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然蹲下身,就在壁炉边上——同样,火正在熊熊燃烧——一处尖锐的角,挂了一条蓝色的布。那有可能是世界上任何一个人冒冒失失中留下的,但约翰记得夏洛克脖子上那条围巾的样子。没有第二个可能了。

他再次转头看向壁炉,细看之下,那火焰并不是正常的红色,而是在边缘点缀着一道诡异的绿色,看上去就像他第一次在宫殿里看见哈德森太太,然后再被夏洛克拽进来的那种火焰。

有可能是,也有可能不是,但无论如何,他必须要试试看。

约翰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经是决然,他义无反顾地跳入了火中。

那股被狠狠拽着穿越过去的冲击感,让他有几秒空白,约翰体内那个战士的本能让他保持着安静,几乎一落地就蹲下朝旁边一滚,警惕地打量他到了什么地方。

他是先听见声音然后才看见他们的。夏洛克,还有一个老人,站在房间里另一个大得出奇的壁炉前,绿色火苗呼呼直冒。他们两个都盯着里面。老人手里还有一把枪,歪歪地对着夏洛克。

“这就是你的把戏?”夏洛克说,“一个通向未知之地的通道,把那些人送到另一个世界?”

“他们有机会去选的,只不过他们实在是坏运气加上太蠢。”老人说,“你要试试你有多聪明吗?”

“我不需要试。”夏洛克轻蔑地说,约翰几乎松了一口大气。很好,再聪明一点,拖延时间,那个老人没什么可怕的,约翰一旦摸近到可以攻击,完全可以制服他。

他内心的呼唤并没有传过去。夏洛克没有移动,老人笑了。

“不,你不知道,你不试一试永远都不知道,你有你想象的那么聪明吗?你对魔法世界的掌控有你自己想象的那么多吗?还是你害怕了?”

他挑衅地说,约翰头皮开始发麻,那是一个坏预感:他虽然没有认识夏洛克太久,但他确定夏洛克的骄傲不允许任何人质疑自己的能力。

果然,夏洛克哼了一声。老人进一步怂恿道:“你选好你要去的路了吗?别浪费时间了。”

不,不不,约翰惊恐地看着他举着枪逼近了夏洛克,夏洛克几乎就没有看那把枪一眼,他转过去,面对着火焰,火光印在他年轻的面孔上,他在思考,约翰看出他下了决心。

不!!

约翰已经没有时间了,他从他藏身处站了起来,在那一瞬间,更多是身体做出了决定而不是大脑,他投掷出了他手里唯一抓握的东西。

那是一团燃烧的火焰,带着万钧之势,冲向了壁炉边的老人,一声厚重的穿透声,那老人只来得及叫喊了一声,就已经被冲撞进了壁炉里的绿色火焰中心。

火焰猛然爆炸开来,一阵噼里啪啦的碎裂声之后,整团火渐渐熄灭,只残余下一堆红色的灰烬。

“你是个白痴。”

“喂。”

“跟着个危险线索一个人瞎跑,还要跳进你明明知道是个陷阱的火里去。如果你跳进去了,我要怎么才可能把你弄出来?我可没有你那么聪明,就算有你那个见鬼的房子的协助也办不到那样啊。”

夏洛克反驳说:“我没有,我会解决它,我知道怎么控制——你说什么?”

约翰给他一个恼火的目光:“我说你是个白痴,陷阱的意思就是根本不由你控制,这才不是公平选择的游戏呢。”

“不是这一句,”夏洛克说:“你说你要把我弄出来。救我,类似的意思。呃,你实际上也那么做了。”

他们一起看壁炉中那团已经彻底冷了的灰,约翰最终耸耸肩。“我不知道我是怎么做的,但不管怎么说,当他决定作恶,就该有心理准备会自食恶果的。”

夏洛克眯着眼睛看他,他不应该奇怪的,这个男人虽然是个医生,但他曾经也上过战场。在同样一个夜晚,他还在为夏洛克不够在意受害人而动怒,不到一个小时,他就毫不犹豫地对另一个人痛下杀手。他不会多愁善感,只要他认为那是确信无疑的必须要做的事。

夏洛克记得那团火焰,那个魔法的反射,来自一个人内心最强烈的欲求的驱使,去夺取一个人性命,保护另一个。

——约翰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夏洛克。

这个想法,令他奇怪的胸口一阵暖意。

他有太多话想说,但一张嘴,却是:“你合格了。”

“哈?”约翰说,眨了眨眼睛,然后回过神来,“噢,你是说那个工作……”

他的话断在喉咙里,半是震惊,半是因为夏洛克正堵住他的嘴巴——夏洛克猛然将他拉过去狠狠亲了一口。

“好,你合格了,”夏洛克喜气洋洋地说,满眼都是亮闪闪的光芒,约翰只有目瞪口呆一个反应。“就是你了。这个倒霉的征婚,我本来想搞砸它的,但没想到居然真的成功了。”

“——等等,等等!”在他低头再亲了一个甚至打算进行到舌头的部分时,约翰连忙叫停。

“什么征婚?我不明白,如果你说的是工作,我来应征的是医生。斯坦福让我来面试的。”

“斯坦福?这跟斯坦福有什么关系——等下,你不是来征婚的?”

“当然不是。你觉得我是在征婚?等下,你,你就是那个征婚的王子?”约翰终于,恍然大悟了,“你一直以为我是来征婚的,对你?你的考验是在检验我们是不是有结婚的可能?不是一个皇家实习医生的行医资格?”

他们面面相觑,保持着抱成一团的纠缠状态,大眼瞪小眼。

“你不是来应征的。”夏洛克慢慢说。

“我不是。”约翰低声说,“我以为你知道,对不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