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医药费。。这年头连骗钱的都给自己起个这么响当当的名号啊,”彭放伸手扣住那人的下巴戏谑道,“要不我教教你,不就是要医药费吗,你也甭打劫别人了,把自己打成残废,到大街上举个挂牌,上面就写:筹。钱。买。墓。四个大字,我保证,你特么绝对财源滚滚紫气东来。。。”

“这位爷你真的误会大发了!。。。”那人脸被彭放扯得扭曲却一动也不敢动,“是你表弟之前把我们的表弟给打进医院了,所以我们才来的。。”

“。。。。”彭放手一僵,“你说什么。。你们的表弟?。。原竞打了你们的人?”

那人吓得声音直抖,“千真万确啊爷!要是我说了半句假话您现在就可以把我扔墓里去,”他看到彭放明显迟疑又发愣的表情,“三天前我们头儿的表弟和您那小子发生了点儿冲突,结果那小子直接抡起棒球杆往我们人身上砸,一根肋骨都打断了,现在还在医院躺着下不来床,我们头儿知道了,只把这当成未成年人之间的矛盾,也没过多的计较,只是那小子伤了人一句道歉没有,该有的费用补偿也没有,我们头儿不愿意了,也不想把这事儿闹到警察那儿,就让我们几个来找那小子商量一下。。大哥我们发誓我们真的只是想要医药费,我们啥武器都没带从没想过动手啊!”

彭放被这话绕得云里雾里,“放屁!我同伴儿亲眼看到你们对原竞刀都使出来了!还有酒瓶子!还他妈用得我家的酒瓶子。。这不算暴力?!那原竞把你那脑残弟弟打进医院也不算暴力!”

那人听到这话一下子抱住彭放大腿,就差捶胸顿足了,“爷!哥!!那刀和酒瓶子不是我们拿得,是你那弟弟拿得啊!”

“。。。你。。你再说一遍?!”彭放扣着他下巴的手突然收力,眼神却一片迷茫,“你想把过错推到原竞身上也趁早想个高明点儿的理由!”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啊!大哥你可以自己看,我那些弟兄身上挂的彩,是你赶来之前被那小子用刀用酒瓶子划得,他下手真的很重完全不像个学生。。我是看到这儿实在看不过去了才威胁了他几句,您不也没在那小子身上找到伤痕吗?!”

彭放看了看其他倒在地上的狼狈不堪的人,这才注意到他们身上道道血印子,仔细看确是触目惊心的,一个人的腿上貌似还嵌着块酒瓶的玻璃碎渣,他想起来,原竞身上,真的一点事儿都没有,连蚊子咬得都没发现,怪不得原竞看到自己前来相救那么冷漠,怪不得他的注意力都在小珂身上,怪不得他看起来一点也不慌乱。。。难道说真的。。彭放的心突然狂跳了几下,他觉得全身发凉。

那人以为彭放还是不相信,“大哥。。你相信我,,我说的都是真的,你大可以把警察叫来,我们可以正大光明的解释,,”

“。。。还解释个什么呀,赶紧的去医院把伤治治吧,”彭放被这事实当头一棒砸得生疼,“你们那表弟的医药费,我替原竞补上,还有你们的,。。警察局就算了,你们直接去医院吧。”其实彭放不敢再让警察来了,万一真的如他们所说,最后吃不了兜着走的人,一定是原竞。

那批人拿了钱,又被安排上了救护车,才连忙对彭放致谢,彭放心虚,不敢接受,眉头一突一突抖得厉害。

小珂站在一旁目送着救护车远去,“彭哥,那孩子。。。”

彭放此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发生在原竞身上的事情,让他内心震惊与担忧交加。原竞才十四岁啊,在外面与人发生了争执竟然就敢上刀子动真格,他甚至利用自己的学生身份和年龄面具作为挡箭牌,营造出自己是受害者的假象,成功的扭转局势,掌控局面;他表面上冷静沉着,做事却戾气深重,令人生畏,这个样子,竟让人不知该说他机敏果断,行动如虎,快刀斩乱麻,还是该说他气盛义胆,无所顾忌,不管是哪一种情况,都是彭放不希望看到的。他想有一个亲人,他想好好地照顾他,让他无忧无虑,幸福安稳地长大,不用像自己一样吃那么多苦,咽那么多泪;他想他单纯善良,坚毅果敢,带着理想去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他想帮他,帮他把道路上的荆棘都一一除去,帮他省去多少他亲身体验过得陷入泥泞里的苦难;更重要的是,他想他爱他。

?是的,他想以后原竞能把自己当真正的亲人一样去关心,把他当真正的大哥一样去信赖,每年的重要节日可以想到他,人生每个重大的节点可以让他记起他,这就够了。是自己太贪婪了,要得太多了吗,彭放自嘲,这个世界上,最昂贵的,最难给的,就是人心啊。

?

彭放陷入了两难。一方面,原竞确实把他气得他这段时间都不想自取其辱地去找原竞了,这才第二次见面,原竞说话就已经这么不客气了,难保下一次不小心把他惹急了他会不会当场翻桌子,他干嘛要给自己找罪受呢,这么些年在工作中,几乎天天处在要不他怼别人,要不他被别人怼的疲惫中,现在又来了个还不能还口反击的,这生活过得也忒操蛋了,有种越活越倒退的感觉。而另一方面,他总是克制不住的忧心原竞以后会不会遇到更多的麻烦,因为这人就像龙卷风一样,没爆发的时候风和日丽甚至晴空万里让人软趴趴地觉得他好欺负,认真起来计较起来毫无顾虑,比白娘子水漫金山都狠,人家好歹是为了爱情被逼无奈,他这为个毛啊,纯属胡乱开枪放炮,今天遇到的幸好是个软角色,看他是小孩儿不跟他上纲上线;可以后进了社会,若真有人存心收拾他,那可不是光脾气可以抵挡得了的,即使原家可以罩着他,怕是也很难面面俱到。

彭放觉得这一晚上又浪费过去了,酒也没完全退,眼睛更是一直没合过,思绪混乱的躺在酒吧的客房床上扑腾许久,东方的鱼肚白就开始若隐若现了。

他感觉整个人昏昏沉沉的,大脑放空,看着阳光一点点把房间照亮,提醒着他一天的忙碌即将开始。

自己作死认来的“怪表弟”,性情古怪的猥琐合伙人,故意拖延迟迟未定的项目协议。。

?这都特么什么破事儿啊我去,彭放自言自语吵嚷了一会儿,终于从床上支起身体,把自己拖进洗漱间开始打理。

在公司跑了一上午,解决着前一天晚上没有完成的工作,彭放累得有点儿头晕眼花的,待到临近中午的时候,他才一边用手按摩着颈椎,一边甩着发晕的脑袋,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闭目养神。秘书来递文件的时候询问他要不要订点吃的送上来,他这时想起自己早饭都还没吃,可是他胃里酒精似乎还没消散干净,引得他不停的反胃。

“帮我带一碗。。”彭放“阳春面”三个字还没说出口,他的电话又第n次响了起来。他眼睛都懒得睁,凭着直觉胡乱接通了。“喂你好。。”

“。。,不好,”那边声音又冷又硬。

彭放虚着带着血丝的眼睛瞟了下手机,原炀怎么这个时候给他打电话?难道。。难道说原竞那小子真跟原炀说了什么。。不会不会。。我也太小肚鸡肠了。。

“原炀啊,咋这时候打电话,这个点儿你不是应该帮你老板开车去了吗?”

“少废话,中午老地方,出来吃饭,对了,把其他兄弟也叫上。”

“。。怎么这么突然?你炒股了还是偷税了?”

“带你们,见见,我的新老板。”说完便挂了电话。

“。。。”彭放看着天花板发了会儿呆,然后特别颓然地从沙发上爬起来,对着懵在一旁的小秘书摆摆手,摇摇晃晃地走到里间的卫生间去洗脸。他累得要死,一点都不想去。本来那个人就是他和原竞之间矛盾的导火索,现在原炀还要他去和他一起吃饭,他用手指头掰都知道,原炀是带着他去“整”他老板的,饭桌上干架,自然免不了喝酒,一想到这个,他就更加心烦意乱了。他要是一会儿喝着喝着提前趴了,原炀非剁了他不可。。

?彭放把头发上残留的发蜡冲洗了一下,脱掉了西装外套,随意拿了件休闲服披在身上,心想着他原大爷应该要得就是这种效果,之后向助理叮嘱了一下,就打着电话召集“狐朋狗友”,发动了车子。

中午这会儿路上正堵,彭放眼见着在一段不到八百米的街口耗了快半小时,特别无力地把电话又给原炀打了过去。

“我这还堵路上呢,等我一会儿啊。”

“没关系,你慢慢来,越。慢。越。好。”原炀就好像一直拿着手机在那头等着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