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这次青弦没有喝酒, 因为他很快接到了麻仓叶打来的电话。
前几个月偶尔会收到叶发送过来的消息,通过这些消息了解到他最近的训练情况和比赛结果。
不过这次是来和他短暂的告别的。
通过电话,青弦得知叶马上就要前往帕契族参加第二轮比赛, 于是向对方道了声恭喜,终于离通灵王更近了一步, 之后就可以让安娜过上好日子了, 然后叶发出身心俱疲的干笑。
一通电话结束,青弦便捧着果汁心生感慨。
叶这样咸鱼的人都能有追逐的目标, 而他除了工作赚钱以外就没有想要通过奋斗得到的东西, 由纪子的身体日渐衰竭, 等他失去对方以后还有什么值得他为之驻足的事物吗?
耀眼的事物总归是太过于灼热,如果离太近会被灼伤,太平淡的事物又引不起他的兴趣。
啊, 对了,他想要听到脆弱的灵魂发出的生命力,虽然很微弱, 但是依然在跳动,在黑暗中挣扎着想要活下去的声音。
不过这样的形容怎么看都指向了他边上那个喋喋不休的家伙吧, 一心向死却总是自杀失败, 并且不出意外的话,接下来数年他都不会如愿。
总觉得会很有趣, 就让他来倾听吧,这样的声音会持续到何时,又会以怎样的形式结束呢。
喝完酒,青弦载着有些微醺的太宰回公寓。
半路上太宰开始作死, 企图抢方向盘,甚至乱动档位, 被青弦一个手刀劈晕后才老实。
……
有趣归有趣,就是太闹腾,以前他可以把太宰当空气直接无视掉,而现在总是控制不住想打人的手。
青弦心里叹了口气,他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忍不住想要说教的时候真的好像苦口婆心的老父亲一样——
心累。
他的要求不多,以后把欠的饭钱啥的都算进赡养费里就行。
开到公寓楼下停好车,看着昏死过去的太宰,青弦按捺住想要把人摇醒的冲动,半拖半拽地把人弄出来,扛着对方一只胳膊从底楼坐电梯到达顶楼。
一进到公寓,青弦就干脆把人丢在沙发上,结果人咕噜一下从沙发滚到地上,还是脸着地。
“……”我什么都不知道,只要人没醒他就什么都没做,对。
然后他就听到瘫在地上的人发出猫一样的哼叫。
眼看人就要转醒,青弦默默靠近,抬手又补了一刀便扬长而去。
——呼,刚刚好险。
洗完澡出来,太宰还直挺挺躺在地上,青弦摸着下巴思索了片刻,才决定把人拖进卧室,并且将他摆成仰面躺着双手交叠放在胸口的安详姿势。
做完这一切,青弦拿出手机对着太宰连续拍了三个不同的角度,之后便熄灯睡觉。
不知睡了多久,昏昏沉沉间就被一阵不安分的动静吵醒了。
不耐地掀起眼皮看去,就看到在黑夜里折射出微弱光芒的鸢色眼眸正在很近的距离极其不满地盯着他。
太宰皱着眉毛把脑袋搁在他胸口,哼哼唧唧地像条毛毛虫一样扭动,“青弦好过分!唔……后脖颈好痛啊,太过分了竟然这么对我!”
“别吵,睡觉。”青弦伸手去推搡太宰的脸,偏过头闭起眼想要继续睡。
“不行,我现在很清醒,痛得根本睡不着啊,青弦你快给我揉揉。”太宰使劲扒拉着人,一副死缠烂打绝不罢休的架势。
“哈啊——”彻底被吵醒的少年轻声叹息道,“要不要再来一下?那样睡得更快。”
“呜哇这是什么魔鬼发言?青弦你怎么可以这么粗暴呢,你这样是会失去我的哦!”
“……”我只知道睡眠质量不好会长不高,而你在阻碍我。
青弦默了几秒,最后只能认命地把手按在太宰后脖颈上揉捏,前一阵太宰还舒服地哼哼,后面力道大一点就开始哎呦哎呦叫唤,他只好改回捏棉花一样的力道。
真难伺候。
揉了几分钟,青弦眼皮又开始打架,他张嘴打了个呵欠,眼角噙着生理性泪水,“少爷……可以睡了吗?”
太宰声音低且含糊地应了一声,随即蜷着身子“小鸟依人”地依偎在青弦怀里。
入睡前,青弦还感慨了一句当家长真不容易。
因为太宰闹腾到半夜,青弦只觉得自己刚一闭上眼天就亮了,被闹铃吵醒后很不满地把贴着自己的人掀到地上。
果不其然听到一声悦耳的呻吟。
青弦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低气压,绕过太宰去衣柜里翻衣服换上。
一般人若是看到这样状态的青弦恐怕都不会想凑上去招惹,但太宰就不一样了,他一面揉着摔痛的地方,一面打量着面无表情穿衣服的人,心里十分确定青弦还是没睡醒的状态,起床气是可怕了点,但并不妨碍他控诉对方的“暴行”。
他摇摇晃晃站起身,伸着手臂脚步虚浮地扑向背对着他的少年,“青弦你把我摔痛了,怎么可以这么暴躁啊?昨晚也是,趁我醉了就虐待我——”
青弦刚解开衣带,浴衣松松垮垮地敞开来,结果太宰偏偏在这时候凑过来勾他脖子,衣领顺着力道往下滑,半截肩膀便暴露在空气中。
“……”果然,小孩子不能太娇惯,会越来越无法无天。
心里这么想着,泷川青弦转过身拢了拢衣领,眼眸弯起道:“太宰,你乖一点好不好?”
“?”太宰治手还放在对方肩上,只来得及回馈一个疑问的表情就感觉眼前一阵天翻地覆,等回过神来已经仰面躺倒在地上,下巴传来阵阵钝痛感。
“你乖一点就少受点罪,懂吗?”青弦收起笑容,用无奈且深沉的语气说着,双臂环绕俯视太宰的表情就好像在说“我这是为你好你怎么就不听呢”。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戏精。
泷川青弦回身继续换衣服,一切准备好后站在镜子前对着自己一头乱发默默不语。
不就是扎个头发吗,他可以。
然后就嘴里叼着太宰准备的发绳,双手抓着头发往上撸,整理了半天扎起来的马尾不仅有一撮没扎进去,还显得很乱。
与镜子里形象诡异的自己面对面眨了眨眼,青弦果断拆掉。
还是算了,他不可以。
“什么啊,到头来还不是要靠我?”太宰倚在门口,露出见怪不怪的笑意。
青弦转动眼珠看着镜子里的太宰,后者在他沉默途中走过来,像前几天那样垂眸给他梳理头发,一边给人扎头发一边勾唇说着:“嗯……怎么说呢,每天早上给青弦扎头发的感觉就像是自己养了个女儿一样,哎呀哎呀,真是甜蜜的烦恼啊。”
“哈啊?”
这话不应该由他来说吗?他才是好像多了一个调皮的儿子要照顾很烦恼啊,而且是苦涩的烦恼啊——
“好了。”太宰系好蝴蝶结,满意地点点头,随后轻轻拍了拍青弦发顶,“要有点自知之明哦,谁才是幼稚的小孩根本就不用想吧。”
说完对着镜子里表情一言难尽的青弦眯了眯眼,转身走了出去。
“……”你才幼稚,我不跟你计较。
今天是直播开始的日子,上午太宰他们还在收拾现场,青弦就准点打开手机点开直播链接,想要看看白井赤究竟准备了什么惊喜。
结果就是一段录像,画面光线很暗,只能看见一个坐在椅子上的模糊人影。
录像全程都是对所谓的神明的赞美,以及白井赤宏大的理想——让世界回归于国家、阶级制度产生之前的时代,从头开始,建立一个由神明带领的平等安宁的新世界。
最后是一段暗示性的话语,如果现在白井赤暗示的能力起效了的话,估计整个横滨的人都要跟着入教了。
青弦撇撇嘴,将直播从网络上抹消,这种无聊的东西还是别放出来浪费时间了吧。
接下来几天还是老样子,晚上难得能睡一觉,大多数都在应付其他组织的袭击。
他们三个人有空的话都会约去lupin酒吧喝上一杯,虽然青弦只能喝果汁,但只是坐在安静的狭窄的空间发会呆作为放松就足够了。
然后就在某一天,青弦发现约酒三人组多了一个格格不入的人。
“啊,介绍一下,他是安吾,情报部的新人。”太宰抬手朝向边上戴着圆框眼镜、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的西服男性。
“哦。”青弦只是看了一眼这个浑身散发着社畜气息的男人,应了一声就没别的反应。
“安吾,这个从来不拘礼节的家伙是青弦,他总是不愿意好好和人沟通真的很让人头痛呢。”之前还想拜他为师变得更有趣也半途而废了,完全就是个问题儿童嘛。
“……”被强行拖过来的坂口安吾感觉到自己的额角在跳动,真是一群自说自话的人啊,而且还把他唯一一套西装弄得臭烘烘的。
其他三个人点了酒,只有青弦是果汁。
喝到一半时,太宰握着酒杯看了半晌,随即想到什么稍微举起酒杯,“呐,难得这么多人,一起碰个杯吧~”
织田作见其他二人没有说话,也不好让太宰冷场,便也拿起酒杯说道:“好啊,不过为了什么碰杯呢?”
“那就——”太宰闭眼沉吟片刻,接着将酒杯举得更高。
“为了野犬。”
酒杯杯壁碰撞的清脆响声随后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