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谷零他们只待了三天就走了。

  对于这次分别, 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是,七海建人居然最为不舍。

  面对学长的关心询问,他只遗憾地回答了这样一句话:“这个垃圾学校, 少数几个靠谱的正常人终于也要离开了。”

  夏油杰:“……”

  黑发学长无奈:“他们只是提前安装监控,几个月后还会回来的。”

  七海建人低头整理背包里的武器, 他没有询问几个月后会发生什么,这是所有高专学生心照不宣的秘密。

  ——咒术界少与外界交接, 这次警察带来的动作太大了。

  “高层那里不会有问题吗?”

  七海建人没抬头, 压低声音询问, 嘴唇合动的幅度很小, 远远看起来就好像在调整背包的肩带。

  夏油杰抿嘴笑,轻描淡写地说:“好歹我和悟也是特级。”

  咒术界这个看似庞然大物的存在,究竟有多腐朽古板,有多拘泥守旧, 不需要深入了解,正常人踏入这个地方就能知道。

  一群十五六岁的高中生, 却早早学会了战斗、看惯生死、面对高层的阴谋算计。

  “再说了……”

  夏油杰不知想起了什么,眼睛笑眯眯成一条缝, 笑得狡诈如狐, “不是还有太宰吗。”

  七海建人当即闭嘴了。

  他没见过太宰出任务时的情况——准确来说,太宰的任务已经被他和灰原雄承包了,就连同样想偷懒的五条悟都抢不过他。

  七海建人尝试过拒绝, 但没有用, 似乎这个举动唯一作用就是表达他的抗拒。

  结果大同小异, 往往都是两人已经解决老师布置完的诅咒了,七海建人才会后知后觉地发现,太宰的任务混淆其中, 自己又被迫加班了。

  但是。

  七海建人还记得三天前的比试。

  ——那场势均力敌的较量,让只专注于提升实力的学生们第一次见识到头脑的力量。

  太宰治的一切似乎都暴露在外,热爱自杀、喜欢蟹肉……可这才是少年的细思恐极之处,任何人都能自信地说他了解太宰,却依旧无人猜透少年在想什么。

  这是另一种方向的最强。

  心操师的手指轻轻拨动,就会在蛛网上引起接二连三的反响。

  夏油杰看出了七海建人的惴惴不安,他想了想,友情提醒道:“是同伴就可以了。”

  七海建人时常觉得夏油前辈很神奇,对于认可之人,他总拥有一种超乎寻常的忍耐和迁就之心。

  夏油杰和太宰一起出任务那几天,七海建人曾无意中听到过,五条悟和家入硝子猜测他们两个的友谊究竟从何而起,最后讨论来讨论去,也只得出了一个臭味相投的结论。

  七海建人不相信这个结论,所以他自己直言不讳询问了:“您似乎很相信太宰前辈。”

  夏油杰怔了怔。

  “有吗?”

  只有夏油杰自己清楚,太宰是第一个看穿他的人,而同样,他也是极少数看过太宰脆弱姿态的人。

  特殊的。

  这个词总会给人带来别样的感受。

  夏油杰无法相信一个昏迷时都惦念朋友的少年会是坏人,辅助监督的事情上也是。

  太宰完全可以不告诉他,夏油杰也能理解,毕竟这会暴露出他和监督有合作的事情。

  但真实情况就是太宰说了。

  从那时起,夏油杰原本就不知不觉关注太宰的心态更加明显,现在想来,太宰虽然嘴上不说,但在心里还是会记得给他帮助的人。

  “真矛盾。”

  回忆往事时会找到当初没发现的蛛丝马迹,夏油杰突然笑了一声,呢喃自语。

  旁边的七海建人用“你终于疯了吗”的见鬼视线看着他,夏油杰也没有解释的打算,他心情不错,对出任务的学弟交代几声,就转身离开。

  夏油杰只是忽然想起太宰和五条悟。

  两人相似却截然相反的性格。不过,夏油杰好歹也是前辈,最基本的自尊心还有的,这些想法不适合告诉学弟,他准备去找五条悟闲聊。

  ……

  “所以你就来找我了?!”

  五条悟拔高声音,他胡乱揉着头发,只觉得想撞墙去死,不过比起自己他更想让别人不舒服,随手打出一团咒力表示不满。

  夏油杰轻轻松松侧身躲了过去,咒力没经压缩,威力并不强,打在墙上就散开了。

  他说:“我只是想和你聊聊。”

  “我已经一整天没睡觉了,你知道六眼要耗费多少脑细胞吗。杰,我死了可是整个咒术界的损失,你却找我来聊八卦?”

  五条悟难以置信,五条悟蒙上被子想睡觉。

  夏油杰知道怎样能挑起好友的好奇心,语气斯条慢理:“你难道不想了解太宰吗?”

  缩成一团的被子,动了动。

  翻来覆去五分钟后,白发蓝眼的少年猛地掀开被子,气势汹汹地说:“想!”

  “他和悟看上去很像。”夏油杰坦言。

  五条悟震惊地“哈?”了一声,明晃晃的嫌弃,好像夏油杰说了鬼话,“我们两个完全不一样好吗。”

  “我说的是第一印象。”

  “那老子说的就是真正性格。”

  五条悟的眼睛是蓝色,那是一种冰冷漠然的颜色,“杰,就这么举个例子吧,如果你死了,我会拼了命给你报仇,但不会孤注一掷,抛弃夜蛾、硝子、甚至是其他的牵绊去救你。”

  夏油杰笑了。

  他想,果然悟也发现了。

  五条悟和夏油杰并没有猜到真相,他只是根据自己的直觉和对太宰的了解,随意说了一种可能性,并不知道自己误打误撞契合了事实。

  第一次见到缠着绷带昏迷不醒的少年,太宰连意识都不清醒,却抓住一个人就拼命地喊着“织田作”,那种绝望和悲凄,至今让人心有余悸。

  可那又怎样?

  就算他们无意中发现了这点,也没有用处,太宰的伪装一向漫不经心,严格意义上讲,任何人都会隐约察觉到他真正的性格。

  “我们了解太宰,但是,他真正想做什么,杰知道吗?”

  不需要回话,他已经自问自答了:“不,你不知道,我也不知道,甚至于哪怕太宰将一切都摆在明面上,我们也没有信心阻止。”

  五条悟交朋友全靠眼缘,他才不在乎太宰的真实性格,在夏油杰和太宰走近的那段时间,也没想过阻拦。

  他大概想的是——杰不愧是老子的挚友,看人眼光都一样!

  夏油杰觉得稀奇罕见,“你不总说自己是最强吗?”

  白发少年翻了一个白眼。

  好不容易的睡意被赶跑了,又没得到想要的答案,五条悟心情不爽,语气也恶劣了点:“那我还是五条家内定家主呢,又不能把高层所有人都杀了。”

  “悟!”

  “好了好了,老子知道正论,都怪杰把我叫起来,我心情才不好的。”

  夏油杰叹了口气。

  他说:“太宰其实偷偷帮过你哦,他看上去轻浮,性格深沉,但实际上是个无法拒绝和接手善意的好孩子呢。”

  五条悟来了兴趣,又有点质疑,“那我怎么不知道?”

  夏油杰是在回忆中找到太宰的一点善意之后,才顿然醒悟的——想要知道太宰是什么样的人,身处其中是永远不可能察觉到,因为事情发展自然而然,一环扣一环,太宰也不想让人知道。

  只有等结束后开始从头到尾的回忆,跳出这个怪圈,才能在最开始察觉到一丝巧合和微妙感。

  所以夏油杰说:“降谷先生他们在警校很出名,五个人成绩很好,有些课程教官也比不过。”

  五条悟随口道:“然后?”

  “太宰说饿的时候,距离我们去野餐已经过了两个小时,可他只吃了一个螃蟹,这代表他并不想吃饭。”

  “万一他只是胃口小呢。”

  “我见过他一口气吃了三盒蟹肉罐头。”

  五条悟举手投降,装模作样叹了口气:“好吧好吧,就算杰说得对,太宰是故意的,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夏油杰理所当然,“诸伏景光在那条路上。”

  五条悟嗤笑出了声,“杰,你是不是太神经敏感了?难道你要告诉我,太宰早就推测到那五人中的一个,会在某个时间段站在那里,正巧遇到我们?”

  五条悟觉得六眼没烧坏自己的脑子,倒是好友需要休息一段时间了,友情提示道:“那不叫推理了,那是预知。”

  夏油杰瞥了他一眼,毫不客气地拆穿道:“在不知道太宰想法之前,你不也认为他和我对决时用了读心术吗。”

  “你怎么知道——哦,大概猜到了,老子表现的很明显吗?”

  夏油杰委婉地说出他当时的懵逼脸有多少人看见:“也就人尽皆知吧。”

  “咳咳,”五条悟若无其事转移话题,他甚至顺着有点疑神疑鬼的夏油杰的话,继续往下说:“可路上有其他警察,他怎么保证我们一定会和诸伏景光谈话?”

  “我说过,降谷先生他们五个在警校很出名,年龄性格相似的人总会被吸引,只不过太宰怕时间来不及,提前推了一把而已。”

  五条悟拔高声音:“那老子就一定会被降谷零的推理吸引?”

  “你对太宰很好奇,降谷先生能告诉你原因。”

  “杰,你把太宰想的太夸张了。”

  “是悟想的太简单!”

  “好好好,我承认这些都是疑点,但不排除巧合的可能性。”

  夏油杰忍无可忍:“问题是我有线索啊!”

  “……”

  世界突然安静了。

  刚出口夏油杰就后悔了,果不其然,五条悟的表情已经变了,宛如撒了欢的哈士奇,兴致勃勃问:“说说看?”

  夏油杰试图糊弄过去,“之前的那些不都是线索吗。”

  五条悟和他对视,千言万语只汇成一句话。

  “你当老子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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