝后悔,他下意识松开了佐伊的领子,后退一步。

胸腔起起伏伏,德拉科终究梗着脖子,赌气移开了视线。

脖子上的力量陡然消失,佐伊踮着的脚尖缓缓落回去。她内心的一部分似乎不意外这句恶毒的话从德拉科口中说出,因而已做好了准备。她此刻并没有感到悲伤,只是仿佛血液正快速从体内流失——像小时候不戴手套玩雪后,那种火辣辣的疼,像冰刺,又像火燎。

佐伊抿起嘴点了点头,低头整理好皱起的长袍,轻飘飘开口,“你怎么知道我不懂?可惜一切也不能重来,你还是遇到了我,认识了我。德拉科,你看,否认过去什么都改变不了。”

德拉科沉默地立在几英尺远的地方,神情复杂,没有血色的嘴唇在颤抖。我们互相攻击,向对方掷出最恶毒的话,句句诛心。我恨那个站在你身边的人,甚至因此恨你,给我留下一心糟乱、却还能毫无波澜的你。恨的源头,原来也是爱啊。

佐伊疲惫地吐出一口气,似乎随着一起被吐出放下的,还有很多沉重复杂的感情。知世故,不代表她就该永远做那个包容退让的人。

巨大的失重感挤压着胸腔,佐伊忍着疼痛,淡淡留下一句话,然后转身离开,没再回头看身后的人一眼。

“长大吧,德拉科。”

你什么时候才能明白,德拉科,我一直在等你,等你长大。

瘦削的身影走得快而决绝,西斜的落日将她孤单的影子拉得好长,黑鬈发杂乱无章。

走出好远,身后那个浅色身影都彻底消失,她突然弯下了身子,痛苦地攥紧胸口的袍子,像一根魔杖被拦腰掰断。

那人躬身瑟缩许久,久到足以让旁人开始担心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如果身边有旁人的话。良久,她重新直起身,像很久没有走路的人一样慢慢迈开腿继续往前走,平静地走回余晖下窥伺着一切的城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