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七五同人)开封小酒馆>第44章 替他喝吧

  为了不让人们发现他的异样, 谭知风起身走到了后厨,开始处理剩下的那一部分羊肉,那本来是他留给徐玕和陈青的。

  “哟, 子衿, 你可算来了!”谭知风刚拿起刀, 就听见外头响起了周彦敬他们的声音。看样子, 陈青终于到了。谭知风抬头往桌边,陈青冻得不轻, 脸色有点发白,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发觉谭知风在看他,他好像受惊了似的,半天才努力的挤出一个笑容。

  “好了,干一杯吧!”灼灼把酒烫好了, 一盏盏放在围坐桌边的众人面前。

  “谭掌柜,你别忙了, 先过来吃点东西吧!”周彦敬和吕扬对他喊道。谭知风只得放下手里的东西走了出去。

  灼灼分酒分了半桌,从文惠那里经过的时候她稍愣了愣,文惠却冲她眨眨眼,自己拿了一杯在手上。王朝惊讶的瞪大眼睛问道:“文惠大师, 您是出家人, 也能像咱们一样吃肉喝酒吗?”

  文惠笑着道:“这可就是俗世间的误会了,《戒律广本》中说:僧人并不需要吃素,佛家禁止吃的,是‘荤’。何为‘荤’?说的可不是鸡鸭鱼肉, 我们管那些叫做“腥”, 而不叫‘荤’。佛经里头的荤,乃是熏的意思, 说的是那些气味不洁净的菜蔬。正所谓——‘荤乃蔬菜之臭者也’。

  他大大咧咧的卷起宽大的僧袍的长袖,端着酒杯道:“所以,我肉也吃得,酒也喝得,只是谭掌柜你准备的这些鲜美蘸酱恐怕就和贫僧无缘了。”

  谭知风大开眼界,忙道:“其实也不妨事,至少这芝麻酱是在下亲自炒出来的,完全没有放什么气味不洁之物,您尽管用就是。”

  文惠一双凤眼转着:“哦?那就多谢了,来,谭掌柜,我先敬你一杯吧。”

  “不不。”谭知风赶紧摆手:“我不能喝酒。”

  就在这时,谭知风发觉身后传来一阵寒气,熟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我是他的兄长,我替他喝吧。”

  文惠满眼笑意,看看谭知风,又看看他身后的徐玕,和徐玕一起碰了个杯,把那眉寿酒一饮而尽了。

  谭知风刚才吓了一跳,费了好大力气才在文惠面前忍住自己惊讶的情绪。他回头看了看徐玕,徐玕脸色毫无异样,带着微笑望着谭知风的眼睛。

  “哦,我还给你们两个留了不少肉呢!”谭知风怕大家接着劝他喝酒,赶紧快步走进了后厨,身后响起了徐玕的脚步,他也跟着谭知风一起走了进来。

  “刚才吓到你了?”徐玕见谭知风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走到他身边开口问道。

  “那倒没有。”谭知风抬头看了看他。他满肚子心事,想问徐玕刚才去了哪儿,想告诉他刚才看到的那一幕,还有文惠,谭知风根本不知道他是从哪里跑出来的,但徐玕似乎对他的出现并不意外,或许,徐玕知道他的来历……谭知风正想着,却听徐玕自己开口道:“是我不好,回来晚了。没想到会耽搁这么久。”

  说着,徐玕侧身洗了洗手,问道:“该做什么了?”谭知风见状,只得简单的向他解释了一下如何处理这些肉,怎样才能去掉那些影响肉质的筋和膜……徐玕认真的听了一会儿,拿着刀开始替谭知风剔起了肉。

  谭知风没事做了,在一旁默默看着。过了一会儿,他打定了主意,从风险系数最低的问题开始问起。趁着徐玕停下来歇一歇的功夫,他便问道:“那位文惠大师,他……到底为什么这么有名?”

  “他是京城数一数二的高僧。”徐玕回答,“虽然才来了京城一两年,但曾经替官家诊过病,官家对他礼遇有加,封他为天清寺的住持……从前我只听人提起过,如今一见,倒有几分熟悉之感……”

  说到这里,徐玕眯起眼睛,陷入了沉思,不再说话了,过了一会儿才提起刀,像模像样的继续剔肉。

  “你们两个躲在这里做什么呀?肉已经够吃了,都等着你们过去坐呢!”谭知风还没鼓起勇气问第二个问题,灼灼已经冲了进来,拉住谭知风就往外拖。徐玕把肉摆好,端了出去。然后和谭知风一起在桌边坐了下来。

  谭知风坐下后才发觉,自己一边挨着徐玕,另一边是就是那位鼎鼎有名的文惠。文惠时不时就用挑着眼角笑眯眯的瞟两眼谭知风,看得谭知风浑身不自在,只得尽量往徐玕那边靠。

  “眉寿酒啊!是个好名字!”几个书生一边品尝,一边议论。李惟铭这阵子经历了不少事情,如今又就要远行,心中颇多感慨,他已经不知谢了展昭多少次,出乎他的意料,展昭竟然没怎么推辞,就收下了李惟铭的母亲准备的几样礼物。这一下子,李惟铭心里终于好受多了。

  此时,李惟铭站起了身,用手中的箸轻轻敲打着玉瓶,唱道:“……八月剥枣,十月获稻,为此春酒,以介眉寿……”

  “谁要听你唱,”吕扬忍不住又揶揄道,“双莲姑娘可是对面巷子里有名的乐娘,能不能一展歌喉,让我们这些人饱饱耳福呀?”

  双莲害羞的低下头,道:“我的琴不在这里。”

  周彦敬和吕扬都带了小厮,他们纷纷道:“这有什么,我们叫人去你家中取来就是了。”说着,一名小厮已经识相的走了出去,去替双莲取琴了。

  众人接着涮肉喝酒,吃着吃着,双莲的琴已经取来。双莲站起身来,在账台边坐下,调了调琴弦,众人顿时都安静下来,放下酒杯,转过身认真听着。双莲虽然容貌只算中等,但她一开口,声音却十分明澈动人。她试了几句之后,没有接着唱下去,而是询问道:“不知诸位想听些什么呢?”

  一个年纪稍长的文官道:“自从柳七做官出了京,这些年也没有什么婉转缠绵的曲子了,咱们这些整日受案牍俗事羁绊的人,也不知道如今唱的都是谁的词?。”

  人们七嘴八舌议论了几句,有人说晏相公,有人说欧阳永叔,双莲淡淡笑了笑,道:“那奴家就随意唱两首了,还请诸位不要见笑。”

  谭知风也跟众人一起看向双莲,只见她轻拢琴弦,舒展歌喉,唱道:“玉壶清漏起微凉,金杯重叠满琼浆。会仙乡……新曲词丝管,新声更飐霓裳。炉暖泛浓香。泛浓香、为寿百千长。”

  她的歌声犹如一股清冽的泉水,在屋内氤氲升腾的暖气中格外令人心驰神怡。谭知风也忍不住叫了声好。一旁久经风月的吕扬笑道:“这是晏相公的‘望仙门’,哎呀,谭掌柜,往后你能不能多请请双莲姑娘到这里来唱曲子呀?肯定会让你这酒馆的生意更加兴隆的。”

  谭知风老老实实的回答道:“双莲姑娘是有名的乐娘,我可请不起她。更何况,邀请她出来唱一回,还得看楼里的妈妈同意不同意呢。”

  听见这话,双莲和李惟铭脸上都露出了忧愁的神色。谭知风估计,此番李惟铭前去延州,他和双莲就要分开了。一来他不可能出得起为双莲赎身的银子,二来延州天寒地远,李惟铭这样的书生都不一定能受得了,更别说是娇滴滴的双莲了。果然,双莲重调琴弦,又唱了两首惜别的曲子。席上众人不觉唏嘘起来。

  谭知风忍不住小声问徐玕道:“给双莲这样的乐娘赎身,要多少钱?”

  徐玕想了想,道:“少说也要三四百贯。”

  “怎么,谭掌柜起了惜香怜玉的心思,想要替双莲姑娘赎身?”徐玕话音刚落,文惠就端着酒盅凑了过来。谭知风赶忙解释道:“不,双莲她……她是那位李兄的意中人,只是此番李兄要前往延州,眼看他们两人要劳燕分飞,我有些替他们惋惜。”

  “嗯……”文惠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贫僧也觉得你和双莲没有缘分……”说着,他忽然拉起了谭知风的手,仔细的看着。谭知风吓得一动不敢动,不知道文惠会不会瞧出什么端倪来。谁知文惠却探身看着徐玕,道:“徐施主呀,你知不知道,你这小弟弟好像和我们佛家渊源不小呢呢。你想不想让他随贫僧一起修行,将来永登极乐?”

  “不好意思,舍弟暂时不会考虑出家的。”不知道为什么,徐玕马上就客气的回绝了。

  “呵呵,考虑考虑吧,我已经有很久没有收过弟子了,上一次,还是两年前呢。”文惠道:“况且做我的弟子,不用管什么佛门清规,连色也不用戒……”

  “咳……”谭知风刚喝了口水,听见这句话呛得咳嗽起来,喘了一会儿才回答:“多谢大师好意,我、我以后考虑考虑……咳……”

  就在这时,双莲纤纤十指下的琴声忽然发生了变化,几个音调流泻而出,方才还婉转柔美的曲子忽然变得深沉而带着几分苍凉。座中的文人们纷纷肃然端坐,有人道:“这就是范公常弹的‘履霜’吧!”

  曲毕,双莲站起身来,清声唱道:“碧云天,黄叶地。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山映斜阳天接水。芳草无情,更在斜阳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