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修回到酒店时，周泽楷和家里的电话正好差不多打完。
“先起困了。”
见叶修进门，本来躺在床上的周泽楷忙坐起身来，和妈妈轻声交代了一句以后就挂上电话。叶修拖着步子走过来扑在床上，西装也不换、皮鞋也不脱，隔着被子抱住周泽楷，懒洋洋地问：“和谁困？”
由于周泽楷是坐着的，趴在床上的叶修和他说话时便往上抬起眼，在俯视的视角下看起来简直如同在卖萌。周泽楷很少见到叶修这样的神态，觉得喜欢得要命，情不自禁地摸了摸他今天规整地拢到后面去的头发，这才认真地答道：“和你。”
“玩家叶修受到疲劳debuff影响，生命值持续下降，”叶修撑起身来，半跪在床上凑近周泽楷，“求刷血。”
看西装革履的叶修一开口就暴露了宅男本质，周泽楷忍不住弯起嘴角，在他鼻尖吻了一下，又伸出一根手指在自己身前从左到右划过去、做出读条的意思，最后亲上他的嘴唇。
“治疗溢出了。”过了一会儿两人分开，叶修一本正经地点评，揉了把周泽楷的头发：“‘无所不能、回个血当然不在话下’的枪王大大。”
周泽楷笑了，“除了回血无所不能”是轮回第八赛季夺冠后网上粉丝对他的形容，他的微博评论当时被这话刷过屏，记得很清楚，只是没想到叶修也知道这个梗。
两个人又亲了一下以后，叶修翻身下床：“我去洗澡。”
周泽楷看着叶修脱衣服，觉得他穿西装特别帅。
可能是周泽楷的视线太过直接，衬衫解到一半的叶修转过头来，头发后拢着，露出的五官显得比平时更加清晰锋锐，挑着眼角看周泽楷：“这位小同志，再看收费了啊。”
周泽楷脸红了，却没转开视线，下床从包里摸出钱包，走过去递给叶修：“密码……你生日。”
叶修看了周泽楷一会儿，忽然乐了，接过钱包随手扔到桌上：“人都是我的，我要个钱包干什么？”说着他一边把周泽楷推回床上让他躺下、一边啧啧感慨：“小周，你真是变了——你说这算不算榜样的力量？”
后来叶修去洗澡时，周泽楷仰躺在床上琢磨，觉得自己好像还真是变了。
在刚认识叶修那会儿，不要说和他交谈，就是看着他周泽楷都会紧张；后来周泽楷喜欢上叶修，他的随便一句话或者一个表情就能让周泽楷的心情像是坐过山车似的上天入地；即便是两人确立了交往关系，起初周泽楷和他的相处都带着小心，生怕自己做出什么让他不喜欢的事情。
不过如今……听着浴室里的水声，周泽楷翻了个身，无声地笑了。
到底该说是脸皮厚了呢、还是有恃无恐呢。周泽楷想。
随着两人交往时间的增加、叶修在他心里的形象越来越丰满，周泽楷发现自己逐渐开始有了些以前绝无法想象自己会有的想法——叶修买衣服的品味不忍直视，叶修头发不理、胡子不刮、衣服攒一堆不洗、烟灰缸满了不倒的作风太邋遢，叶修总是时不时搞些类似骗他喝豆汁的恶作剧简直神烦……周泽楷总是一面在心里没奈何地吐槽，一面愉快地给他挑衣服、提醒他打理自己、在中招之后忍不住和他一起笑。
他喜欢这样的叶修，只属于周泽楷的叶修。
在别人眼里，叶修是战无不胜的斗神、是高高在上的神秘偶像；而对周泽楷而言，在那些光环外，叶修是可以拥抱、可以亲吻、可以分享彼此不那么完美的地方的恋人。
“想什么呢？”叶修的身子带着沐浴后潮湿的热气贴上来，周泽楷翻过身，拨开他的刘海看进那双黑眼睛，良久，却只是亲了亲他一边的眉毛，亲昵的意思。叶修今天太累了，周泽楷想让他好好休息。
“婚礼真是麻烦，”陷在柔软的被褥间，叶修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抱着周泽楷低声说，“还好咱俩不用遭这罪。”
听了这话，周泽楷的心情顿时有点复杂。
“怎么了？”叶修的直觉很敏锐，尤其是对周泽楷。
周泽楷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轻声说：“想结婚……和你。”
“看不出来小周也有这情结啊。”叶修笑了，屈起手指刮了刮周泽楷的鼻梁：“好办，等你闲下来咱俩去趟加拿大呗？那边非本国公民也能结婚，而且在承认同性婚姻关系的国家都是有法律效力的；等什么时候中国通过同性婚姻法，咱再在国内补上。”
这话听得周泽楷愣住了。
其实他说想结婚，并不是因为他们的感情需要一个仪式或者一张纸的证明，而是向往婚姻所象征的那些东西，比如支持、祝福、承认……但他没想到叶修居然真的想过结婚这个问题。从叶修的反应看来，周泽楷觉得他和自己有着类似的想法——他的那些话虽然说得轻描淡写，但显然并不是临时起意，而是严肃考虑过的。
看着叶修的眼睛，不知为何，周泽楷忽然想起了自己刚喜欢上叶修的那段时间。
在刚刚察觉到自己对叶修的感情时，周泽楷虽然在混乱中和方明华坦白了这件事，但也仅限于此。有一些心情，不能说、不会说、不敢说，盘根错节地长成一片，由于不能见光的缘故，连说话都变得更少，生怕一开口那秘密就活过来，像植物一样从体内飞速生长攀爬、最后从喉咙里开出花，就那么被人发现。
那时候，周泽楷只有二十岁。
当年的轮回还没有独立宿舍，于是在很多个训练结束后的深夜、在队友们睡熟后的呼吸声中，周泽楷把自己闷在被子里用手机上网。他查了无数网页，搜索栏记录下的关键句从“什么是喜欢”到“喜欢上同性怎么办”再到“中国同性恋群体现状”，然后一次次在入睡前小心地把历史记录清空，那样提心吊胆，删除后还要像强迫症一样再重启浏览器检查一遍，必须见到干干净净的搜索页面才能稍微安心。
就这样在手机屏幕的荧光里熬着、直到把当月两个G的流量用尽时，周泽楷明白了两件事——第一，他是真的喜欢叶修；第二，他的未来将会很艰难，无论叶修接不接受他。
在那段日子里，从小到大第一次，周泽楷知道了原来世界上真的存在一种东西，叫做“无条件的恶意”。在一些时候，网络上的人们如此善良：偷了东西，是实在困难没办法吧；伤害了别人，有什么隐情也说不定；杀人的话，那可是要偿命的事啊，大概是真的穷途末路了……无论是怎样的罪，总有声音会为犯罪者开脱；可是一旦提及同性恋这个话题，明明这不是罪行，却总是有大片大片的声音在说——怪胎，真变态，好恶心啊，怎么不去死？
在这样的声音里，二十岁的周泽楷第一次喜欢上一个人，就立刻发现这喜欢是不为世人所容的。
周泽楷不是没想过要停止、要放弃，可这种事哪里是理智能做数的。所以后来在叶修拒绝他时，周泽楷在难过劲儿过去之后竟然感到了些庆幸，庆幸叶修不必像他一样面对这些；可一年后叶修居然向他告白了，当时在他的怀抱里，周泽楷的心情简直无法用语言形容，就像是脑子里忽然冒出了两个小人，笑着的那个说，你得到了他，哭着的那个说，你毁了他。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很久以后，在得知周泽楷当初的那些担心时，叶修嗤笑一声，伸手在周泽楷头上一顿揉，把他刚打理好准备去参加活动的发型弄得鸡窝似的，这才严肃了神色说道：“小周，你想毁我，也得我愿意让你毁才行，别把自己看太厉害啊。”
“可……”
“可什么可，现在你就是想退货也晚了，”叶修点了根烟，转过脸去接着打游戏，不再看在那组织语言的周泽楷，一副懒得多说的样子，“你就死心跟我往下走吧！”
当时周泽楷看着叶修，心里忽然就冒出一个结论：
自己想过的一切，叶修也想过，并且他不在乎。
后来，时间证明了周泽楷的直觉是对的。
说穿了，在截然不同的外表下，无论是周泽楷还是叶修都是异常坚定的性格，他们决定在一起时，早就有了前路艰难的觉悟。
但是，即便如此，这并不意味着他们愿意去面对那些质疑和反对——他们没有犯法、没有犯错，而只要可以，谁都会想要和自己的爱人在光天化日下坦然携手而行、接受别人的祝福而非谩骂。
周泽楷没有其他同志朋友、更不混那个圈子，他不知道其他同性情侣是否也会在心底有这种认同渴望……但他觉得应该是有的。
周泽楷还记得，在上赛季季后赛期间的一个下午，有一群人从轮回俱乐部外经过，穿着统一的服装，浩浩荡荡地移动过去，队伍一眼望不到尽头。那庞大的声势把窗边的杜明吓了一跳，大声招呼大家来看。
当时，周泽楷被吴启拉过去，身边的队友们都在讨论这游行算不算违法，他没留意，因为他第一眼就看到了队伍当中的彩虹旗，还有无数标语中最显眼的一条——“只希望能手牵手在太阳下散步”。
这是一支争取同性婚姻合法化的游行队伍。
“我还以为同性婚姻早就合法了呢，”在知道了队伍的性质以后，最先出声的是一脸迷糊的吕泊远，“这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没解决？”
“啧，哪那么容易啊，你以为这就是一本结婚证的事？”
“其实在国内，法律倒不是最重要的，关键是社会文化，”江波涛看着窗外的队伍，挺感慨地说，“像我爸妈就不支持同性婚姻的提案……毕竟时代不一样，我们觉得很平常的事情，他们还是很难接受。”
“江副，你家里关心这个干嘛？”
轮回队内气氛一直特别好，江波涛话音刚落，顿时有替补队员用发现新大陆的表情打量他，一群人哟哟哟地起哄，弄得江波涛又好气又好笑：“你们一个个都想什么呢？他们是在新闻里看到的。”
“没事江副，就算你真是同志，兄弟们也不会说什么的。”杜明笑着去勾江波涛肩膀，接着又看周泽楷，严肃道：“反正在男神身边这么久，我觉得我也弯得差不多了。”
“谁不是呢？队长我跟你说，我到现在都没女朋友，就是被你掰的！”
“得了，你俩干脆凑一对儿吧，反正都弯了。”从刚才起就一直想插话的方明华此时终于抓到机会走上前，把杜明和吴启往边上推：“赶紧训练去，晚上让队长、江副给你们准个假，好好交流感情。”
“我靠，方哥你太损了……”
等到一群队员都散开以后，方明华才拍拍周泽楷的后背，一边和他一起往座位走、一边压低声音道：“队长，别听他们扯淡啊。”
周泽楷嗯了一声，给方明华投去一个宽慰的眼神。
事实上，吴启和杜明的话他并没有在意，这俩人的话如果全当真，那他们早就和周泽楷出柜几百回了；反倒是江波涛最开始那话里的意思，让他有些出神——
同性恋在中国需要的不仅是法律认同，更是文化认同。
周泽楷觉得这观点非常中肯。
后来在两人离开B市时，是叶秋接他们去的机场。
事实上，在叶修从婚礼回来的那天、得知他把两人的关系直接向弟弟挑明了以后，周泽楷整个人简直傻掉了，后来好不容易重启完毕，第一句话的字数就出了暴击。
“今天你弟弟结婚？”周泽楷小心翼翼地问。
“是啊，否则我穿那样干嘛去了。”叶修点点头，神色好像还很有点奇怪周泽楷为什么这么问一样。过了几秒，可能是周泽楷眼神里的含义太直白，叶修总算反应过来这一问背后的意思，哦了一声，伸手宽慰地拍拍周泽楷的后背：“没事，你别担心他。自从我俩生日那天夜里我背了他的行李离家出走以后，这小子的惊吓抗性就变得可高了。”
看着叶修理直气壮的表情，周泽楷在同情叶秋和同情自己这两个选项之间犹豫了两秒……然后把题目改成了多选。
去年夏休期和叶修一起去上林苑的时候，对于兴欣众人，周泽楷尚自有一种面对叶修朝夕相处的队友时的忐忑；而现在要见的是叶修的孪生弟弟，以周泽楷的性格，没有紧张到坚持穿正装出门已经算是相当克制的表现。
他在心里想象了无数见面后叶秋可能的反应，也想了无数自己应该说——不管到时能否说得出——的话，却依然无法确定自己会给叶修的亲人留下怎样的印象。
就这么纠结了好几天，可是后来，等到真的见面的时候，周泽楷诧异地发现自己竟然莫名平静了下来——就在看到那张和叶修一模一样的脸的时候。
“怎么不开宽敞点的车来？”
“拜托，这辆已经是加长版了……再说坐享其成的人哪来那么多话。”叶秋翻了个白眼，正好被坐在后座的周泽楷从后视镜里看到。这是在叶修脸上几乎不会出现的表情，周泽楷不禁在心里悄悄截了个图。
“又不是我求你来的，”叶修嗤笑一声，“是你自己说想见小周的嘛。”
叶修就是有这种天赋，一般人无论如何都得深思熟虑以后再委婉表达的事情，他总能轻轻松松地说出来，好像生来就和尴尬、为难这类情绪绝缘一样。此刻他这话落地，两人视线在后视镜里一碰，叶秋的表情倒是依然平静，周泽楷却垂下了视线，在心里刷了好几屏别紧张，却依旧红了脸。
“你和电视里看起来很不一样。”
都到这份上了，两人便免不了要顺其自然地交流一下。先开口的自然不是周泽楷，在路口等红灯时，叶秋从后视镜里看过来，挺礼貌的表情和语气，态度说不上热情，但对于自己兄长的同性恋人来说，已经是非常友好了。
虽然表面上淡定，周泽楷终归是有些忐忑的，此刻抿着嘴笑笑，嗯了一声，正在组织语言，却被叶修抢了白：“哟呵，你还看电竞频道？”
“在网上找的视频。”叶秋笑了笑，虽然没明说，但显然是在知道两人的关系后去补了功课。车子再次启动以后，他又把话头抛给了周泽楷：“周先生今年多大？”
“他属龙。”叶修说。
“小周……”周泽楷说。
叶秋被两人这完全不相干的异口同声弄得一怔，接下来的反应却让周泽楷见面来第一次深刻地感到这人真的是叶修的孪生兄弟——他点了点头，非常淡定地把话接了下去：“哦，这么说你比小周大四岁。”
“三岁半，小周生日在冬天。”叶修严肃地纠正。
“那也改变不了你老牛吃嫩草的事实。”
“呵呵，没记错的话弟妹比你小好几届吧？那话怎么说来着——‘防火防盗防学长’啊。”
“……那不一样！”果然，叶秋的道行和哥哥比起来还是不够看，在叶修的嘲讽下终究破了功，脸上浮出点不自然的神色来。叶修却没有趁势转移话题的意思，而是打开车窗后点了根烟，目光向叶秋斜过去：“那你说说，怎么不一样了？”
叶秋像是想说什么，然而看了一眼后视镜里的周泽楷，最终却沉默了下来。
话题绕了一圈，终于还是回到了无可回避的地方，车里的气氛一时有点压抑，只有叶修仍老神在在地抽着烟，表情一如往日地让人难以看透。
“我……负责到底。”
过了一会儿，最先开口的居然是满脸通红、满眼认真的周泽楷。叶秋不了解他，对此还没什么表示，倒是叶修挺惊讶地从反光镜看过来，又觉得不够似的转过头，打量着周泽楷的表情，慢慢弯起了嘴角。
“你听见没，小周都这么说了。”叶修转回身去，靠在椅背上懒洋洋地说。
“关键不是人家对不对你负责，是你拿什么对人家负责。”叶秋下意识地皱着眉去看叶修，接着想起自己在开车，这才扭回头去，叹了一口气：“说实话，这两天我看了不少周先……小周的资料，越看越觉得好奇——小周，像你这么年轻、条件又好，选择应该是很多的。你到底看上我哥哥哪一点？”
“那还用问？当然是每一点。”
“叶修你别老插嘴！”叶秋有点要炸的意思，然而可能是想起周泽楷还在车上，终究是冷静了下来，从后视镜里看周泽楷，耐心地等他回答。
“嗯……”周泽楷垂下视线，在心里玩儿命归纳，最终抬头时看向叶秋的眼神里是真诚和一些歉意：“每一点。”
在叶修丝毫不留情面的笑声里，叶秋神情复杂，良久，才低声说：“你和叶修真的是完全不一样啊。”
出于直觉，周泽楷觉得这大概是好话，却仍是不解，有点茫然地微笑着眨眼。叶修回过头来笑着看他，解释道：“小周，这大概是叶秋对人的最高评价了。”
“呃……谢谢！”
“……不用，”叶秋像是被周泽楷这声认真的道谢噎了一下，缓了几秒才说，“如果你发现自己是被叶修坑到的，一定要把他踹开。”
“叶秋，我太伤心了，在你心里哥哥就是那样的人吗？”叶修痛心疾首，立刻开始自证，例子从帮叶秋在试卷上模仿家长签字一路举到替叶秋挡情书，直到叶秋黑着脸把车开到机场附近的一家酒店、几人去餐厅吃饭才罢休。
一顿饭在兄弟俩的斗嘴里很快过去。买单时，叶秋下意识地摸钱包，却被早有准备的周泽楷截住了账单，果断道：“我来。”
“叶修就算了，你远来是客，没这个道理。”叶秋摆手。
“让小周来吧，”叶修笑了，“他比你赚得多。”
叶修这话听得周泽楷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于是索性放弃了说话，直接把卡递到服务员手里。叶秋倒是没多纠结，谢了一声以后，就转过脸盯着叶修。
“啧，每到这种时候，我就觉得咱俩之间可能真有点传说中的心灵感应，”突然，叶修开口感慨道，“你心里是不是在想‘老牛吃嫩草’和‘抱大腿’？”
“你知道就好！”
看着叶修脸上“那又怎么样”几个大字，周泽楷赶紧低头咳了几声，这才掩住嘴角的笑。
“有什么困难就回家……至少来找我。”
虽然一直吐槽着叶修，但最终，叶秋还是把两人送到了安检口。看着已经开始帮周泽楷从包里往外拿笔记本电脑的叶修，他犹豫了一下，轻声叮嘱道。
“哎，从小你就爱操心。”
“你要是让人省心，我当然用不着操心。”
“好啦，知道了。”看叶秋烦躁的神情，叶修笑了笑，顺手把打火机扔掉，回头见叶秋还站在那，挑着眉问道：“怎么，你还想要告别抱抱？”
叶秋气结：“你这家伙……”
“好好陪弟妹。”叶修却真的上前给了叶秋一个拥抱，接着不顾他的神色，拍拍一旁周泽楷的手臂：“走了。”
“……谢谢。”周泽楷刚才想了半天，最后也只是这样和叶秋说。叶秋摆摆手，一脸的习以为常的无可奈何，也不再多话，转身离开了。
叶修有个好弟弟啊……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周泽楷这样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