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妮和利兹在一张小酒桌旁坐了下来, 达西体贴地避开了二人的谈话,坐在了酒馆另一边的一张桌子旁,拿出了刚才众人签字的协定细细查看了起来。

  安妮打量着利兹的穿着, 她和安妮一样, 换上了裤子, 腰间系上了仅合围的罩裙。但是蓦地改变着装和观念并非那么容易,利兹的长裤更类似阔腿裤, 宽大的裤摆就像是长裙一样。

  烛光照在利兹的眼中,就像是心火在燃烧。

  “班纳特先生和太太同意了你——”

  “当然, 没有。”利兹打断了她的话, 语气中透露着些许烦躁和忧愁, “父亲什么也没说,我说不清他究竟是赞同还是反对,不过我猜他早就知道了我这些年做了什么,也猜到了我的决定。可妈妈从前毫不知情,这次歇斯底里, 声称过两天就要带我回朗博恩——正好夏天已经过去了,我们本来也就到了要回朗博恩的时候。”

  “那也好。”

  “不, 那不好!”利兹摇了摇头,“我的文章将在明天的报纸上发布,到那时,看到报纸的所有人都会知道‘班纳特先生’是一个女人。安妮, 无论会遭受抨击还是温和的评价, 我都想要亲眼看看。”

  “那你的编辑?”

  “他早就知道了。”利兹抿了抿嘴,“他告诉我,有一次我寄稿子给他时,信纸中无意间留下了一根长发……他那时就怀疑我的身份了。”

  可他却没有因此改变态度, 而是尊重这个笔名背后的人。

  “利兹,你也很幸运。”安妮笑了。

  利兹点头,可她眉间的松快和庆幸很快又被忧愁笼罩:“安妮,老实说,就算明天有千千万万的人在阅读我的文章和声明后唾骂我,我都能假装没有看到、没有听到,或者立刻反驳回去。但是,倘若妈妈一直不能理解我,我却不能用最凌厉的语言去争辩。”

  “这也是我曾经提醒过你的,利兹。”安妮叹了口气,“我先送你回家吧,夜色已深,他们一定担心极了,伦敦的晚上可不安全。”

  “……我回去的话,明天恐怕就会被关起来了。”利兹小声地嗫嚅道。

  安妮知道她想要看看人们对“班纳特先生”身份曝光的反应,便提议:“明天我去接你和班纳特小姐出来玩蒸汽船,班纳特先生和太太不会不给我这个面子,到时候我们可以……”安妮挑了挑眉毛。

  利兹重重地点头,感激地抓住了安妮的手。

  “现在,我们送你回去。”安妮当机立断,站了起来。

  达西一直留意着这边的动静,也立刻起身,和二人一起离开了酒馆。

  利兹见只有两匹马,立刻主动提议道:“我和安妮骑一匹马!”

  达西没有回应,只是翻身上马,接着弯腰、抓住了安妮的手,一把将她拉上了马。

  安妮恍然间坐到了马背上,被达西圈在了怀中,难得不好意思地朝利兹微微一笑。

  利兹眨了眨眼睛,也翻身上马,利索地侧骑跟在了二人的身后,心怀忐忑地朝加德纳家走去。

  *

  第二天,当安妮坐着马车来到加德纳府门前时,听到里面传来班纳特太太的尖叫。安妮担心利兹会出什么事,立马跳下马车敲响了花园的栅栏。

  下一秒,大门就被打开。

  利兹拉着简一溜烟地大步朝安妮跑来,班纳特太太的“哭天喊地”戛然而止,加德纳太太连忙拉着她回到了屋内。

  “利兹!记得给我带丝巾!你答应我的!”小姑娘的叫声从二楼的窗户里传来,安妮抬头望去,只见三个年幼女孩整整齐齐地趴在窗边,朝楼下探头探脑。

  利兹挥了挥手中的帽子,手脚利索地爬上了马车。简不好意思地朝安妮露出了一个羞涩的微笑,正要道谢,安妮连忙道:“快上马车吧,跟我还客气什么。”

  说着,自己便先爬了上去。

  简这才松了口气,跟在安妮的身后爬上马车。

  马车缓缓行驶了起来,安妮坐在了两姐妹的对面,问道:“如果我没有记错,刚才喊话的那位是莉迪亚吧?”

  “没错,正是她,我们最小的妹妹。”

  “我差点忘记要给她带丝巾了!”利兹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十分不好意思,“我的‘裙裤’就是由她来设计的……我答应给她一条菲尼克斯的云罗丝巾作为报酬。”

  “天啊,那太贵了,利兹,你怎么能答应她这种条件呢?”简很是不赞同。

  “这是她应得的报酬。”利兹一脸严肃,“虽然姐妹间不该计较那么多,可我却觉得,如果她们能意识到凭借自己的天赋和能力也能挣钱、也许将来能养活自己,也不是什么不好的事情。”

  “可是,养家本来就不该是淑女要操心的事情。”简不认同地摇了摇头,“父亲留给我们的钱虽然不多,但也不至于……”

  安妮和利兹交换了一个眼神,她们都明白,简是一个无比合格和标准的淑女,她的想法也是大多数淑女和夫人都会有的想法。她们不能指责,却只能默默地希望用自己的行动影响。

  “达西先生呢?他没有一起来吗?”利兹忽然问道。

  “他先去书店了,稍后和我们集合。”

  安妮没有说达西去书店做什么了,可利兹立刻就意识到他去书店的目的是什么,立刻紧张地坐立不安了起来。

  泰晤士河旁,沿岸停靠着一艘艘的蒸汽游艇,白色的雾气和烟尘从水面上升起。游玩的淑女和绅士们的欢声笑语热闹得几乎将游艇掀翻,利兹和简立刻趴到了马车窗边,跃跃欲试。

  “我要让你看看我的本事!”利兹兴奋地叫道,似乎将那些烦恼抛到了九霄云外,“我上次可是独立操控游艇开了好长一段路!我开得可好了!你给我作证,简!”

  简捂住了嘴:“你瞧你的样子,简直像个男孩子。”

  “我当然不比男人差,简!”利兹毫不在意地甩了甩头发。

  安妮哈哈大笑。

  这时,马车缓缓地在一个租赁游艇的小“渡头”前停了下来,三人迫不及待地跳下了马车,朝那“渡头”跑去。

  “实在是不好意思!小姐们,我们今天的游艇已经全部被预定完了!”柜台后的男人满脸歉意,他指了指一旁的小黑板,那上面写着“今日预定已满”的字样。

  “啊?!”简和利兹异口同声地叫了起来。

  安妮的目光却在那小黑板底下的一个标志上停住了——那是布里奇沃特公爵的标志。她已经许久没有再想起那个人、那个家族了,那些痛苦的经历仿佛如同过往云烟,已经被更加宏达而广阔的视野所覆盖。

  “安妮,怎么办?要不然我们今天就不玩游艇了?”利兹的呼唤将安妮从回忆中拉回。

  安妮恍然回过神,眨了眨眼睛:“如果你很想玩的话,我也不是没有办法……”

  “里希特子爵?!”

  一个熟悉而粗犷的男声从身后响起,安妮回头望去,只见怀特先生正在不远处骑马朝这里望来。

  怀特先生见安妮回头,立刻翻身下马,朝她们行了一个礼。

  安妮的身边有两位姑娘,便向他行了一个简单的屈膝礼,接着向两位班纳特小姐介绍了那人的身份。

  一行人又互相行礼,客气地见过。怀特先生的视线落在了安妮身后的小黑板上,顿时了然,他指了指远处对岸的渡口,说道:“里希特子爵,对岸便是我的船厂的生意。我不知道您对蒸汽游艇感兴趣,不过,我现在就可以为您安排专用的游艇,请您一定不要嫌弃。”

  “怀特先生,您实在太客气了。专用游艇就不必了,我总是住在乡下,难免浪费。”安妮示意身后二人上马,“既然知道那是您的产业,那么我一定会支持您的生意。正巧,这里预订已满,恐怕我不得不改变了。”

  改变什么?安妮没有说。

  但是这对于她来说,仿佛是一个迟来的告别。从此布里奇沃特将与她彻底再无瓜葛,而安妮也会有更多的选择,更广阔的世界。

  怀特先生还有生意要谈,便交给安妮一封自己的手书后急忙告辞了。

  班纳特姐妹上了马车,安妮正要爬上去,动作却忽然一顿。她蓦地回头,看向那渡口柜台背后的男人,问道:“你知道我是谁?”

  “……知道,里希特子爵。”那人艰难地点了点头,“我从见到您的第一眼,就从您的穿着猜到了您的身份。”

  “所以,这里的游艇并没有预定满,对吗?”

  “不不不!您误会了,我并没有欺骗您。只是……”只是,如果是以前,即便是订满了,他无论如何也会找出一条无人使用的游艇——甚至是爱杰顿先生专用的那艘。

  安妮心中一空,可她并不觉得难过,反倒是彻底地松了一口气:“我明白了,谢谢你。”

  子爵的感谢让那人紧张得语无伦次了起来、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待他反应过来时,那马车和那莫名令人生畏的里希特子爵已经彻底消失在了视线之中。

  *

  轰鸣的蒸汽机声、水声和尖叫声在水面上一阵阵地响起,利兹和安妮配合得天衣无缝,蒸汽游艇平稳地在水面上行驶着。

  安妮上一次在泰晤士河旁遇到这对姐妹时,她们身旁还有两位男士,克制又优雅,这时却玩疯了。帽子早就不知道被风刮到了哪里,长发随风飞扬,全然没有往日里端庄淑女的样子。

  冰凉的风和不算好闻的味道迎面而来,可安妮却觉得这味道无比熟悉,心跳极快,就好像看见了未来。

  简起初也坚持着淑女礼仪,不敢大声尖叫,可这二人兴奋的喊声和那游艇格外刺激的速度让她的脸也逐渐涨红了起来,终于克制不住,学着她们的样子大声尖叫了起来。

  “利兹!我们休息一会儿吧!”简大声喊道,“太刺激啦,我都有些喘不过气来了!”

  安妮点了点头,做了一个船长的动作,指向了出发时的渡口,大声命令道:“听我指令!前进!”

  利兹哈哈大笑,差点倒在了方向盘上。游艇打了个滑,吓得三人都尖叫了起来,安妮眼疾手快地扶正了方向盘,操控着游艇朝渡口的方向行进——那里已经站着那个熟悉的人影了

  渡口上,工作人员早早地准备好了长杆和绳索,稳稳地将游艇停靠了下来。

  安妮抬高了腿,一步一踩地来到了船沿边,一只手伸到了她的面前,安妮抿了抿嘴,握紧了那双手。

  这双手的主人牢牢地抓住了她的手,另一只手搂住了她的腰,稍稍用力,安妮便掉入了他的怀中。

  达西低声和安妮说了些话,逗得她耳朵通红,待她反应过来回头时,那姐妹俩早就已经在船员的帮助下上了岸。

  “上马车吧,我带你们去书店那边逛一圈。”达西说着,挽着安妮的手朝马车停靠的地方走去,“我已经买了一份报纸,就放在马车上,你们可以看一看。报纸上有些来自编辑的评价和特邀作者的看法,不过,我想那些真正的读者的想法才是伊丽莎白小姐最在意的。”

  “您说的不错,达西先生。”

  一路无话,利兹很快就从开迷你游艇的兴奋中脱离了出来——安妮原本想用这刺激的娱乐方式让她分心些、别一直想着那可怕的事情,可效果却一般。

  然而……安妮抬头看向班纳特小姐:简的柔美的脸上此时不再是单纯的担忧和困扰,反而增添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坚定。

  察觉到安妮的视线,简移开了投向妹妹的视线,朝安妮微微一笑,那笑容中带着些感激。

  马车很快来到了城中心,安妮朝窗外望去,正巧马车经过了一个报亭——报亭前聚集着一群人,脸红耳赤地正在争辩着什么,隐隐约约能听到“班纳特”“骗子”“厉害”之类的词语。

  安妮猛地回头朝利兹望去,只见她眼神有些恍惚、咬紧了牙关,显得脸色格外冷峻。

  马车没有停下,一直朝前面行驶着。

  安妮的手忽然被暖热的一团拢在了手心,她侧脸望去,达西的脸忽然靠近,嘴唇轻轻地印在了她的额头。

  安妮嘴唇微动:“我没事,我早就已经看开了。”

  那些言辞她已经听了无数遍,此刻已经完全伤害不到她了。可达西作为身边人反倒没有那么容易从愤怒中脱身,每次听到那样的话,都忍不住想要捂住她的耳朵,捂住她的眼睛。

  利兹的视线从眼前二人的身上掠过,不无歆羡地抿了抿嘴。

  马车逐渐减速,四人同时朝外面望去,只见马路对面正是市中心最大的书店。此时,这条马路不复平日里的整洁干净,挤满了人,地上散落了被撕碎的大片大片的报纸。

  “道森,去把那些碎报纸捡来给我看看!”安妮敲了敲马车的车厢。

  车夫道森立刻领命,跳下了马车,往马路上跑去。他弯腰捡起了好些破报纸,但他没有急着交给主人,反而挤到了那破口大骂撕碎报纸的一群人身旁,机灵地探听着他们大声怒斥的言论。

  安妮见道森的脸色由白转青、又由青转红,很快他就没有再听下去,脸色忿忿地转身朝马车跑来:“里希特子爵,请。”

  安妮伸出手,要接过他递来的报纸——可她没能接过,另一只手就从她的指尖将报纸一把夺过。

  利兹胡乱地翻阅着,安妮睁大了眼睛垂眸望去,只见那些破碎的报纸上不约而同正是“班纳特先生”往日专门刊登作品的版面。报纸上还印着或轻或重的脚印,有些甚至还散发着腥臭气。

  这时,正巧三四位绅士结伴从马车旁经过,对话一字不落地进入了她们的耳朵。

  “……你看到报纸了吗,那‘班纳特先生’竟然是个女人……”

  “简直离谱!我才不相信,那些女人能写出什么作品?我妻子倒是常常看些女人写的书,都是些落魄子弟和歌剧女演员的情/爱故事!悬疑?她们的智商怎么可能写得出来!”

  “那你这次可不得不信咯,‘班纳特先生’自爆了!”

  “就算他是女人,不知道她是从哪里抄来的故事?你难道觉得女人能写出那样毫无逻辑漏洞的精彩绝伦的故事?反正我是不信!”

  “……”

  “嘭嘭嘭!”利兹没忍住,敲了敲马车的车壁。道森吆喝了一声,挥着马鞭,马车猛然行驶了起来。车轮“刚好”踩过了一个小水窝,激起了脏污的水花。

  水花溅落在那些绅士的裤脚上,引来了脱口而出的咒骂声。

  可当他们抬起头时,马车已经走远了。

  他们只能看到马车的背后印着一个低调又醒目的家徽。

  “那是……”

  “里希特子爵的马车!”

  “!!!”

  几人倒吸了一口凉气,面面相觑。

  “哈,恐怕你们刚才的那些话都落入里希特子爵的耳朵里咯!她可不是什么好招惹的家伙!”一个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惹得同伴们纷纷怒目而视。

  *

  将班纳特姐妹送回加德纳府时,失魂落魄的利兹和满眼通红的简又是让府上一团乱。利兹和简没心情打招呼,便匆匆跑上了楼,不顾身后家人的呼唤。

  “利兹,我的丝巾呢!”莉迪亚尖叫了起来,追了上去,“你答应给我买的!我都给你设计裙子了!你可不能说话不算话!”

  “莉迪亚!”凯蒂和玛丽立马拽住了不情不愿、嘟着嘴的莉迪亚。

  安妮三言两语解释了刚才的经历,又将达西刚刚塞给她的那份完整的报纸留给了班纳特太太。

  班纳特太太一把接过报纸,一目十行地扫过。

  她瞪大了眼睛,捂住嘴,却从指缝间泄露出了一丝痛苦的哀鸣:“喔!上帝啊……怎么会这样,班纳特先生呢?他怎么还没有回来!我、我该怎么办……我可怜的神经啊……”她差点就要倒下,女儿们慌慌张张地合力撑着她胖胖的身躯,将她扶到了沙发旁坐下。

  “哎呦……我头疼……我可怜的利兹……”班纳特太太痛苦地□□道。

  加德纳太太立刻接过那报纸,看完后眉头紧皱。但她立刻端出了主人的架子,客客气气地和安妮、达西寒暄过。

  二人适时告辞了。

  回到了马车上,安妮忍不住长长叹了口气。

  她的脸忽然被达西两只手捂住揉动着:“放松些,这些事情是她自己要面对的,作为朋友,你已经做到了能做的所有事情。”

  “可是,我总是忍不住怀疑和自责,如果不是我影响了她,她也不必面对这些。”

  “安妮!”达西的声音忽然变得严肃,“她只是第一个受你影响、想到要改变的女人,以后还会有无数这样的人——那也正是你的目标,可是你现在觉得,这样的做法是错误的?”

  “当然不是!”安妮抬起了头,被那双通透的眼睛看得脸色一红,却逐渐冷静了下来。

  “你说的对,我感情用事了。”安妮握住了他那捧着自己脸颊的手,吻了吻他的指尖,“关心则乱,就连我自己遭遇那些事情都不会那样难受,可当我看到她那红肿的眼睛……唉,希望她能振作起来。”

  “她会的,你没有看到吗?班纳特太太实际上已经站在了她的身后。”

  达西的一句话如同划破了乌云的太阳,让安妮豁然开朗。

  是啊!利兹之前最担心的就是班纳特太太不能理解她,甚至反对她,甚至想要把她关在房间里、带回朗博恩,切断她与外界的联系。可毕竟,那是她的母亲。当流言蜚语如同利刃一般割向她时,班纳特太太几乎是立刻出于本能,站到了她的身后,成为她可以倚靠的力量。

  ——如果可以,班纳特太太一定宁愿那些伤人的话是冲着自己来的。

  就像凯瑟琳夫人曾经那样,她义无反顾地将她拢在羽翼下,直到安妮真正展露自己的本领。从一件件小事,到事关生死的大事,凯瑟琳夫人直到现在,才能真正放下她的“责任”,去追寻自己的幸福。

  安妮用力地点着头,长长舒气。

  她探头到车窗外,朝加德纳府的方向望去。那里闹哄哄地乱成一团,可是那嘈杂混乱的喊声却透着温暖的关切和支持。

  安妮不由地微笑,她正要收回视线,眼神却不由地在一个点上凝住了。

  安妮瞪着那个方向,扯了扯达西的袖口:“你看,那是不是兰斯?我没有看错吧?”

  “那是兰斯!”达西肯定道。

  作者有话要说:打算更三千结果写成了六千……不愧是我【。】感谢在2021-02-01 04:03:10~2021-02-03 06:23: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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