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为了养家我不得不拯救世界>第38章 新的契约

  压切长谷部, 相州正宗十哲之一长谷部国重最高杰作,镰仓时代锻造的打刀。刀长64.84cm,刀身最宽处3cm, 弧度0.91cm, 身幅宽广, 较薄, 弧度较浅。采用了名为“皆烧”的华丽刃纹,刀身给人以深刻、强力的威压感。

  第六天魔王织田信长的爱刀, 后被其转赠给臣下黑田如水。“压切”是指不挥刀,直接压住斩下。就算不挥刀也能够将人斩杀,以此来彰显刀之锋利。

  烛台切光忠,备前长船派的太刀,由刀匠光忠打造。名字来源于伊达政宗用此刀斩切之时, 连同敌人背后的青铜烛台一同斩断。镰仓时代中期锻造,原本亦为织田信长爱刀, 经丰臣秀吉之手赠予伊达政宗。刀长67.8cm,厚0.73cm,弧度1.67cm,刀身形态张力十足。

  传说伊达政宗为丰臣秀吉进献朱涂船, 次日秀吉以一振“朱丝柄而银拵”的刀剑示之, 炫耀此乃名刀。伊达政宗爱不释手,以话术相诈,半借半抢地带走了这振光忠。十余年之后德川赖房来到伊达政宗处,发生了与之前几乎相同的事, 而在此之后, 烛台切光忠便成了德川家的祖传之物。

  或许有诸多不同,但毫无疑问, 这两振刀剑都是当之无愧的国宝。

  由刀匠的毕生心血灌注,在跃动的熠熠炉火中诞生,跟随主人在时代舞台上毫不遮掩地留下属于自己的璀璨光芒。

  并不是被身居高位之人重视,因而显得珍贵。而是作为刀剑达到了某方面的极致——极致的锋利、极致的坚韧、极致的美和力量。那是连刀鞘都无法隐匿丝毫的凛然风姿,即使被供奉于庙堂之上,也会从冷铁的缝隙里流溢出来的,冰冷的杀机。

  ——就是因为是极致的凶器,所以才会被战场争杀的大将们偏爱呀。

  颇显狼狈的神明下意识伸出双手,接住了伴随突兀的雷电降于地面的两振刀剑。即使目前的所有剧情走向都太过天马行空,让他产生了某种如坠梦中的恍惚感,但太久没有专属神器所激发的迫切情绪,依然在刀剑入手的第一时间就催促大脑做出了判断。

  的确存在相当强的神性……而且明明是从未见过的武器,却不知为何和自己有着若有若无的“契约”之感。

  声势骇人的闪电甫一落地遍消散而去,顺着手臂攀上来些许细小的电光。四周潮水一般的妖怪被肆意张扬的刀兵气息骇退了些,仿佛是在留给他试剑的空间。

  身为武神,接下来一连串的流畅动作根本不需要刻意雕琢,自然得像是水滴坠在湖面激起涟漪。拔剑,旋身,格挡,突刺。刀刃宛若悬浮在刀鞘之中一般,顺着弧度悄无声息地娩出,缄默而杀机十足。

  妖怪本为无形之物,神性足够便可斩杀。但是这两振握在手里,他身为持有人体会到的并不是斩切空气的虚无感——或许是因为太快太锋利,下劈时激起的风声、震颤的嗡鸣,伴随着灵体烟消云散的嘶嘶惨叫,似乎把他浑身的血液都点燃煮沸了。

  好、好痛快!斩切、斩断、斩杀——上瘾一般的快感诱惑他顺从本能追寻,是的,这种无所不能、斩断一切的快感,还想要更多、更多——!!!

  场间已空无一物,他将一振横在胸前,另一振不假思索地前指,剑尖锁定仅余的最后一人。

  一直跟随他的心跳震颤着的两柄神器突然从一体的气机里脱出,愤怒地低低嘶鸣。感受到伙伴的强烈抗拒,夜斗有些茫然地停在原地,大脑稍微清醒了一点。

  站在他面前的黑发少女歪歪头,探究地看着染上血迹的蓝色眸子复归澄澈。夜斗想起先前以刀剑相对,不由有点歉疚,然而心里如火燎原的兴奋之感把所有其他的繁杂情绪都压了下去:“喂——!金音!看到了吗,你看到了吗!!!”

  “啊,幸亏夜斗你这么快清醒过来,不然真是麻烦大了。嗯嗯,既然妖怪都杀光了,那么就到了清算总账的时候了吧?”

  夜斗看着新任神器温柔微笑的样子,毫无危机感地扯了扯脖子上的破旧围巾,一副大大咧咧的粗线条样子。

  “感谢什么的就不用说了,毕竟虽然你很没用,我也不可能就这么丢掉的啦。诶对了对了,”他连蹦带跳地跑过来,两振刀剑在腰间摇摇晃晃,和运动服相配要多违和有多违和,“见过没有,天降神器!绝对是夜斗神我天纵英才气运加身,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诺维雅看着他恨不得在地上来回打滚以示兴奋的幸福样子,不知为何愈发想在那张恬不知耻的厚脸皮上踩两脚。挂在运动服上的两振刀剑已经不再晃晃悠悠试图吸引审神者的注意了,而是安静如鸡地缩小存在感,似乎希望少女忽略本体此时莫名的傻气样子——理所当然的失败了,诺维雅憋着一口气,顶着一个十分克制的微笑开口道:“烛台切,长谷部,可以变回来了。”

  两道流光闪过,夜斗诧异的咦了一声,伸手去摸腰间已经摸了个空。

  黑发金眸佩戴眼罩的烛台切,相当禁欲的黑白西服搭配护甲,blingbling的牛郎气质;灰发的长谷部看起来要正派得多,服饰似乎是神父装的变种,但配上那张脸,不知为何让人很有想把它们扒下来的冲动。

  打刀和太刀的付丧神正正站在诺维雅前面,本体悬挂于腰侧,面色复杂难言,似乎心情都相当沉重的样子。

  ……果然,擅自进行时空跳跃,在刀剑看来应该是相当严重的罪行吧?

  诺维雅心底一沉,在一种令人思维迟钝的冰冷感里艰难地构思着如何开口。还没组织好语言,就看见面前看似十分严肃的两只不约而同对视一眼,似乎通过眼神交流确认了什么,同时抬手抚上了本体的刀柄。

  长谷部:“……”

  烛台切:噫呜呜呜呜呜卧槽这是什么啊怎么湿乎乎的难道是手汗吗这不会是手汗吧啊啊啊啊啊我的帅气形象卧槽卧槽卧槽该怎么办难道装作无事发生过吗我做不到啊长谷部你说话我求你你快说句话啊!!!!!

  接收到同伴满含求生意志的悲痛眼神,良心未泯的打刀踌躇片刻,僵硬地上前一步:“主、主人,手帕之类的,有吗?”

  预感到接下来的情节因而感到五雷轰顶的烛台切:谁叫你去要手帕了,手帕我自己就有好吗?!但是当着主公的面擦,她肯定会知道发生了什么啊!完蛋完蛋完蛋,我在主公心中的完美形象,就要这么随风而逝了吗——

  “手帕?”诺维雅有点疑惑地在兜里翻找,“怎么了,卫生纸可以吗?”

  “我这里有!”

  夜斗从她肩膀后面探出头来,无论是神态还是举动都让人联想起拿相机偷拍女生裙底的猥琐大叔。他挂着一个“虽然我有不可告人的龌龊目的但还是要先拉近关系再说”的热情笑容,从运动服领口里掏出张什么递过来:“是要擦汗吗两位?哎呀金音好像和你们很熟悉的样子,不过主人什么的叫错人了,要求助的主人可是我哦——英明神武的夜斗神大人!”

  气氛一时僵住。两名付丧神盯着他手里看似无害的白手帕,十分默契地同时退后了一大步。

  夜斗:“……哎?”

  正有点小委屈的时候,头顶被人轻轻拍了拍。意识到自己还趴在少女的肩膀上,他打起精神直起身来:“金音?”

  “想知道的话就问我好了。”诺维雅展露出一个自认十分亲切的笑容,“正好,我也有问题想问夜斗君呢。”

  ……

  半个小时后。

  鼻青脸肿的夜斗无比端正地跪坐在地面上,乖巧得像个宝宝:“是,我知道错了。第一不该不跟你说清楚神器的事,第二不该不经你同意强行契约,第三不该害得你把付丧神带出来暴露了自己是修正主义者的事实,第四不该——不该——可以了吧?!我到底还有哪里做错啊!!!”

  诺维雅一边向眼泪汪汪的烛台切本体身上丢着魔咒,一边冷漠无情地开嘲讽:“第四不该不注意个人卫生,手汗太多了,夜斗君。”

  夜斗炸毛了:“喂!怎么还带人参公鸡的啊,你犯规!”

  剩下的抗议被少女一个幽幽的眼神堵在喉咙里,变成了底气不足的小嘟囔:“好吧就算是这样……但是人家又不知道你不是死灵,不是死灵又可以契约不是很奇怪吗……别这样看我啦,好歹我也算救了你一命……吧?”

  清水如泉旋风扫净防水防湿挨个扔到刀柄上,两名付丧神的脸色终于好看了一些。顾不得追问审神者关于时空跳跃的事,烛台切首先开口发问:“主公,他说契约你为神器,是真的吗?”

  诺维雅慢慢点头,神色也称不上轻松。

  “没错。虽然细节还不清楚,但是战斗的时候,你们应该感受到了吧?”

  契约者的契约者,这就是夜斗之前在冥冥之中感应到底微弱联系。

  夜斗在地上蠕动蠕动,拼着被眼刀戳死的风险勇敢举手:“对!金音是我的神器没错!所以金音啊,为什么没法变形呢?”

  “因为我是人……而且还留有**。”get到夜斗满脸好奇的关键要素,她有些冷淡地补上一句,“还保有**的死灵,把我当成这个就可以了。”

  对这个说法不太能理解,两名付丧神面面相觑,在反复确认主公身体依旧健康之后还是决定把注意力放到当前。长谷部按捺不住,审神者话音一落便焦急道:“听起来您并不是占据主动的一方。这契约有什么强制义务,又该如何解除,请主人您尽快——”

  “我明白的,害你们担心了。”诺维雅有些歉疚地向他们略略低头,“至于时空跳跃的事……回头会,尽量向你们说清楚的。”

  她蹲下身来,紧盯着若无其事地哼着小曲的辣鸡神明。后者眼神飘来飘去就是不肯看她,十分努力地把自己缩成一团以淡化存在感:“诶嘿,今晚月色真好……那什么金音,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之前的神器从我这里辞职了‘,刚见面的时候,你的确这么说过吧。”

  不去理会夜斗“不是辞职,是炒掉!炒掉!”的无力挣扎,诺维雅试探着把食指点在他的额头上,指尖一抹温凉:“那就请你把我也炒掉吧,神明大人。”

  “…………”

  “这个反应——是不愿意吗?”

  眼看翠色眼眸危险地眯起来,而被称为付丧神的刀剑同样有拔刀的趋势,夜斗哭唧唧地求饶:“别啊金音,想想之前的危险局势,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好不容易找到的新神器又这样抛下我走了,我很苦恼的啊!”

  “不碰上大时化就不会有问题,说到底,还是你太大意。”诺维雅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的样子:“我相信夜斗君的实力,没有神器也一定可以的!”

  “…………”

  穿着运动服的落魄神明气鼓鼓地抿着嘴,把自己脸颊嘟得像个刚出水的河豚。已经明白胡搅蛮缠是没有用的,他盘腿坐在地上,用很小但很坚定的声音说:“不要。”

  眼看两振刀剑始终握在本体刀柄上的手掌蓦地收紧,时刻准备着挥刀出鞘,诺维雅抬手止住他们,最后些许玩闹的轻松心态也烟消云散。

  “理由呢?为了利用我们吗?就算没有神器可用,也会先征求我的意见,我还以为这才是真正的夜斗君呢。”

  “啊……这么说也没错……”他窘迫地小声辩解,把脸埋到了膝盖上,“虽然是这样,但是金音你,为什么一定坚持要离开呢?明明之前那么憧憬神明大人,结果和我结契却这种反应……我就真的,那么差劲吗……开玩笑的啦,别当真别当真!”

  “不是这个原因。”

  诺维雅摇摇头,不知为何觉得事态更加棘手了,让她有点麻爪。但最先脱口而出的话并不是威逼利诱,让她自己都有点惊讶:“怎么会说这样的话呢——我很喜欢夜斗。是神明也好,不是神明也罢,不管以什么标准来判断,你都绝对称不上差劲的家伙啊。”

  “诶——?!”

  注视着他不知所措地瞪大眼睛,展露出再明显不过的怀疑表情。不知为何,心脏微微痉挛了一下,她强笑着说:“看来夜斗君和我之前一样,好久没交过朋友了。”

  那个人第一次没有插科打诨,而是保持沉默把头别开了。

  ……稍微有点动摇了。

  “一定要解除契约的理由,是因为我是个很麻烦的人,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招惹灾祸。而且,神明和神器……突然被绑缚上这么沉重的关系,当然会下意识的想要逃避。我还有其他重要的事情要做,不可能一直留在这一界帮你忙的,夜斗君。”

  她条理清晰的把理由挨个列出来,这才感觉底气充足了一些。夜斗闷闷地哼了一声,终于低声道:“你刚刚说的话,是骗我的吧。”

  “不在这一界?我以为你大概能看出来呢——”

  “不是,再前面一点的。”

  他死盯着地面,似乎准备把那块地方烧出一个坑来:“说我不是很差劲,之类的……是打算先把我哄开心再说吗?”

  诺维雅闻言一怔。夜斗怎么看也不是那种自信丧失的灰暗角色,一边嚷嚷着要发展八百万信徒建立卫浴分离靠近地铁口的神社,一边又质疑自己的个人武力,怎么看都很矛盾吧?

  念头一飘而过,还没来得及深究,她回头给身后屏息待命的两振抛了个眼色,后者立刻会意,一前一后沉声开口。

  “虽然作为付丧神,能自己使用本体出击,但那个感受,和以刀剑之姿被握在手心杀敌是截然不同的——虽说并没有高下之分,但是刚才,您很愉快吧?”

  似乎回味起刚才嘶鸣着激起血雨的感受,打刀和太刀相视一笑,彼此都看得见对方眼里跃动的熠熠火光。

  “我们也很愉快。抛开前因后果不论,请不要妄自菲薄……您的确是相当出类拔萃的剑士。”

  夜斗蔫蔫地唔了一声。那副样子丝毫不像是从刀剑们的肯定中得到了激励,反而有种“这种事情夜斗大人早就知道了还用你们说”的满不在乎之感。诺维雅旁观全程,捏着下巴歪着头思考问题到底出在哪里,此时终于灵光一闪,把对方关注的重点搞清楚了。

  但是这样一来,好不容易坚定下来的决心……就像是勉强揉捏成形的雪球,在清晨太阳的照射下无力地缴械投降,好像马上就要融化殆尽了。

  她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头痛地叹了口气。

  “什么’说我不是很差劲之类的‘,没想到夜斗你这么不坦诚。”

  一手撑着地面,上身前倾,靠得更近了一点。伸手揪住了少年颈间的围巾,看着他由于拉扯感而下意识转过来的蓝眼睛。

  “——其实根本就是想问,’很喜欢夜斗‘,这句话到底真实与否吧?”

  “…………”

  一小段时间的张口结舌与结结巴巴的失败辩解之后,面红耳赤的少年自暴自弃地嚷嚷出声:“对没错啊,我就是想问这个!明明一开始一副很仰慕人家的样子!签订契约以后即使你很没用,即使那种危险的境地里我本来可以一个人逃掉,我也没有丢下你啊!!都说了不嫌弃你了,为什么金音还会反过来嫌弃我啊?!占据主动以后就想一脚踹掉我这个主人,真是太——”

  激烈的情绪在爆发之后飞快逝去,他的声音渐渐转低,成了呢喃般的轻声。

  “还说什么喜欢……根本就全是骗人的嘛。”

  这也没有办法。甚至可以说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因为他本来就是带来灾祸的,最最末流的祸津神。

  “行了行了,这么想离开的话就随你的意,反正你也不需要我照顾。那好,我要开始了哦——”

  “……夜斗。”

  “啊?别催嘛,好歹让我整理一下心情……”

  “算了,就这样吧。”

  “这样是哪样,让我在这里忏悔一辈子吗——等等?!”

  正耷拉着脑袋爬起来的少年停下拍去膝上浮土的动作,略显僵硬地缓缓抬起了头。

  “我好像听见你说……”

  “你那种说法,好像我是个背信弃义的坏人似的。”

  诺维雅撑着脸颊,把最后一丝对于渺渺前途的担忧感也拂去了。

  不管她怎样逃避,未来总是会有那么多的意外、那么多的牵绊。既然之后不可预知,那总要做到当下不留遗憾吧?

  因为畏惧风险而连开始都不敢,这可不是她的作风啊。

  “我相信夜斗不会凭借这份契约做不利于我的事情。弊端我已经全都阐明了,既然你坚持说不嫌弃我的话,那,好像我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之前在千钧一发之际把我掩在怀里,用脊背朝向避无可避的锋刃——就当做是这个的报酬吧。

  从头到尾梳理了事件的脉络,复又整理决心。她怀揣某种平静且毫无波澜的觉悟,给今夜的闹剧下了定语。

  “这份契约,我承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