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打量了眼前的男子,叹气道:“时也,现在你喜欢这种幼稚小屁孩了吗?”

  五条悟反唇相讥,“你也没成熟到哪里去啊,矮子。”

  “哎呀,谁会在眼睛上缠绷带啊,绷带这么美妙的东西可不是你拿来博取同情的工具。”

  “先管好你自己吧,看你全身缠着绷带,一定是一级伤残了吧?残疾人就不要出来勾引别人家老婆了。”

  “时也好像是单身哦。”

  “你是聋了吗?没听见我叫他老婆吗?”

  “你们两个慢吵。”筱原时也看了看时间,“我先回家了。”

  他没走出两步,被五条悟伸手拎了回去,又不由分说的将他扛在肩上,带走了。

  临走前五条悟礼貌的打了招呼,“拜拜,备胎。”

  回去的路上,筱原时也忍不住骂,“你他妈的是不是找死?”

  “不乐意啊?那好,我给你十分钟的时间反抗我,如果你能反抗成功,我就放了你。”

  他由于刚刚被太宰碰触到,咒力全失,没法反抗,只能任由对方将他扛回了家。

  他被带回寺庙,又被扔在沙发上,浑身的骨头酸疼。

  “我警告你不准跟野男人乱搞的。”

  他无奈的辩解,“太宰先生又不是野男人。”

  “谁管他是不是,我说过了,要是你想跟别人睡,就让那人把你娶回家再睡,没名没分睡了有什么意思?”

  筱原时也没耐心跟他吵架,打算赶他走。

  但此时惠被吵醒了,揉着眼睛从房间里出来,见到五条悟之后,立即扑上来拉住他的胳膊。

  “不要,不要赶他走。”

  又是个捣乱的小屁孩。

  五条悟走了之后,惠相当难过,甚至哭了一场,连续好几天都无精打采。

  “我想让小五留下来陪我玩,他走了的话就没人陪我玩了。”

  筱原时也叹息,“有我陪你玩还不够吗?”

  “你才没有经常陪我。”惠紧紧靠在五条悟身上,“你跟我爸爸一样经常不在家,都是小五陪我玩的。”

  “……”

  惠倔强的说道:“你要是赶他走,那我也一起走。”

  惠也学坏了,都是被五条悟带坏的。

  “好。”他无视五条悟得意的神情,咬牙切齿的点了头,“你可以在这里住一晚,但过了今天就必须给我滚回家。”

  *

  然而,五条悟又纠缠了他一整晚,躺在他床上,倚在他怀里,一遍遍的询问“为什么不接受我”或者“我跟那些男人差在哪儿?”之类的问题,一直到天亮也不肯安分。

  筱原时也拒绝了他好多次,已经不知该说什么了,只能用手指抚着怀里人的头发,“在学校过得怎么样?”

  “还不错,目前没发现什么笨蛋,我跟杰一起杀了好多诅咒。”

  果然跟夏油杰很合得来。

  “老师说我跟杰很强,所以命令我跟杰去执行一个任务,保护一个叫星浆体的小丫头……”

  星浆体的剧情就要触发了吗?

  筱原时也见他喋喋不休的说着,于是想到了一个折中的办法:“你看,咱们先当朋友,然后等你从学校毕业,再考虑当恋人的问题,怎么样?”

  “不好。”对方严词拒绝,“朋友和恋人不一样。”

  “哪儿不一样?当朋友的话,我也会对你好,我也会关心你,有什么不一样?”

  几年前五条悟对他说过一模一样的话,现在他反倒要用这话来说服对方。

  “就是不一样,朋友不能接吻,也不能睡在一起。”

  “恋爱难道就是为了接吻吗?”

  对方疑惑,“不是吗,恋爱不就是为了享受接吻和上床这两件事吗?”

  还真是肤浅啊。

  “爱情不是只为了发泄欲望的。”筱原时也纠正他,“所以我说你还是个小屁孩,什么都不懂。”

  “嘁,你也就比我大四岁多点,别老是教训我。”

  “好,那我给你三天时间,你如果能说清楚‘朋友和恋人的区别’,我就跟你交往。”

  他说不出来的,他懂个屁。

  小屁孩就是小屁孩,心智不成熟,只能被基本欲望驱使,渴了就喝水,饿了就吃点心,对某个人稍微有好感就觉得这是爱情,得不到就发疯。

  但这种狂热情绪会冷却下去的,孩子总是哭着闹着想要某个玩具,但玩腻了就扔在一旁。

  孩子不可靠。

  说起来,那个保护星浆体的任务是重中之重,五条悟会在任务中被禅院甚尔重创,然后再复活反杀甚尔,成为当之无愧的最强。

  甚尔的死期到了,剧情杀就在眼前,躲不过的。

  他原本不想干预这件事,但惠惠不久前还恳求他:“我不想让爸爸死掉,求你救救他。”

  甚尔要是死了,惠会变成什么样?不敢想象。而且那个星浆体也是普通女孩子,就这么杀掉有点可惜。

  没办法,一旦牵扯上未成年小孩,他这个人就会变得格外心软,五条悟显然是摸透了这点,所以故意装成小孩子的模样把他吃得死死的。

  这件事必须解决,他得想个一劳永逸的办法。

  他想着这些,闭上眼睛假寐,但此时,旁边那人的手开始不安分起来。

  对方在黑暗中抚着他的脸颊和头发,一下又一下,手指每次划过,呼吸声也逐渐变得沉重,毫不掩饰的展现出被某种被黑夜放大的欲望。

  又是一个觊觎他身子的。

  “你能不能收敛点?”筱原时也睁开眼,“你这样我睡不着。”

  对方收回手,闷闷不乐的背对着他躺下,略显急促的呼吸好久才平稳下来。

  筱原时也故意碰了下对方的后背,对方发了火,“你不让我碰就别主动来招惹我。”

  他听此,差点笑出来。

  “生什么气啊,身为男人,要是连欲望都克制不了,那还有脸当男人吗?”

  *

  第二天早上,甚尔带着一身酒气来了,筱原时也害怕他发现五条悟在此,特意将他拉到寺庙后院去说话。

  甚尔手上拿着一柄模样奇特的刀,话语中带着亢奋和炫耀:“你看,我弄来一件上好的兵器。”

  “什么东西。”

  “天逆鉾,拿着这东西,我不会输给任何人,包括五条悟。”

  筱原时也将那柄沉甸甸的刀拿过来,打量了后问道:“你打算用这东西杀了五条悟?”

  “啧,你怎么知道?”

  “我还知道你接了个任务,是要去杀掉什么星浆体,那个叫天内理子的小姑娘?”

  “你消息还蛮灵通的嘛,五条悟马上要去执行保护星浆体的任务了,我会把他们一个个都干掉,包括星浆体本人。”

  “我劝你收手,这桩生意你搞不定,你会没命的。”

  “啧,时也,你是打算站在五条悟那边吗?你养了他五年,所以不舍得让我杀他?”

  甚尔如果知道五条悟此刻就在这儿,而且还在陪着他儿子玩,估计会怀疑人生的。

  “我是希望你别再混日子,你应该退休,找个地方安定下来,把惠照顾好。”

  甚尔表示他没兴趣,他只想赚钱。

  “你想要钱的话,我可以给你钱。禅院家的财产我还保留有继承权,那些资产都可以转移给你,条件是你必须安定下来,好好照顾惠。”

  他虽然被定义为诅咒师了,但禅院家居然没有剥夺他的继承权,大概是还抱着他能回去当家主的幻想。

  他早有准备,此时将一叠文件丢在桌上,“这是继承权转让书,只要你签了字,我名下的财产就全是你的,包括我以后将会继承的那些财产。”

  “你怎么回事?”甚尔警觉,“你劝我退休,又想把资产都留给我,你不会是想扔下我去自杀吧?”

  “你不用管那么多,今后就带着惠好好生活,两个人虽然寂寞点,但只要有钱,应该也能活的挺幸福的。”

  “幸福?”

  甚尔咀嚼着这两个字,突然自嘲的笑起来。

  “别逗了,时也,幸福那东西不存在的。以前我还会象征性的追求一下那东西,但我老婆死了之后,我意识到那东西确实是不存在的。”

  说着,他将石桌上的酒一饮而尽,“只有幸运的人才配有幸福,像咱们这种被上帝抛弃的,就只能把人间当成地狱,浑浑噩噩的沉沦于此而已。”

  筱原时也点头,“所以你更要好好照顾惠,咱们都是要下地狱的人,但惠不是。”

  甚尔琢磨着这话,好像有了点触动。

  他确实也厌倦了东奔西走的日子了,钱是永远赚不够的,尝试过一下过平凡人的日子也没什么不好。

  最后,他无奈的点头,“好,知道了,我照你说的做。”

  但他有种预感,他觉得筱原时也要瞒着他做什么蠢事。

  *

  解决了甚尔,下一个要解决的就是五条悟。

  筱原时也心里已经有了大概的计划,于是第二天他不顾五条悟的反对,将其送回了家。

  对方一路上死缠烂打,各种威胁的话语和手段轮番上阵,最后被他照着后背拍了一掌,老实下来,但还是气鼓鼓的。

  “恨死你了。”五条悟站在五条家的宅邸前,闷闷不乐的放狠话,“我会一直恨你的,你给我记住。”

  筱原时也不以为然,“恨我的人多的去了,不差你一个。”

  五条家的长辈们见了他,礼貌的摆出感谢他的姿态,“筱原先生,又让您费心了。”

  五条悟突然失踪,用脚趾想也知道他去了筱原时也那里。

  筱原时也摆手,“用不着谢,要是没事的话……”

  “筱原先生,您先不必急着离开,如果有时间的话,可否移步室内跟我们谈谈?”

  他们来到某个会客厅,门关上之后,对方立即开口:“筱原先生,悟前几天很认真的告诉我们,说他喜欢你。”

  筱原时也端着茶,实在尴尬。

  “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让他喜欢的。”

  “拜托您,还望您垂怜,求您不要再耽误悟的人生了。”

  一上来就是真挚的恳求,身为五条家的长辈,能将语气卑微到这个程度已经很难得。

  但是没这个必要。

  “筱原先生,我不想说的太过分,但您的名声实在不好,您是诅咒师,悟不能跟一群诅咒厮混在一起,这会毁了我们五条家的基业。”

  “这倒是。”

  “悟他肩负着整个咒术界的未来,你不能毁了他……”

  “行了,你们急什么,听我把话说完不行吗?”筱原时也不紧不慢地喝了口茶,“我是站在你们这一边的,我来就是要跟你们商议怎么解决这件事。”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带着威慑感,让众人安静了下来。

  “您的意思是?”

  “听着,如果你们想让五条悟彻底死心,那就配合我演一场戏。这场戏可能会残忍一点,但这是唯一能让他死心的办法。”

  *

  跟五条家的那些长辈谈过后,筱原时也离开会客厅,在院子里撞上了五条悟。

  对方换了副墨镜,站在花园的水池旁看着他,臭着脸问道:“你怎么还没走?”

  不知是不是错觉,仅仅分开了几天,他觉得这小子的模样成熟了许多,没了之前那种冷冰冰和不近人情,而是多了几分洒脱的傲气。

  可见上学是有好处的,身处同龄人中间,才能释放年轻人的天性。

  筱原时也想着自己的计划,不着痕迹的挂上笑容:“我是想走的,但是太晚了,我今天打算在你们家借宿,可不可以?”

  对方面露狐疑:“你想住在这儿?”

  “不愿意收留我吗?”筱原时也上前,轻轻拉住他的胳膊,“今晚要不要跟我一起睡?”

  他难以置信。

  不对劲,上次筱原时也这么顺从他,是为了偷偷把他送回五条家。这次又想搞什么阴谋?

  “哎,我第一次主动邀请你,真的不来吗?”

  对方没回答,而是转头看着湖水沉默起来,片刻后,他又突然正色道:“你之前那个问题,我有答案了。”

  “什么?”

  “朋友跟恋人之间的区别,我已经知道了。”

  “那你说说看。”

  “恋人跟朋友最大的不同,就是恋人之间对彼此负有责任,这种责任就是连接他们两个的东西。”

  “……是吗?”

  这么快就看透了吗。

  “就因为这种带着责任的连接,所以即便他们日后分开,也不能成为真正的陌生人。我想跟你成为恋人,就是想要跟你产生这种连接,我会保护你,也会对你承担那种责任的。”

  说到这儿,对方一只手捧住他的脸,低下头跟他对视。鼻梁上的墨镜滑落下来,露出后面的澄净蓝色。

  “我知道你为什么嫌弃我,有些事我确实想的太幼稚,但我可以慢慢学,我会跟你一起承担……”

  五条悟正说着,突然觉得腹部一阵疼痛,他低头看,发现一柄刀刺穿了他的胸口。

  天逆鉾。

  筱原时也方才悄悄拿出天逆鉾,刺中了他。他起初没感到疼痛,当刀刃完全没入腹中之后才察觉到,但已经是鲜血如注。

  *

  他一只手握住天逆鉾,仿佛是愣了神,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筱原时也却没什么表情,直直的看着他,看向他灵魂深处。

  按照原剧情,甚尔用天逆鉾杀掉了五条悟,迫使五条悟觉醒了“茈”,成为了最强。

  但甚尔在他的劝说下金盆洗手了,那这个任务只能由他来完成。

  “你——”五条悟觉得神志模糊起来,“到底,为什么?”

  话一出口,血从他嘴角流出来,落到草地上摔碎溅开。

  “因为我是反派啊,你忘了?”筱原时也面色平静,“你是我的敌人,杀掉你是我的的任务。”

  这一刀刺下去,五条悟会彻底恨上他,也会彻底对他死心,更不会再纠缠着他。

  很完美的计划,这也是能保全所有人性命的最好的办法。

  对方因疼痛站立不住,身子滑落下去,筱原时也伸手将其揽住,抱着他一起坐在了草地上。

  “累了吧,累就睡一觉。”

  筱原时也将他的头按在自己怀里,对方身体里的血逐渐流出,缓慢的将他全身染红。

  “无所谓,你可以尽情的恨我,反正你醒过来之后一切就都过去了。”

  安心的回去当他的正派最强吧,带领咒术界取得胜利,这才是他的任务。

  怀里的人已经说不出话,只是颤抖着,紧抓着筱原时也的胳膊,断续续的呼吸着。

  许久后,仿佛是某种绝望驱使他慢慢平静下去,但那双眼睛还是死死盯着上方的人,澄澈的眼眸浑浊成了一片血污。

  筱原时也轻声哄着他,“睡吧。”

  这小子刚被他捡回家的时候,也是浑身是血,凶狠的朝他咆哮着,但最后还是被他圈在怀里,被他一点点哄着睡了过去。

  几乎是跟当年一模一样的场景,只是人已经变了。

  过了很久,怀里的人终于还是闭上了眼睛,头垂下去,血淋淋的手无力的滑落下去。

  筱原时也看着怀里一动不动的人,突然很难过。

  人和人之间建立羁绊是很难的,建立信任更难,若非迫不得已,他也不想亲手毁掉这份信任。

  但解决问题的办法只有一种,他只能走这条路。

  许久后,五条家的仆从们路过此处,发现这一幕后,尖叫起来。

  “不用慌,他很快就会醒。”筱原时也冷静的抹了下脸上的血,“在他醒来之前,我会离开的。”

  等到交代完所有的后事,他会彻底从这世上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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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不要紧,两章之后就开始甜,后面一直到结局都是甜甜的日常,不会再有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