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Not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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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瑟兰迪尔对美酒的思念如此强烈,甚至动过去瑞文戴尔的地窖里偷酒的念头——他真的去转过一圈,只是发现那里的存酒完全没有让自己屈尊去“偷”的价值,遂作罢,但当格洛芬德尔三更半夜揣着一瓶酒来敲他房门的时候,他心中的疑心与戒备远远盖过了饮酒的欲望。
最后联盟时期两位金发精灵也打过一些交道,与这位不端架子的精灵相处比大多数诺多要舒服自在不少,但瑟兰迪尔很清楚此精看起来大大咧咧,实际上敏锐得很。
沐浴过双圣树光辉的伟大的金花领主,上阵可以单挑炎魔令敌人闻风丧胆,解甲可以边嗑瓜子边唠家长里短。他熟悉提里安城、刚多林、林顿、幽谷,甚至曼督斯里各个家族的各种八卦(要不是曼督斯的部分被维拉加密了他讲不了,光是芬威那家子的伦理大戏他就可以在白泉河桥上说三天书),战争时期也一样,特别是某个营谁给谁唱过歌、谁谁给谁谁送过兰巴斯、谁谁谁和谁谁谁哪天晚上一起钻过小树林,这种鸡毛蒜皮的事情他门儿清。
所以扮演埃尔隆德的这几天里,瑟兰迪尔都避免和格洛芬德尔有过多的接触,以免被这个精灵瞧出什么破绽。
瑟兰迪尔正想找个合理的借口把这厮打发走,格洛芬德尔已经擅自进屋坐到了桌边,拔开了酒瓶的软木塞。
浓郁醇正的酒香飘散而出,丝丝缕缕勾住了瑟兰迪尔的嗅觉神经。
……
无!法!拒!绝!
等他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陪坐在对面,瞪着已经三度空掉又满上的酒杯,听着格洛芬德尔从斟酒开始就没停下的絮叨。
“……辛达精灵,当初在刚多林的时候我就接触过不少,真的,他们普遍就是比咱们诺多要随性、情绪化,经常性想一出是一出,一会风一会雨的……”
等等,话题什么时候变成吐槽辛达精灵的种族属性了?放地图炮?当着一个无论里外都有着多瑞亚斯王室血统的精灵的面?话说回来,这些诺多对辛达到底有怎样的刻板印象啊?!(大王,你对诺多的刻板印象还是全员神经病呢)
“当年在西迁路上,多少泰勒瑞是因为谈恋爱耽误大部队进度的?对,包括他们的老大埃尔威……无意冒犯您的祖先,就是你知道,他们这里,”格洛芬德尔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那根关于爱情的神经是比较粗壮一点。”
“…………”
这都哪跟哪?瑟兰迪尔无语,也不明白这家伙这番话意欲何为,埋头喝酒静观其变。
说起来这酒真是不错,没想到伊姆拉缀斯竟然也有年份这么足的多温尼安,绝对要趁对面忙着滔滔不绝的时候多喝一点。
“所以啊,你们现在还是很有希望的,你也知道该做什么了吧。”格洛芬德尔冲他眨了眨眼。
“什么啊?”瑟兰迪尔伸手去够酒瓶——我该做的就是不能让你把控着这瓶酒,一瓶的酒你喝了快五分之三了,给我放到中间来!
“他虽然表面上不太像,但他的本质还是个辛达。况且,他的性格你还不清楚吗?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
瑟兰迪尔:“?”
讲了半天特么到底说的谁啊?
格洛芬德尔露出了一个“最恨你像个石头一样可给我开开窍吧”的表情:“都到这份上了,小星穹你主动一点是能死咋地?”
小星穹???
瑟兰迪尔差点把嘴里的酒笑喷出去,埃尔隆德就比自己小三十几妥妥的也是六千多岁当爹的老精灵了,年轻时候就一脸老成持重的样子,现在被半醉的金花领主当个小elfling训真是有些逗。
“主动去幽暗密林把你的小春天追回来是能死咋地?”
“噗——”
这下瑟兰迪尔是真的喷了。
啥?啥啥啥啥啥啥???!!!
久经考验的金花领主巍然端坐面不改色掏出手绢擦脸擦头发,这猝不及防的天降甘霖倒是把他微醺的醉意驱散了一些。
他伸手拍抚咳嗽不止的领主的背:“开个玩笑,你不愿意就不愿意,干嘛浪费这么好的酒?”
有你这样开玩笑的吗!瑟兰迪尔压下满腹的西尔凡脏话,下意识地避开金发精灵的肢体接触,演技出色地调整出一个符合埃尔隆德的语气:
“别开玩笑了,格洛芬德尔,你怕是喝多了。”
格洛芬德尔瞄了一眼酒瓶,迷迷糊糊想,我真的喝了这么多?
“好吧。”他抓过那只剩一个底儿的瓶子晃了晃(那一瞬间瑟兰迪尔克制住了抢瓶子的冲动),叹了口气,“唉,这么好的多温尼安,是该咱哥俩一起喝掉的,反正你再藏着瑟兰迪尔也喝不到了。”
事到如今只能给你一招激将法,金花领主想。
他很欣慰地看到这个孺子不可教的指点对象似乎终于有了一点点反应。
黑发精灵愣愣地眨巴了一下眼睛,缓缓地问:
“你说……这酒是准备给瑟兰迪尔的?”
“我看你才是真醉了,忘啦?那次你给瑟兰迪尔诊治了龙伤回来,就盼着他会来复诊,亲手把一小桶新酿的多温尼安埋到山头那棵橡树底下,说如果他的伤痊愈了,到时候就挖出来庆祝;如果他没有痊愈,就管着他叫他少喝一点。
“那段时间你没事就去那个山头晃悠,埃尔拉丹和埃洛希尔只是去山上挖松茸,无意间把这桶酒给挖了出来差点开了喝掉,被你结结实实训了一顿,乖乖地原地埋了回去——他俩30岁的时候调皮捣蛋在你的一本宝贝古籍上涂鸦你都没对他俩这么凶过,那可是《贝烈瑞安德编年史》朋戈洛兹亲笔签名典藏版,孤本啊……”
看着面前这精灵表情一片空白,灰眸却涌动着万千波澜,格洛芬德尔赶紧止住了话头,“My Lord,别训我,我就灌了一瓶,你知道,250年陈的多温尼安……”
“……是最好的年头。”黑发精灵喃喃地接道。
“是啊。短寿的次生子说‘酒越陈越好’,只是因为他们的年岁无法让他们见证美酒变质、古木枯朽。万物皆有时,错过了最佳鉴赏期,再好的美酒也会变得酸败苦涩。纵使我们拥有无尽的生命,也应该明白这个道理。”
格洛芬德尔把最后一点酒注入对面的酒杯中,振衣起身,“走了,晚安。”
他握住门把手,含着笑轻轻喟叹了一声:
“埃尔隆德,要知道,你还是比我幸运得多。
“即便是大能者曼威·苏利牟也不能给思念插上翅膀,我自然无法跨越贝烈盖尔海去往彼岸的大陆,但你还可以翻越迷雾山脉,涉过安都因河,抵达思念的另一端。”
瑟兰迪尔独自怔怔地坐在桌旁,酒杯已举到了唇边,却复又放下。
摇曳的残酒里,缭乱映着一汪伊希尔的辉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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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纪3434年冬,凄寒的月色倾落,似乎要将这片回荡着挽歌的营地也一并葬入一片苍茫的白。
“你们至高王的悼唁已经转呈,您请回吧。”
“……至少让我看看他的伤。”
“我们西尔凡有自己的军医,医术同样深得信赖,突围的战士们现在都已无虞。”
“既如此——”
来者还想说什么,军帐内传来一个声音:
“加里安,不必多言了,让他走。”
褐发的南多深深望去一眼,这一次拒辞更添了几分坚决:“埃尔隆德大人,您请回吧。”
说罢,他把诺多传令官留在营帐之外,转身掀帘而入。
帐内烛火昏暗,明明灭灭地照着披散的金发,两日前满身是血突围而出的辛达已经离开了床榻,外袍领口中露出缠在胸前的绷带,而他取了盔甲正打算往这样一副躯体上套。
“加里安,过来帮忙。”
我他妈帮你个头!加里安简直又急又怒,劈头就骂:“你疯了吗?伤都没完全愈合就要穿盔甲?”
“我必须提前适应。”瑟兰迪尔无视他的怒火,兀自抬手将长发撩出甲胄的领口,“如果主帅在阵前露出伤重的迹象,无异于卖敌方破绽,灭我方士气。”
没有什么时间留给伤愈,也没有什么时间留给悲伤。
这个残酷的事实,他很清楚。
加里安重重叹了一口气,终于顺从命令,帮助扣上甲胄背后的系扣,询问是否需要调整包扎。
伤口隔过绷带与冷铁摩擦,伤者却恍若无觉,瑟兰迪尔垂眸看着自己的手,那枚熟悉醒目的戒指已佩于食指,但那只手上却明显好像缺少了什么。
加里安也盯着看了好一会,终于反应过来:“啊,您最喜欢的那枚绿宝石戒指呢?”
“大概是在突围之时掉落了。”
“我们可以派人去找……”
“犯什么傻?可能还有敌军在那片沼泽清扫战场,黑门之前我们已经损失了太多,我不可能让我的战士为了区区一枚戒指而冒险。”
“区区?殿下,你说过那枚戒指是当初多瑞亚斯的时候您母亲——”
“Farn,Galion。(辛达语:够了,加里安。)”
瑟兰迪尔出言喝止,声音并不响,但加里安却意识到四周气氛陡然的变化,他立即缄了口。
佩戴白宝石权戒的手搭着空置的座椅扶手,似曾相识的威严目光自上方而落,
“如今你也应当提前适应……称我‘陛下’。”
夜色深沉,浓云遮蔽了月光与星光,一个黑影无声无息地来到了沼泽边沿。
瑟兰迪尔拉低了斗篷的兜帽,确保没有一缕金发散落出来,收敛气息,让自己与夜幕融为一体。
他不会让他人冒此风险,他也清楚自己如今也没有任性冒险的资格,但终究是心有不甘,便打算悄无声息地就在战场边缘稍稍搜寻一下。
他对自己的伤势和身手都心里有数,如果遭遇了有规模的敌军就避退,但如果遇到的只是落单的索隆爪牙……
右手紧握着腰间长剑的剑柄。
欧洛斐尔之子必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血债血偿的机会。
突然间他感觉到了一丝异样的气息波动。
果然,这里除他之外,还有别的东西。
来战场拾荒的散卒小贼、鬼鬼祟祟的东方人密探,亦或者真的是什么亡灵妖物幻化的魑魅魍魉。
若判断没错,那家伙在他身后。
他被跟踪了。
空门大开的背影看似无所戒备,帽沿阴影中一抹冷笑却悄然浮上嘴角。
就这样安然无事地走了一段,忽地一个旋身,利刃出鞘。
两道银光同时刺破暗夜,一道擦过锁子甲的环扣,一道则挑落了斗篷的风帽。
钢刃与秘银摩擦出铿锵之声,金发散落飞扬,霎那间将夜风也染上了那般惊心动魄的颜色。
“——是你?!”
还是辛达率先从惊愕中回过神来。
“埃尔隆德,你在这干什么?”他压低声音质问道。
诺多的回答延迟了好一会儿,素来镇定的他现在竟有些晃神。
“我在……找这个。”
他松开紧握的左拳,一枚镶嵌着绿宝石的银戒躺在摊开的手心。
“夜间确实不好找,幸好我从随军铸剑师那里借了工具。”埃尔隆德取出一个金属小件,“埃瑞吉安工匠发明的,本意是为了快速分拣金属材料,现在正好排上了用场。”
他顿了顿,有些迟疑地承认,“……抱歉,我一直在帐外,都听到了。”
“……”
手心的戒指迟迟没被取走,埃尔隆德把手又往前伸了伸:“瑟兰迪尔?”
辛达久久不语,半晌后,他几次开阖双唇,最终却只吐出了一句。
“……为什么?”
一个毫无指向的问题,但他懂他问的是什么。
一缕月光在此刻拨云而出,勾勒描摹着银戒上每一道细密的纹路。
“据说泰勒瑞一族珍视白银胜过黄金,银匠的手艺令诺多工匠也为之侧目。这枚银戒的雕花与绿宝石被镶嵌成春日的繁花与绿枝,内侧以奇尔斯字符刻着一个‘Eduil’……想必,是专门为你定做的。”
那只修长的手此时松怔地搭在剑柄上,被轻易地拉了过去,对这样突然的接触与掌控金发辛达竟未有抗拒,只是直直地凝视着眼前这双铭刻着许多欢乐与哀伤记忆的灰眸。
“在西瑞安河口的时候,Nana曾经给我们兄弟俩一人雕刻了一只贝壳,后来……就丢了……我现在甚至不太记得清贝壳上的花纹了。”
灰眸的主人笑了笑,将戒指放入那只手的掌心,复又将那手指一一合拢,
“我母亲没能给我留下什么,所以我希望……你母亲给予你的,你能好好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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瑟兰迪尔从怀中取出了那枚戒指,将它对准窗外的月轮。
伊希尔的明辉穿透中空的指环,流入金色的酒樽。
他不记得那天晚上是怎样回到营地的,只记得后来加里安问起这枚戒指,自己用一个在大营某个角落失而复得的谎言随意敷衍了过去。
之后,他再也没有戴过这枚戒指。
曾几何时,与这枚戒指勾连的记忆是依稀的春日森林、朦胧的千窟华灯、一个早已模糊的金发的影子,但自那天起,不再只是如此。
每当看到它的时候,他就会清晰地忆起一瞬停滞的心跳、覆在指尖的温度、一双温柔的灰色的眼瞳。
还有当时他们脚边一方浅浅的水洼之中缭乱的月光。
与如今杯中盛着的,全然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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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门,格洛芬德尔捂住心口,简直要被自己的文采折服了。
维拉啊,出差不让带家属,再怎么样也让人家磕个cp吧!!!
Chapter End Notes
朋戈洛兹(Pengolodh) :刚多林的一位诺多学者,被认为是继儒米尔和费艾诺之后的又一位伟大的博学之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