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人都看出香取遥心情不好,只他每次如此都不迁怒他人,唯有条野一人受气,旁人也就没当回事,只以为是条野又干了什么蠢事。

  这对冤家闹别扭的事儿太多了,横竖最后都是香取遥占上风,顶多就等着看热闹。

  直到内务卿派人来部队请香取遥的时候,才察觉到香取遥的异样。

  “第七机关?”香取遥看到对方递过来盖了章的临时调令,问那名次官。

  次官脸上带着笑,笑得太过灿烂,配合他那上了不知多少发油的大背头时,就显得格外的虚假。“是的,内务大臣有命,希望香取大人能配合一下,修改几名异能者的异能。”

  “应该不只是如此吧。”这种事情也不是第一次做了,在修改过绫辻的异能之后,他也帮体制内一些异能力者修改过异能。比起福泽谕吉只能对部下生效的‘人上人不造’,香取遥的‘完美世界’更贴合官员们的心意。

  他们要的是能够忠诚于国家的异能者,若是那些人修改的前提是效忠香取遥,铁定不会同意。

  而之前所修改的,也就是改一下发动条件或者效果偏差,诸如绫辻行人那种特级危险的异能基本没有。然而,第七机关是不一样的,那里关着许多被政府隐匿的危险级能力者,比如有个能够让空气爆/炸的异能者,因为几近于无敌,又舍不得处刑,干脆就关起来。

  当然,这个关也伴随着一些条件,以保住对方性命为交易,让后者配合一些异能实验,与改造人体一样是违背人伦的人体实验。

  当然,香取遥也知道里面也有一些异能并不危险,但不利于社会稳定的能力者。比如有一名异能者的能力是‘抹去犯罪痕迹’,只是在以破坏社会公共安全的理由囚禁之后,却让对方协助一些人抹去他们的黑料。

  香取遥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并没放在心上,他不是多管闲事的人,除非这件事影响到他,一般而言是不会主动去管的。人世间的爱恨嗔痴他更多是以旁观者

  的角度去看待。

  只是这一次的任务到底不同。“增强异能,将能力发动的钥匙交托他人……”他念出了上面的话,“交给谁?”

  “这个香取大人就不用管了。”次官笑着道,“听闻您收养的妹妹,在之前就是靠一个手机来使用异能力,反是持有手机的人就能够操纵她的异能……这件事对您来说只是换个模式而已,并不困难。”

  “原来是这样……”香取遥将文件放在桌子上,他浅笑着对队长说,“队长,这个任务您怎么看?”

  没等福地开口,那次官道:“香取大人,如今密鲁菲奥雷野心勃勃,我国正需要提高战力,才能面对未来的危机。接受改造的异能者皆是罪大恶极的罪犯,若是不加个保险,怎么敢用。”

  “啊,我懂了。”

  “您懂了就好。”次官笑得更灿烂了。

  立原冷眼看着这一切,嘴唇动了动到底还是没说话,心里隐隐闪过一丝悲哀。虽说他是军人,上级的命令应该听从,可这种事情他到底无法全盘接受。

  他们猎犬的称号说着好听,但就以福地樱痴为例,他无数次化解了危机,成为人们口中的英雄,但能够成为猎犬的队长已经是顶天了,注定不会再进一步。

  真正持有权力的永远是普通人,异能者不过是他们手里的工具。就连已去世的御前殿下,他的氏族非时院内的人,也全都是从国内挑选出的精英组成的普通人阵营,一个异能者都没有。

  毕竟……王权者在成为王之前也都是普通人啊。而石盘在赐予人能力时,也将异能者排除在外。

  异能者,比权外者更加被边缘化,他们是怪物,从始至终,都是不被接纳的怪物。

  若是香取遥答应了这个任务,那些官员尝到了甜头,对异能者的生存环境会造成极其恶劣的影响。他们忌惮能力者,又觊觎他们的力量,若是能够任意驱使异能者为工具使用,恐怕‘失踪’‘重度犯罪’的异能者数量将会骤增。

  但他就算反对,也不能开口。唯一有资格说话的是队长,但其实若是香取遥同

  意了,队长也无法反对。

  决定异能者未来的是香取遥。

  “说起来,我听说我们国家当官的基本上都是世家出身,就算是平民,也有财阀支持。现在那位首相就是有国内几个大财阀支持才坐上去的吧。”香取遥捏着下巴思索着。

  条野挑眉:“你想干嘛?”

  “你说他们全部破产的话会怎么样?”香取遥认真的道,“虽然没做过,但这点小事还是很容易办到的。”

  所有人:“……”你是不是说了什么很恐怖的话。

  因为觉得可行性很高,香取遥来了点兴致:“哎呀,我也不是什么魔鬼,反正现在已经锁国,进入应战时期,搞成这样生意都很难做了,而且资本主义嘛,资本最大,他们说不准还会囤货要挟政府给点特权便利什么的。”

  他双手合十,快乐的说:“我把他们全搞下去,换我的人上去,那以后是不是我想让谁当官就当官,这些内务省的全部换一遍是办不到的啦,那把这个机构撤掉,折成七八个分工明细的可以吧。官员选拔我不插手,但我也不资助,就看谁有才能就上呗。你们知道的,我这人特爱和平了,才懒得管这些政治上的事儿~”

  无人说话,次官已经汗如雨下。“香取大人……您这话若是被听到,可是会送军事法庭……”

  “但是我办得到啊。”香取遥笑眯眯的对他说,“不只是那些大财阀,你、你的上司,谁特么再来忽悠老子干这人损人不利己的事情……”

  他站起来,一步一步缓缓的走到次官面前,那次官竟然随着他的靠近,挺直的腰背缓缓弯下,头压得低低的,整个人就差趴在地上。

  他的脸色一片惨白,呼吸沉重,只是入气多出气少,两眼都开始泛白。一股前所未来的压力,无形的压在他头顶上,压得他四肢发麻,难以呼吸。

  他其实并未将香取遥放在眼里,大体上那些高官政客都是如此,若不是他与两位王权者交好,去世的黄金之王也很重视他,而又背靠军警,这种天真的人早就被

  人流撕成碎片。

  香取遥不仅是超越者,他背后的金钱也让人趋之若鹜,如今这危险的战局,加上青王威望不足以震慑宵小,牛鬼蛇神瞄准这个机会就想要从他身上撕扯大片利益。

  这次任务只是一次试探,试探的不是香取遥,而是猎犬。他身为次官,在内务省也是排得上前几,若不是为了试探又何必亲自来一趟。不过是以权压人,让福地樱痴不能随意发表意见,毕竟即便香取遥的军衔比福地低,但超然的超越者身份却稳压对方一头。

  至于香取遥愿不愿意,无所谓,这种没脑子的人,用大义和道德压下去总有让他退步改口的机会,他很有自信。

  可现在他知道错了,香取遥并非他们想象的软弱可欺,否则……在发表了那幼稚却又让人无法忽略的话语之后,此时这危险的,让人无法反抗的威压又如何解释?

  动不了,甚至有一种自己就要死在这里的感觉。他虽然出身富贵,却也是一步步靠着手腕爬到这个位置,他也曾经上过战场,看过怪物们的战斗,也曾经面见过最大的怪物——国常路大觉。

  但……为什么香取遥,给他的感觉比之前经受的要恐怖数十倍!

  完全无法冷静下来,向他走近的香取遥,犹如巨人在俯视蝼蚁一样,他从未如此清楚的感觉到,对方捏死自己就如同捏死一只蚂蚁那般轻松,可他却无路可退。

  “你以为你们是谁?”香取遥的脸上还带着笑意,碧蓝色的眼眸却幽深得让人联想到海啸扑来前平静的深海。

  “你以为为什么国常路大觉、宗像礼司……那些真正的王都不敢在我面前如此放肆的理由是什么?”他嘴角扬起的弧度加深,而面前的次官哇啦一声吐了一大口血。

  他颤抖着身体,感觉到自己生命力的流失,他看着血中自己的倒影,好像一下子苍老了数十岁,但是下一秒又变成了原来的样子。不是香取遥对他做了什么,而是他自己吓破了胆,快把他自己吓死了。

  香取遥抽出军刀,刀尖一挥,次官那涂满发油的头发就被削了一半

  连同头皮一起削去,血流下来,将他的脸染得一片通红。

  但是次官没有惨叫出声,因为过度的恐惧,喉咙像是堵塞着什么硬物,无法发生,只能嗬嗬的发出凄惨的气音。眼泪混杂着血液低落,混杂着失禁后的异味,慢慢的充斥这个房间。

  他身后坐在红椅上的条野用手帕捂住了鼻子,却没有发声,只是静静的‘看’着这一切。他脸上没有丝毫意外或者吃惊之色,对香取遥这种违背平时作风的行为,好似理所当然一般。

  而其他的同事们,也都一脸肃穆的保持着沉默。

  “知道为什么我要跟你说这些么?”

  室内回荡着香取遥平静的声音,他周身的空气却是被惊扰一般的,出现了振动的波纹。地面的瓷砖咯吱的出现裂缝,壁灯上的点的烛火唰唰的全部熄灭。

  他说:“遵守人类的规则和法律,不是我认同它们,而是这样做对我有利。但,若是反过来的话,让你们不停的修改到让我满意的程度,办起来也很容易——

  只要碍事的家伙全部死掉就好了。你们这些人,还有白兰先生,我觉得都死掉反而清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