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习法术？”陆压微微蹙眉， 他是外来人口，虽然是妖怪，但一点法术都没有， 甚至怎么修行都不会， 要不是开了金手指长生不老不死， 怕是早就变成这个世界的一剖黄土了。
在被欺负的时候， 在找不到吃的饿的火烧火燎的时候，陆压迫切地需要一个老师， 一个能教给他法术的老师，就算只会简单的，他也不会手无缚鸡之力，谁都能在自己头上踩一脚，任由欺凌。
他之前也想拜托大妖， 毕竟大妖那么好，说不定不会拒绝他的请求。
但陆压又想到， 他实在是太笨了，不一定学得会，就算学得会，也不一定学的好， 大妖人好……但并不代表他是个有耐心的人。
所以——
他并不是很想学。
“怎么， 不想学？”孙悟空一阵见血，说破了他内心所想，陆压连忙摇头，“不是不是， 只是我太笨了， 可能学不会。”
“还没学就说自己学不会？”孙悟空缓缓眯起眼睛。
察觉到还没开始学法术大妖就已经有生气的迹象了，陆压连忙做出一副非常想要学习的表情， 期待地看着孙悟空。
“那既然想学的话，就一定要认真，要是让我知道你三心二意……“后面的话没说出来，但陆压此刻都听出了他语气里的狠厉，不自觉身体就抖了一下。
“又不是我要学的，再说我就算认真了也没用啊。”陆压低着头，看着自己跌脚尖小声嘟囔。
“你说什么？”孙悟空向前逼近一步。
“啊？我说我一定会好好学习的！”陆压瞬间直起身，甚至抬起右拳在太阳穴，一副庄严宣誓的模样。
“那就好。”孙悟空非常满意他的态度。
反正他要的只是将人困在山洞里，至于法术——想到小傻子的体质，他也不觉得忧愁，反倒感觉非常轻松。
毕竟不会法术也挺好，省的卷入风雨中。
“那你想学什么？”孙悟空随便想了想自己先前学过的，不管哪一项都不是普通人能学会的，对于小傻子更是难上加难，就算他吃了开窍的灵丹妙药，短时间内也不可能学会！
“嗯？”这话问的陆压一头雾水，他根本不了解法术，都不知道有些什么，随便说道，“都，都行，当然，简单的就行，太难了我可能……”会把你气死。
一想到大妖不许他学前就说丧气的话，陆压赶忙咽下去，改口道：“不管学什么，我都会认真的！”
“那，都有什么呀？”陆压小心翼翼问道。
“趋吉避凶，求卜问卦……”
“……”就没有听起来简单点的吗？
“还有什么？”陆压大大的眼睛里充满了期待，死死盯着孙悟空的嘴，等着他说出让东西悬空或者类似的小法术。
谁知——
“怎么，你想学天罡七十二变？”孙悟空眉角微挑，他问的漫不经心，吓了陆压一跳，“什、什么？不不不，还是别了吧。”
七十二变化，那可是大圣爷的拿手绝活。
就算敲碎他的脑壳，把法术强行塞进去，他都学不会！
“好，那就学七十二变！”
“！”陆压瞪圆了眼睛，“学什么？”他是耳朵出问题了吗？刚才大妖说什么，他怎么一个字都没听见。
“再加——”
“七十二变是不是，我一定会认真学的！”陆压一脸严肃，其实心里早已泪流成河。
完了，他一定会被大妖骂死的。
“好。”孙悟空看着他佯装镇定，其实慌的手指都在颤抖的小模样，眉眼间不自觉流露出丝丝笑意。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小傻子茫然无助，一双大大的猫眼之倒映着自己身影的时候，他就控制不住地想笑。
想让他的眼里只能看到自己一个人，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后。
七十二变——
只有有缘人才能学会！
而小傻子，最基本的法术都使不出来，更不用说此等惊天地泣鬼神的法术了，起码短时间内他是没可能跑出去了。
看着小傻子露出苦恼的神色，孙悟空揉了揉脑袋，给他一点安慰：“没事，只要认真学习，掌握诀窍，七十二变化也不是很难。”
“……”认真学习我可以，可是——掌握诀窍这四个字，臣妾做不到哇！
***
虽然知道自己资质有限，但既然有现成的老师，陆压也想尽快提升自己，尽量给大妖减少麻烦。
但不到十分钟，他本就不多的热情就像是被戳破了的气球——
“噗——”全瘪了。
孙悟空在前面讲的随心所欲，他在台下听的云里雾里，瞪圆了眼睛几乎要将孙悟空瞪穿，他也不知道对方在讲些什么。
他连简单的古文都听不懂，更不用说涉及到天黄地玄的乱七八糟读都读不通顺的高深咒语了。
简直一个脑袋两个大！
坚持了一刻钟之后，陆压终于忍不住，弱弱举手问道：“老大，可以稍微暂停一下吗？”
孙悟空眯了眯眼睛：“怎么了，有没听懂的地方？”
岂止是又听不懂的地方，应该是自己压根就没听懂过！
他就像是被玄幻世界排除在外一般，所有跟法术有关的声音，图像根本不过他的耳朵和眼睛，全部绕道走。
他根本不可能学会的！
对上孙悟空询问的视线，陆压犹豫着点了点头。
“不懂就问。”孙悟空早就发现他的异状了，毕竟只要他一开始讲和法术有关的东西，陆压的上下眼皮就迫不及待粘合在一起，即便他内心知道不能睡，但注意力根本不听指挥，怎么都集中不了。
但如果他说点别的，小傻子的情况就能好一点。
仿佛，有东西在阻挡他学习法术。
孙悟空走到陆压身边，略微弯腰，借着去看他笔记的姿势想要查看他的身体状况。
陆压猛地向前一趴，本来搭在他的肩膀上孙悟空的手一滑，抓了个空。
“……”这还是小傻子第一次主动躲开自己的触碰！
孙悟空眼睛微微眯起，挡住陡然凌厉的眼神，面无表情看着小傻子。
陆压整个人都趴在本子上了，仰着脸笑得非常谄媚：“我的笔记很乱，还是别看了，别看了。”说着他一只手探到身子下，悄咪咪合上本子，抬头发现对方还在看他，笑得脸都僵硬了。
“……”孙悟空差点忘了自己也使不出来法术了，自然无法探查他的身体状况，看脸色像是普通的困了。
他看了看自己悬空的手，脸色非常不好。
陆压还以为他在对自己生气，只能坦诚错误，讷讷说道：“要不，您换一种问法？或许我能回答您？”
“什么？”孙悟空发现，只要小傻子笑起来，他那双大大的眼睛就会眯成一条细长的缝隙，眼尾略微上挑，刷子一般浓密的眼睫毛弯出好看的弧度，脸颊上好不容易养出来的肉堆积在一起，让本来看起来就不聪明的脸更傻了。
看着这张蠢兮兮的笑脸，孙悟空控制不住地也想笑，刚才因法术产生的郁闷瞬间消散。
“您或许可以问、我会哪里？”陆压语气十分恭敬，甚至下意识用了敬语，足以可见他现在多么紧张。
腿都麻了，也一动不敢动。
“那你说，你会哪里？”孙悟空放松倚靠在桌子上，盯着陆压。
“没有、没有会的，剩下的都是不会的。”每次被大妖盯着，都让陆压产生一种被无形的屏障遮盖住的压迫感，没有危险，但非常憋闷，甚至有点喘不过气来。
陆压按了按胸口，觉得因为缺氧，自己的心跳都加快了。
“……”是小傻子能说出来的话了，孙悟空突然俯下身子，帮陆压整了整凌乱堆在胸口的衣襟，又捏了捏他肉乎乎的脸蛋，感受着指尖温热又滑嫩的触感，淡淡说道，“多多抄写两遍，就会自动形成记忆，虽然办法笨了点，但对你非常实用。”
“！”假的吧！
看着大妖放在自己面前的据说是自己改编的精髓，陆压一口血堵在胸口，上不来下不去，他咬着唇可怜巴巴抬起眼：“求、求放过！”
孙悟空勾了勾唇角，起身：“什么时候背诵下来，什么时候才能走出山洞。”
“……”呜呜呜，他怕是要在这个山洞里扎根了。
***
陆压被孙悟空压着好几天像是小学生最后一天补寒假作业一般，笔直坐在书桌前认真抄写咒语。
书桌还是大妖专门替他打磨的，只用来写字。
他本来就写不好毛笔字，再加上写的又都是认都不认识的千奇百怪的字，几天下来，手腕都快不是自己的了。
但这天的辛勤努力，什么都没换来，他依旧提笔就忘。
最严重的甚至刚才抄写一遍，仅仅一瞬间他就忘了咒语的第二个字。
陆压按着太阳穴，一脸烦躁地看着歪歪扭扭蚯蚓一般的大字，眼睛里都能喷出火来。
只想一把火把面前的和法术有关的纸全部化成灰烬！
盯的眼睛都疼了，P用都没有，记不住就是记不住。
这些咒语长的吓人，他甚至字都认不全，更遑论将它们拼在一起背过了，这简直比元素周期表都要难背。
陆压翻了个白眼，瞄了一眼四周，发现大妖早就出去找吃的了，“吧嗒——”一声，手上的笔径直落在地上，他一脸颓靡趴在桌上，生无可恋。
余光瞄着纸上的墨色印记，陆压觉得自己的抄写除了浪费资源，完全没有任何意义。
其实以前也不这样的啊，就在他试图偷学其他妖怪法术的时候，那些咒语虽然自己念着也挺绕口，但勉强还是能记下来的，这些——
他深深叹了一口气，像是在看天书！
“！”或许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是被这个世界的法则排斥的，所以他也不能学习这个世界的法术？
陆压眼前陡然一亮，觉得自己找到了问题的根本所在。
但瞬间他又愣住了。
如果真的被排斥的话，他以后，可能都学不会法术。
那在这个世界，他岂不是一点自保能力都没有？
陆压一怔，如果是以前，他只会觉得，反正自己也死不了，会不会法术都无所谓。
可现在——如果有人捉住他威胁大妖呢？
陆压慢慢直起身子，看着桌上还没完全干涸的墨渍，拧着眉心使劲回忆自己写的最后一条咒语。
“……”想不起来，甚至连一个字都记不起来，只模糊记得好像是清洁术。
当时想着学会就不用每天洗衣服了，方便，这才学的。
不过看来还是逃不过洗衣服的命运！
“在干什么？”背后突然传来一道深沉的声音，陆压吓得一机灵。
“啊！”他一个猛回头，对上孙悟空愕然的视线，使劲拍了拍胸口，安抚差点从嗓子眼里蹦出来的心脏，趴在桌上，“你走路没声音的吗，吓死我了！”
“……我叫你好几遍，你不答应，我才拍你一下的。”孙悟空放下手上提着的一串鱼，走过来检查他的抄写，“你刚偷懒了？”
“不，我没有！”陆压连忙摇头，义正言辞说道，“刚才你也看见了，我在默背，就是因为太专注了所以才被你吓到了！”
孙悟空使劲捏了一把他的脸，看着他龇牙咧嘴说不出话来这才收回手，捻了捻指腹上沾的墨渍：“难道不是做睡觉做噩梦被我吓到，再加上心虚吗？”
“……”心虚是有的，睡觉是真没有。
就算陆压心比天大，得知在一个遍地都是妖怪的世界里完全不能修炼法术，一时半会也有点接受不了，根本睡不着。
没有法术的话，还怎么去找大圣爷。
“你怎么了？”感知到他情绪比自己出去之前要低，孙悟空拿起他面前抄好的咒语，发现也没写几张，不可能是累了。他回头看了看洞口的位置，确定在他出去这段时间没人进来，小傻子也没偷偷溜出去过，放了心。
“我觉得，我学不了法术。”陆压耷拉着脑袋，好半晌才说道。
“嗯？”听出他语气里浓郁的丧气，孙悟空放下大字，靠在桌子上，手心搭在陆压的肩膀上，“一天学不会，那就学两天，两天学不会，就再多学几天，总能学会的。”
不，学不会的，这个世界不会让我学会的！
隐隐已经感受到了法术在排斥自己的陆压心情沮丧，甚至不愿意看到孙悟空。
他本来不想说的，毕竟自己没用也不是什么值得宣传的事。
但大妖手心温热的力量传递给他的时候，陆压莫名地就想倾诉。
穿越这个秘密就像是一座大山，压在他心上太久了，再不发泄出来，他紧绷的神经迟早会断！
他抬头，那双黝黑深邃的眼睛就像是两团旋涡，将他的灵魂都要吸附进去，毫无征兆的，陆压的眼圈就红了。
他扔下笔，双臂张开，一把抱住孙悟空的腰，哽咽着说道：“我以后，都不可能会法术的。”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小丫依旧那么会撒娇～
毕竟，会撒娇的孩子有糖吃～
认真端着狗盆排排坐，等吃狗粮～
今天评论还是有红包包，笔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