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神君他又想渣本座[重生]【完结】>第059章 亲吻(修改了内容)

  贺云升来到此处的时候, 晏顷迟还站在二楼,望着楼下兀自出神。

  朱红的木门敞开着,外头街道上吆喝声此起彼伏, 是人间嘈杂, 热闹的烟火气,一扇门内, 是人潮退散后的冷清。

  客栈里的弟子早在昨夜便悄声回去了, 免得惊动周青裴, 只余下心腹几人, 在楼下等待吩咐。

  晏顷迟静立于此, 眼前还像是还热闹着,满座衣冠淡去,沉浮的日光里,立着一个人,将他囚于樊笼经年的心上人。

  他稍稍闭目,神思立即如坠深海, 幽暗无边的胧光中, 垂落着一条巨大的金索, 金索上贯穿了一个人。

  他被贯穿胸膛的金索束缚住, 飘在浩瀚的水波里, 血泯灭在无望深海,如墨般浸染开, 重重叠叠的记忆累积在一起,似默片般在眼前映放,快要压溃他的识海。

  晏顷迟被围困在这里抽不出身, 只觉得头痛欲裂, 浑身似是被勉强拼凑在一起的, 痛得他喘不过气,他抬起手,想要触碰这金索,然而还未碰上 ,凭空中陡然窜出一束幽蓝的火光!

  是禁制,这金索上被下了禁制,让被囚禁于此的人动不了分毫。

  他正欲再试探,忽然听得有人在唤他“师尊”,那缥缈的回音游荡在四处,使得他识海骤然波动,人像是被股巨力拽出,将他飘远的神思重新拽回了现实。

  “师尊?”贺云升在他旁边低唤道,“您怎么了?是有哪里不舒服么?”

  晏顷迟恍惚了一瞬,萧衍的身影早已不见,楼下冷冷清清,只有几名待命的弟子坐在那。

  他有些出神的又闭了闭眼,只是这回,眼前没有再出现别的画面,睁眼时,目之所及也一如往常。

  太久了。他想着,自红莲地狱出来后,已经过了多少年?一百年?三百年?还是……

  晏顷迟扶额,揉了会太阳穴,等恢复了点精神,才看着旁边的大徒弟,说道:“贺云升,我有话要问你。”

  贺云升微颔首:“师尊请讲。”

  晏顷迟微蹙眉,回望他半晌,才问道:“我先前在红莲地狱的时候,宗门里具体发生了什么事?”

  贺云升被他拢在深如寒潭的目光里,稍稍诧异:“您是指?”

  “三百年前,红莲地狱坍塌,我奉命去补的那回,”晏顷迟言简意赅的说道,“萧衍是在那期间判门的,我问你那段时间具体发生了什么事。”

  贺云升憬然,泰然自若的接话:“您怎么会突然想起——”

  晏顷迟抬手,无声截断他的话:“我在问你发生了什么事,那一百来人是萧衍所杀?为什么要杀?”

  “师尊,那件事已经过去很久了,”贺云升从善如流的答道,“天元年间,萧师弟因修炼时走火入魔,弑杀同门一百四十余人,裴昭是唯一侥幸逃脱的,因师弟自小是您亲自教导,是以我奉掌门之命,去辨认剑术,从痕迹来看是萧师弟所为不错,我证实了他的罪,后来待您回来,我又同您一并去看过尸首,您当时也辨认出来剑痕了,他也并不否认这些人皆是他杀的。”

  晏顷迟在仔细回想着那年的事,片刻后,略一颔首:“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

  他在心里斟酌着这番言辞,翻来覆去的琢磨,深觉此事可能藏了什么蹊跷,他很早之前就揣测过其中端倪,只是一直找不到什么漏痕,心余力绌。

  可无论是入魔,还是弑杀同门,萧衍对此全都供认不讳。晏顷迟殚精竭虑许久,仍是一无所获,甚至捕捉不到任何蛛丝马迹。

  事情又杂又乱,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徒增烦闷。

  贺云升见他许久未言,又迟疑着问道:“师尊怎么会突然问这件事?”

  “只是想起来了,随意问问。”晏顷迟面无表情的说道,“时辰不早了,该回宗门了,萧阁主回去的事勿要声张,沈闲会在我们之后到达宗门,你届时迎一下他。”

  “是,我明白了。”贺云升退下。

  ——*****——

  萧衍悄无声息的回到宗玄剑派,只有陪同的几名弟子晓得。

  接连两日,晏顷迟都没有再露面,贺云升也未来看过,两个人不知道忙什么去了,每日只有宫里别的弟子进来送饭菜。

  萧衍这两日来坐立不安,他着急见裴昭,裴昭入牢已经多日了,自己打从回到宗玄剑派就没见到过人,万一人要是被墨辞先私下里转走了,这段时日就全白搭了。

  萧衍几经斟酌,决定先发制人。

  寝殿外,谢唯仍带着一群医修装模作样的守在殿门口,不让人来看,萧衍打量了下,迅速判断出形势,那里还有群看守的弟子,是晏顷迟盯着自己的眼线,虽说不会拦着自己,但会随时向晏顷迟汇报自己的情况。

  萧衍在殿里来回踱步,最后想了个铤而走险的办法,他从桌上捞了个茶盏过来,掐诀,只听“嘭”地一声,茶盏瞬间变作了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分.身。

  这分身没有意识,萧衍让他爬进床榻上装睡,他便脱了鞋爬上床,自个儿乖巧的钻进被褥里,撑起一个窝,只露出了个后脑勺朝着外面。

  这法子只能骗骗外行人,晏顷迟吩咐来的子弟至少都有金丹期修为,不好糊弄。

  思及此,萧衍笼上帘子,把这分.身遮掩的像是自己在里面睡觉似的。

  他借着光反复确认无疑,最后从殿里的窗子口翻进了后院。

  晏顷迟的寝殿后有一处院子,百花相连,在盛夏时节,会舒展开浓绿色的碧从,能遮阳,每每从簇拥的花下走过,香浸衣袖,惬意非常。

  只是时至深秋,花都凋败了,萧衍踩着石子小径过去时,脚下都是零落的花瓣。

  他沿着小院儿的后墙朝幽深的地方摸索,待摸到一处相对安全的地方,便悄然翻出去了。

  ——*****——

  萧衍心里惦记着要紧事,他必须要拿到可以开牢笼的令牌纹章。

  晏顷迟关押人的天狱,位于九华山北麓,里面关押的都是些极端残暴的恶徒,囚人的牢笼都是经过特质的打造,外面是层层叠嶂,坚如磐石,要硬闯的话,别说萧衍打不开,就连晏顷迟都未必能破开这叠嶂。

  是以,想要进到天狱,首先就得拿到可以打开叠嶂的令牌。

  萧衍绕着路,把晏顷迟平日会去的地方都找了一遍,最后来到了晏顷迟的藏书阁。

  日暮西沉,苍莽群山都隐在霞光中,九重宫阙在暮色中静默。

  藏书阁里像是许久没人来了,刚推开门,阴冷幽暗的气息扑面而来,这里每隔半个月才会有弟子来打扫,因位置偏僻,平时也无人涉足。

  萧衍探身进来,一抹金色的斜阳从敞开的缝隙中,倾泻成扇形的光影,落在地面上。他踩在这狭隘的光影里,走进了藏书阁。

  阁里的光线被高大的书架阻拦住,半明半昧,纸上残存的墨香,充斥在阴冷的空间里,驱散了霉味。

  萧衍走了两步,来到一面高大的书柜前,这里的书柜皆是砌到了顶,书在岁月里越积越高,已经搭到了最顶处,需要爬架子才能够着,萧衍想起幼时来此处,都生怕这些书会倾倒下来,把自己淹没。

  他目光从书柜上扫过去,这些书卷排列的都很细致,从竹简到锦帛,再到羊皮卷和贝叶书,每一类都按照性质,种类,时间排序的,数不胜数,不过多半还是羊皮封里裹着纸张,是关于功法修炼的典籍。

  萧衍绕过这些书架子,直接来到了桌案前。

  桌案上堆满了宣纸和书卷,形似小山的笔架子上搁着几杆羊毫,砚台干涸置在一边,让原本宽敞的桌案显得狭窄了许多。

  萧衍目光从这些书卷纸张上掠过,在看见角落里的玉匣时,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的翻开了。

  玉匣有三格,打开第一格时,里面放着一个精致的印章,萧衍认得这此物,这是在重要文书上的章,可调动宫里子弟和代执行晏顷迟所有的权力……此物虽然不比玉佩的见物如本人,但能拿到印了章的文书,已是得令。

  萧衍把印章拿出来,随后又拿过桌案上的空白纸张,印了上去。

  素白的纸张上,压上了晏顷迟三个字。

  萧衍想要晾干这朱色的水迹,有了此印,只需要自己在上面补上文书,那便是得了三长老的令。

  他正欲把印章先收妥时,藏书阁的门忽然被人从外推开了,外面日光倾泻,又在下一刻被隐去。

  萧衍反应迅疾,眼见无法遮挡,索性顺势从这堆积的书卷里抽出一本书,这书留存的太久,厚厚一摞,边沿都被磨得毛了,指腹摸上去,粗糙不堪。

  他背对着门,佯作只是在阅览书卷,手里却攥着印章,想要借势把东西塞回去,但玉匣子离得有些远了,这时候再要放,动作必然会叫人看出来的。

  萧衍心念电转,见那印了章的纸无处可藏,干脆直接把书卷往桌上一摊,盖住了,随后不露声色的随意翻看了几眼这本书。

  不早不晚,他摊开的书这边刚压住纸张,那边侧面便探出一只手,腕骨瘦削,指节修长,挡在了侧边。

  萧衍本想稍稍避身,但担心被发现,干脆不动了,用全身挡住那卷书,不让后面的人看。

  “你在这里,”晏顷迟灼烫的呼吸附在他的耳畔,轻且沉,“做什么。”

  萧衍佯作惊吓,猛地回身,朝后一退,眼见腰身要撞到后面的桌案,晏顷迟挪开一只手,覆在了他的腰后。

  “慢点,别撞着了。”他的嗓子像是浸过酒气,沙哑低沉,身上穿着的也不再是白衣,而是靛蓝色的短袍。

  他看着萧衍,眼睛里没有光,甚至都没聚焦,只是涣散着。

  萧衍在这吐息间,嗅到了一股清冽的酒香,细细去分辨,甚至还能闻出他今日饮了什么酒,醇还是烈,晏顷迟鲜少饮酒,因为他酒后定力并不如寻常人,甚至还不如自己。

  “你来这里做什么?”晏顷迟缓缓凝聚的双目里逐渐有了萧衍的影子,待聚到一处时,连目光都沉了几分。

  “玩儿。”萧衍从那双黑眸里,清晰的看见了自己的倒影,“我闷在你寝殿里几日了,你叫人日夜守着我,跟禁我足有什么分别?”

  他努力把话讲得叫人信服,手里紧攥的印章都被汗濡湿了,红艳的水渍落在他掌心里,滑腻腻的。

  “九华山这么大,你说,你到我的藏书阁来玩儿吗。”晏顷迟话说得慢,却掷地有声,此刻他微醺着,眼风里全是萧衍的影子。

  萧衍没料到他喝了这么多,还维持着理智清醒,不免怔了怔。

  “你藏东西了?”晏顷迟朝他身后看了眼。

  “没有。”萧衍身后挨着桌案,侧边则是个书架,那高大的架子一直延伸到顶部,堆满了厚重书籍玉简,一本挨着一本,将细缝都填满了,不透光。

  日光延伸在他们脚下,他们踩在书架庞然的影子里,周遭寂寂无声,藏书阁因长久幽闭,气息阴冷着。

  “你有什么宝贝能让我藏?”萧衍面不改色的说道,“我看你是喝高了,脑子不好使吧。”

  “是吗。”晏顷迟像是能洞察他的谎言,右手撑在桌沿,指节自然搭着,有一下没一下的打着拍子。

  “不然还能怎么着?”萧衍怕他掀开书卷,故意往旁边挤了挤,想把他的手挤到旁边去。

  晏顷迟硬是没动,他今日确实饮了酒,眼前打着重影,人也立不稳,偏萧衍的腰一直刮蹭着他,让他昏沉中又清醒了几分。

  “我这地方你自小就不喜欢来,你忘了吗?怎生编谎话也编不好了。”也不知是不是借着酒劲发倔,晏顷迟有点不依不饶的意思。

  “你压着书做什么,起身。”他又道。

  “你今天脑子被驴踢了吧?”萧衍抱臂,不肯退让半步,“要我帮你醒醒酒么?”

  “起身,给我瞧瞧。”晏顷迟重复道。

  萧衍挤推着他的手,面上仍不动声色的说道:“不能喝就别喝,喝多了又要学别人发疯那套,都是贱的,冤枉我又不信我,到头来再嘴上抹个蜜说两句好听的,就以为能和好如初。”

  “……”晏顷迟稍稍怔了下,目光黯淡。

  “不过你向来喜欢冤枉我,你忘了么?”萧衍趁着他分神,手背到身后去,把纸一点点抽出来,想要折起来,塞进袖子里。

  晏顷迟是真的醉了,头也昏昏,眼也沉沉,他有些力不从心的将另一只手也搭在了桌沿,此举倒像是为萧衍圈出了一个方寸之地,将他禁锢于此。

  他看着萧衍,温声道:“你在撒泼,可你从不会无故撒泼,如此,你是在为自己藏东西而寻借口躲避吗?”

  “……”萧衍纸张刚巧抽到一半,都到这个节骨眼了,塞回去也不是,就只能僵着不动。

  他在晏顷迟的影子里,觉得这影子太有重量了,压着他,让他有种被推挤进狭隘之中的感觉。

  四目相对,这咫尺的距离,两人呼吸交缠,阁里光线暧昧难明。

  “藏你老母,”萧衍眼底深处逃避,在想借口,“我看你是真喝高了。”

  晏顷迟没说话,他微倾身,挡住了萧衍眼前全部的光,将人拢在自己的目光里,不给萧衍去看别处,想让他余光里只能是自己。

  灼烫的呼吸,扫过萧衍的面。

  “三长老这么看着我,是要我以为怎么呢?”萧衍的眼睫颤了颤,狭长的眼尾微垂着,便是不抬头,也能见到挑起的弧度,像是待人采撷似的。

  他在看晏顷迟腰上挂着的东西,那是能打开天狱牢笼的令牌,上面纹着章。难怪找不到,原来是自己带在身上了。萧衍心绪翻转。

  晏顷迟没留意他的目光,只是手碰到了那卷书,将要掀起的刹那,又被萧衍压住了。

  “就算喝再多,我都不会酒后乱性。”晏顷迟低缓的说道。

  萧衍眼尾微挑,递给他一个似嘲非嘲的眼神:“是么。”

  “嗯。”晏顷迟轻应声。

  萧衍在这酒香里郁郁沉沉,略仰视着他,见晏顷迟唇角微抿,他忽地起身,附在对方耳畔,饶有兴致的低声道:“话说得这么满,可我们之间的床.笫之.欢难道不是你喝多了才有的么?你都忘了?”

  晏顷迟半敛着眼,指尖瑟缩,还未分清萧衍的意思,唇上陡然滚热,竟是被萧衍偏过脸吻住了。

  避而不及的相触,湿热的柔软,真实落到嘴唇上。

  *

  作者有话要说:

  v我五毛,代打晏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