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像是破了一个大洞,呼呼的冷风从外面灌进来,冻得他遍体发寒,麻木的疼痛一点一点蔓延到四肢五脏。

  死亡是距离他们那么近的一件事。

  唐晓翼以为自己早有觉悟。

  每个人都拼尽全力地活着,拼尽全力地绽放着,他们一度携手打破医生预言的极限,收到所有人真诚的羡慕与祝福。

  多么美好的日子……

  美好的……甚至有些过头了。

  美好到蒙蔽了所有人的感官,欺骗他们自己能够创造奇迹,能够撑过一年又一年。

  可是……可是啊,这样的美好随着接二连三的死亡结束了。

  有那么一瞬间,唐晓翼甚至咬着牙怨恨起来。

  但他下一刻就平静下来。

  因为实在是没什么可怨恨的。像命运健康这样连怨恨都是无用的抽象事物,唐晓翼甚至不愿去恨。

  他蜷起身子,咬着牙,眼泪从他深埋起来的脸颊上流淌下来。

  唐晓翼不肯继续冒险。

  他安稳在基地的小屋,同时把满满当当的东西塞进了落灰的宿舍。

  而另一边,应雨脸色平静到甚至有些可怖了。

  希燕、于飞飞和伊戈尔的离开给了这个小姑娘极重的打击,温莎的消失更让这种情况雪上加霜。她本人却不管不顾,执意要照常生活,还做主向唐晓翼瞒下温莎带着麻伊消失离开的消息。

  然而,那双向来神采奕奕的眼睛灰寂地冷淡下去,上弯的嘴唇里透着疏远的公式化笑意,原本顾盼生辉的面容此时死气沉沉,只剩下像玩偶一样的机械行为。

  这样的应雨被老父亲逮了起来。

  往日要事缠身的家主突然闲了下来,招着应雨来了一场又一场家庭谈话。不厌其烦的劝说与安慰逐渐起效,老父亲用心的陪伴也让应雨眼底的光亮了起来。

  一个月,一个半月,两个月。

  老父亲的工作逐渐恢复正常,应雨的情况也好转许多。她逐渐恢复了原先的样子,只是不再提起朋友的事情。

  在第三个月到来的时候,基本恢复正常的应雨敲开了唐晓翼的房门。

  “我听说你不肯冒险了。”

  唐晓翼闪躲着应雨平静无波的眼神,为自己的怯懦而羞愧,不肯应声。

  “我还听说你变成宅了。”

  唐晓翼仍旧不肯看应雨,却点了点头。

  应雨望着完全失掉少年意气的男朋友眼圈发烫,口中话却冰冷:“走出去都不肯了吗?”

  唐晓翼被她陡然寒下去的语气吓了一跳,缓慢地摇摇头。

  “温莎离开了。”应雨缓慢地这样说道,看见唐晓翼的肩膀又是一抖。

  “我要回学校,你能来帮我做些事吗?”应雨背过身去,竭力维持住自己的平静音调。

  唐晓翼只低低地应一声。

  应雨回到了圣斯丁学院,带着唐晓翼。

  当年与他一同办理休学的,一共三个。

  成为他朋友的,一共四个。

  现在回来的,只他一个。

  唐晓翼接手了应雨推来的所有琐碎工作。本就不擅长这个的他忙得几乎脚不沾地,晕头转向,根本来不及去做噩梦,也来不及再去怀念友人。

  应雨不肯帮忙。

  或者说她的本意便是如此。

  “过多的哀伤是没有好处的,是无济于事的。”端坐在桌子前的小姑娘垂下眼睛,手指轻轻摩挲着相框的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