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檐上巨响震天,白虹共灵光齐炸!斗得太激烈,下面各派人士都不敢贸然插入,万一被两人的腾腾杀气擦中一点,那可都是废掉的代价。

  沈清秋眯眼望天,飞身一步步跃向最高处的那层楼。

  洛冰河一直内心烦乱,现在才注意到他们所身处的这片屋檐居然通往城中最高建筑。他远远望着沈清秋,高空中疾风呼啸,仿佛能把他吹落一般,心下没由来不安起来,心中焦躁更甚,无心恋战,眼中戾气陡升,反手覆上背后长剑。

  他不在乎了!

  沈清秋大喝:“洛冰河,你别冲动!”

  洛冰河厉声道:“晚了!”手腕翻转,心魔剑挟着一股肉眼可见的腾腾黑气祭出!

  心魔一出,登时一股股极度阴暗暴躁的气息顺着手臂传进身体,如一把火瞬间点燃了身体里原本就蠢蠢欲动的气血。浑身血液疯狂奔涌起来,几近疯癫。他看着沈清秋,只拼命按捺。

  乘鸾直刺而来,洛冰河冷眼瞟过,在心魔剑薄如蝉翼的剑刃上轻轻一弹,仿佛战栗之意从中一波接一波漫出,乘鸾一震,生生在半空中刹住了。

  柳清歌从来没遇到过乘鸾不听使唤的情况,一脸错愕。

  沈清秋深深皱起眉头,他拔出修雅,道:“洛冰河,你过来,今天是该做一个了断了。”

  洛冰河抬头,阴沉沉望他一眼,下一刻,身形便闪现在他面前。一举手,化出一个结界,罩住整个屋檐上方,隔绝外界。

  他盯着沈清秋,神色扭曲地笑道:“了断?你要如何了断?师尊,你我二人,现在难道还断得清?”

  恩恩怨怨,是是非非,早已乱成一团浆糊。

  沈清秋轻吸一口气,虽然握剑在手,却没怎么要交锋的意思。他道:“事到如今,我没什么好说的,果真,纵使机关算尽,奈何天命难违。”

  洛冰河像是听到了最好听的笑话,他嗤笑:“天命?天命是什么?就是任一个四岁孩童被欺辱却无人施以援手?让一名无辜老妇被活活气死饿死?”

  他每说一句,便走进一步,咄咄逼人:“还是让我跟一条狗抢东西吃?还是让我真心付出倾心相待的人欺骗我、背叛我、抛弃我,亲手把我推下炼狱不如的地方?!”

  “师尊,你看,我现在这样,够强了吗?”

  “可你知道我在地下那三年是怎么过来的吗?”

  “无间深渊里,三年之中,我每一时、每一刻,脑子里想的都是师尊。”

  “想师尊为什么这样对我,为什么连一点解释求情的机会都不肯给我。”

  真的,我因你想变强!我因你入魔道!可偏偏没想到,你却因我入了魔而抛弃我,这样冷漠的、决绝的!

  洛冰河笑起来,带着狰狞之意。“我想了那么久,终于想明白了。”

  “那些都不重要,我做我想做的事就够了。天命,要么根本就不存在,要么,就是该被我践踏在脚底的东西!”

  烈日当空,最后一丝云气也消散无踪,阳光□□裸渡满整座城池,辉光灿烂,仿佛赤金遍地。

  沈清秋把目光从天上收回,眼里竟隐隐有泪光闪烁。

  洛冰河见他神色忽然软和下来,不由怔了怔。可同时,脑中一直压抑的疼痛猛地尖锐起来,像是伸头叫嚣的魔鬼。心魔剧烈震荡,他死死咬着牙攥紧欲挣脱的心魔剑。

  不行,不能被它反噬,至少不能在这里!

  他还有很多事要做!他还要带走师尊!

  忽然,沈清秋柔声道:“别让它压制过你。”

  这一声听来,恍如犹置当年清静峰上。

  洛冰河心中诧异,心神越发不稳,脑中似有利刃翻搅,心魔剑倏地黑焰大盛。这次来势凶猛,洛冰河剧痛难忍,几近崩溃,忽然感觉被人轻轻环住了。

  一股仿佛能倾塌千里之堤、洪水般的灵力涌入他体内,磅礴过境,霎时将他体内汹涌的心魔戾气扑熄,仿佛久旱过后的暴雨甘霖。

  洛冰河气息平顺,运转无误,可心却瞬间凉了。

  底下已经有人骇然叫出了声:“沈清秋自爆了!”

  沈清秋放开他,慢慢向后退去,途中踉跄了一下。

  修雅坠下了楼,这把灵力绝品、陪伴了沈清秋十多年的仙剑在半空中断为了数截。

  人在剑在,人亡剑亡。

  洛冰河怔愣看着沈清秋,师尊总有把血往肚子里咽的习惯,此刻却任它狂涌,他声音轻飘飘的,又被风吹去了大半,洛冰河却仍听得真切。

  他听到他说:“从前种种,今日一并还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