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颜势阅弄的?等着,我叫人马上撤了。”阮北滴滴滴滴按下通讯器,打给夏维颐,“你看到光电屏障上的字了没……靠,你马上看,看完让第一研究所的人赶紧弄掉……”

  南丧看着天幕上的大字,气呼呼地跟周拙告状:“他这样不是要害死我?!”

  周拙脸色很差,唇抿成一条锋利的直线,身上强烈的Alpha信息素几乎要令周围人窒息。

  阮北话说到一半,骂骂咧咧地逃离到很远的地方。

  南丧摸了摸周拙的手,自认为擅长安慰人地说:“你等着,我过几天就去把颜势阅嘎了!”

  周拙望向他,红色的瞳孔被黑色遮住,如同黑湖底下等待爆发的火山。

  “不不不,我当初就应该把他杀了……”南丧咬牙佯怒,“哎呀,气死我了!”

  他又想了想,说,“这样,你假装把我交给他,我转手就能把他杀了,这样最快最好。”

  【他有备而来,还有可能带了维阙的人做后盾,你一旦去就是九死一生,不要再说这样的傻话】

  周拙抬手,抚着他右脸,无声地承诺他——

  我不会让任何人把你交给颜势阅。

  “那好吧……”南丧舔了舔唇,搂住周拙的腰:“周拙,你再为我拖延一些时间,我会努力解决光电屏障的事情。”

  周拙不知他要怎么解决,但仍然无条件信任:“嗯……”

  南丧仰头,冲他露出一个呲牙笑:“好了,我们先回办公室吧。”

  远处的阮北小步跑来:“夏维颐说,第一研究所里有研究员和颜势阅仍然保持着通讯,这次光电屏障的事故就是有人更改了程序,而目前……第一研究所已经丧失了光电屏障的控制权。”

  “那个研究员呢?”南丧问。

  “已经不见了。”

  周拙推了推南丧的后背,让他先和自己上楼,阮北跟在后面,回头看那一行字,感受到强烈的不安。

  南丧被安置在周拙的办公室,而周拙需要继续带着阮北继续安排军队一应事宜。

  【在这里,哪儿都不要去,等我回来】

  “好,我就在这里看书。”南丧攀着他后颈,在他耳朵上亲了一下,说,“信息素,香香,早点回来,我还等你吃饭饭。”

  周拙脸色稍霁,回吻南丧,出门时紧紧地抱了他一下,充满了不舍。

  周拙走后,南丧连连叹气,从书包里拿出那些光电屏障的资料继续看。

  半个小时后,南丧放下写满了代码的A4纸,决定亲自去第一研究所看看。

  他要下楼时,戚瑞辞正匆匆从办公室出来,两人打了个照面,均是一顿。

  “司政官,您好。”南丧说。

  戚瑞辞面露讶色,但极快掩藏好,点点头,垂眸看他脚步,问:“你这是要下楼?”

  “嗯,我打算去一趟魔方。”南丧说。

  戚瑞辞不知在想什么,看南丧时脸色古怪,竟然还特意叮嘱他:“你走直通的电梯吧,转一趟地面还麻烦。”

  南丧原本就打算坐直通,于是点了点头:“好的……”

  戚瑞辞说完便走了,南丧看着他反而坐上了那趟去地面的电梯。

  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算了,还是先去看看光电屏障,他心里有了一点点头绪,要赶快去结合实际看看。

  他边下楼,边收到时泽的讯息:【你在哪儿?安全吗?】

  南丧低头回复他:【我在列塔尖,安全的】

  时泽电话马上打过来了,开口便慌慌张张地说:“苍天啊,你在列塔尖?列塔尖哪里?周拙竟然没有保护你吗?”

  “什么呀……”南丧一头雾水。

  “你不知道自己名字被挂在光电屏障上啊!”时泽说,“望城的居民从防空洞跑出来,到列塔尖抗议了!”

  前者南丧亲眼所见,但后者……

  怎么会这样。

  南丧抬头,只从电梯顶部的镜面中看见自己的脸。

  难道戚瑞辞不让他去地面,是因为现在外面都是抗议的居民。

  南丧取消了去第九层的电梯,回到一层。

  电梯门打开,哄闹声争先恐后地闯进耳朵,南丧往前看,列塔尖外人头攒动,几乎将列塔尖外的街道全部挤满了,粗略估计至少三百人。

  他们张着嘴不知在说些什么。

  戚瑞辞站在距离他们五米外,大声道:“做这一切的,是背叛了望城的颜势阅!”

  南丧往前走了一点,贴在柱子后面,总算听见一些声音。

  “光电屏障是不是真的会在两天内关闭?!”

  “为什么你们不能控制屏障?没有屏障望城和无尽领域还有什么区别?”

  “我们没日没夜地工作,给望城交了多少钱,你们就是这么回报我们的!”

  “南丧是谁,你让他出来给我们一个交代!为什么全部人要因为他一个人死!”

  “你说是颜势阅的问题,那颜势阅不是你的人吗,说到底还是列塔尖的失职!是你的失职!”

  戚瑞辞声音都沙哑了,大声道:“我再向大家解释一遍,第一,屏障目前不会关闭,大家先回到防空洞,我们一定会保护好你们;

  第二,上一次向望城投放丧尸病毒的颜势阅叛逃出城时,给光电屏障注入了病毒,目前还没有修复好。

  但我们承诺,一定会还大家一个安全的望城;

  第三,南丧只是一个普通人,他没有做错任何事,同样也是受害者;最后,请各位相信列塔尖,相信我,这场灾难,一定会过去的!”

  “放屁!这几个月你都是这么说的!结果呢,我们的家人都死光了!”

  “你们当然安全了!多少人保护你,又多少人管我们死活?!”

  “周拙呢,我们要见周拙!让周拙出来!”

  “南丧是周拙的Omega!让周拙和南丧都出来!”

  “是不是周拙闹出来的,不然人家为什么要他的Omega!”

  “周上将在军事基地!现在维阙的部队就在城外,难道你要他放弃保护望城,回来和你们争辩吗?!”戚瑞辞咳了一下,接着便停不下来。

  谣言甚嚣尘上,戚瑞辞的说辞并不足以抚平居民心中的恐惧和焦躁。

  短暂的停顿后,终于有暴怒的居民翻过列塔尖的栏杆,冲到戚瑞辞面前。

  士兵们一拥而上,将戚瑞辞护住往后撤退。

  “你干什么!你敢拿着枪指我!”

  “戚瑞辞你个废物,你有个屁用,看看现在的望城被你弄成什么样子!”

  “从司政官的位置滚下来!”

  “滚下来!滚下来!”

  “来啊,你要有本事就让士兵把我们全都打死……”

  本就群情激奋,士兵们一动武就被冠上了「草菅人命」的帽子,戚瑞辞立刻拂下他们的枪:“不要对着人!”

  戚瑞退后一步站上台阶:“各位,请大家安静!安静!”

  场面稍微控制下来,戚瑞辞闭上眼做了一次深呼吸,对身边的秘书说:“放居民们都进来。”

  他艰难地吞咽,随后用疼痛的嗓子大声道:“各位望城居民,没有提早发现颜势阅,造成上次丧尸危机以及这次光电屏障失控,是我和整个列塔尖的失职!我向大家道歉!”

  他伏下身,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

  良久,在南丧以为他要晕过去的时候,戚瑞辞直起了腰:“但请大家相信,无论是列塔尖还是军方,我们努力的唯一目的就是保护好人类基地!”

  “那两天后光电屏障到底会不会消失?!”

  “对啊,你道歉有什么用!”

  戚瑞辞也不知道,两天后光电屏障到底会怎样。

  这究竟是颜势阅的威胁,还是他最后的疯狂。

  无人得知。

  戚瑞辞第一时间没有给出答复,居民们再次发出一句句质问。

  “南丧呢,为什么不让我们见南丧!他的私人恩怨为什么要害我们!”

  “就是,关我们什么事,他和颜势阅有恩怨,就自己去解决,难道还要我们所有人陪葬?!”

  南丧握了握拳,决定走下台阶。

  突然,聚集的居民突然从中间分开,一辆车驶入列塔尖。

  所有人都认出,那是军方的车。

  “周拙来了!”

  “是不是周拙?!”

  他们用力拍着车窗,一路追到士兵的防线前。

  周拙从戚瑞辞这一侧下车,第一眼就看到了走出来的南丧,他皱了皱眉,抬起手轻轻动了动,示意他回去。

  “周拙来了周拙来了!”

  周拙和阮北一步步走到了戚瑞辞身边。

  戚瑞辞想说什么,被阮北拦了拦:“你的嗓子先别说话了,交给上将——和我。”

  他转过身,望向人声鼎沸的群众,温声道,“各位有什么想和周上将说的,现在说吧。”

  “我们就想知道望城还安不安全!”

  “还有那个南丧,他能不能自己出门解决问题,不要让我们为他背锅!”

  “我们要求把南丧交出去!”

  “对,交出去,周上将不是最懂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的吗!平时就算一个受轻伤的居民也要杀死!现在是你的Omega,难道就要徇私枉法吗?”

  “你的Omega闹出这么大的事,你别想遮掩过去!”

  周拙摘下护目镜,听他们争先恐后的斥责。

  阮北听的火大,低声道:“上将,他们越说越离谱……”

  周拙将通讯器给阮北,让他照着自己写的念。

  阮北大致看完,不太确定地看周拙:“上将……”

  周拙:“嗯……”

  阮北吸了口气,通知所有岗哨打开通讯,随后对着通讯器收音口,朗声道:“各位望城居民,我是望城军方执行长官,周拙,今天在这里向各位报告望城最新情况。

  维阙已靠近望城,与我做了第一次谈判,谈判内容是需要望城收纳维阙的居民,并交出一半政权与军权,因望城暂时无法容纳维阙居民且我本人无法接受胁迫情况下分配权利,谈判以失败告终。

  相信各位也看见光电屏障上的内容。目前暂不确定倒计时是否真实有效。

  但坦白告诉各位,光电屏障的控制权已经落在叛逃的原魔方研究所负责人颜势阅手中,所以屏障随时可能消失。

  这也是我们紧急转移居民到防空洞的原因。并且,从今日起,列塔尖将开放地下基地,以供度过此次危机。

  各位居民,在司政官执政的五年内,列塔尖从未停止为居民提供免费食物、医疗、居住与教育,保障基础民生,而长期以来。

  无论发生丧尸侵袭或者内部,军方均以第一时间抵达现场,清理速度保持在两日之内,保证居民能够以最快速度回归正常生活。

  多有不足之处,我们会尽力改善。但希望各位明白,守护这座城市是每一个人的责任,内忧外患之际只有万众一心,才有可能渡过这一次危机。而不是靠出卖一个居民来换取短短两天的安宁。”

  阮北停下,咽了咽口水。

  果然。

  前半段居民们听的情真意切,甚至脸上多有动容。但到最后一句,那股子火气又冒了上来,开始骂骂咧咧。

  周拙打了个手势,示意他继续。

  “南丧是望城的居民,他与所有人一样,从拓荒处缴纳了足够的贡献点后,才拥有了望城的居住权,他只是一个普通人,没有做错任何事,也无需为其他人的错误付出代价。

  就我私人而言,南丧是我的Omega,是与我在同一张婚盟书上的另一半,我绝对——不可能将他交给任何人。谁要敢动南丧,就先杀了我。”

  话音落下,居民们脸上无不挂上了震惊的色彩,他们面面相觑,嘴里低声道:“操……”

  有一个人大声道:“你威胁我们!”

  “就是!你威胁我们!你这是威胁!”

  “我们只想要和平,我们又不是害南丧去死,只要他离开望城,我们什么都不管!”

  “对啊,颜势阅也不是要杀他,说不定他就是喜欢而已……”

  “你这样做和害死我们有什么区别!”

  这话没喊完,阶梯上突然闪过一道暗银色闪光。

  周拙将军刀插进了自己左肩!

  一时之间,鸦雀无声。

  他利落地拔出军刀,往左肩下一寸再次扎进去,南丧再也忍不了从后面跑过去,抱住了周拙半边身体。

  鲜红的血液洇湿了军装,南丧按住他的伤口:“周拙,你干什么?!”

  周拙面不改色,低眸安慰地看了看南丧,随后让阮北把通讯器给他,几秒以后又递给阮北。

  阮北望着那一行字,吸了口气:“上将说,如果你们坚持要交出南丧,这就是最后结果。”

  他没有办法坦然放下责任,带着南丧离开,但可以用自己的性命保护南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