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醒来之后就把我们撵走了, 我们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过似乎是看到了什么东西,才会突然这样的……”

  王夫人又不傻, 贾赦那针对的眼神那么明显, 她自然是注意到了的, 若是换了平时, 她或许会心中郁气, 不过现在反倒是有些欣喜。

  她正愁不知道该怎么把那信里面的内容,让所有人都看到呢, 这贾赦突然开口训斥,倒是给了他一个很好的机会。

  “看到了什么东西,那东西在哪里?”

  没想到王夫人会这么说,贾赦不禁愣了一下, 偏头瞅了眼自己的妻子, 见对方在那里点头应是, 知道这是真的后,他顿时追问了起来。

  老头子的心理素质一向都是不差的, 不是特别大的事情不可能直接把对方给气晕过去,他自然想要第一时间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在父亲手里握着呢, 似乎是一张纸……”

  刑夫人刚刚其实是见到了王夫人动作的,只不过出于某种心理, 她并没有阻止,现在见对方一向迫不及待想把那东西捅出来的表现,她也默默的助攻了一把。

  一股女人的直觉告诉她, 那张破破烂烂的纸应该就是前两日被自己婆婆给撕坏的那封信,而信上面写的内容对贾母应该是极为不利的。

  虽然不像是王夫人那样,被贾母一连抢了好几个孩子那么恨,但日日在这个难缠的婆婆手底下讨生活,也是让她积累了不少的怨气,这时候有机会报复,自然是要抓紧的。

  听到这话,贾赦自然是不带犹豫的,也没有理会自己母亲想要制止自己的动作,直接上前一步,就从父亲手里把那信给拿了出来。

  “老大,把那纸张拿过来给我看看……”

  眼见着阻止不了自己的儿子,对方马上就要把那纸张摊开来看,贾母顿时沉声说道,眼神变得有些凌厉。

  不过可惜,贾赦并不是一向孝顺听话的二儿子贾政,连扫都没有扫她一眼,就自顾自的把那纸张展开来看了。

  而且为了避免再出现自己母亲扑过来抢的事情,他还特意的离了远点。

  与贾代善看到这封信的第一感受一样,贾赦也是有些不敢相信,不过想起自己母亲一贯对自己的态度,他倒是很快就接受了。

  就因为小时候被抱到祖母身边养了几年,那时候小不懂事的几句话,贾母就一直当没他这个儿子似的,甚至百般的打压他偏袒老二。

  那做出这样针对庶女的事情,倒是也正常的很,只是看着这信上的内容,贾赦一时间倒是难得的有些伤心。

  贾母和弟弟妹妹对于那几个庶女从来都是不屑一顾的,可贾赦不一样,那个时候祖母刚刚去世,他一连被母亲父亲忽视,甚至是责骂,心里难受的不行。

  可跟着自己身边的下人说,他却又放不下自己的身份,而弟弟妹妹,他一向都是无比讨厌的,所以与其他人相反,他与其他几个庶妹相处的都很不错。

  当年她们出嫁的时候,他甚至还从祖母留给他的东西里,悄悄的塞给了她们不少好东西,其实若是有可能,他都不希望几个庶妹嫁去那么远。

  可没办法,那个时候他自身都难保呢,更何况是保护别人,也就只能无奈的看着几个与他亲近的妹妹,嫁的远远的,甚至连送嫁都不能。

  而她们在远嫁之后,与他就渐渐的再没有了联系,只是几年前,他才听说了其中一个妹妹病逝的消息,只是他也没能如愿的离开京城去送她们一程。

  可他怎么都没想到,原来那个妹妹的死并不是正常死亡,自己的母亲竟然还在其中插上了一手,愧疚难过瞬间就涌上了他的心。

  他一把将手中的信塞到了贾政的手里,连看都没有看贾母一眼,对方是他的母亲,他什么都做不了,要不然这些年来也不会过得这么憋屈。

  不过让他疼爱的好儿子看清楚她的真面目,这显然也够让她伤心的了吧,想到昔日那个围在自己身旁,笑着安慰自己的妹妹,贾赦眼中慢慢湿润了起来。

  在旁人眼里,他不过是个不友爱弟妹,放浪形骸的纨绔子弟,是个不争气的嫡长子,可谁又能真正的懂得他,若是能够好好的活,谁又愿意被无数人指指点点的。

  他那些所谓的纨绔名声,到底是怎么传得那么广的,别人不知道,他还不知道吗,当初不就是因为太过不敢置信,才会这么自暴自弃。

  觉得既然别人已经都这么说我了,那不真的做点什么,岂不是太亏了。

  可说到底,他也没有真的做出什么,相比于那些欺男霸女弄出人命的纨绔子弟,他最多也就是去了几趟青楼而已。

  摊上这么一位母亲,贾赦原本觉得自己就已经够悲剧了,但现在他才真正知道,什么叫做失望到了极点。

  或许,他不应该再这么逆来顺受了,若是再不懂得反抗的话,也许下一个被害死的就不是曾经与他亲近的妹妹,而是他自己。

  他丝毫不怀疑贾母对他能不能下得了手,他这位母亲怕是早就已经不把自己当成她的儿子了,远远不止是偏心那么简单。

  贾赦的反应贾母一直都是看在眼里的,这会见贾赦竟然又把纸张递给了小儿子,她顿时再也站不住了,连忙走过来并且开口说道:

  “政儿,把那纸张递过来,不要看,里面写的不是你应该看的!”

  贾母确实是有些慌了,要说贾赦看到了这封信,那看到了也就看到了,自己是他的母亲,他也不可能就因为看到了这封信而做些什么。

  但贾政却不一样了,这是自己最心爱的小儿子,为人父母的,又有哪一个愿意自己的小儿子,发现自己丑陋的一幕。

  虽然贾母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但显然,她心里也明白自己的做法并不是正确的,符合道德观念的。

  本来被贾赦突然把纸张塞过来,贾政就有些蒙,这会又瞅见贾母这幅焦急的模样,更是直接愣住了,他犹豫了一下,还没等他想好,就又听到旁边贾赦的声音。

  “母亲,你要不就让他自己看,要不我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接说出来……”

  本来心里就各种情绪纷杂,并不太理智的贾赦,一瞅见贾政那犹豫的模样,还有贾母那担心的样子,顿时心里面的火气又上来了。

  刚刚他拿过纸条的时候,可没见自己这位好母亲如此担心,怎么这是怕他小儿子知道了她真面目会伤心难过吗,还真是个好母亲啊。

  越这么想贾赦心中的怒气就越多,也顾不得太医还在一旁,就直接出言威胁到,他的眼睛血红一片,那副模样就跟要吃人似得,瞬间就将贾母给吓到了。

  而在一旁夹在两人中间的贾政,也顾不得站在母亲这边,去斥责自己的哥哥,直接就把信展开看了起来,他觉得他必须得知道发生了什么,要不然连话他都没法说。

  瞅见小儿子动作的贾母,张了张嘴就像继续阻止,可望着自己大儿子那已经失去了理智的神情,她却还是又咽了回去,她觉得若是自己真的再说什么,或许贾赦真的敢这么做。

  “母亲,这信上写的都是真的吗?”

  贾政虽然一向都有些小心思,但他也一直都被贾母保护的很好,几乎没见过什么阴暗面的事情,与他的哥哥和他的妹妹可以说是截然不同。

  要不然,上次王夫人的事情也不会给他那么大的打击,到现在都不肯原谅,甚至连碰都不愿意碰自己的妻子一下,而这次贾母的行为暴露给他的打击却明显更大。

  颤抖着双手,贾政不敢置信的看着贾母,完全不敢相信这信上写的是真的,哪怕母亲的反应早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政儿,你听我说,这件事我们容后再说,现在你父亲的情况才是最重要的……”

  看着小儿子那不敢置信中带着些失望的眼神,贾母心里一疼,她张了张嘴想要解释一下,却又发现自己根本就没什么好解释的,只能是被迫有些狼狈的转移了话题。

  而听到她这句话,屋子里的人才意识到贾代善还躺在床上,顿时目光就都望了过去,只见原本正为贾代善诊治的太医,已经停下了动作,正坐在床边静静的看着他们。

  瞅那模样,似乎已经看了不短的时间,神色冷冷的,半点不像是前些日子那样和善。

  这位太医姓沈,是被皇上特意派过来为贾代善诊治的,在太医院的地位也不低,并不是寻常的太医,前几年他之所以那么和善,那完全是看在荣国公的面子上。

  但现在荣国公都被气死了,而且眼瞅着似乎还是被眼前这几人给气死的,他自然就不会在那么客气了。

  想着刚刚脉息已经没了的贾代善,想着皇上可能会有的责问,沈太医的神色越发的冷了下来,话说得更是丝毫都不客气:

  “几位把这信都看完了吧,既然看完了,那是不是应该让下官也看一看了?”

  虽然说就算是面前这几人,因为气死贾代善的事情被皇上厌弃,但四大家族的势力却也不行,还是不应该得罪的太狠的,不过没办法。

  皇上极为看重贾代善这个昔日的伴读,而那会他又在皇上面前说过,有他治疗,两个月之内贾代善是不会有事的,结果现在才几天,贾代善就死了。

  这他怎么跟皇上交代,而既然都已经决定如实告诉皇上,贾代善是被气死的了,那就已经得罪了贾家,也就不在乎再多得罪一回了。

  反正作为太医,又是八皇子那一脉的,他倒是也不怕贾家会报复,自然是怎么利益最大怎么来。

  “这是我们贾家的家事,与沈太医无关,沈太医只管治好我父亲就行了!”

  贾赦现在虽然极度的不满贾母,但是这毕竟是自己的母亲,而且这件事捅出来对他也没有什么好处,更何况沈太医这种态度,他也是很看不过眼。

  若不然还要对方帮忙救治自己父亲,那他早就怼回去了,我们贾家的家事,跟你一个太医有什么关系,只管治你的病就得了,哪那么多事。

  “下官倒是想治,可无奈荣国公已经被你们气死了,下官便是想治也找不到人了……”

  沈太医说这话的时候,心里是有些郁气的,面上也透着些无奈,若是可能,他也不愿意弄成现在这样子,贾代善死了,对于他来说也不是什么好事。

  就算是把责任都推到贾家这些人的身上,在皇上心里他怕是也讨不了什么好,毕竟皇上连贾代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这遗憾肯定是无法弥补的。

  事实上,若是早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上次皇上问起的时候,他就不应该说贾代善还能再挺两个月,可这未来的事情,谁又能想得到呢。

  “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父亲已经被我们气死了,父亲他……他……”

  被沈太医那语气模样气了个半死,本来心里就憋着火的贾赦,顿时再也忍不住了,直接就顶了回去。

  不过说到一半的时候,他终于反应过来沈太医说得是什么,震惊的望着躺在床上的父亲,贾赦嘴唇动了动,一时竟然无法开口。

  “怎么,想说贾国公不是被你们给气死的吗,那就把这信给下官看看吧!”

  见贾赦和贾政他们终于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沈太医怜悯的瞅了身后的贾代善一眼,心里却不禁为这位老国公感到有些悲哀。

  这妻子儿子在这里吵了这么半天,现在才知道他早就已经死了,还是由他提醒才知道的,这样的儿子妻子,有倒是还真不如没有。

  这么想着,沈太医就更加不客气了,直接就起身走到贾政身边,趁着这位正愣神的功夫,把那封信给拿到了手里,直接收了起来就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

  他可没功夫在这里跟他们磨叽,贾代善去了,他还得回宫跟皇上汇报呢,虽然这会已经是深夜了,但皇上曾经说过,如果贾代善有什么不好的消息,必须立刻汇报才行。

  贾母他们都被沈太医所说的话给镇住了,一时间竟然没有人阻止沈太医的离去,不过就算是他们清醒着也没有什么办法阻止。

  对方是太医,是皇上派来为贾代善诊治的,不是一般的平民百姓,他们总不能对沈太医动手,而既然对方已经知道了有这么一封信,那就算是他们再抢回来也没有用了。

  毕竟这封信是从林家送过来的,沈太医当时也是听到了的,只要他与皇上一说,林如海自然不会为贾家隐瞒。

  谁都没有想过,或者说是谁都不敢想,贾代善就真的这样去了,因为这么一封信,被气死过去。

  不过再不敢想,事实已经摆在了这里,那位他们熟悉的人,身子都已经慢慢变得冰凉,深夜之中贾府就传来了一片哭声。

  早已经准备好的葬礼用品,也都摆了出来,等老皇帝被吵醒,听到沈太医的话,匆匆忙忙赶过来的时候,贾家已经是一片白色。

  没有理会哭成一片跪地行礼的那些人,老皇帝走到床边,看着面上还隐隐带着些怒气,眼睛却已经闭上再也睁不开的贾代善,心中隐隐有种悲凉的感觉。

  他有些无力的在床边坐下,视线慢慢的模糊了起来,依稀回忆起当年被皇上带到自己身边的那个少年。

  几十年的君臣了,贾代善有着多少缺点,老皇帝很清楚,甚至就连贾家是什么样子,他也很清楚,可他一直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念得就是这几十年的君臣之情,念得就是当年贾代善舍命护驾,差点身死的情,人越老就越重情,尤其是对于跟了自己几十年的人。

  当年的那几位伴读,很多都已经早早的去了,留下的已经没有几个了,如今贾代善这一走,老皇帝越发觉得寂寞,也越发的感动恐惧,对死亡的恐惧。

  沉默着注视了贾代善很长时间,老皇帝从袖中掏出块帕子,盖在了贾代善的眼睛上,这是他们昔日带兵打仗时的习惯,是对死者的一种缅怀。

  做完这一切,老皇帝转身看向了跪在地上的贾母,还有贾赦和贾政王夫人几人,想起沈太医说得那么话,想起自己看到的那皱皱巴巴纸张上所写的字,他的眼神变得有些冰冷。

  不过想着尸骨未寒的贾代善,老皇帝到底是没说什么,即便是有着再充分的理由,他也不应该在臣子刚刚去世的时候,去责罚他的妻子儿女。

  只是原本打算好给贾赦的爵位,原本准备好给贾母的诰命,老皇帝心里已经有了决定,他是不会再给了。

  过去的事情不该由他来追究,但只冲着他们让贾代善看到这件事,并且被气死过去,这些人就必须要付出点代价。

  而贾家他也不会再像是从前那么庇护,以后如何,就看贾家这些子孙自己的命运吧。

  贾母和贾赦他们虽然都不知道老皇帝心里想得这些,但只瞧着老皇帝看向他们的眼神,心里就已经有了些不好的预感,不过这个时候,他们谁也不敢说什么。

  等到老皇帝一言不发的走了,他们就更是无比惶恐,就连贾赦这个时候,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他们贾家似乎好像怕是失了圣眷了。

  而接下来的一连串事情,也印证了他们的猜想,贾代善的谥号倒是给的很高,甚至他的葬礼,老皇帝也有亲自到场,一应的规格待遇有很多都超过了国公的待遇。

  但贾母的诰命却丝毫都没有提高,依旧是原先的一品诰命,而不是国公府老太君应该有的超品诰命。

  至于贾赦的爵位,也不是正常的降一级袭击,而是一连降了三级,直接落到了一个三等将军的职位。

  贾政就更别提了,还是在礼部做一个小小的员外郎,正七品,在县城里这是最高的官位了,一县的父母官,可在京城,这已经算是最低等的了。

  原先父亲所说的,想要请旨为贾政调任的事情,因为这突如其来的一封信完全就没有来得及上书,而作为不是科举正途出身的贾政来说,这个官位怕就是顶点了。

  对此,只继承了个三等将军爵位的贾赦,竟出奇的并没有觉得有多难过,反而心里还格外的舒畅了。

  虽然自己的地位并不高,但只是瞅着一向不对付的弟弟过得更不好,那就足够让贾赦满足了。

  面对这样的情况,贾政自然是很难过的,可最难过的还要属贾母,一等的诰命是不低了,但作为荣国公的妻子,国公府的老太君,这样的诰命却是根本撑不起那块匾额的。

  望着那荣国府府的匾额在贾代善下葬之后,就被下人们给摘了下去,换成三等奉恩将军的匾额,贾母心里真是说不出的难受,比看着贾代善死的时候都要难受,

  尤其是瞅着门口的那两个大石狮子,也被人搬走换了个新的小的,就更是一口气憋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心里对于林如海和女儿也有了些怨气。

  若不是林如海把信送到贾家来,贾代善就不会看到,也不会被活活的气死,事情也不会弄到现在这个地步。

  不过想着现在已经没落下去的贾家,再想想正如日中天的林家,贾母到底还是咽下了这口怨气,没有写信去质问什么的,只是态度明显冷漠了一些。

  对待王夫人也没有之前那么苛刻了,显然,虽然这事不关女儿的事,但心里落差极大,再也无法摆老太君谱的贾母,还是有些迁怒到了女儿的身上。

  当然对此,贾敏是完全不知道的,她的身体刚刚恢复好,才能下地走路,就连去花园转转,身边的人都小心翼翼的,京城的消息林如海也是有意瞒着她的。

  对此贾敏自己其实也知道,不过她现在的身体状态,也不适合去主动的了解那些,所以她也只能是下意识的就忽略这些,起码也要等她的身体好一些再去想。

  林如海在送信之前,其实也没有想过,事情会闹得这么大,甚至就连皇上都知道了,他本以为这件事就算是捅出去,也顶多不过是贾家乱上一会而已。

  不过现在这样,在他看来,却也没有什么不好的,贾家的顶梁柱就是贾代善,对方没了,若是贾家再繁荣下去,再那么嚣张下去,迟早有一天会把自己搭进去。

  像是现在这样直接一落千丈,那反而不会再引人注意,只要自己不作死的话,也不会有人特意去针对已经明显没落了很多的贾家。

  而相应的贾家安全一些,林如海也不用为难这层姻亲之间的关系,虽然林贾之间就只剩下了一层面子情。

  贾家的事情,林如海在知道了以后,就没有再去管了,他见妻子的身子一日比一日好了后,便开始奖励起当初下水救人的丫鬟。

  其实正常对方一回来,就应该赏赐奖励的,不过那个时候贾敏正躺在床上生死未卜的,也没有人有这个心情。

  当然,奖励赏赐的同时,那些护卫林如海也没忘了给予处罚,倒不是因为他们没有及时的下水去救妻子,那点顾虑林如海还是明白的。

  可护卫不利,致使太太落水就是无可争辩的罪过了,这若是都不罚的话,那绝对是会助长他们的轻慢之心。

  不过林如海也没有罚太重,也就是一人三十鞭子,算是初步的警告惩戒,毕竟这回是有着杀手工会插手,那里面的人这些护卫应付不了也是情有可原的。

  自从几年前的那场风波过后,本来就有些无欲无求的贾敏,在落水之后,就更是除了自己的女儿,什么都不太关心了,就连府里的那些妾室都不太怎么管了。

  当然,这也是因为她的身体原因,自己的身体自己永远都是最有数的,贾敏虽然不知道黄大夫与林如海说的那些话,但是她却清楚自己的身体似乎是不太好了。

  贾敏躺在床上养病的这段时间,梅姨娘几乎是日日过去讨好伺候,不过对于这个往日自己的心腹,她却表现的有些淡淡的,反而是对沈姨娘显得格外亲近。

  别说是例行去伺候探望的沈姨娘了,就连林子轩过去请安的时候,都被贾敏对自己娘亲的态度给吓了一跳。

  若不是知道自己这位嫡母刚刚从生死边缘走过来,他都要以为对方是在谋划着什么阴谋了,即便是这样,他再看向那位嫡母的眼神也有些不太对了。

  相比于林子轩和沈姨娘的戒备,侍书和齐嬷嬷也都有些诧异,虽然说沈姨娘膝下有着林家唯一的儿子,但是贾敏那可是主母。

  从来就只有妾室讨好主母的,哪里有主母主动去妾室和颜悦色的,这又不是要计划什么阴谋,这样未免也有些太自降身价了吧。

  要说齐嬷嬷还好,虽然心里面疑惑,但是也没有主动的去询问,就怕贾敏会因此而难堪什么的,不过侍书却是年轻了些,心里有事也很难压得住,到底还是忍不住问了。

  可贾敏却只是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依旧是每日里温和的不像话,全然不像是几年前还未生产之时,那个有些清高有些骄傲的国公府小姐。

  说实话,贾敏这样的转变,就连林如海都给吓了一跳,现在的妻子那就像是女戒里面写的一样,最完美最大度的正妻人选,反而不太像是一个活生生有血有肉的人。

  虽然按理来说,贾敏现在这个样子才是最符合人利益的,但是出奇的,上到林如海,下到林子轩这么个小娃娃,几乎没有人不希望贾敏赶快恢复正常的。

  老实说,林子轩甚至用一些现代的语言试探过,他一度都觉得这位嫡母是不是被什么人给穿了,可对方的反应,又让他明白,她还是那个贾敏。

  虽然经历过生死的人,总是会有些变化的,只是贾敏这性子却变化大到,让林子轩真心想找个神婆来给她驱驱邪的那种。

  不过不管他们这些人是怎么想得,贾敏的性子如何却不是他们的意志能够决定的,好在,相处的时间长了,倒是也稍稍的习惯了,不像是一开始那么惊悚。

  而在贾敏能够下床走路之后,林子轩他们也不再像是一开始那样觉得别扭了,反而瞅着她和沈姨娘两个说说笑笑,像是亲姐妹一般的模样倒是还觉得挺友爱的。

  好吧,习惯真的是一个很可怕的东西,竟然会让人觉得一个主母和一个妾室相处和谐,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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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贾敏落水的时候还是夏季,一转眼间,等她身子完全好了,就已经到了秋季了,树叶都已经黄了大半了,夏天的纱衣也被换下,加上了披风。

  因为身子不好的缘故,贾敏现在非常怕冷,也有些怕风,所以即便是在屋里,她也穿得很厚实,门窗都是关着的。

  平日里总是在她身边转悠着的小黛玉,今日已经被休沐的丈夫带着出去,和林子轩一起去何府拜访了,本来贾敏也是应该去的,不过她身子不好,所以就没有动弹。

  望着门外那已经微微枯黄的树叶,贾敏微微怔愣了一会,直到侍书过来说黄大夫已经到了,她才回过神来,出了里屋坐在了客厅的主座上。

  自从上次落水后,林如海就格外的注意贾敏的身子,黄大夫几乎是每隔两三日就会过来诊一次脉,今日林如海他们虽然出去了,但黄大夫却没有休息的意思,依旧是过来了。

  伸出手放在那软软的小枕头上,任由黄大夫往自己的胳膊上垫了一方丝帕,而后闭着眼睛在那里凝神把握,贾敏却不禁又有些出神。

  “林夫人,你这身子最需要的就是静养,有个好的心情,那些烦心的事想得多了,是会影响到身体健康的,这是很重要的,你必须要明白……”

  把了一会的脉,黄大夫把丝帕和小枕头收回药箱里,想着刚刚把出来的贾敏的脉息,忍不住皱着眉头说道。

  脉象是最能体会人身体状态的,贾敏这段时间虽然表现的好像一切都没有问题,但只从脉象上,他就能看出来贾敏的心情一直很压抑。

  若是正常人,这心情好坏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可对于贾敏这种身体底子已经非常差的人来说,这心情好坏的关系那可就大了,直接关系到能活多少年的问题。

  身为大夫,黄大夫最厌恶的就是拿自己身体不当回事的人,可他也知道这心情如何也不是自己能决定的,所以他也只能是尽量的提醒一下。

  “侍书,你们先下去吧,我有些话想与黄大夫说……”

  本来精神还有些恍惚的贾敏,被黄大夫这一句话,说得很快就清醒了过来,望着皱着眉头,一脸不赞同的黄大夫,贾敏犹豫了一下,对着侍书还有齐嬷嬷等人说道。

  有个疑问已经压在她心里好些天了,她本不想问就当做什么都没察觉,可时间过去越久,这件事就越是在她脑子里盘桓挥之不去。

  “太太,这……”

  没想到贾敏突然说这话,齐嬷嬷明显愣了一下,她犹豫着看了眼黄大夫,又看了眼贾敏,神情中透着些迟疑。

  倒不是顾虑别的,黄大夫的年纪虽然已经很大了,但毕竟是男子,男子和女子同处一屋,没有人在旁边看着,这就算没什么,那也是不行的。

  “除了齐嬷嬷和侍书,其他人都退下去吧!”

  被齐嬷嬷这眼神一打量,贾敏也意识到了自己刚刚话语之中的错误,她连忙改了口,也不让所有人都出去了,把齐嬷嬷和侍书都留了下来。

  接下来的事情,她其实本来并不愿意其他任何人听到,哪怕是她的心腹,可既然不能独处,那也没办法了。

  屋子里的丫鬟很快就退了出去,房门也被顺势关上了,见屋子里就只剩下了侍书和齐嬷嬷后,贾敏看向有些疑惑的黄大夫,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

  “黄大夫,你老实告诉我,我的身体状况到底怎么样了,我……我还能活多久?”

  最后这句话贾敏说得有些艰难,唇角都泛起了丝丝的苦涩,她自己的身体自己是最清楚的,根本就没有黄大夫说得那样简单。

  她很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是越来越差,她甚至觉得,自己已经能够感觉到生命的流逝了,所以这段时间,她对所有人几乎都是无比友善的。

  因为她不敢树敌,她怕这个时候她惹得任何一个人,在她出事后都会对女儿下手,这样的恐慌一直充斥着她的内心,也让她再也装不了糊涂,忍不住把这话问出了口。

  “林夫人怎么会这么问,你的身体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只要好好调养慢慢就会恢复过来的……”

  黄大夫神情微微一怔,显然是没想到贾敏会这么问,不过随即他便反应了过来,很自然的便装起了糊涂。

  虽然他不知道贾敏怎么会突然这么问,当时既然已经答应过林如海了,他自然不会把事情的真相告诉贾敏,更何况,知道的多了也会增加病人的心理负担。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太阳的潜水□□么么哒??ヽ(°▽°)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