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荒:全世界人民联合起来!
天地间蔓延的死亡气息被盘古斧生生截断, 魔道艰难地从四象阵法中脱身,又转头撞进诛仙之中。
灰雾哀嚎着,嘶鸣着, 仿佛垂死边缘仍不甘地向着生命伸出的一只手。衰老、枯瘦, 见不出丝毫的血肉,只带着一层干枯的皮囊, 随着主人沉重的喘息一点一点地垂下。
祂隐约听见众生欢呼的声音, 兴奋的,雀跃的,充满着对未来的「希望」,这让祂的力量衰弱了;祂看见圣人们所行的「大道」, 以摧枯拉朽之势摧毁着恶念,这让祂感到了久违的疼痛。
尚且存活的巫妖举起手中的武器,被救上来的人族们怀着满腔的怒意, 以锄头以镰刀以锤子,气势汹汹地冲着那些灰雾而去,竟也能迫使它们四散而去。
祂还想再蛊惑些什么,竟再也得不到开口的机会。
原来,当全世界联合起来的时候,就算是祂, 也不得不为之退避,为之颤栗, 乃至于, 一败涂地吗?
..祂也,想逃。
这个念头升起的瞬息, 魔道眼前微微一亮。
道魔道魔, 无道不生魔, 无魔不生道。能把祂伤成这样,已然是他们的极致。难不成,他们还真的能把祂抹杀不成?
这世间恶意无穷无尽,只要等到下一次..
祂目光幽幽地盯着不周山脉,目光掠过蝼蚁般在祂足下纠缠不休的生灵:下一次,他们一定会为此付出代价!
当然,祂首先要想办法逃走。
浮黎扣着恶念之海的手微微一顿,目光幽深地望去,在他身后渐渐浮现出一道浓墨似的影子,此时勾起一个分外嘲讽的笑容。
“是祂害了玉宸。”
“是祂让我们兄妹分离。”
“杀了祂!”
他顺从自己的本心,淡漠地抽出一把含着无边煞气的长剑,指尖握住那冰冷至极的锋刃,轻而易举地划破了自己的掌心,任凭金色的圣血从中涌出。
“哥哥!”
浮黎抬首看着玉宸,疏离莫测的眉眼之间又渐渐漾开几分温柔,衬得那双寒霜般的眼眸,仿佛又恢复了几许人世的温度。
“别怕,我没事。”
他笑着,提起那把剑,自上而下轻描淡写地封锁了魔道逃跑的路径。
祂见势不妙,又往另外的方向遁去。元始冷笑一声,接上这道封锁,太清老神在在,熟练地打个稽首:“道友,闻此无上妙法,不如早日羽化登仙啊?”
“给本座滚!”
魔道深感恶心,人民喜闻乐见。
太初在一气手里蹦了起来,欢天喜地道:“人民群众喜欢的,你不喜欢,你算老几?”
一气扶着额头,深深地叹气,终于忍不住转头对鸿钧道:“你们家天道,也是这副德行吗?”
鸿钧沉默了几瞬,礼貌地回答道:“有过之而无不及也。”真是让人不得不吐槽一句:这个洪荒,吃枣药丸啊_(:з」∠)_。
天光乍明渐盛,穿过晦涩难言的天穹,落在久经苦难,遍地狼藉的苍茫大地之上。通天执着盘古斧,俯身看着下方的景象,又微微侧首,瞧着身旁的玉宸。眸光清浅,仿佛有流水潺潺,清风朗月。
命运的轨道在少女指尖拨乱反正,跃动着星辰无暇的光芒,新奇而雀跃,天真而纯澈。
一切都在改变,从毁灭迈向新生。
这样就很好了,他们所深爱着的这片洪荒,只要有那么一丝一毫的生机存在,便会焕发出灼灼无限、灿烂耀眼的未来。
唯愿这无边清梦,今夜入梦。
*
刺目的光辉之下,浮黎漠然的面庞上溅上一星两星的血迹。
本该无形无相的「道」,此时却被困居在这具身躯之内,再也逃脱不去。长剑穿透祂的心脏,翻腾着的煞气贪婪地啃噬着魔念。
痛苦而嘶哑的哀嚎声里,缩成一团的灰雾渐渐垂下了目光,缓缓靠近着祂,仿佛在骤然之间意识到:这也是很好的食物。
如此虚弱的「恶」,为何不能为它们所吞噬呢?
祂不也曾这样做过吗?
魔道的哀嚎声愈发凄厉,痛苦到了极致,祂反而大笑出声。
“浮黎,浮黎?!”
“哈,痛苦吗?绝望吗?可惜,你心心念念的,永远也不会得到!”
元始皱着眉头看着这一幕,下意识远离了几步,目光又定定地望着浮黎,颇为不适地问了一句:“玉清,浮黎?”
圣人如今执着长剑、浑身染血的模样,着实不像是一位圣人,而更近乎于魔。
浮黎淡淡地瞥了一眼袖口上洇湿的血迹,眉头轻轻一扫,竟没在第一时间将之抹去。转而握着那把剑,缓缓旋转一周,愈发得无悲无喜。
那氤氲一片的血迹缓缓垂下,同他掌心里的鲜血一道,汇入大地之上天空之下,赤色的洪流中间。
魔道的声音渐渐消散于虚空之中,只余下那么一两声空洞的呼吸声,一声又一声,毫无意义地,回荡在空旷的天地之间。
“洪荒,洪荒..”
“因贪欲而掠夺众生者..终将为自身之恶念所吞噬..”
浮黎漠然地听着那余音,分外平静地拔出了剑。
他侧过身来,微微颔首,算是应下元始这一句,又缓声道:“劳烦道友照顾舍妹。”
太清果断开口:“举手之劳,无需言谢。”
他截下元始的话头,仍然望着那缓缓挣扎的,失去人形化为一团气状的「恶」,真诚地赞叹道:“浮黎道友以恶止恶,以杀止杀,道法无双,令人佩服。对此等恶道,自当如同秋风扫落叶一般残酷!”
浮黎不置可否的目光落在太清身上。
气氛莫名凝滞几分。
玉宸神情微顿,抱着天机命盘而下,疾步向这边走来。通天摸了摸下巴,自空中一跃而下,落到两人之间。
“哥哥们也不差啊。这架势,这威风,愚弟我真是甘拜下风。”他懒洋洋地开口,笑容轻松极了。
通天远远地望着那团不知名状的物体,轻轻叹上一声,自然地提着盘古斧,拍了拍浮黎的肩膀,眉开眼笑,红衣张扬:“麻烦二哥让一下,让我去补个刀啊。”
元始、浮黎顿时皱起了眉头:“你喊谁二哥?!”
通天流畅得不行:“应我的都是!”
元始的眼神骤然犀利起来。
浮黎拢在袖中的手悄无声息地攥紧。
太清剧烈地咳嗽了一声,迅速地捂住了元始的嘴,把他往后一拉:“元始!冷静啊元始!”
玉宸瞳孔骤缩,扑上前来,从另一边死死拉住了浮黎的衣袖,磕磕绊绊道:“哥哥!哥哥你冷静一点啊!”
玉清不想冷静。
玉清很想杀人:)
元始:“太清你给我放手!”
浮黎:“阿宸听话别闹!”
太清与玉宸对视一眼,目光顿时深沉起来,越发用力地拉着两位玉清圣人。
洪荒刚刚才经历了一场大战,可再不能经历另外一场了啊!
..
然而,罪魁祸首早就已经溜掉啦。
仍然是无所畏惧,执着于放飞自我的通天,执着盘古斧站在魔道面前。他低眉望着那丑陋不堪,不断蠕动着的「恶」,轻轻笑了一声。
圣人那双微微弯起的眼眸里,似乎藏起了世间最灿烂无匹的星辰,耀眼夺目,绝不可轻易直视。
他缓缓提起盘古斧,对准那「恶」的核心。正待劈下,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又转过身来,万般郑重地唤她:“阿宸。”
少女茫然地抬起首看着他,手上还努力地拽着浮黎。
通天微微一笑,仿佛便有万千风华融于一身。
他轻轻松松地同她道:“结束了。”
结束了?
玉宸眨了眨眼,怔怔地看着他。
红衣辉映成这苍茫天地唯一的亮色,他敛眸垂目,专注而肃穆。
盘古遗留给他们,用以开天辟地的巨斧被他高高地举过头顶,用尽全力斩下!生生将这无边无际的「恶」都一并碾碎成虚无!
世间的恶意无休无止,似野草漫野,春风吹又生。
没关系,它们长上一次,他就烧上一次,看谁耗得过谁!
万千的光辉在一瞬之间迸溅开来,化为漫天的流光。玉宸下意识闭上眼,身体的感官却无限延伸而去。
宇宙寰宇无限广阔,万物之心纯白如新。
一线生机就在这样的天地里被播种而下,在众生的期望之中,将洪荒带向新的未来。
一切都是新生,一切都是开始。而那过去了的,就会成为亲切的怀念。
莫名的,有泪水从她眼角滚下,晶莹剔透,未悲而悲。
红衣青年转过身快步走来,待至近前又愈发小心翼翼,心疼地替她拭去那一滴眼泪:“怎么还哭了啊。”
她茫然地拽住来人的衣袖,颤着声音问他:“真的结束了吗?再也不会有噩梦了吗?”
“对,真的结束了。再也不会有噩梦,也不会有大片大片的劫难。往后岁月漫长,然而,值得等待。”
通天俯身抱住她,眼眸温柔似水。
浮黎铁青着脸,拢在袖中的手捏紧又松开,松开又捏紧,青筋暴露,似是愤怒到了极点。
太清朝对面看了一眼,迅速地松开了元始,还没等他转过来找他算账,又赶忙往那边一示意。
通天,危。
危!通天。
元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在浮黎忍不住想要动手之前挡在了他的面前。
玉清圣人气仪无双,风姿隽永,就算是面对如此糟糕之局面,也保留了作为圣人应有的风度仪态。
“浮黎道友,不知阁下是否听说过洪荒原初的法则之一——婚姻自主呢?”
“事已至此,不如让我们坐下来好好聊聊,我们两位弟弟妹妹的终身大事吧?”
浮黎:“..”
这杀心根本止不住啊(╯‵′)╯︵┻━┻
作者有话说:
一切都是瞬息,一切都将过去;而那过去了的,就会成为亲切的怀念——《假如生活欺骗了你》
总之岁月漫长,然而值得等待。——《如果我们的语言是威士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