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头晕眼花,但不是因为酒的关系。

茉莉跌坐在地上,雷斯垂德顾不得礼貌,骂了一句脏话。吉姆‧莫里亚提用浮夸的姿势拍出掌声。

「谁说没有问题啊!」我大吼。「该死,手跟嘴是不一样的好不好!」

「手跟嘴不都是人体的一部分吗?」他用手指碰碰自己的嘴唇。「我不懂你为什么要这么在意?」

「我当然在意啊!」我非常生气。

「你对我难道有什么特殊感情吗?」他意有所指。而我非常不喜欢他试图指涉的事情。

「X的!怎么可能有!」老天,我好久没骂脏话了。

「那你在激动什么?」

我只能恶狠狠地瞪着他。

那晚,茉莉一脸空茫地离开,雷斯垂德还算绅士,懂得要护送茉莉回家;吉姆表示可以留下来帮我们清扫派对结束后的杯盘狼藉,但夏洛克礼貌且冷漠地拒绝了。

吉姆露出了「啊,真可惜」的怪异微笑。

在大家都离开之后,我因为头太晕,只能让夏洛克扶我到床上。在我坠入梦乡之前,似乎听到夏洛克的咕哝:

「你真的很笨,我可是一口酒都没喝下肚。」

在这如同恶梦一般的情人节聚会之后,有好几天的时间,我完全不跟夏洛克讲话,也十分刻意地躲避他。我仍在试图猜测他那天的行为到底出于何种原因,不管他是想耍我、想整茉莉,或者纯粹是日子太悠闲而一时兴起的无聊想法,他的确造成了我的困扰,以及茉莉的心碎。

茉莉一定有误解一些事情。因为她曾来我教室外用唇形对我说出「祝福你们」这四个字。

我很想解释,但在我搞清楚夏洛克这差劲行为的缘由之前,我还无法给她个交代。

我和夏洛克冷战了一个礼拜,他终于打破沉默。

「我是故意的。」他说。

「嗯?」这几天我都不愿意看着他,也不跟他说话。虽然他会故意跟摆在桌上的头骨约瑟夫讲话,因为他知道我其实有在听。

但我就是不回答。哼。

「故意要让茉莉死心啊。」

「嗯。」我抿着嘴。打定主意不理他。

「我早就知道你找茉莉来要做什么,我也知道你安排了看电影、转酒瓶和抽牌三个游戏。」

我有点懒得问他为什么会知道。因为他大概又会回答我「约翰,你根本是个睁眼瞎子,一切信息都摆在眼前,但你总是视而不见」这种话。

「我知道你想帮茉莉,不过我现在没有探索男女关系的打算,男女关系并不科学,也不会让人增加什么知识,它并不在我的学习范围内。不过,如果我用这种理由拒绝你,你不会乖乖接受,茉莉也不会放弃。所以,我想了个一劳永逸的方式。」

好,这下我好奇了。

「什么方式?让她以为我们两个是一对吗?」我随口胡诌。但还是不看他。

夏洛克露出惊奇的表情。

「约翰,我想我低估你了。我没想到你能以在知识领域中相当廉价的直觉反应猜到这件事。」

我手中的物品──我不记得是笔还是杯子,因为我震惊得什么也记不得──掉落地面。「你说什么?」

「能够让女性打退堂鼓最好的方式,就是让她以为她追求的对象是同性恋。」

他一脸认真,完全不是在开玩笑。

「你……你……」

难怪这几天我走在校园中时,总会感受到一些诡异的眼神,我所到之处,男同学竞相走避,害我还以为自己身上发出什么异臭;讨论性别议题的团体突然来找我,说想跟我聊聊……结果,竟然都是因为这个家伙──

太过分了。这样我以后要怎么追女生?

我在心中思考了一千一百种痛扁他的方式,可是惊愕感仍旧令我无法行动。而夏洛克‧福尔摩斯,我的室友,毫无悔意地站起身去拿小提琴。对于刚才那段爆炸性发言,他似乎不觉得有什么了不起,就像是在叙述着季节更迭一般的平常。

我真是气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