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苍离早早地把稿子交了,便上网开始搜自己,搜自己的所有曾用名。他不知道这个时代的“默苍离”会用哪一个名字,又是做什么出身的。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一条相关信息也没有。

  几十种可能性从他的脑海中生成,但掌握的信息太少,甚至无法直接排除。默苍离思索了一会儿,决定从与他有人际关系的对象开始查起。

  只不过……与自己接触最多的杏花君都不认识这个时代的自己,其他人有可能认识自己吗?

  手术室的地板上,中场休息的主刀医生杏花君正在玩手机。

  他点开默苍离和他的短信对话框,最后一条信息停留在两日前,是自己发的,他点开,又退出,点开,又退出,也不知道是在期待什么。

  这场手术大概要一直做到下午的5点钟,护士们还在说有空了就去看杏花,说到杏花时都在笑,第一助手朝他扬下巴,“冥医老师还不是随便你们看嘛,男人四十一枝花嘛。”

  “是喽,一枝花,我才不要你们赏,我孤芳自赏。”他自我调侃道。

  伟大的情感专家咪*老师会告诉广大的单身女性,主动的那一个往往是输家。并且这条黄金规律在任何一段感情中都适用。杏花君不以为然,因为他既不看咪蒙,也不觉得自己输了,诚然他是付出比较多的那一个。

  一个IPAD,一套西装,一套《皮皮猪》,还有一套房子和手腕上的3针。

  他大学时才认清自己的性取向,有过两个男朋友。杏花君是比较专一的款式,只是对方嫌他太过于木讷,谈了3个月便分手了。

  佛系男子杏花君倒是没有一点惋惜,毕竟当初被追的是他,大概是因为圈子里好1难求满地飘零,人家当初的攻势激烈凶猛,而那个青涩的杏花君也正含苞欲放。挠挠头,找不到拒绝的理由就答应了。

  所以,严格意义上来说,他没有追求过人。特别是男人,特别是默苍离这种油盐不进的男人。

  做完手术,团队里的人提议去吃个宵夜。饭桌上,同事们又提到今年院里搞联谊的事情,外科当然又少不了杏花君。他还没对职场的同事们出柜,咬着玻璃杯的边缘尴尬地点了点头。反正自己这个年龄,院里如花似玉的小姑娘也看不上,那些年轻的研究生和住院医师,哪个都比他好吧。

  可惜他不知道的是现在的小姑娘GAY达探测仪灵敏度高得可怕,一瞅他这样四十岁的,穿着有品味且单身的男人,早就把他归类成了gay,哪儿还敢考虑他呢?

  小护士们聊得欢快,年轻人的话题和他差了四五条沟,不过杏花君到底是年轻心态,瞧着他们一轮话题刚歇下,忽然就有了个主意。

  “哎,同志们都说说,以前是怎么追到男孩子或者女孩子的呗?”

  “跳社会摇啊!”有人出馊主意,“冥医老师知道什么是社会摇不?”

  小年轻们便哄笑开来,杏花君把那个说社会摇的男孩子提溜出来,“冥医老师还真不知道,你跳一段呗。”

  大家开始起哄,这不主刀医生杏花老师都说话了,只能跳。不一会儿,气氛活跃开,席上的人话匣子跟加特林似的打开了,杏花君一边安静听一边偷师,转念又觉得……这些普通伎俩,恐怕用不到默苍离身上的。

  中原市的下午三点钟。

  都说春困秋乏,作为一条咸鱼职员,风逍遥岂有不睡的道理?正好老板又不在,他伸了个懒腰,就要伏在办公桌上。

  这是旧城区的一栋写字楼,一层被分为二十多个格子间,专门提供给那些做淘宝或经营奇怪服务业务的小公司。譬如铁骕求衣的私人侦探事务所。

  1913室是他的老板铁骕求衣租下的工作室,两张桌子,一个文件柜,连饮水机都没有一台。抠门的老板铁骕求衣连网线都不拉,办公只能全靠手机流量。反正,如此简陋的工作室就是他工作环境的全部了。

  刚过了年,生意不好,其实一年四季就没有个生意好的时候。所以风逍遥的工作被内容就是玩手机,守着工作室,看看是否有人上门。

  运气好的话,这个月的口粮就有着落了。

  这天他刚要睡下,衣食父母就来了。

  一个穿着破洞牛仔服的男人,五官清秀,但眼神有些阴沉。青色的长发束成马尾,戴着鸭舌帽。看他头发颜色绿绿的,一看就是个有故事的人。

  “先生,有什么可以为您的婚姻提供服务的吗?”风逍遥问。

  “你的道域口音很重,风逍遥,是吗?”

  “嘿嘿,如假包换啦,先生。嗯?我有这么有名吗?”

  “有名的不是你,是我恰好听说过你。我今天来,是要你们帮我查一个人。”默苍离将一张照片放在桌面上,“帮我查这个人。让你老大来查,还有,替我带一句话。”

  “用墨家的典藏养一个莽夫,实在是浪费。”

  风逍遥不明白他说什么,只是赶紧记下来。他看了看手中的照片又看了看默苍离,搓搓下巴:“先生……这照片上的人好像就是你啊。”

  “对。就是我。”

  做事务所这些年,老实讲他怪人见得也不算少,但第一次遇到自己查自己的怪人。问他名字,他也不给,还说名字也是他们份内之事,查不出来不如当场注销公司算了。气的风逍遥当场就要打人,不过想想这公司半个月也难开张一次,还是好声好气地答应了。

  他给铁骕求衣看了这名奇怪的客人。那人对那句备注没反应,只说客人的要求做到最好不就是了。

  “他给多少定金?”铁骕求衣问。

  风逍遥一拍脑袋,这才想起来定金根本没收。

  杏花君回到家已经晚上11点了,累得像条老狗锤着酸痛的背部走进浴室洗澡。浴室的通风口,传来隔壁房间的声音,电子音乐放得很是大声,听到男人的声音边跟着唱边跑调。他想起来温皇说要把他家拿出去短租,这都什么租客啊?!

  杏花君冲洗了五分钟都不到就挂着湿淋淋的头发要上对门理论,门刚敲没几下就开了,探出千雪孤鸣毛燥燥的脑袋。见是杏花君,他说了声好巧啊!

  怎么是这么个纨绔爷,杏花君问道:“这房温皇租给你了?”

  “啊,怎么了?我说我在中原没地方住。”

  “……这原来我家。”杏花君甩着一头的水探视了一眼。“你要是不要家具,我找人搬走了。”

  “不啊,”千雪孤鸣展开双臂,“你审美挺好,我喜欢。”

  别喜欢啊!杏花君刚要张嘴理论,头上一块轻飘飘的东西盖了上来。默苍离在他身后,揉了揉他的头发,“你怎么不擦干头发?你是外科医生,要有自知之明,更该保重自己。”他觉得这些话,分明也从杏花君那里听到过,是最普通不过的关心。

  “呃……我还以为你睡下了呢。”

  千雪孤鸣在看到这两人一粉蓝一粉红睡衣就明白是什么关系了,杏花君身后那位大概就是他男朋友。他没兴趣吃狗粮,喊了声拜拜就砰一下关了门。

  “千雪孤鸣住到对门来了。”默苍离说。

  “嗯对啊……只不过,他怎么就看上我的房子了,我房子两室一厅,怎么都不像是他堂堂苗疆亲王会看得上吧,真是怪了。”

  “……温皇的动机不合常理。”

  “怎么又说到温皇去了?哼,他那人钻钱眼,就是觊觎我的房。最近这几年这片都在涨,哎哟气死我了。”

  “不对,我在想他为什么要帮你,温皇这个人,不是对物质利益有强烈追求的人。”但一个人的生长环境很大程度上影响着这个人的性格,“杏花,和我说说你眼中的温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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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里的风逍遥是从道域偷渡的,他的中原签是旅游签证,早就过期了,因此他是个黑户,还有一年他就能成为中原公民了,所以他只能给铁骕求衣当助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